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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汉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榴弹怕水

    知不知道什么叫十五岁杀人,刚烈无双夏侯惇知不知道朝中不知多少公卿动辄感叹,若非是大长秋,焉能有我今日

    真要有人不开眼,黑白两道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

    当然了,这种话题到此为止便可,曹洪若是真能下定决心,自然可以遣人去邺城具体谈论一下。可眼前嘛,还是喝酒吹牛的为好,不然,正在抓耳挠腮的曹孟德恐怕就要受不了了。

    酒宴再开,这一次得益于白日曹操与公孙珣一主一宾心结俱散,外加新来的曹洪此人粗疏不文,而偏偏难得老实的夏侯渊又迟迟不归,所以宴席上难免比昨日更加随便和低档了些……说来说去,众人一路从豪杰人物说到奇闻异事,最后居然开始讲起了黄色笑话!

    荤段子嘛……乃是酒席上自古以来的东西,得亏曹仁和曹纯两个熊孩子也不在,倒不至于担心教坏小孩子。

    不过,曹洪等人带头讲了几个之后众人都觉的不行,便让公孙珣和曹操两个文化人来讲,曹孟德自然是当仁不让了!

    “你们可曾知道释家”曹操先正色问道。

    “这是自然。”众人纷纷点头。

    “徐州彭城那边信的释家信徒的怕是已经有上万人了,平原怕也有如此规模。”曹洪更是催促言道。“兄长有什么段子速速说来。”

    “那你们知道释家正经僧人是要剃度的吗”曹操再度问道。

    “这倒是少见。”曹德在下手笑道。“如今释家正经僧人要么从西域来,到洛阳、五台山便止步,要么从海上狮子国过来,到青徐便止步,我们这里还真没有正经番僧……不过,剃度这种事情人尽皆知,天下人都知道他们脑门是剃的圆溜溜的,也不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正是如此。”曹操得意笑道。“我今日要讲的,乃是京兆长安城的一桩事情。须知道,彼处释家繁茂,信奉释家的世族却是不少,便是番僧也有许多……这一日,有一家人嫁女儿做喜事,因主人家信佛,便请了一位正经番僧带着他们的佛陀大像来做赐福,并做嫁妆。而那番僧因是第一次有世族来请作此大事,便不由诚心以对,又是沐浴又是熏香,还专门让人拿刀细细的刮干净了头皮,然后当日便着仆役架着大木佛去随人家送亲去了。”

    这年头,实在是没有人能把和尚和荤段子连在一起,所以曹操这么一扯,众人还真就打起精神来了,便是公孙珣也想起某人抢人家新媳妇的旧事,不由跟着忍俊不禁起来。

    “可这一日吉期却定的不好,送亲的队伍走不过几步便下起雨来了。”曹操以手指天哂笑言道。“那番僧因自己浑身熏香,到新郎家还要摆出架势赐福,所以便不想湿了衣服。只是这天色是骤然阴沉,又是半路上,众人也没带雨具,所以和尚便想了个怪法子……原来,那大木佛肚子里是中空的,有暗格相挡,他便吩咐了自己仆役,偷偷打开暗格钻入木佛肚内躲雨,只让仆役们依旧架着木佛,宛如抬轿一般继续去送亲。”

    话到此处,不少人已经笑了出来。

    “不过嘛,这风雨之事实在是说不好的,不过数息,那雨水便越来越大,宛如瓢泼。”曹孟德依旧从容笑言道。“于是众人路过一处祭祀龙神的大祠处,便顺势进去躲雨,而因为仆妇众多,便将陪嫁的物什和仆妇都安顿在祠堂后殿屋檐下,男丁们则聚在前院躲雨……”

    “如此说来,那番僧岂不是独自一人陷入到脂粉窝里了”曹洪不由淫笑。

    “你且听我说完!”曹操不由拍案斥责。“话说仆妇们多已经成年,又因为是婚事,所以便不由出言调笑,个个指着雨说:‘这雨如此之大,莫不是此处龙神撒尿来着’”

    几人想起对方今日对着井口撒尿一事,也是纷纷失笑。

    “而就在这时,那佛肚中的番僧先是觉得佛像被放下,然后又听闻外面叽叽喳喳,偏偏言语不通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便以为到了地方。”话到此处,曹孟德眉飞色舞强忍笑道。“所以他就打开佛肚上的暗格,探出头来观察……众妇女见到如此情形,个个惊慌,纷纷大喊:‘不想龙神未曾尿完,这佛陀也要撒尿了!’”

    说完此话,曹孟德自己忍俊不禁,率先拍案大笑。而座中其余人等,各自茫然,都不晓得哪里该笑。

    倒是娄子伯见多识广,茫茫然端起酒杯后喝了半口,然后陡然反应过来,却是直接将酒水喷了出来!

    这下子,其余众人也是猛地一激灵,不论快慢,各自明白过来,然后失笑不止,将整个堂中弄的七倒八歪!

    “呸!整日就知道这些花花肠子!”门外廊下,带着两个人来到此处,稀里糊涂听得挺认真的丁夫人也是一时反应了过来,然后忍不住红着脸低声啐了一口。“也不晓得害臊!”

    此言一出,旁边作为丁夫人妹夫的夏侯渊更是尴尬无比,直接红着脸低着头,飞也似从自己大姨子身旁窜出,逃入堂中了。

    然而,眼看着堂内众人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有事过来的丁夫人却也不好就此入内,反而只能继续等在外面,眼巴巴的指望着里面的气氛不要那么低俗下去。

    不过,堂内一众爷们等着曹操说完这个笑话后,纷纷说读书人的笑话就是好听,却又死抓着公孙珣不放,非要他也说一个相当的……公孙珣推辞不过,也只好半推半就的从了这些人。

    “我这个笑话较短。”公孙珣瞥了一眼刚刚入座不久的夏侯渊,知道对方在门外听到之前曹操那个故事,然后不由也想起一个故事。“乃是说一户人家,丈夫常常出门在外,女子不耐寂寞,便与邻人勾搭起来。”

    众人敛息以闻,而门外的丁夫人有心想走,却又心中有事,所以终究也是带着一人驻足在门外廊下侧耳偷听。

    “只是这家邻人男子碍于女子丈夫常常归期不定,有所疑虑。”公孙珣继续语调正经、面色严肃的讲道。“那女子便言道:‘如此便在你我两家墙壁上挖一孔,晚间你将那物伸来,如他不在,我自然有所通信。’”

    “你这笑话不行!”曹操当即插话道。“不合常理嘛,笑话也要讲规矩才好笑的……既然约定暗号,哪里要用这种东西”

    公孙珣理都没理对方,只是自顾自继续言道:“这日,女子丈夫自外地突归,便坐在墙壁之侧与妻子讲自己在外地听来的笑话,忽然见到墙孔中出一那物来,当即指之诘问!女子喏喏不能答,许久方才应道:‘许是来听笑话的也不成!’”

    众人一时愕然,然后哄笑,最后纷纷笑骂不止,坐在一旁的曹操更是将一块饼扔来,落入公孙珣面前汤盆中,溅的后者狼狈不堪!

    屋外丁夫人听到公孙珣与曹操这一群弱冠年轻男人在堂中放浪形骸,嬉笑喝骂,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回头看到身后那人,更是尴尬不已。

    而左思右想之下,她居然掏出一片手绢来递与对方:“既如此,妹妹就不要杵在这里了,且去为屋内客人擦拭一二……也让他们安生一些。”

    后面那人,自然就是卞玉了,虽然也是满脸通红,但还是不敢违背对方,便微微行礼,然后就接过手绢入内了。

    果然,屋内瞬间鸦雀无声。

    卞玉满脸通红,上前对着首位屈膝行礼:“丁夫人遣奴婢为贵人擦拭汤水。”

    说着,她便直接上前,跪坐在公孙珣身侧,然后就要为对方擦拭脸上汤渍。

    话说,公孙珣本来就尴尬不已,此时见到这人上前更是大惊……这怎么看都有点不对吧丁夫人如何要让这位来为自己做如此亲近的服侍之举

    而此时,色中恶鬼曹孟德也是一脸惊愕的看了过来,俨然也是糊里糊涂,一时半会没有消化过来。

    公孙珣被曹操这么一看,又想着眼前人乃是身旁人日后的正室妻子,颇有几分占人家老婆便宜的感觉,然后恍惚间那卞玉已经上前跪坐在自己身侧为自己擦脸了,他便赶紧举杯架起胳膊遮挡曹操的视线。

    不过,半口酒咽下去,随着公孙珣扭头往那卞玉红扑扑的脸上一看,却又忽然反应过来——感情自己说那个‘听笑话’的笑话时,丁夫人和这位居然都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听笑话’呢!

    一个控制不住,公孙珣居然也学着娄子伯那般半口酒直接喷了出去!

    这下子,局势愈发糟糕了!人家娄子伯终究是对空喷的,自己则是对着一个美人喷的!这能一样吗

    果然,那卞玉委委屈屈,脸腮愈红,又丝毫不敢先理会自己脸上的酒水珠,只是继续跪坐为眼前之人擦拭身上汤渍而已。

    可另一边,色中饿鬼曹孟德则已经愤然起身:“文琪,你自己变成落汤鸡便可,如何还要荼毒美人,让人家也变成落汤鸡!”

    公孙珣听到曹操为卞玉仗义执言,那种当面盗人妻的感觉也是愈发猛烈!而在些许怪异感觉的作用下,他又赶紧朝身侧美人道歉:“卞姑娘莫要生气,我这是落汤鸡不错,可是于姑娘而言,却是红玉盛珠,朝花拾露一般……”

    卞玉闻言,面上的通红之意已经延伸到了脖颈上:“不敢当贵人如此盛赞,贵人有所垂青,妾身便已经五内俱感。”

    这话听了更不对劲了,所以,不待公孙珣做出反应,另一边,早就觊觎此女的曹孟德却已经直接俯身拍案控诉了:“文琪,我当你是知己,所以今日在涡水中才与直言的!你倒好,昨日未曾与你言时,你也不曾看上人家,今日刚刚与你直言,你反而却又暗中做了手脚呢你且与我说,怎么个‘红玉盛珠,朝花拾露一般’,又怎么个‘垂青’的法子”

    台下众人一时愕然,但公孙珣此时已经是理清头绪了,于是他便当众往大门处一指。

    曹操何其聪明,此时也是猛地一惊,然后立即反应了过来——是了,这卞玉一进来便直言,人家是奉自家夫人之命来为公孙珣‘服务’的!

    一念至此,饶是曹孟德这厮向来贪花好色,此时心中也如被浇了一盆冰水一般,登时就冷静了下来,然后跌坐于几案之后。

    事已至此,丁夫人也不再躲藏,便径直拢袖昂然入内:“夫君,这卞玉年纪已经十九,又尚未嫁人,我见家中贵客来咱们家盘桓,身旁却无人伺候,便私自做主买下了她,准备赠与贵客,也好照料一二……省的失了礼数,夫君以为如何”

    曹操目瞪口呆,连眼睛都不带眯的了,但终究不舍得说出一个‘好’字来。

    “夫君。”丁夫人见状不由叹气,便又往前行了一步。“我一女流,本不该过问你们男人之间的应酬,但从昨日至今日,也是隐约看出来,咱们家似乎对贵客有所亏欠……既如此,本就该有所表示才对。”

    曹操喏喏不知所言。

    “夫君!”丁夫人面露不解,只能无奈再向前一步。“我知道此女有殊容,但如今我已经遣她去贵客身边伺候了,难道你还要再夺回来吗若如此,你将我与贵客二人的脸面置于何处还是说,夫君以为我是善妒之人,刻意行此事吗!”

    “绝对没有!”曹操赶紧摆手。

    “嫂子说的哪里话”一旁曹德也赶紧起身替自己兄长赔罪。“我这兄长向来好色,往日分明是见一个纳一个……若是如此还要说嫂子善妒,那我这个做弟弟的也只好劝嫂子早日和离,省的遭此罪了!”

    不止如此,便是夏侯渊也上前对曹操赔礼:“此事其实起因于我……刚刚我迎公孙郎中回来路上,恰好遇到这卞姑娘的幼弟被人欺凌,郎中出言劝解了几句,便带着她幼帝回来交与我安顿,我又去寻妻姐,




第八章 清楚
    七月,辽东沓氏(后世大连金州区左近),身着一件布衣的,带着一个旧梁冠的公孙珣终于面色蜡黄的爬上了岸,然后立即趴在码头上吐起了酸水!

    天可怜见,渤海乃是众所周知的内海,他们此行也没有遇到什么大风大浪,所谓风不急浪不高,而且从韩当到娄圭再到那几个雁门山窝子里爬出来义从,个个没事,偏偏就只有辽西长大的公孙珣晕的七荤八素,也是奇怪!

    “我虽然自幼在北海长大,”新来的王修因为是北海人,所以被众人轮番询问,却也只能在旁手足无措。“可晕海船这事着实是因人而异,令君如此身体,以后还是少走海路为好,别的也是无法……”

    好不容易没了眩晕感的公孙珣连连摆手,示意对方不要多讲,他现在一句话都不听,只想缓一缓气!

    王修也登时闭嘴。

    没错,这北海王修终究是被公孙珣给撸来了,而且很轻易就弄来了……为啥

    要知道,之前便说了,公孙珣手下腹心多是孤儿,跟来的义从也多是不能继承家业的家中次子、幼子、庶子,甚至干脆是没什么家业的穷困之人。

    少许有家有室还愿意跟他的,其实仔细想想就只有一个程普而已,而程德谋着实是乡党加公孙氏故吏的缘故。

    至于说再高一层的高等世族嫡系人物,其实只有一个审配审正南了……这个是突逢大变,天塌地陷,然后受了公孙珣大恩的特例。

    那么王修王叔治又如何呢

    答案是,此人首先是个孤儿……王修当年第一次出名、所谓闻名乡里的一件事,便是七岁那年死了娘,而当时正值春社祭拜土地神,结果因为他哭的太厉害了,弄的周围所有邻居都没心思祭神,于是一时称孝;

    然后,此人还是家中老三,叔治嘛,伯仲叔季,上面有两个哥哥,不用他来想着如何操持家业,守住祖产,当然也没多少家产能分给他的;

    除此之外,他族中虽然是个当地二流士族,有条件让他读书,但具体到他家里就有难免些不如意了,祖父做过一任六百石的县君,父亲就只是个郡吏了;

    最后,这年头辽东和北海,虽然分属两州,但是因为渤海自古通船的缘故,相互之间其实并不觉得是多么远的地方,便是朝廷任命官员时都把这两个地方当做近邻来看,比如说最近刚刚上任的玄菟太守剧腾,本身就是北海人。

    当然了,这里多扯一句,得益于安利号在十余年间都以渤海为核心打造自己的商贸网络,这使得辽东、青州两地民间交流愈发频繁,倒也是个意外之中的地方了。

    总之吧,公孙珣与这位王修之间,身份地位、名声建树,都实在是毫无对称性可言。

    于是乎,当前者往从北海此处过了一趟,并来到营陵暗地里打听了一下对方平日里的作为和名声,发现这王修还真是个年纪轻轻就任劳任怨的道德君子以后,就果断就向对方发出了邀请。

    至于王修嘛,无牵无挂,外加游学归来本就要寻个差事养活自己,此时眼见着道左相逢的天下有名俊才专门又来追上自己,那自然是想无可想,毫不迟疑的便跟着公孙珣往辽东而来了。

    “早知道就坐自家安利号的大货船了,”公孙珣半响缓过劲来,这才勉力起身言道。“本以为跟着这船能与百姓多攀谈一二,多些施政的思路,哪里想到上船半个时辰就脱了力……”

    众人也是无言。

    倒是王修依旧是个实在人,低头夸了这位新任襄平令君一句:“不管如何,令君的心思还是好的。”

    “这话就不必说了。”公孙珣勉力朝四处张望道。“如今既然已经来到了辽东,不妨依旧不露行踪,潜行去往襄平……反正白马都在青州卖了,且去买几匹杂色牲畜来,也好赶路。”

    “这种事情我们自然会去做,”韩当也是无奈。“少君不妨且歇息一晚再说,你这个身体实在不适合直接商路。”

    公孙珣微微颔首,便也不再多言,而稍倾之后,众人却是簇拥着他住进了一处安利号所经营的客栈之中……此处与緱氏那边的义舍大同小异,无外乎是食宿不再免费罢了,实际上这地方正是仿效那边义舍设立的新鲜玩意。

    “之前很早母亲便有沿着商路设立客栈的想法。”客栈门外,标着安利号三字的布告板前,公孙珣不由驻足感叹。“但朝廷自有亭舍制度,所以一直没能在辽西以外的地方开成,寥寥几家义舍也只是在辽西本郡设置,不想今日居然能在辽东见到……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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