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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江淘

    于是,骆宾王放下了筷子,褚遂良停下了酒杯,就连那位吃相最难看的壮汉似也沉迷于乐声之中,一张沾满油渍的面孔上,竟现出了伤感惆怅的神色。

    箫音未停,大厅上方忽然响起了若即若离的琵琶声,缥缥缈缈,犹如天界传下来的仙音。

    李曜一边吹奏,一边踩着楼梯循声而上,钟氏兄妹、安红玉、鱼巧巧、张檀、罗仁俊、刘安远等随同李曜而来的人,纷纷离席紧随其后。

    李淳风、褚遂良、任雅相等来客感觉自己人未醉,心却似已醉了,也都如同着了魔一般,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

    不消片刻工夫,一楼大厅除了长醉未醒的王绩,便再无第二人。

    众人一路随行,直至来到白玉楼的顶层楼台,发现这里也铺上了干净的地席,摆放着食案香炉,食案上瓜果糕点酒水,也是应有尽有,几乎与大厅的布置一模一样。

     




第一百五十七章 裙下之臣?
    回环高阁桂香飘,马宾王独倚雕栏,持樽执壶,自斟自酌。

    抬首望向明月,忽有淡云轻遮,随着渐转朦胧的月光,马宾王的双眼也变得迷离起来。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

    如果马宾王晚生一千二百年,必定会对英伦作家狄更斯的这句万金油般的不朽名言深以为然。

    四十多年前,隋文帝杨坚君临天下,大隋王朝一统江山,结束了华夏地区长达将近三个世纪的大分裂局面。

    随后,隋朝两代帝王为了打破门阀大族对仕官的垄断,实现变革旧制的目的,创立了绵延千年的科举制度。

    急于求成的隋炀帝甚至不顾群臣的劝谏,自罢高门权贵的推选,在分科取士的过程中,优先拔擢才学出众的庶族子弟。

    但是,这种看似功盖千秋的举措,却因极大伤害了门阀大族的利益,成为了隋朝急剧由盛转衰,乃至灭亡的一个重要因素。

    后来,隋朝的遗产继承者李渊并没有因噎废食,其所创立的唐朝不但继承了前朝的科举制度,还为之做了许多影响深远的改进。

    而其中最关键的一项举措,便是改变过去尚未脱离“察举制”的选材模式,以考试成绩来作为录取的核心标准。

    至此,参加科举考试,就成了寒门士子实现理想抱负最为重要的一种方式。

    然而,李唐王朝吸取前朝的某些教训,为免重蹈覆辙,还附加了一个所谓的折中之法即使考生取得优异成绩,依然须有公卿名士的举荐,才可获得入仕的资格。

    于是,原本世家大族出身的公卿名士们,便顺理成章地把持了科举考试,并照常垄断着官场,而那些生来便处于弱势的寒门士子,若没有投靠世家大族,或者成为官员属僚,无论自身如何努力,都不可能有求得官位的机会。

    如此一来,马宾王虽然学得满腹经纶,却只因寒门出身,又得不到公卿的推荐,依旧被时下的科举无情地拒之门外。

    至于马宾王做州官属僚的经历,完全可以用大材小用来形容,而那位博州刺史命人抽在他身上的一道道鞭子,更已成了他心中永不磨灭的伤痕

    思绪纷飞间,马宾王又怀念起早年亡于乱世的父母,若无他们留给自己的满室经史典籍,若是自己没有为此寒窗苦读十数载,而是安分老实地躬耕务农,还会不会有如今身无分文流落长安街头的凄凉境地

    宴会虽然美好,可曲终人散之后,自己又该落脚何方

    马宾王正悲从心来,身边忽然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马宾王转头一看,就见叹息之人乃是一个身穿素色短褐的壮汉,长得鼻正口方,虎背熊腰,竟也几乎与他一样倚在雕栏上,提着一只酒壶,对月长饮,整个人看起来豪气不羁,脸上却又隐约带着某种深深的疲倦与孤独。

    两人近在咫尺,居然连一句话都没有聊,只是喝酒。

    不知不觉,两只酒壶都已经空了,二人虽已现微醺之态,却都觉意犹未尽。

    恰在此时,两只各提着一只酒壶的纤纤玉手,突然出现在二人的中间,旋即便有明园主人清冷的声音在他们的耳畔响起:“一人一壶酒,还请二位自取。”

    马宾王与那壮汉忙不迭地放下空壶,齐齐拱手道了声谢,这才各自取了酒。

    李曜淡淡地扫了眼这两个在自己面前略显拘谨的人,首先对马宾王微笑着问道:“这位郎君莫非就是少时为孤,自学成才,曾补授博州助教,后辞职又因遭到浚仪令侮辱而愤然西游京师的马周马宾王”

    马周心里突地一惊,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李曜,他只是在博州微有名气,来到



第一百五十八章 登高必自卑,行远必自迩
    门客,可不是做杂役的奴仆。

    而是须得拿出真本事,为其所依附的主公处理事务,乃至解决重要问题的人。

    正如“明园”前主之一的杨素,其所拥有的门客曾一度达到千数以上,隋唐的养客之风,虽然不及先秦时代,但门客的多寡,却也算得一种非常重要的地位象征。

    高烈和马周面面相觑,过得片刻,高烈的目光忽地扫过马周的脸面和肩头,又朝附近正喝酒聊得起兴的罗仁俊、刘安远等俊俏儿郎们打量了一番。

    两相一对比,高烈立时现出一脸恍然的神情,遂放下酒壶,欠身道:“某唐突了,还请道长恕罪。”

    李曜倒没有打算深究这高烈想到的是哪方面,只微微一笑,道:“足下明白就好。”

    李曜说罢,笑而不语地凝视着马周,显然在等待对方的表态。

    马周微挑眉头,诧异地看了看高烈和李曜二人,随即面上突然一窘,似乎也省过味来,不由试探着问道:“既然如此,却不知明真道长的门客能作些甚么”

    通过总结过去的教训,马周深深地理解到了“登高必自卑,行远必自迩”的含义,近来的流浪生活,几乎把他整个人都打磨得棱角全无。

    可以说,马周现在连能否生存下去,都成了一个大问题。

    但他作为一个有自尊有抱负的士子,还是很想知道自己日后所做之事有无意义,到底值不值得他放下自己最后的一点身段。

    毕竟,在过去的时代,虽然寒门子弟寄身于贵女名媛门下,也有可能走上一条借以阶进的捷径,但却总是难免遭世人诟病。

    聪明人大多都明白一个道理,即在同样聪明的人面前,做过多的遮掩,通常只会适得其反,所以李曜面对马周的矜持一问,把话回得直截了当:“贫道身为修行中人,不喜欢俗务缠身,自然须得有人代劳,而马郎君不正是送上门来的最佳人选么”

    李曜说着,忽然拍了拍雕栏,淡然笑道:“更何况,贫道的白玉楼可不是随便甚么人都能进来的,而且诸如今日这般宴会,也绝不会少,毕竟这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马周闻言,不自觉地望了眼天上高悬的明月,省起今日的确有一些高门子弟赴宴而来,心中顿时通明,赶紧放下酒壶,躬身一揖道:“马某愿为道长效劳。”

    李曜还了一礼,欣然道:“很好!从此刻起,马郎君便是明园的大掌事了。”

    随后,李曜瞥见高烈欲言又止的模样,又对他缓声道:“如你们所见,贫道这明园很大,人口也不少,日常开销有如流水,虽说以白玉楼巧设名目赚取钱财并非难事,可毕竟是利用市坊法令漏洞,行钻营投机之举,多少有些掣肘,而今吐谷浑附唐,陇右、河西商道大体畅通,东西两市亦日渐兴旺,所以贫道为避免坐吃山空,便在明园当中组建了一支队伍,专门用以收取酬金来护卫商旅的财物和人身安全,只是目前还缺少一位智勇双全且通晓行军布阵的护卫头领,不知足下可愿意担当此任否”

    旁边的马周听了,也不禁怔了怔,本来“商圣”范蠡就是道家,道士经商牟利,实乃无可厚非,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女主,表面看着恬淡寡欲,一派超凡脱俗的模样,实际却是个世故通明之人,而且如此年轻的一个女冠,竟深得“候时而取,从时而追”的商学精要,当真教他为之好奇不已。

    高烈却犹豫了好半晌,才开口回道:“多谢道长抬举,只是某有个不情之请。”

    李曜颔首道:“但说无妨。”

    高烈不着痕迹地瞥了眼一旁的马周,这才对李曜忸怩地提出了要求:“实不相瞒,某尚有一妻,近日某得知自家田舍……皆被水淹



第一百五十九章 谪仙?
    李曜这一觉,当真睡得深沉,可无论多么醉,总有醒来之时。

    空气清新,晨光洒面,李曜闻着熟悉的淡淡幽香,缓缓睁开双眼,接着就看到了六张放大的俏脸。

    李曜没料到安红玉、钟静云、鱼巧巧、张檀、茴儿、萱儿六女竟然都在强烈围观着自己,惊得她口中不自觉地发出了“啊”的一声,顿时惹来众女一阵娇笑。

    安红玉两只手分别拍了拍鱼巧巧和张檀的肩头,笑得花枝乱颤:“明真仙姑,若非巧巧和檀儿这两小丫头够机灵,昨晚你只怕是要出大丑了。”

    李曜指着自己鼻子,纳罕道:“我会出甚么丑”

    鱼巧巧和张檀对视一眼,同时掩嘴笑了两声,才由口齿伶俐的鱼巧巧绘声绘色地讲了出来。

    原来李曜酒醉之后,先是趴在食案上唱起了怪曲儿,比如用一种奇怪口音唱着什么“千斤的重担,我一肩挑,不喊冤也不求饶,对情谊我肯弯腰,醉中仙好汉一条”,硬生生地打断了安红玉和钟静云的剑舞表演。

    随后她又翻了个身子,仰面朝案上一躺,并以手指月,用长安话高声吟念着诸如“遥指白玉京,望断黄金阙”、“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明月、明月,何时照我还”等等一些疑似诗歌词赋里的残句,引得在场众人纷纷品评讨论,甚至还有个别文辞功底深厚之士当场补全了诗句,希望能与李曜的原诗相较高下。

    当然了,这还不算完。

    最后,李曜忽然以明月几时有的调子又唱了起来,不但唱着歌,还试图自行宽衣解带。

    这一下可把鱼巧巧和张檀吓得不轻,但李曜的力气着实太大,两个丫头掰都掰不动她的手,幸亏李曜所在的位置是首席,左右背后都没有人,于是这俩丫头灵机一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齐齐趴伏到李曜身上,将众人的视线挡得干干净净,并唤来原本被李曜安排去伺候安红玉和钟静云的茴儿、萱儿,迅速用毯子把李曜裹了个严实,这才免去了她的走光之险。

    听了鱼巧巧的讲述,李曜心头不由得一阵阵后怕,窘道:“我的酒品居然有这么差看来自己以后再也不敢贪杯了。”

    安红玉嫣然笑道:“说起来也是阴差阳错,若无明真这一场大醉,我们还不晓得平时总爱自称不会吟诗唱曲的人,一出口就能语惊四座咧!昨晚宴会简直有趣极了,我安红玉敢赌一贯钱,这李明真的名头,不出数日便会传遍整个长安城。”

    李曜脸蛋红了红,讪讪地道:“这应该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李曜全然不记得自己喝醉之后发生的事情,得知自己不慎吐出李太白、王安石等人的名句,已经令她非常愧疚。

    而后她又听说自己唱了明月几时有,心中更加忐忑难安,只希望自己是用后世的普通话唱出来的,因为只有这样,其他所有人才不会听懂歌词。

    毕竟,她非常崇敬东坡先生,可是一点都不愿意剽窃他老人家的作品,哪怕是无意而为,她心里也不会好受的

    但李曜这仅存的一丝侥幸,很快就荡然无存了,因为一直笑而不语的静云师姐忽然轻启檀口,把整首歌曲温婉优美地清唱了一遍: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



第一百六十章 知难而上
    李曜迅速穿戴齐整,出了自居的阁楼,就见到李淳风、褚遂良、任雅相、钟馗等十数人俱都站在楼门外的花苑中,似乎已经等候了许久。

    虽说赴宴者当中几位官人的品级都很低,不像那些五品以上的在京文武官员每天都要起个大早去朝参,但他们都是职官,不仅有固定的上班时间,还有各种公务需要处理,而任雅相等暂无官身的京城世家子弟,似乎也非无事可做,只是出于对李曜的尊重和基本的礼节,这才没有不告而别。

    李淳风等人一见明园之主现身,对其昨夜举办的宴会言简意赅地称赞了一番,就纷纷告辞离去,而李曜将他们送出了明园,也不多做耽搁,便匆匆领着钟氏兄妹和两个道僮来到前堂谒见两位尊长。

    其实早在回京的第二天,李曜就带着鱼巧巧和张檀一起去终南山宗圣观面见师尊和同门,打算解决这两位道僮的入籍事宜,顺便再叙一叙师徒之情和同门之谊,不想到了宗圣观,却被他人告知,国珍法师和监院已被今上召去参加宫中举办的中秋晚宴,而钟氏兄妹则以办理私事为由,随同两位尊长一齐下了山。

    后来,李曜通过“钟氏邸店”掌事的一番联络,见到了钟氏兄妹,并由大师兄钟馗派人向两位尊长转告了李曜的所在,是以歧平定和巨国珍两人才会自行找到“明园”里来。

    一番见礼完毕,巨国珍便对李曜笑道:“明真,看来你下山之后,可谓是收获颇丰啊!”

    巨国珍根本没有想到,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李曜不但与庐陵公主义结金兰,进而获得皇帝的敕封,成为当今天下最尊贵的女道士,还能得到如此一座偌大的京城宅园,让他不得不为之感叹。

    而且,他虽然挂着李曜的师父名分,但实际上却好似颠倒了过来。

    因为这些日子以来,他通过不断的试验,发现李曜撰写的那本《炼丹要略》实在是精妙至极,书中所叙述的炼制方法,竟是无一不正确而高效,以致他现在已将诸如《抱朴子内篇》、《肘后救卒方》、《合丹法式》等所谓的丹学著作统统扔到了金丹阁的犄角旮旯里,再也不拿来作为参考之用。

    甚至可以说,通过研究《炼丹要略》这本书,他已经被自己的弟子李曜彻底颠覆了认知,从而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丹药学领域。

    李曜不卑不亢地道:“弟子能有所得,全凭恩师和监院的悉心栽培。”

    歧平定不着痕迹地打量了李曜一眼,和蔼地笑道:“呵呵,明真的模样倒是无甚变化,但你如今的地位与过去相比,却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歧平定从一开始就发现李曜的面相和气度极为不凡,尔后又见她顺利拯救了吴王杜伏威的性命,便知晓这个弟子的来历,绝非文牒中所写的那般简单。

    所以,他从不相信李曜得了什么“失魂症”,也不会把李曜当作普通女冠来对待。

    而站在宗圣观以及整个道教的立场,他对李曜地位和名气的提升,当然是乐见其成的,对李曜能否成为闻名天下的女道士,更是充满了信心和期待。

    李曜恭谨地道:“明真身为宗圣观弟子,焉敢辜负尊长们的谆谆教诲,惟有砥砺前行,以弘大道,却不知监院与恩师屈尊驾临弟子寒舍,所为何事”

    面对李曜谦恭的态度,歧平定和巨国珍均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便由歧平定说明了来意:“




第一百六十一章 噗……
    李曜看着两个朝自己行拜师礼的小姑娘,心中忍不住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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