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大猛士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木子蓝色
舂米本就是妇人之事。大嫂笑道。
筛好舂好的粟米,然后淘米洗净,下锅煮,煮开好再下了如葵菜菘菜这些当下的时令蔬菜,再掺杂些晒制好的笋干啊咸菜等进去煮。
最后罗母甚至珍重的拿出一条咸鱼干,让大嫂切了半条下来,切成碎屑放进锅中一起煮。
一升米的陈粟,最后煮出了一大锅的稀粥。
粥很稀,稀的能照出人影,立不住筷子,黄色的粟米粥掺杂着绿中带黄的菘菜叶子等,乱炖大杂烩,闻着倒像是一股子猪食。
相比起昨天的猪油煮不托,今天的这锅小米菘菜咸鱼粥让罗锋很没胃口。
娘,吃了饭我带小妹和六弟去四姐家,明天我再去五妹家看看。
让小六给你带路就好,小妹就不用去了,路远带着麻烦。你看看她们过的怎么样,家里缺什么,回来我们好给她们补份嫁妆。
第21章 娘家人
五哥,我也想去三姊家。
小妹见罗锋牵出了大黑马,便悄悄放下手头的事情,绕到大门口等着罗锋央求着要一起去。
小机灵鬼,你以为你刚才那鬼鬼祟祟的样子娘没看见啊?娘早瞧出你那点小心思了,只是没说破而已,走吧。
小妹吐了吐舌头,一脸兴奋。十岁的姑娘,平日里整天不是做家务就是拔草等,难得有次机会出门做客,自然是开心的。
上马!罗锋一把抱起小妹坐上白蹄乌。
啊,哥,好高啊。坐在马上,小妹有些慌,她还是头次会马。
不用怕,哥在旁边看着呢,你看白蹄乌很温驯的。
这匹马毕竟十岁口了,而且以前一直是做拉车的挽马,因此脾气很温和,小妹坐在它背上,它也只是点了点头。
罗锋自己还不会骑马,便牵着马走在前面。
········
已经入了秋,可天气却依然如盛夏般炎热,都说立秋之后还有十八只秋老虎,新妇罗莲儿坐在自家小院里一边晾晒着药材一边擦汗。
这天气,早晚有些凉了,可白天却又热的烦人,热气直透到骨子里,随便动几下身上便汗粘粘的腻乎。
新婚燕尔,可丈夫却没时间呆在家里,前天里长乡正陪着县里户曹的帮闲赵三来过家里,要求他们家入冬前要交五张鹿皮,十根雉鸡翎。
丈夫拿出家里自酿的百果酒好生招待,又把家里熏晒的兔肉鱼干等拿出来招待,好说歹说才最后得了允许,五张鹿皮改成两张鹿皮,五张兔皮,十根雉鸡翎也改成五根。
但是要求必须在入冬前如数交到县衙,否则后果自负。
丈夫疤脸儿知道后果自负是什么意思,近年来不但劳役繁华,而且租税也催的紧,地方衙门的各种摊派也多,交不出来的百姓,便会被抓到县衙门戴枷示重。
第一次枷一天,而第二次还交不上,便要先打一顿板子再枷三天。
大家称之为竹笋炒肉和老虎枷,一般人是撑不住几次的,到第三次不但要挨板子戴枷,甚至还要站站笼,那站笼极狭小,人关在里面,蜷伏而不能屈伸,没有人能站站笼超过三天还活着的。
赵三虽然只是县衙里户曹的一个帮闲,可却没有人敢置疑他的话。
疤脸儿是猎户,平时就要向衙门另交一些猎物筋骨皮毛等,而现在这个时候又要求两张鹿皮五张兔皮和五根野鸡翎,这确实让张疤脸儿为难。
为了不用吃竹笋炒肉戴老虎枷,他新婚的第三天就上山去了。
经常好几天才回一趟家,住一夜又匆匆的进山去,可这么久时间,也才只凑齐了五张兔皮。
两张鹿皮,只猎到一头鹿得了一张皮。
而要求的五根野鸡翎,到现在更是一根都还没凑齐。
鹿难寻,野鸡翎也难弄。
野鸡翎只有那些公野鸡才有,而且衙门要求的野鸡翎还有长度标准,必须得是那些大野公鸡才有,一只野鸡上还只能取到一根这样的翎。
而这样的大野公鸡是最难猎到的。
猎不到想买来上交充任务也难,因为并不只是他一人得了这样的任务,好多猎户都得了县里摊下来的任务,如今不但一张鹿皮难求,而且一根野鸡翎也同样难求,山里到处是那些进山打猎的猎户们。
眼看着离入冬没多少时间了,这鹿和野鸡就更难猎了,罗莲儿也暗暗为丈夫忧心。
莲娘,疤儿还没回来呢?屋里传出一道妇人声音,这是莲儿的婆婆,如今有病在身,卧床不起,平时还得她照顾着吃喝拉撒。
公公早年进山打猎被豹子咬死了,就捡回来几根骨头,而丈夫脸上的疤也是那次被咬的,当时父子进山打猎遇到头饥饿的豹子,最后她公公拼了命,也只是让儿子逃过一劫。
丈夫赵疤儿本来还有三个哥哥,不过早就分家另过了。三个姐妹也都出嫁,家里日子也不好过,难得能回来一趟。
娘,还没回呢,这次进山已经三天了,我估计着今明两天也应当会回来一趟了。
这眼看着离入冬也没多久了,可现在鹿和野鸡越来越难猎了,这冬也不知道要怎么捱过去了,我昨听邻居的五婆婆说今年要是交不了任务,到时就要被抓去河北挖运河呢。婆婆说着就叹气。
莲娘听了也是面色灰暗,自己的五弟就是入夏后去河北挖运河,然后到现在都还没加来,小五才刚满十六,那么年轻就去那么远地方做役,也不知道现在还好不好。
正想着,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三姐,三姐,在家么。
莲娘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家里最小的五妹来了,她连忙放下手头东西,小妹,你怎么来了,可是家里出啥事了?
快步上前打开小院柴门,结果却看到门外除了小妹还有一个牵着马的男子。
姐,才三月不见,就不认得弟弟了么?
罗锋笑着打招呼。
罗莲儿却还是愣在那里,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确实是自己的五弟,可是看着又有些不太一样,站着笔挺,衣着整齐,特别是眼睛里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一瞬间,她感觉到,这个弟弟长大成人了。
你回来了?
嗯,昨天刚回来的,村里同去的八个人都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罗莲儿连忙上下打量弟弟,生怕弟弟哪里少了一块。
姐,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就带了三斗粟谷。
这是罗锋来时罗母让带的,当初家里没办法,赵家出了三斗粟就同意把女儿嫁过去了,如今家里情况好了些,罗母便让罗锋带上三斗粟来三女儿家看她。
这是什么意思?罗莲儿有些不解。
姐,你看这匹大黑马,这是五哥刚买的呢,花了十贯钱。五妹在一边献宝似的道。
罗莲儿看着那匹马,很惊讶,弟弟居然还买了马,十贯钱?
弟,这马怎么回事?
罗锋笑着便简易的把自己回家路上如何遇贼,又如何遇到表兄秦琼,还怎么擒了贼匪救了县令千金最后获赏的事情说了一遍。
天啊,都是真的?
嗯,都是真的,这次得的赏钱和县令千金的谢礼加起来足换了数十贯白钱,而且县令还让我到衙门做捕快,快班的正编捕快,过些天就去报道了。
罗莲儿跟做梦一样,想不到五弟回来了,而且还有这样的际遇。
三姐,我和娘及嫂嫂们商量过了,你出嫁时咱家没办法,让你空着手出的门,实在是亏欠你了,现在家里情况好点,所以我们决定给你补办一份嫁妆,给你和四妹一人补十贯钱的嫁妆,你有啥需要的,我们就按你的需求来采办。
罗莲儿张大着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第22章 帮闲
小六怎么没来呢。三娘问起那个有些痴傻的小弟。
罗锋无奈的摊手,本来说让他带路的,结果一大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人影都找不着。
肯定是又跟杜大跟辅三一起去野了。小妹在一边嘟着嘴道,小六比他也就大两岁,但很多时候她倒更像是个姐姐。
杜大跟辅三是谁?三娘问。
杜大和辅三是小六的狐朋狗友,三个人在一起准没好事。小妹说道。
罗锋倒是不以为意,既然只是朋友顽伴那就不用担心,都才半大的小子能惹出什么事来。
姐夫呢?
进山打猎去了,衙门里让你姐夫入冬前交两张鹿皮五张兔皮还有五根野鸡翎,可哪有这么好弄,这两月,你姐夫有点空就往山上跑,可到现在也还只猎到一只鹿和几只兔子,野鸡翎一根都没弄到。说起这事,三姐就不由的叹气连连。
莲娘,谁来了?
屋里传来赵母的询问声,儿子不在家,她又卧床不起,听到有外人声音不免担心。
娘,是我兄弟来了,在河北挖河的五弟回来了,还带了三斗粟来。罗莲儿有些自豪的向屋里高声说道,说起三斗粟谷其实她心里一直有些耿耿于怀的。当初若不是家里男人都外出做役,家里揭不开锅了,她也不会嫁给赵疤面儿。
而家里穷,出嫁里什么嫁妆也没,也让她进门后一直有些抬不起头来。特别是如今丈夫整天进山打猎,家里都顾不上,日子一天比一天苦,同样也是快揭不开锅了。
赵母一听三斗粟,忙问,那三斗粟不是给你家的娉礼吗,怎么又送来了?怎么,你兄弟难道不同意你的亲事,现在要来反悔吗?我说老四媳妇,你都已经入我赵家门两月了,可不能又反悔!
罗锋听了,忙一边往院里走一边道,阿娘,你误会了,我今天来不是来反悔的,相反,我是来祝贺来的,三姐成亲时我不在家,如今回来了,自然得来走一走。三斗粟谷也没别的意思,都是一家亲戚。
赵家的小院其实也不大,而且很老旧。
罗莲儿把赵母扶到厅堂,与罗锋和妹妹见过,然后罗锋行了礼,说明了来意,这让赵母也是大为惊讶。
阿娘,你看家里有什么需要的,我们罗家给我姐准备了十贯的陪嫁。
赵母先是不信,后来听莲娘把弟弟怎么立功怎么得赏的事情说了一遍后,倒有些半信半疑了。
能不能帮着买张鹿皮和十根野鸡翎,先帮我们家把这衙门里的差派交了先?
鹿难猎,野鸡也难猎,完不成差事,儿子就得到县里去吃板子戴枷。
罗锋刚才就已经听姐姐简单的说了下这衙门摊派的任务,据他的了解,这任务县衙有是有,但其实已经是走了样。
衙门向下面的猎户征一些山货皮毛是有的,但绝不会有这么多。正常情况下,姐夫顶多接到衙门征要一些猎物皮毛或是折钱,但不会很多。绝不可能说一下子征十张鹿皮,吃喝一顿后就改成两张鹿皮,还要加上十张兔皮和五根野鸡翎的情况。
很明显,那位户曹的帮闲要么就是私自加大了任务,要么就是上面层层加派导致的。
阿娘放心,我现在被县令招到县衙做快班捕快,回头我帮着打听下是什么情况,若真要交这么多,到时再说不迟。
罗锋心里其实百分百肯定这县衙里的摊派是没这么重的,这肯定是户曹那边和那个帮闲层层加派的,因为说来县衙户曹有个曹佐,算是比主簿低一级的吏员。
而整个户曹统管全县的钱粮税赋征收以及人口户籍等工作,事务较繁重,可整个户曹就他一个曹佐和下面两个史,一共就这三个吏员,但一县这么多人口这么多事情,靠他们哪做的完,于是他们便招募帮闲,让他们分管协助。
但户曹就只有他们三个吏是有薪俸的,下面的帮闲上面是不会有钱粮发下来的,全得靠衙门自己,而县里也不管,得靠户曹自己想办法解决。
他们能有什么办法呢,县里虽有点公廨田和公廨钱,但那个收益是要供给县令县丞以及曹佐等官吏们的,帮闲们哪有这个的份,可是户曹手里有权,于是他们便利用自己的职权,在征发税赋钱粮的时候,在其中加派。
本来户曹就加派了,而帮闲在具体征收的时候,又再加一层,于是这样层层加码层层扒皮,自然百姓的负担就越来越重了。
这种事情上面并不是不知道,而是明摆着的事情,但朝廷向来是明知而不管,毕竟大隋朝廷拥有万里之疆,可有正式品阶的官吏却才几千人。朝廷也只负责这几千人的俸禄钱粮,其余的各种吏也好,役也罢,是根本不管的,全靠自己想办法,至于他们想什么办法,那都是明摆着的事情。
这也就是所谓的官场潜规则了。
快到天黑的时候,姐夫赵疤面终于回来了。
他脚步沉重,浑身疲惫,却又忧心忡忡,上山三天,只猎到了两只兔子一只竹鸡和三只山鼠。
最迫切需要的野和雉鸡却一只也没猎到。
莲娘,我回来了。
疤面迈进家门,收起脸上的忧心,强打起笑脸对着屋里喊道,我猎到几只兔子竹鸡和山鼠,今晚可以吃顿肉了。
出来迎接的却是个身形笔挺的束发少年。
姐夫。
赵疤面愣了下,没见过这少年。
你是?
官人,这是我五弟,昨天刚从河北挖河回来,刚送三斗粟谷来,对了,我五弟如今是县衙的捕快了。
赵疤面长的很高大魁梧,虎背熊腰孔武有力,不过一抬头那张脸却能把小孩吓哭,他的左面半边脸有个很大的疤,几乎遍布了半张脸,就算他留着浓密的络腮胡来摭掩,可依然能看的很清晰。
原来是小五啊,来就来,怎么还带粟谷来,家里人多嘴多哪还有余粮啊。他笑着伸手拍了拍妻弟,然后道,怎么刚挖完河又要去县里服差役,到快班当差服役可不是好差事,我以前也做过,各种脏活苦活轮着来,可好处半点没有。
他还以为妻弟是被招去县衙服差役呢。
莲娘在一边道,不知道别瞎说,我弟救了县令千金,还得到新来郡丞称赞赏识,如今是被县令亲自招到县衙做捕快,不是帮闲,更不是差役。我弟刚才说,能帮你把衙门差下的鹿皮等差事给解决了呢,还不快谢过我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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