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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汉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榴弹怕水

    而如今,韩馥在这种局势下主要求去,他们倒是省的纠结,正好连着荀彧的事情顺水推舟了!

    就这样,荀彧等一行人非但顺利出行,还得到了一笔官方资助,成功抢在袁绍入驻之前就迅速离开了他们之前居住了一年有余的邺城,然后结伴往南而去。

    这一路上虽然穿州越郡,过河涉水,但正如荀文若之前劝说同乡时们所言,讨董事罢不说,诸侯们前期的兼并、盟约也普遍性完成,危险的战局主要集中大诸侯势力的边缘,中原北部地区看起来是势力犬牙交错之地,但其实反而已经算是比较安定的地方了。

    所以,这一行人非只一路通畅,更因为有车马的缘故,所以六月底七月初的时候,他们就飞速成功返乡了。

    当然了,返乡之后,先是片刻的喜悦,然后却又是无尽的感伤……毕竟嘛,作为之前讨董的主战场之一,这地方遭受的兵祸极大,逃难的人也多。祖祖辈辈居住了上百年的地方,忽然变的如此凋敝,如此空寂,物是人非四个字最容易让人感时伤怀了。

    而一阵伤怀之后,众人相互辞别,各归家门,修葺房屋整理田地不说,还要采摘野菜以节省粮食,还要拜祭死掉的族人,反正总有要做的事情……至于留在本地又残存的一些故人们见到自己亲旧大规模折返,也分出不少珍贵的粮食接济,那就更让人唏嘘了。

    “子绪,愚兄且问你一件别的事情,”颍阴县西面与许县交界处的高阳里荀氏旧宅中,作为此时荀氏当仁不让的当家人,荀彧正与一名年轻的本地故旧闲聊。“你既然阴差阳错留在了本地,而且家在南边定陵,那还请你诚心与愚兄说,中原这里局势到底如何”

    话说,被问到的人唤做杜袭,字子绪,乃是颍川定陵人,今年刚刚加冠。战乱前,他和陈群陈长文、辛毗辛佐治、赵俨赵伯然,由于年纪相近,家门突出,所以素来并称……算起来,应该就是荀彧往后面这一代的颍川新一代俊杰了。

    当然了,这种战前的风气,乃是要同时考虑家门、个人品德的,所以哪怕年纪相仿,这里面却并没有作风任侠、又无人管束的郭奉孝,也没有当过贼的寒门小子徐元直,甚至有一位文学出众的繁钦,家门什么的都不缺,却因为品评名士只有四个没有五个的说法,以至于落选,那就更显得糟糕了。

    回到眼前,这一代颍川才智之士,由于之前做主的不是他们而是他们父辈,所以普遍性没有选择响应荀彧的号召,以至于遭到了战祸,父辈也都大部分凋零在了战乱之中。故此,讨董事后,眼见着袁术越来越不像话,他们再去避祸就只能选择荆州或者徐扬了……但不知道是倒霉还是走运,就在杜袭、赵俨、繁钦这三人相互联络,准备通财合家,一起从汝南绕道荆州的时候,忽然间孙坚倒戈反袁了,汝南、南阳一带沦为整个天下最乱的地方,便又重新留了下来。

    如今,见到昔日故旧纷纷返家,他们几个年轻人自然纷纷出动,尽量接济一二的。

    “在下一个刚刚加冠的小子,如何懂得什么中原局势”盘腿坐在树下一张破席子的杜袭闻言苦笑。“只能为文若兄讲一讲在下大概知道的事情好了……”

    “说来。”

    “如今中原乱局中,共有六位诸侯牵扯其内,所谓三大、三小。三大者,袁术、刘荆州、陶徐州三人;三小者,孙坚、刘豫州、曹奋武三人。”杜袭开口应声,侃侃而谈。“而依在下来看……”

    坐在破席子对面的荀彧不由失笑:“子绪且住,如何刘荆州、陶徐州之余便是袁术刘豫州、曹奋武之余便是孙坚”

    “还能如何”杜袭撇嘴摇头。“自然是这二人不得人心。尤其是袁术这人,明明四世三公,正孚中原人望,中原各处,有几个官员不是他们袁氏的门生故吏,有几家世族不跟他们袁氏千丝万缕”

    荀彧微微含笑,并不做评价。

    “然而这两年,他在南阳,同时控制咱们颍川与汝南,并遥控淮南,明明地广兵众,民阜货足,却不能安定地方,扶危定乱,反而一意索求无度!”得到对方鼓励的杜子绪越说越愤然起来。“下面的世族、百姓多有饿死,他却顿顿只饮蜂蜜水;士人们劝他安靖地方,收拢人心,他却反而信重那些地方上的豪强,乃至于盗匪,并放纵这些人劫掠地方;更不用说,之前他居然派人刺杀了陈国相骆俊骆孝远了……总之,此人在中原两年,原形毕露,绝不是一个可以依仗着安定天下的人,反而是个祸乱之源!如今孙坚反他,其人四面受敌,连战连败,想来也是天理循环,理所应当!”

    “陶徐州、刘荆州又如何”荀彧不置可否,继续追问,却是将孙坚暂时放在了后面。

    “陶徐州、刘荆州二人,一个以严而刚闻名,一个以宽而柔闻名……”杜子绪稍稍平复了心情,继续答道。“但总归能安定地方。但陶徐州远在东面,只是透过支援刘豫州加入乱局,本身并无直接介入的意思;而刘荆州,毕竟就在襄阳,若是将来袁术覆灭,或许可以倚仗……但却又要小心孙坚。”

    “孙文台如今是何姿态”见对方句句不离孙文台,荀彧也只能顺着对方先问了一下此人。“袁公路索求无度,他反戈一击,岂不是正应人心为何你一直厌烦”

    “孙文台武略甲于中原。”杜袭也跟着认真起来。“当日他助袁术时,袁术在中原无人可挡,如今他反袁术,袁术也一败涂地……而到上月为止,其人已经攻破汝南大部,正在进军南阳,气势确实如猛虎进食,实在是中原风头无二之人。然而,其人武人作风,却不得人心……昔日助袁术所为的那些事情,岂是他一朝反复便能抹去的今日为政粗疏,只是一味用兵用强,也是须臾改不掉的,所以郡中上下,多厌弃于他仅次于袁术。”

    “原来如此。”荀彧若有所思,缓缓颔首。

    “哦,还有一事。”杜袭忽然又言道。“他这人不懂生产、积累,粮草不足,基本上是靠曹奋武支持,故此,其人取下了汝南大部后便将厌弃他极甚的陈国给了曹奋武做报酬……反正陈国那里,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

    荀彧心中一动:“曹奋武如何有粮?”

    “曹奋武是豫北本地人,地方上的宗族都愿意拿出粮食襄助他,而且其人很早便收拢流民军屯、民屯,有兵有粮有出身,又能礼贤下士,大家都说他是个能成事的,也都愿意服从他。”杜袭继续说道。“不过,曹奋武的问题在于他出身虽然较高,却不足以像袁氏那般以家门吞州并郡;实力虽有,却不足以影响大局;武略也有,但却不如孙文台那般猛骜进取;便是论起得人心,他也只是占了本乡本里的便宜,刘豫州那边也未必就比他弱。”

    “刘豫州如今又是什么局面”荀彧不由好奇。“他既有武名,又有大义名分,还有陶徐州支持,而依子绪你说,他还能得人……想来应该已经打开局面了吧”

    “不错。”杜袭坦然应道。“刘豫州以沛国南部六县为根基,三千兵而起,如今不过三五月而已,却已经要克定淮南了……听人说,九江、庐江当地,士人、豪杰多愿从他,便是咱们这里,因为他是正经的豫州方伯,徐州那里,因为张子布为其幕下总政之人,也都纷纷有人往投,一来固然是觉得淮南偏安可避祸,二来也是想看看这位刘豫州的前途……对了,陈长文和他父亲一起,很早便去了汝南避祸,此番也顺势投了刘豫




第二十章 羽书无路达深宫
    邯郸城距离邺城的确切距离是五十七里,而从邺城出发的车骑将军袁绍率领自己最精锐的部队浩浩荡荡,当日便渡过釜水入驻到了两城正中间的梁期城,并将这个距离适中的城池作为自己的大本营,并准备翌日下午就到达最前线,也就是邯郸城下亲自督战。

    之所以如此急促,不仅仅是因为抢攻邯郸是一开始就有的策略,更重要的一点是,袁绍来到邺城,很快就发现魏郡这边气氛不对……原本对他很有好感的沮授一度闭门不见,本地士人也议论纷纷,而之前荀文若举众归乡的事情就更不用多说了。

    而袁本初也很快就醒悟了,他之前对韩馥的作为还是引起了河北世族、大户,乃至于部分颍川人的强烈不满!

    不过,袁车骑也是知错能改的,他一方面赶紧亲自前往沮授、刘惠这些冀州本地才俊的家中,当面重礼延请;另一方面,在最重要的人才、库存、兵马全都握到手中,其人立即采用了陈宫等人的建议,也就是即刻发动对邯郸军事攻击。

    这么做的的原因很简单,首先,战争是不可避免的,本来就是要立即展开的。其次,军事行动历来是最严肃、也是最彻底的赌博,一旦开战,甚至不需要一场军事胜利,只需要军事活动展开,那之前的些许内部矛盾就立即会被掩盖,甚至被消弭。

    换言之,这次征伐虽然在计划中,却还是有些仓促的……最明显的一个破绽就是政治宣传力度不够!

    陈琳的文章是半日内仓促写出来的,而且两三天了都还没来得及版印出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发出后再行修改;然后袁车骑手握八万之众,居然稀里糊涂就只诈称十万……本来完全可以诈称五十万的;最后,双方沿着黄河流域全线对垒,都已经开战了才临时制定全局的军事、外交方略,这就显得很粗糙了。

    故此,这日晚间,梁期城内,袁绍也不得不见缝插针,与一众幕僚、军将对全局大略进行一次重新检讨,以防万一。

    “河间那里如何,张儁乂领五千兵在鄚县,顶得住的公孙瓒吧”随着一张冀州地图被挂在了城中县寺大堂的屏风之上,借着满堂烛火,稍微一端详,袁绍便开口先问及了一事。“需不需要增兵”

    “张儁乂是妥当的,又是在自己乡中作战,五千兵也是精锐,属下只是可惜如此将才不得不分出去单守一路,反而显得浪费,何谈增兵”身为总幕府之人,陈宫自然当仁不让。

    “本就是兑子,以张儁乂领五千兵对公孙伯圭的四千余骑兵,还有身后的公孙范,已经足够好了。”逢纪不以为然。

    “非是此意,彼处只要对峙便可,而邯郸这里是一定要攻下的!”陈宫的理由倒也直接。

    “无论如何,此处已经有八万之众,围攻一城,总是妥当的吧”逢纪也是愈发蹙眉。

    “哪里来的八万兵分明只是五万战兵,三万辅兵而已,五万兵中还有一万新降之兵……”陈公台嗤之以鼻。

    “辅兵也是兵!待这批辅兵与新兵参与了两仗,前方战兵有了缺损,便可就势补上去了,民夫再做征召就是……再说了,这个兵力是考虑到了秋收的,等秋后粮食入库,完全可以再做大举动员,咱们主公手握青、兖、冀十九郡国,俱是大郡,一郡一万兵、一万民夫总是有的!四十万大军须臾便可聚集!”郭图也加入了讨论。

    “足下是在开玩笑吗”陈公台气急败坏。“四十万大军尚未集合到河北,便要自己吃垮自己了,天下谁养的起而且一地战场,最多十万兵已经是极限了,多了没用!”

    “在下只是说我们不缺后备兵马,无须忧虑此事而已,至于四十万之说,乃是要趁着秋后民夫输粮,或许可以借机诈称,以威吓天下……”郭图情知自己之前在魏郡办岔了事,哪里敢跟陈宫直接硬着来

    “谁是天下天下是谁”陈宫在袁绍麾下也有半年多了,如何不知道郭图是什么人,所以懒得给这种人留脸。“卫将军打了十几年仗,我们后勤能支撑多少兵他不知道而周围此时能影响大局的小诸侯不过是河内张杨一人而已!”

    “就是为了吓唬张杨。”见到郭图被怼的不敢吭声,辛评无奈出列。“在以下以为,不指望张稚叔就此与我们合作,但其人本就是墙头草,威吓一下,让他不至于直接倒向卫将军,以至于让开道路,也是必须的。”

    “话虽如此,可号称四十万,却未免贻笑大方。”又一人出声驳斥,却正是沮授。“在下在河北多年,也曾有幸读过一些人手录的卫将军在昌平的教材,其人常说,兵马粮草斩获等军务事关生死,务必实事求是,诈称虚称、诈报虚报,除了自矜自夸以外,于战局徒劳无益……实际上,此番作战,咱们是四万精锐,一万新兵,三万辅兵,而卫将军那里,所谓关中、幽州两军,正是四万战兵,加上邯郸这里聚集的一万多卫戍兵马,正是五万对五万,势均力敌。”言至此处,沮公与稍微一顿,还是继续恳切言道。“便是秋收后凭着咱们后勤线短的优势,能多聚拢几万兵,可卫将军那里却多是骑兵,还是势均力敌!”

    “谁都知道卫将军与明公是势均力敌!谁也都知道,无论有多少兵马,因为后勤的缘故,一次大战也最多是投入十万众而已!至于刚刚公则之言,不过是想告诉诸位,咱们明公的地盘更集中一些,人口更多一些,所以兵马后续补充要远胜于卫将军!而且,若是咱们抢在他汇集大军至此之前打下邯郸,势均力敌一说,便可就此消弭了。”辛评正色与堂中众人言道,随后,其人复又转向袁绍,扬声以告。“明公,其实这就是咱们的胜机了……将来一旦双方决战,卫将军的两处根据之地相隔太远,一旦兵马损耗,想再聚集便显得艰难,而我们却没必要畏惧卫将军和其部的善战,因为我们耗的起,我们兵员的补充速度、补充潜力远胜于他!”

    “说的好!”袁绍听到此言,也是当即拊掌而起。“仲治之言一语道破玄机!我与公孙文琪也是多年旧友,如何不知道论及兵事我要比他差一些但其人兵马虽强,所据之地却多贫瘠,人口也比我少,偏偏又地形狭长,转换不利。换言之,我挫一场,稍作退守,须臾便可卷土重来,而他若是败一场,便会前后失力,难以动作,这个时候就会跟眼前一般,让我们得以集中兵马攻城略地了!”

    一众幕僚倒是多认可这个说法,也都纷纷俯首称是。

    “刚刚我也大概听明白诸君的一些意思了。”借着堂中明亮的烛火,袁绍重新在地图上挥手而划,略作总结。“我与公孙文琪虽然势力犬牙交错,一时难清,但大略而言,却是在冀州这里,自西南到东北这一条线上,千里对决……而现在,我们要做的便是稳住张杨,守住河间,然后集中大军攻下邯郸,是否”

    “主公英明神武!”郭图抢先称赞。

    “钜鹿那里如何说,要不要适当分兵”未待袁绍谦辞一二,一直没开口的许攸忽然插嘴询问。

    “邯郸城格外前突,无须走钜鹿便能团团包围,而且钜鹿郡正中有一个钜鹿大泽,周围水网纵横,夏日间更是泛滥一时,天然阻碍大军行进,倒也无须担忧董昭董公仁还有身后兵马从此处蹿来断我等后路。”沮授在旁赶紧补充道。

    “虽然无须担忧对方来攻,但也不能放着不管。”许攸正色言道。“尤其是钜鹿泽南面这七八个县,不顺势取下来,岂不可笑”

    “关键是邯郸,我军虽然兵众,却亦当如猛虎搏兔,用尽全力,此时分兵未免不妥……”陈宫还是坚决反对浪费兵力。

    “在下有一策,不用一兵一卒,便可尽取钜鹿半郡。”许攸拱手得意言道。

    “子远尽管说来。”袁本初不以为意。

    “请本初与我几十张盖了你车骑将军大印的空白委任状,再与我一曲骑兵做护卫,让我到钜鹿那边走一遭,访一访当地豪强坞堡、大户豪门……”

    众人瞬间醒悟,许子远这是要去卖官,可能还要顺便捞一笔……但却无人反对。

    毕竟,这个方案是绝对可行的,而这厮此去也算是公私两便了,只要也确实能够让钜鹿方向的董昭陷入麻烦,这又算什么呢

    “我立即予你!”袁绍稍作思索也干脆答道。“钜鹿那边的事情就交给子远了。”

    “多谢……明公了。”许攸眉毛一挑,不免得意,却居然难得换了称呼。

    不过就在这时,逢纪却又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情:“说到各方万全,兖州那里如何说若是邯郸这里轻松而下,卫将军会不会干脆弃邯郸,转而驱关中精锐直扑陈留而且,曹孟德那边又怎么讲他现在不尴不尬,卡在豫北,难免心生怨气吧若是届时非但不能替我们阻挡一二,反而倒戈相向,又该如何”

    袁绍和陈宫闻言,俱皆皱眉。

    要知道,别人不知道,袁本初其实是很清楚袁公路是个废物的,所以当日用策的时候,他其实是有些心理准备的。

    但是废物到如此境地,也是他万万没想到的——连孙坚一个手下武夫都控制不住,弄的他本人岌岌可危不说,还连累到了自己身上!故此,此时此刻,袁绍也不知道该如何向曹操交代,但如果不交代的话,逢纪的提醒就需要主意了,因为曹操这个原本作为兖州屏障的人,说不定就会成为大麻烦!

    毕竟,曹孟德与他袁本初是发小不错,可与公孙文琪也是至交!

    “不用管陈留。”眼见着袁绍皱眉,陈宫也要请罪,已经跃跃欲试的许攸却不以为然起来。“孟德绝不会放任公孙文琪直入兖州的,更不会直接倒戈相向……”

    “子远有什么说法吗”袁绍不由心中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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