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许绍城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二三三
沈玥说着就要走,赵母手脚并用地爬过来,牢牢地抱住了她的右腿。
“玥玥!”赵母的脸贴着她的大腿外侧,把鼻涕眼泪全擦到了她的裤管上,“我知道以前的事情是我们做得不对,是建恒对不起你,求求你念在你们俩夫妻一场的情分上,去救他一命吧!”
“我和赵建恒早已经没什么情分了。”沈玥试图抽出自己的腿,刚动一下,赵母的手臂就又收紧了几分。
“你有来纠缠我的工夫,不如去求一求梅冰,说不定还有一点希望。”
“别跟我提梅冰!”赵母忽的变脸,露出了极度凶恶的表情,眼里也充满了怨恨,“都怪那个恶婆娘!要不是她,我们家建恒怎么会……”她的话说到一半,又低下头去“呜呜”地大哭起来。
围观的人逐渐变多。
路人不知原委,仅凭着眼前这一幕就对沈玥指指点点:
“那女的怎么回事啊居然让老人给她下跪!”
“就是!也太过分了吧!”
“简直世风日下!”
隐隐约约的,沈玥还听见了几道快门声。
她抬头扫视人群,只正前方就有三个人举起手机对着她们。
沈玥担心那些人会拍下视频、照片发到网上,断章取义地给她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最终在心中长叹一口气,弯下腰去握住赵母的手臂把她往上拉。
“你先起来。”
“我不起来!”赵母耍赖,“除非你跟我去医院!”
沈玥闭一闭眼,“我跟你去。”
赵母并没有带沈玥去见赵建恒,而是把她领到了缴费处。
面对着沈玥疑惑的眼神,赵母掏出了一沓催款单。
“建恒现在躺在重症监护室里……”她的眼里闪烁着泪光,“护士不停地催我们交钱,可建恒的银行卡我们不知道密码……我和他爸不仅没有积蓄,还欠了一屁股外债……”
至此沈玥终于明白先前赵母所谓的“救命”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瞥一眼赵母手里的催款单,仅最上面一张就有一万块,要是所有的加起来……
看见她脸上的犹豫,赵母抹一把眼泪,扯着嗓子又嚎开了:“护士说了,要是再不交钱,就让我们把建恒领回家……建恒受了那么重的伤,都过了一天了,还没度过危险期……要是医院不收他,他这条命就要折在这儿了……你是她老婆啊!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不管他!”
她最后那两句话的误导性极强,在缴费处排队的许多人立即对沈玥投来了或谴责或鄙夷的目光。
沈玥背转身去,尽力不看他们,以减少自己的心理压力。
她早已看透:面对赵家的人,要脸,不行。
她把缴费单拿过来翻了翻,草草地算了一下,一共要三万多块。
三万对她来说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她知道,倘若就这么二话不说的给赵建恒付了,以后这钱肯定收不回来。
于是她对赵母说:“钱算我借给你们的,你给我打个欠条。”
赵母睁大了眼,像是没听懂她在说什么——抑或是听懂了,却不敢相信。
“你让我——打欠条”她的声音很大,语调相当的夸张。
沈玥不管那些如芒在背的目光,点头重复:“嗯,打欠条。”
看出赵母的不情愿,沈玥也没强迫她。
“不打也行。”她把催款单塞回赵母手中,“赵建恒骗走了我一套房子,你们要实在没钱,把那房子卖了替他治病吧,我一点意见都没有。”
她故意提高了音量,让那些爱多管闲事的人都听见。
眼见着沈玥要走,赵母立刻抓住了她的手,头点得跟拨浪鼓一般:“我这就给你打欠条!你别走!”
沈玥随身带着便笺和签字笔。
赵母写好欠条并签上名后,沈玥又要求她按了个手印——为此她还贡献出了自己刚买不久的阿玛尼小胖丁。
把欠条折好收进背包夹层,沈玥跟着赵母重新回到缴费处,替赵建恒交上了那三万多的欠款。
“没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了。”完成了任务,沈玥一刻也不想在医院多待。
赵母拉住沈玥,嗫嚅道:“建恒在医院里多待一天,光是医药费就得多花大几百块钱。而且重症监护室我们进不去,还得另外花钱请护工……”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要钱。
沈玥心想:他们还真把她当成是冤大头了。
“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你说赵建恒弄成现在这样都是梅冰害的,那你们就去找梅冰赔钱。她要是不愿意,你们就上法庭告她去,我相信法官一定会站在你们这边。”
沈玥甩开她的手,快步往外走。
医院里的人很多,人群很快把她们俩隔开,赵母想要追的时候,已经看不见沈玥的身影。
赵建恒果真如她料想的一般出了事。
可沈玥没有料到,会严重到这种程度。
“重症监护室”、“还没度过危险期”,赵母的这些描述,让沈玥难以想象他和梅冰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冷血地想:万一赵建恒没撑住死掉了……那她的房子、她的钱,还能顺利要回来吗
她给叶行舟发微信,询问了这个问题。
没两分钟,叶行舟就给她回了个电话过来。
沈玥按下“接听”,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他在那头焦心地喊:“沈经理!你可千万要冷静呀!千万不要做傻事!”
028 必须去见他
沈玥愣了足有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误会了她话里的意思。
她连忙解释:“我没有想要杀他……”随即把今天的遭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电话那头的叶行舟明白自己闹了个乌龙,略有些窘迫的红了脸。
他以手掩唇,轻轻咳嗽两声,之后恢复了正经。
“说实话,我打了这么多年离婚官司,还没遇到婚离一半老公死了的——当然你前夫现在还没死。不过万一死了的话,正常情况下会走遗产继承的程序。财产这一块你们还有官司要打,具体你能分到多少钱,得等这个官司打完再说。”
这个过程听起来很漫长,沈玥略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
她心想:自己这辈子果真没什么运气,什么倒霉的事儿都让她给撞上了。
“你别怪我多嘴。”叶行舟踌躇了片刻后开口:“就你前夫家人那种无耻的做派,说不定你前夫没死比死了更麻烦。”
——他一语成谶。
一天后,赵母又来了皇庭,依然在之前的位置蹲守沈玥。
沈玥早就得到了保安的通知——上次过后她特意跟酒店保安打过了招呼,一旦看见赵母就立刻给她打电话,于是提前做好了准备,从酒店后方的逃生通道偷偷地溜走。
可赵母比她想象得要有耐心得多。
那天没“逮”到沈玥,她就天天来皇庭报到,在门口一守就是一整天。
受台风影响,海市接连下了一个周的暴雨,城中各处积水,深的地方都能没过小腿。
因开车不便,大多数的市民出行都选择了公共交通。在这一周里,无论是高峰还是非高峰,无论是哪一条地铁线路,全都人满为患。
然而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赵母也没有一天缺席,简直比酒店员工还要“敬业”。
她打着一把大黑伞,蹲在贴近墙面的角落里,尽量缩成一团,减少被雨淋湿的概率。
饿了,她就掏出自己带来的馒头咬上两口;渴了,她就喝事先用保温杯装好的热水。
她的这副模样十分可怜,多少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同情。
帮沈玥“盯梢”的保安不止一次地劝说她:“沈经理,要不您还是跟您婆婆好好谈谈吧!老让她在酒店门口等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沈玥每次都敷衍过去。
某天她又接到保安的电话,对方的语气分外的焦急:“沈经理您快下来吧!您婆婆晕倒啦!”
就算她再怎么不想跟赵家人打照面,这会儿也不得不下楼去看看。
晕倒的赵母已经被众人抬进了酒店大堂,此刻正合眼躺在供客人休息的沙发上。
她身上的衣服湿透,黏答答地贴着皮肤,半白的头发也被分成了一缕一缕。
她的眉心紧皱,脸上透着一股不正常的潮红,喘息声比正常要粗重许多。
保安告诉沈玥:“她好像发烧了。”
沈玥瞄一眼她的穿着——这叫她不发烧才怪!
因这一场连续的大暴雨,虽然才将将进入十月,海市的气温却已经降到了20度以下。
赵母天天顶着暴雨酒店、医院两头跑,身上穿着的竟还是一件薄衬衫,连御寒的外套都没有。
沈玥没开车,这种天气,连打车软件都不好使。众人一合计,还是拨了“120”。
救护车过了近一个小时才来,又花了近一个小时把赵母送到了离酒店最近的人民医院。
医生检查过后,除了发烧没发现其他问题,便给她安排了床位挂点滴,又开了好几盒感冒、退烧药。
沈玥取完药回来,赵母仍昏迷不醒。
护士让她给赵母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以免病情加重,沈玥打从心底里抗拒。
她尝试着给赵建恒打电话,他的手机却依然处于关机状态。她只能转而联系赵建元,但拨了几次,那边都是“暂时无法接通”,她怀疑赵建元已经将她的号码拉黑。
至于赵父——她压根就没有他的手机号。
无奈之下,沈玥只能给邻床的护工塞了一百块钱,让她帮忙给赵母换了身衣服。
三瓶水一共吊了快两个小时,沈玥也在赵母的病床前守了快两个小时。
护士过来抽针的时候,赵母才悠悠转醒。
她一看到沈玥,也不管那根针是不是才被抽出一半,发狂一般地将护士推开,扑上去抓住了沈玥。
护士向后踉跄了两步,撞到了邻床的床头柜。床头柜剧烈地晃动了两下,放在上面的热水瓶随之掉下来,砸到地上摔了个稀碎,瓶里的热水更是溅了护士一身。
病房里一片混乱,邻床的病人连忙按了呼叫铃。
一个护士进来,见此情景不由皱起了眉:“怎么回事”
被热水烫伤的护士匆匆离开病房,交代后来的那个:“你多叫几个人过来收拾一下,还有2床病人的针头被她自己弄掉了,你给她处理一下。”
“2床病人”,说的正是赵母。
沈玥闻言低头往赵母的右手手背看去,那根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掉了,针眼处有鲜红的血汨汨地冒出来,赵母却仿若未察。
她死死地抓着沈玥的手,手背上青筋凸|起,血流的速度也因此加快。
护士要给她止血,却被她躲开。
“别管我!”她恶狠狠地吼。
护士吓了一跳,悻悻地撇嘴,留下了一团棉球。
“你待会儿帮她按在针眼上。”她对沈玥说。
沈玥把那团棉球攥在掌心,还没来得及动作,赵母就把两条腿伸下了床。
她迅速地套上自己的胶鞋,用力地拉着沈玥往外走。
“建恒已经醒了!他一醒过来就要见你!你必须去见他!”她咬着牙说,声音是病后的虚弱和沙哑。
她的血在不知不觉中流到了沈玥的手上,沈玥的头皮一阵阵发麻,厌恶、反感的情绪一**的涌上来。
她稍稍使了点劲,抽出了自己的手。
赵母的烧还没有退,力气毕竟不如平常。
赵母手中一空,旋即转头去找沈玥。
沈玥一脸冷漠地说:“我不去。”
“你必须去!”赵母又要上来抓她。
沈玥往旁边一让,赵母的腰不小心撞到了床尾,疼得眼泪直往下掉。
趁着这个机会,沈玥加快了往外走的脚步。
她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啊”的一声尖叫。
029 是我对不起你
发出尖叫的是邻床的病人。
她往角落里缩了缩,打着哆嗦对赵母说:“大、大姐,您别想不开呀!”
赵母蹲在地上,那一滩被打翻的热水的中间。
她的手里捏着一块银色的热水瓶内胆碎片,最尖锐的那一头正抵着自己的脖子。
“你要是不跟我去见建恒,我就死在这里!死在你面前!让你良心不安一辈子!”她用充血的双眼瞪着沈玥,脸上是异常决绝的表情。
沈玥承认,在这一瞬间,她被她吓到了。
以至于她忘记了赵母有多么怕死、多么奸诈、多么无耻,在惊慌失措中答应了她的要求。
赵建恒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从重症监护室里转了出来,如今住在脊柱外科的普通病房。
普通病房三人一间,赵建恒住的那一间只有两个病人。
沈玥进去的时候,赵父正睡在空出来的那张床上,大声地打着呼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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