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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玥许绍城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二三三

    沈玥被这风吹得久了,一出医院就开始狂打喷嚏。

    “感冒了”陆晨不放心,又拉着她掉头,让医生给开了几盒感冒药。

    之后又不顾她意愿,强行把她送回了酒店。

    “我给你叫了客房服务,一会儿有人给你送午餐上来。你吃完饭再吃药,这个一天两次,一次一片,这个得吃三片……”陆晨仔细交代着,“谢莺那边……后续的事情我去替你办好。明天我带你去墓园给她上香,完了就回美国去。你身体还没完全养好,叔叔不放心你,一天打几个电话催我们回去。”

    在回来的路上,沈玥的鼻子就堵了,这会儿喉咙也隐隐的有点儿痒。

    她不敢再逞能,按照陆晨吩咐的,吃了饭又吃了药,等药效上来,便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她这一觉睡了很久,醒过来的时候,外头的天全都黑了。

    盖在身上的被子不知何时被她踹下了床,薄薄的全棉睡衣湿了以后紧贴着肌肤,额头、后背,全是密密的一层汗。




343 泪痕
    房间里开着空调,陆晨走之前,特意给她把温度定在了28。

    空调吹出的暖风不断地拂过她裸露的侧腰,沈玥热得翻了个身,睡衣下摆因着她的动作,往上又卷了一截。

    脑袋又昏又涨,体内如同燃着一团烈火的难受劲让她意识到:多半是发烧了。

    手臂沉重到抬不起来。沈玥费了许多工夫,才捞过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

    手机不知何时被人调成了勿扰模式,陆晨与陆昀晔下午各打了一通电话过来,她都没有接到。

    陆晨还给她发了一条微信:“晚上我要跟客户吃饭,你饿了自己点餐,不用等我。”

    ——看看时间,他现在应该正在饭局上。

    沈玥不愿打扰到他工作,努力撑着病体,手脚并用地爬到床沿,半趴着用座机打电话到前台:“麻烦给我送一盒退烧药上来。”她不忘叮嘱让人带上备用房卡——以她目前的状态,绝不能做到下床去给人开门。

    挂了电话,她重新仰面躺好。等待的过程如同煎熬,尤其当困意侵蚀了她的大脑。

    眼皮逐渐合上,她没有力气反抗。

    就眯一下,她想。

    半梦半醒间,额上忽然传来一股凉意,舒服得让她忍不住喟叹。

    但那股凉意停留的时间极短,不等她好好感受,就已经消失不见。

    沈玥遗憾地皱紧了眉头。

    然而下一秒,她的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低沉声音:“沈玥,醒醒。”

    哪怕此刻脑子再迟钝,她也在第一时间辨认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许绍城!

    惊诧与慌张驱使她撑开了如有千斤重的眼皮。

    高大的人影几乎占据了她全部的视线,那张好看到人神共愤的脸上,满是关切与担忧的神情。

    “你怎么在这里”沈玥的嗓子很干,一说话就刮着疼。

    许绍城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捏着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的一根体温计,在空中甩了又甩。

    “量一下。”他弯下腰,把体温计递给她。

    沈玥咬着牙,费劲地抬起手。发软的手指却不受她控制,许绍城刚刚松手,体温计就“嗒”的一声落在床上。

    “对不起。”她下意识地道歉。

    许绍城拾起体温计,面色又沉了几分。

    “我帮你量吧。”他开口,语气四平八稳,还不忘征求她的同意:“可以吗”

    他帮她量体温,多半得有肢体接触。

    沈玥抿一下唇,再一次伸出手:“我自己来。”

    许绍城没有强求。

    只是她的刻意疏远,让他感觉失落。

    这一次,沈玥努力捏紧了体温计。

    但下一秒,她又遇到了新的困难。

    她穿的睡衣是系扣的款式,领口开得不大。要想把体温计塞到腋下,必然得解开最上的两颗扣子。

    解扣子这样的动作,对于她无力的手指来说,无疑是高难度,尤其当她一手捏着体温计,只有一只手可以用的时候。

    她试了好几次,扣子却仿佛在故意与她作对,怎么也无法顺利地穿过扣眼。

    几分钟后,看着她快要崩溃的表情,许绍城再也忍不下去。

    他俯身用最快的速度替她解开了扣子,又如同避嫌一般,迅速地转过了身去。

    他双手插兜,贴着床沿笔直地站立。

    “好了跟我说一声,我帮你看着时间。”

    沈玥的知觉现在很不灵敏,但刚才他冰凉的指尖从她滚烫的胸口划过,还是引起了她身体与心脏共同的颤栗。体内的温度似乎又上升了一些,她忙偏开脸,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体温计上。

    五分钟过去。

    体温计重新回到了许绍城的手中。

    他对着灯光仔细地看了半晌,眉心又多出了好几道深深的褶皱。

    “39度了。”

    沈玥一惊。

    她能猜到自己多半是高烧,却猜不到会这么高。

    “你把衣服穿好。”许绍城把体温计放到床头,又帮她把扣子扣好。

    “我让医生过来一趟。”

    温斯坦酒店有自己的医务室,坐诊的医生都是从京市各大顶尖医院退休的教授,医术自然毋庸置疑。

    医生给沈玥配了药挂水,一共三瓶。为防止中途换药找不到人,还贴心地留了个小护士。

    护士的年纪不大,打针的时候沈玥跟她聊了聊,知道她在人民医院工作了两年,前不久才跳槽到这里。

    沈玥不大能够理解。

    人民医院在京市——乃至于全国都是数一数二,每年大把的医科院校毕业生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钻,能够被录用的,必然是行业最顶尖的人才。

    “留在医院,不是更有前途吗”

    “我们护士不比医生。”小护士苦涩地笑笑,“干的都是伺候人的活儿,在大医院熬出来资历也没多大用处,还不如找个清闲点儿的工作,不用天天面对那些奇葩的病人和家属。”

    她给沈玥讲了好些个奇葩的故事,沈玥听得兴致盎然。

    “你知道谢莺吗”小护士突然问。

    沈玥愣了两秒,“知道。”她回答得有点心虚,“她不是被自己女儿拔了氧气管去世了嘛”

    “对啊对啊!”小护士有点儿激动,“她住的那个病房,就是我负责的。这事儿其实,没有新闻里说的那么简单!”

    “嗯”沈玥紧紧地盯住她。

    “在被拔管的前一天,谢莺已经有要醒过来的迹象了。我们科室的人都还蛮期待的,因为她要是真的醒了,我们就算是见证了‘奇迹’了。但没有想到她女儿会狠心到去拔她的氧气管。”小护士有些遗憾,还有些为谢莺惋惜,“谢莺去世那天,恰好是我值班,也是我半夜巡房的时候发现她没有生命体征的。”她的神色黯然,似是仍旧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当时我看到,她的脸上,有两道还没有干的泪痕……我猜,她是知道自己的女儿想她死,所以难过的吧……”

    小护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谢莺的死算是我离职的导火索。我进医院的时间不长,她是我手里第一个没挺过来的病人,对我的打击还蛮大的吧……”

    然而她后面说的话,沈玥全都没有听进去。

    她的思绪,全都缠绕在谢莺的两道泪痕上。



344 得罪了人
    沈玥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自己当下的心情。

    她应该要觉得解气的——谢莺因自己最爱的小女儿丢了性命,用一句“天道轮回,报应不爽”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可现实是,她不仅没感到高兴,胸口还有点儿发堵——说不清是为了谢莺,还是高烧带来的并发症。

    她忍不住去想:谢莺在弥留之际,有没有想到过她有没有因对她的所作所为而后悔那两行泪,有没有一点点,是为她而流

    ……终究还是意难平。

    然而这些问题,永远不会有正确的答案了。

    沈玥的精神颓靡,一瓶水的时间没撑到,就歪着脑袋睡死过去。

    许绍城从小客厅里进来,守在床边的护士仿佛一只受惊的兔子,“唰”的一下弹起,怯生生地叫了一句:“许总。”

    许绍城冲她点点头,语气难得没有平常那样冰冷:“辛苦你了。”

    小护士受宠若惊,忽然觉得休息日晚上被“夺命连环call”叫回来工作不算一件太坏的事情。

    “不、不辛苦!”头一次跟许绍城面对着面说话,小护士既兴奋又紧张,涂抹了一层粉底的脸上仍现出淡淡的红晕,“服务酒店的客人,是我的职责。”

    许绍城并未就此发表评论,视线从她的头顶掠过,停留在了沈玥泛着潮红的脸上。

    “你出去等着吧,换药的时候我叫你。”他轻声吩咐,生怕吵醒了她。

    小护士不知道许绍城与沈玥究竟是什么关系。

    自打当年那场声势浩大的“插足堂哥婚姻”的丑闻过后,她便再没听说过许绍城与任何女人有瓜葛。

    而沈玥,分明与她曾在网上看过的许绍城的堂嫂,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但哪怕她有再多的疑问,也不敢到处瞎打听。

    万一得罪了许绍城……她后半辈子都不能好过。

    小护士坐过的椅子,被许绍城换了一把,放在先前同样的位置。

    房间里安静极了,似乎能够听到药液从滴管口砸落到塑料管壁的声音——

    嗒、嗒、嗒。

    很有规律的,一下接着一下。

    许绍城死死地盯着,眼睛一眨不眨。

    沈玥的鼻子堵了,只能用嘴巴呼吸。然而体内水分的流失导致她的嗓子干得快要冒烟,长时间被更加干燥的空气拂过,难耐的搔痒感刺激得她从睡梦中咳醒过来。

    “咳咳咳……”

    一连串的干咳撕心裂肺,她的五官紧紧皱到一起,脸上的红色又深了几分。

    “难受”许绍城的心仿佛被人揪住,过快的语速也难掩他声线中的紧张,“喝点水”

    沈玥的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费劲地点了一下头。

    许绍城的一条手臂从她的后背与床垫间的缝隙穿过,很轻松地将她捞坐起来。

    他先前倒好放在床头的开水,现在已经降到了适合入口的温度。

    沈玥就着他的手喝下了大半杯,喉咙管火辣辣的疼痛有了稍许的缓解,干裂的嘴唇也被滋润得有了水光。

    “谢谢。”她的嗓音终于不再像是破锣,却也仍旧粗哑难听。

    “……不客气。”许绍城看一眼空下去了的杯子,收回了揽在她后腰的手,“我再去倒点水。”

    明明很是排斥与他的肢体接触,明明上一秒还因为他箍着她而身体僵硬,可当他的手臂离开,沈玥的心好像蓦地空了一块。

    她垂下眼,敛起所有不该有的情绪,低低地说:“不用了。”

    许绍城转身的动作停住。

    沈玥幽幽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小张去哪里了”——“小张”,便是等在外头的那个小护士。

    许绍城抿了一下唇,如实回答:“在客厅里休息。”

    “你让她进来吧。”沈玥的手攥紧了被角,脑袋比先前压得更低,“有她帮我盯着点滴,你回去吧!”

    她虽不喜欢麻烦别人,但如果硬要从许绍城与小张当中选一个,她必定会选后者。

    原因无他——与小张待在一起,至少不会尴尬,也不会让她的心跳始终处于一个不太正常的频率。

    她担心,再这么跳下去,她的烧退了,心脏又被折腾出了毛病。

    许绍城用了极大的力气掐住掌心,才能控制住自己心底翻涌的戾气。他不断地提醒自己她还是个病人,努力按下直接与她摊牌的冲动。

    他不吭一声,拿着杯子去了外面。

    两分钟后,卧室的门被推开,进来的人却是小张。

    看到她的脸,沈玥有短暂的两秒怔忪。随即,她紧绷的神经松懈下去——但与此同时,又生出些隐秘的失落。

    “嗨你醒啦”小张笑容灿烂,“还要喝水吗”她扬了扬手里装满了水的玻璃杯——与许绍城先前拿出去的是同一个。

    “不了。”沈玥摇头。

    小张闻言,不赞同地皱眉,絮絮叨叨地念道:“发烧就是要多喝水啊!你想想看,你流了那么多汗……”

    沈玥对这些话左耳进右耳出,中间还敷衍地“嗯”上两声。

    小张给她换上第二瓶药,话题也跟着换了一个:“我刚刚听说,以前医院的一个同事今天被辞退了。”

    沈玥敏锐地感觉到,小张说这些时,视线不断地往她的脸上飘,似乎在观察她的反应。

    “为什么”她接下小张的话,安静地等待后文。

    “听说是得罪了人。”小张的眼神飘忽,心虚得异常明显,“他人其实不错的,平时在太平间工作,也不怎么跟人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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