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江淘
说着,她轻轻地放下了筷子和断刃。
曹通看了看食案上泛着森寒光泽的断刃,又瞧向李曜那玉葱般细嫩的纤纤玉指,瞳孔顿时一阵剧烈收缩。
此刻他的内心无比震撼,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却只张了张嘴,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李曜长身而起,走向受伤的少年。
“你站住。”
彪形大汉见状,立刻从呆立状态中省过来,即便见识了李曜的惊人之举,大汉却也丝毫不惧,跨前几步,手中铁锏一横,便挡在了李曜的身前。
可话音刚落,他便突然发觉手中一空,铁锏竟然不翼而飞,随即瞳孔猛地一缩,就见铁锏已不知何时落到了李曜的手里。
李曜拿着铁锏随意地挥了挥,又掂量了一下,紧接着,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握住铁锏的两端,只听“啪”的一声响,这支铁锏就断了。
酒肆之中,顿时响起了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彪形大汉脸上终于现出了骇然之色,只定定地看着李曜,呼吸几欲停顿。
李曜认真地说道:“抱歉得很,你这事物的铁料不好,一掰就断,太脆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死不休大乱斗
“石七,帐都记在曹某名下,你们可要把某的朋友都伺候好了。”
曹通向酒肆主人嘱咐了两句,便领着甲士们举步向外走去,酒肆主人忙不迭地应了一声,立即起身相送。
刚要走出门口,曹通又转身抱拳一礼,郑重地说道:“现在外面不太平,还请各位在此继续玩耍,勿要出去走动,若无大事,我自会尽快回来。”
眼见曹通等人等离开,李曜忙把受伤的王振交给鱼巧巧、萱儿、茴儿三女照顾,便背起宝剑,拿起拂尘,快步出了酒肆,安红玉稍一犹疑,也赶紧跟了出去。
待到李曜、安红玉离开了好一阵子,酒肆里终于复又奏起了曲乐,何潘义与其他绝大多数从未见过李曜出手的人一样,这时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由对身边的两位弟弟叹声道:“为兄过去常听你们说公主……道长有本事,自此番西行以来,我对道长非凡的才智也是心服口服,而且亦曾听闻道长活捉焉支虎的过程,然而他人讲得再精彩绝伦,也比不过自己亲眼所见啊!”
何潘信脸上满是崇拜之色,接口赞道:“不瞒二哥,我当年亲眼见过道长顶盔贯甲,执槊横扫敌阵的风采,早就知晓她很厉害,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厉害,真是太厉害了。”
说着,他似乎为了稳住心中激动与兴奋的情绪,提起酒壶,自顾自地倒了杯酒,随即一饮而尽。
何潘礼呵呵一笑,在何潘信耳边低声道:“二哥没有跟随道长征战关中,尚情有可原,可是五弟你……难道还没有发现道长与过去有甚么变化吗”
“变化”何潘信先是一愣,随即一捶掌,认真答道:“出手如电,力大无穷,比以前更快更强。”又顿了顿,语气一下子变得喜不自禁起来:“还变得更年轻,更貌美,嘿嘿嘿!”
何潘义忍不住扶额,而何潘礼则用一种恕其不争的眼神看着自家幼弟,何潘信被三哥盯得有些窘迫,不由奇怪道:“难不成我说漏了甚么吗”
何潘礼警惕地扫了身周一眼,把声音压得更低了,连连反问道:“你认为世上真的会有能让人假死,还会重返青春的药吗秦始汉武等中原帝王,费以巨万计,终不得药,而今天下炼丹方士不知凡几,你可曾听闻有谁返老还童就算真有这种药,你觉得谁才能做得出来”
何潘信心头一震,低低地道:“三哥的意思是说,她是死而复生”
这时,未等何潘礼答复,何潘义率先从怀里拿出一个精美小巧的雕像,放置在了桌案上。
整个雕像是由天竺所产的极品象牙为主体,并以黄金为饰,精雕细琢而成。
何潘信与何潘礼不由定睛看去,顿时瞪大了双眼。
这是一个典型的中原女性雕像,却是身披华裙,细腰紧束,头顶金冠,臂带金环,做成了一副祆教神祇的打扮。
其雍容圣洁的模样,仿佛是一个江海女神阿娜希塔与善女神达埃纳的结合体。
可真正让两人感到惊奇的是,其美丽的容貌竟与李曜非常相像,几乎一模一样。
待两位弟弟看了个仔细之后,何潘义悠悠地说道:“这是为兄闲暇时雕出来的,不知三弟是否也是这个意思”
何潘礼默默地点了点头,何潘信终于现出恍然大悟之色,不由失声低呼:“她是神”
……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我不是神
贺若怀廓不为所动,板起一张老脸,振振有词地道:“曹戍主,你身为朝廷命官,非但不制止民众斗殴,还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带兵披甲持械伤害平民百姓,目中可还有王法你们若速速缴械投降,本官尚可依律问罪,否则一律以反叛论处,斩杀不赦!”随即呼喝左右:“还不快动手!”
说罢,贺若怀廓顶着炽热的阳光,站定身形,负起双手,努力挺直略微佝偻的腰杆儿,眼神轻蔑地睨视着曹通,颇有几分青天大老爷嫉恶如仇,为民伸张正义的光辉形象。
一队队持刀执矛的士卒立刻杀气腾腾地扑将过去,人群里顿时一片鸡飞狗跳。
这些士卒在抓捕闹事者的行动中,明显采取了不一样的手段。
而其中一名身材较他人更加高壮的军官,表现得最为突出和分明,对鲜卑人至多只是不痛不痒的推攘两下,对中原人轻则拳打脚踢,重则拔刀就砍,毫无顾忌。
“父亲!”
曹通一见对方如此区别对待,愈加怒不可遏,不想正要张口痛骂,却忽然听得一声悲戚的哭嚎,循声一看,登时目眦欲裂。
就见地上有一个身着华服,相貌极其熟悉的中年男子静静地躺在血泊中,脖颈几乎断为两截,显然已是死的不能再死,一名背上有着几条血口的少年郎正扑在他的尸体上面嚎啕大哭,场面当真是无比凄惨。
片刻之后,曹通又重新把视线转到贺若怀廓的面孔上,狠狠地瞪着对方,咬牙切齿地道:“贺若怀廓,王斡……王云旋死了,你可知这意味着甚么”
贺若怀廓乜了一眼王斡的尸体,目光中闪过一丝讥诮之意,只淡淡地道:“本官看见了。”
作为一个旁观者,即使李曜之前再不明真相,此时也嗅出了一股浓浓的阴谋味道。
王斡何许人也
武德五年,杨恭仁率军平定瓜州之后,王斡作为诛杀叛臣贺拔行烕的首席功臣,即被唐朝廷封为从五品上的朝请大夫,其品级已与瓜州别驾贺若怀廓相等,可谓是当今瓜州中原士族之魁首。
可这贺若怀廓见王斡死了,神态言语间却有种喜闻乐见的味道,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打发了曹通充满愤慨与别有深意的质问,就好像这样一位瓜州本地的重量级人物的性命,去的好不轻松似的。
曹通怒极而笑,也只有冷笑。
因为此刻正有一圈锋利的铁矛抵在他的身周。
也因为他看出来了,这些士卒里面没有一个中原人。
只需看他们一脸狠戾的样子,他便知道一旦自己有所异动,亦或再开口叫骂,立时就会血溅当场。
这时与李曜一起躲在街角的安红玉看到这一幕,不由秀眉紧蹙,低声对李曜说道:“明真,我实在没有想到,前朝一代名臣贺若弼的儿子,居然是个这般护短的人。”
护短李曜轻哼一声,冷冷地应道:“此人很快就会为此付出血的代价。”
她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为何沙州的张护、李通会反叛了。
在隋末唐初,沙州、瓜州的人口是以鲜卑、汉人为主,并以少量羌、突厥、昭武胡人为辅而构成的。
大概是当地自南北朝以来,长期高度自治的缘故,她眼前的这些鲜卑人,依旧保留着古老的习俗装扮,而且还明显对汉人以及中原文化持有极大的排斥心理,如今看来,似乎都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但纵观古今中外的历史,成功缓解乃至消除这种族群矛盾的案例,可谓比比皆是。
而唐朝廷派遣鲜卑人贺若怀廓来执掌这里的军政事务,显然是犯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不知意下如何?
良久,李曜忽然睁开双眸,说道:“来了。”
安红玉听得很仔细,却没有听见任何异常的响动,不禁好奇地问道:“什么来了”
李曜轻声答道:“一支人马自北而来,已在瓜州城外三里处兵分两路,一路直奔瓜州城北门,另一路正绕向瓜州城南门。”
安红玉心中诧然,连连问道:“明真,你竟能听辨得如此清楚,这耳力到底是如何练出来的如果以后有空的话,可否教教红玉呢”
李曜狡黠地笑了:“有空,当然会有空,红玉可莫要忘了咱们打过的赌。”
安红玉登时一愣:对喔,她们还有那甚么劳什子的赌约!
安红玉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有些期待那位杨总管赶紧离开凉州,也好尽快输给这李明真了……
如此又过了半刻,果真如李曜所说,安红玉忽然感觉到地面有些轻微颤动,随即就有蹄声由远及近变得越来越大,渐渐轰鸣如雷。
贺若怀廓顿时如临大敌,连声大呼道:“列阵!快列阵防守!”
负责警戒的鲜卑士卒们一听到这个命令,立刻奔向各自的战马,几乎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取下挂在马鞍上的盾牌,不多时便在主街道的两头联成了两排盾墙,而在盾牌的缝隙间,则架起了一支支丈八长矛,仿佛一根根长在铁墙上的尖刺,声势浩大的来者受此阻挡,纷纷勒缰停住健马,一时间由近及远嘶声不断。
安红玉忍不住低声赞道:“这些军士应变能力好强啊,一看便知是训练有素的精锐!”
李曜颔首,她简直不能同意再多。
两方士卒大概都是来自久经战阵的边军,也难怪西突厥一直难以染指这一片近水楼台的大唐边地,其本地的自保能力当真不弱。
待到街面复又安静下来,便有一个冷傲的男子声音从诸多铁骑间响起:“贺若总管,清平世界,浪荡乾坤,你怎可不分青红皂白,当街乱捕乱杀,难道你就不怕王法吗”
随即,那声音又冰冷了几分:“对了……赵某想起来了,贺若总管与那贺拔行烕一样,皆为鲜卑胡种,如今看来,贺若总管这般残害我中原人士,难不成也是学他造朝廷的反哼哼,若你现在不给赵某及瓜州诸中原士族一个交代,就莫怪我等以诛杀叛臣为名,大开杀戒了。”
李曜听得这一番话语,差点失声笑出来,此人的开场白竟与当初贺若怀廓那老家伙的措辞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这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是“天道好轮回,苍天不饶人”呢
贺若怀廓环顾四周,发现对方比已方多了数倍人马,而且也已堵死了他的出路,气势不觉低了几分,当即朝东方抱手一礼,高声辩道:“天地可鉴,日月可昭,老夫深受皇恩,从未有过反意,赵长史莫要混淆是非,这些被老夫打杀和抓捕之人,才是真正的反叛者呐!”
这时,骑士们纷纷打马靠向街边,自觉让出一条道来,随后便有九人不疾不徐地走到了盾墙近前,八人手持齐人高的大盾分站八方,警惕地注视着屋顶的弓手,而位于正中间者,乃是一位年约二十七八,身穿淡黄袍服,面带英气的年轻官员。
此人有着一张与曹骏之妻赵氏五六分相像的脸孔,显然就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人间应无天上有?
时间的流逝,似乎变得缓慢起来,对峙的双方都屏住了呼吸,就仿佛整个瓜州城的空气都凝固了起来。
事实上,贺若怀廓心头颇为紧张,亦在默默祈祷赵孝伦不要冲动,从而接受他的提议。
贺若怀廓身为瓜州别驾,拥有参与管理地方民政和官府内务的权利,同时也兼任着瓜州总管,奉命都督瓜、沙两州军事。
如果有警急或须要应机赴敌的情况,他可不先言上而发兵。
因此,总管府下辖州境发生骚乱,带兵弹压,乃是他的义务与职责所在。
相对而言,瓜州目前没有设立刺史,州长史作为州刺史的佐官,只能负责地方民事,并没有军事方面的相应职责。
严格的讲,瓜州长史赵孝伦这般兴师动众,已经严重触犯了大唐的律法。
依照唐《武德律》中“擅兴律”的规定,无令擅自发兵者,罪同谋反,当处斩首之刑。
然而,有道是“天高皇帝远”,瓜州、沙州皆为西疆边陲之地,甚至发展进程都不与中原王朝的盛衰同步,地方军政司法等实权几乎全部掌握在当地各个大族的手中,无论是此前末期大乱的杨隋王朝,还是现在即将迈入大治时代的李唐王朝,对其影响都极为有限。
有鉴于此,就算贺若怀廓上书弹劾了赵孝伦,若是朝廷没有从异地调来大军压阵,想要成功给对方治罪,纯属痴人说梦。
但显而易见的是,这里也不是一块安宁的土地,同样充满了各种纷争。
作为朝廷委派到本地的外来官员,贺若怀廓显然不甘心在任期内充当一个摆设。
于是他为了建立自己的权威和势力,便利用自己的血统来作文章,拉拢那些曾经支持贺拔行烕叛乱而遭受重创的鲜卑土豪,费尽心机地策划了这场打击瓜州中原士族的行动。
可当下他的行动计划,显然已因赵孝伦的强力干涉而宣告破产,剩下的只是如何全身而退的问题。
而赵孝伦听得贺若怀廓的话,则一时沉吟不语。
当他得知贺若怀廓意图将瓜州中原士族一网打尽的消息后,就赶紧跑到瓜州的统军府里振臂一呼,迅速组成了一支由中原子弟为主的人马,打算以我众敌寡之威势,迫使贺若怀廓终止行动并主动放人,好教对方知晓锅儿也是铁打的,想要在本地搞甚么雷霆手段,也须得掂量掂量。
虽说赵孝伦没能救下瓜州士族中的重要人物兼好友王斡,恨不得把凶手和始作俑者千刀万剐,可他也不能否认,自己的基本目的,其实已经达成了。
所以,对于赵孝伦来说,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即是尽快稳定自己的情绪,以便及时收场。
过得片刻,聚集了无数人视线的赵孝伦忽然冷厉地扫了普乃盛一眼,随即面向贺若怀廓,强压下心头的怒意,咬牙切齿地吐出了一个答复:“可以。”
双方就此达成一致,在场者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
原本挤满了整条大街的人们,如潮来潮去,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街面上好似被狂风卷过了一般,只一会儿的工夫,连带着最初斗殴死伤之人,竟然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曹通及其一干弟兄伤得不轻,自然都是被赵孝伦直接带走了,而全程作壁上观的李曜和安红玉两女回到酒肆之后,便把她们在瓜州城里看到的事件,对酒肆中的众人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随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