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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公曰王爷请绕道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兔子酱包包

    这小姑娘,还真是的,也不考虑他身体状况一下的,好歹他也是个“身体不好”的人,怎么能直接就把他的被子给掀开来了。也是他给她长脸了,这小小一个人儿,就是有胆子欺负他,偏偏他又不舍得说些什么。

    只不过,他算准了阿绫内心那错综复杂的纠结,知道她如今在为到底是她还是他的责任的问题,使这起“意外”最终发生而感到困惑,因而故意自己也装起了无辜与迷茫,让阿绫以为他同样是“蒙圈儿”的状态,把这一切的发生,都归为一个美丽的意外。

    故事发生到这里,尚且还都在百里臻的预料之中。

    可是——

    是的,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可是”来了——这个小丫头在坐起来之后,那张明明有些冲动和愤怒的小脸蛋,居然在瞬间平静了下来

    平静了下来!

    百里臻觉得并不寻常。

    她应该生气的,她甚至应该转过头来朝他质问、发脾气的,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问他到底做了什么。可是,和“应该”不同的是,她却是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坐在那里,甚至,还开始平复起了自己的情绪。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百里臻很想知道,此时此刻,她那颗神奇的小脑袋里,都在计算着什么。

    是在说服自己如何不要生气,然后像往常含糊事情的方式一般,和他假笑着插科打诨过去吗

    以这样的方式,保持与他之间表面上的和平。

    在这一刻,百里臻忽然觉得,阿绫特别委屈。

    她表面沉静的脸上,内里是一颗孤独而委屈的内心。

    他是知道阿绫身份的内情的,因而更比常人明白、理解他。她隐藏地特别深,也特别苦。可她偏又性子耿直,脾气也有点倔,次次这般委曲求全已实属不易。而今,对于一个女孩子,竟然遇到这样的情况

    若是一般的闺阁女子,定是要一根白绫了断自己的性命的。

    而他们这样的身份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本该保持在“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程度的

    ——听听,听听,这句话都被您给说歪了,睿王殿下!

    此时此刻,本应该坚持自己立场、本觉得自己特别有道理的百里臻,不知道为什么,在看着阿绫沉静如水的侧脸时,竟然隐隐生出些许退意和悔意。他甚至有些疑惑,自己昨晚选择抱住她的那个时候,为什么没有一星半点的,考虑一下当时她的立场和心情,考虑一下倘若把她置于这样一种境地之下的时候,身为男子的表面身份和身为女子的真实身份两种身份交叠的难处。

    是的,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想到这些。他当时只是粗浅地想,就这样放任自己的情绪,哪怕第二天被她责备也不要害怕,却未来得及考虑她的心情。向来考虑周全的他,居然居然有朝一日,也会犯这样顾此失彼的错误。

    啊,他可真是,够糟糕的啊!

    这么做,可真不是个爷们儿!

    一瞬之间,未曾在预料之间出现的懊悔大过一切,快速弥漫在他的心头。他嘴唇张了张,试图想说出什么,来挽救一下这个他们俩都感到尴尬的局面。

    可是,就好像在同时丧失了语言能力一般,他努力了一番,嘴巴张了又张,却是一个音节都未能从喉咙里吐露出来。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不对,说什么都不好。

    甚至,这个时候就不该他说话,不该他彰显任何存在感。但凡他发出一丁点声音、显露一丁点态度,给阿绫增加了什么思考上的困扰的话,那就是他的错误。

    他藏在衣袖下的手紧紧握成拳,恨恨地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窝囊。

    大抵人生之窘境也不过如此。

    “殿下”

    却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畔边响起,将他从继续自责中解放了出来。

    百里臻顺势微微抬起眼皮,便见方才还坐在床上,目光直视前方的阿绫转过头来。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怯怯懦懦的,好像是在为难,却又好像是在害羞,和平常那自信而张扬的声音截然不同。

    “我好像给殿下添麻烦了”

    这是阿绫的战术性道歉,没啥诚意那种,纯粹是这种场合下的本能反应。百里臻自然也能听出其中多少真情多少假意,只不过,她这样与预料之中完全不同的表现,越发让他迷惑了起来。

    这莫非是“转移视线模糊焦点”法

    只见阿绫的眼皮轻轻耷拉下来,有些不安地看着被面儿上的图案。锦缎的被面上绣了张山河图,绣工整齐精细,被面映着清晨的阳光,微微有些光泽随着光线而闪动变化。而她的手指因为心中不安,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抠起了锦缎被面上的绣纹。

    这种老式而古朴的被子,阿绫在小时候也盖过,那个时候,家里的被子还是母亲和外婆在休息日的时候一针一针缝好的。这种时候,阿绫就会在旁边仰着脸,好奇地看着缝被子的全过程,同时在心中暗自感叹,劳动妇女真是伟大。

    与往被套里直接塞被里的现代时兴的被子不同,这种被子是由三部分组成的。被子的被面是一张锦缎画儿,上面多有吉祥的动物植物,或者山河图案,红的绿的紫的蓝的,色彩丰富。被面下面盖着的是瓷白的棉絮,一般是当年新产的长絮棉花,柔软而蓬松,有很好的保暖效果。被里则是亲肤又厚实的密织棉布,一般为纯白色,或者也有简单的条纹图案。当被面、棉花被和被里缝合在一起之后,一床厚厚的被子就成型了。

    这种被子相较于在现代纺织业兴起之后流行的新式的被子,更加富贵华丽、强调做工、具有观赏性,富贵华丽之处就体现在缎面儿上,阿绫还记得自己小的时候,跟着外婆和母亲去市场赶集,就曾经去布庄里,专门选布扯布定做缎面。只不过,不可避免的,这样的被子也存在着体积较大、比较沉重、保暖性不如羽绒被等的缺点。

    只不过嘛,如今她在古代,显然是没得选的,也只有这样的被子可以盖了,冬天的时候,因为为了保暖,被子里棉花会塞得特别厚实,常常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当然,好在她的出身还算不错,还能盖得起锦缎的被子,无需她亲自动手缝合被子,也不至于落到要去盖什么破被套破棉絮的悲惨境地。这么想想,她运气还挺好的呢。

    阿绫的指甲修得干净整齐,这么抠着也不会挂丝。她一边抠着绣纹,一边还在想,唔,常有人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可是翠微山庄显然不是如此。这翠微山庄果然是真正的财大气粗,不仅表面上待人接物有一套,实际的内里上也确实做得相当好。就比如看这被子便可窥知一二了,这做工是当真扎实的,被面上的绣花图案被她这么抠了几下,居然针脚还没松散,这可真是了不得,了不得。

    了不得个头啊!

    诶,不对,她在干什么呢

    阿绫心中暗暗回神,想起正在处理中的棘手难题,而后小心翼翼地微微翻了翻眼皮,就看见那躺着的男人,正用无比犀利的眼神看着她。

    嘤,超吓人的!

    这么一看,便是看得阿绫心一颤,手一抖,“咔哧”一声,就使劲划在了绣花一旁的锦缎上。

    因为她指甲修剪得个个圆润光泽,虽然这一下因惊吓而力道十足,但是好在那厚实的缎面纺织得密实,并没有被阿绫刮花分毫。

    “这被子质量真好,翠微山庄还真是有钱。”阿绫为了转移视线和话题,便仔细看了看那厚实的缎面,赞叹道。顺便开始暗暗估算起来,这锦缎的针数。

    百里臻: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这丫头又是正经不过三秒就开始插花,跑题跑到没边儿去了,惹得百里臻无语至极。

    把他刚刚的懊悔赔给他啊喂,这种人一点都不值得!

    “有你这么话说到一半的嘛。”百里臻眉头紧蹙,语气不悦地说道。

    不是说“我好像给殿下添麻烦了”吗倒是给他说说清楚啊,她到底是给他添了什么麻烦呢

    ------题外话------

    沙雕小剧场:

    阿绫:这被子质量真好。

    臻臻:说得是被子的事儿吗

    阿绫:难道说的不是被子的事吗

    臻臻:又避重就轻:)




第一四四章 一心一意
    “有你这么话说到一半的嘛。”

    百里臻不由得有些暗恨,自己真是睡了一觉之后傻了,信了阿绫的邪,找了阿绫的道儿,想了些不该想的玩意儿,以至于让自己在方才,竟然会徒生了不该有的困惑,脑子也跟不够使了一样。

    因为阿绫前面不着调的一段话这么一搅和,百里臻方才从心底涌起的铺垫盖地的懊丧之情,也在一时之间淡去了许多。

    这样奇妙的情绪一旦转移开来,百里臻的智商便直线上升。能够照常情况思考的百里臻这才发现,自己方才被懵逼住进而罢工的大脑,终于可以正常的运作起来了。

    他发现,自己在大脑停运的时候,做了些傻事儿,就比如,现在还原地躺在床上,和阿绫进行着半吊子的对话。

    这个姿势有点奇奇妙妙的,准确说是很是怪异。特别是,结合了阿绫现在正在俯视他的姿势之后,怪异指数蹭蹭蹭往上蹿。反正是怎么看都知道,正常人是不会这么操作的

    这么躺着显然也不是回事儿,当然,他要事先说明,他并不是介意被阿绫俯视,毕竟他可是个宽容的男人,这种问题根本不用值得挂心。他只是觉得,躺着说话这种做法不太符合他“神秘莫测人狠话不多的睿王殿下”这样的人物设定。

    于是,百里臻一边说着,一边一个用力,用手肘撑在床上,将身体撑了起来,坐起身后,便半靠在了床头的床栏上。同时,他还伸手来,把方才被阿绫猛一起身带跑一半的被子,连带着同样拥着被子的阿绫,一起往身边拉了拉。

    略微有点冷,而且,这小丫头也离他有点远了。太远了,就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了,也不能及时捕捉到她到底在想些什么。这点,让百里臻有些不太满意。

    他倒是等着呢,听她细数自己的那所谓“十大罪状”,看看究竟是给他添了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麻烦的。

    反正他仔细想了想,还真没想出什么来。不过她一向是脑子不走寻常路,所以,他想听听她的说法,讲不定就想出什么来了呢。

    ——无中生有。

    “我”因为力气不够大而被动跟着被子一起缓慢移动回来一些的阿绫——老实说,这件事情阿绫一直没想清楚,很明显睿王殿下他属于病美人,病病歪歪随时会倒地不起的那种,怎么力气倒是比她这个活蹦乱跳精力旺盛的正常人还要大,就算她手无缚鸡之力,也不至于被他像狗子一样任意牵着跑吧,可偏偏,现实就这样狠狠地往她脸上招呼——在感受到百里臻的眼神时,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眼里正在酝酿属于她此刻应该流下的应景的泪水。

    她觉得自己确实是委屈的,只不过,这件事倒不是关紧的,她的委屈内涵层次丰富而细腻,充满了多层叽里。她委屈在什么都不能说,可是偏偏什么又都发生了,而且发生的什么她还都不知道,完了转一圈儿,她还得给对方那个也不知道欺负没欺负、占便宜没占便宜的人道歉。

    这叫什么事儿嘛!

    百里臻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看着她撇着嘴,看着她眨巴着眼睛,看着她打算酝酿一个“我好惨,我太难”的苦难里透着辛酸、辛酸里带着艰难的情绪。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憋了半天,放了个不响的空炮。

    因为,只见阿绫原先还在眨巴着眨巴着的眼睛,忽得在一瞬之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时候,一下子便收起这一切的情绪,转而用一种无比严肃的神情看着百里臻:“殿下,您是不是”

    您是不是性取向和别人有点点不一样啊喂!比如别的男孩子喜欢女孩子,您是男孩子喜欢男孩子啊!

    这话,阿绫不太敢说,不对,哪是不太敢说,分明是给她十个脑袋都不敢说!

    其实,在快速平复自己的情绪之后,阿绫本是打算按照套路战略性认错的,就像百里臻预料的那样,不然也不会说出前面那句“我好像给殿下添麻烦了”这样认错的话。反正嘛,大丈夫能屈能伸,小女子也不怕认错道歉这种事情,无论怎么说,她都觉得自己有理且充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百里臻的话之后,就在那个电光火石之间,她的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怪异而可怕到毛骨悚然的想法。

    这想法可真是太难了

    之前,其实她也隐隐有类似的感觉,毕竟平心而论,,根据“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的定律,百里臻对待她这个下属的态度,和对其他人的时候相比,可当真是好多了。只不过,这样的细微差别,当时未能引起根本没认真往这方面想的她的重视,再加上某种感觉也算不得什么石锤,只能说是给下判断的人提供一些判断的数据。却是可惜得很,一直未能及时捕捉到,或者,准确说是未能愿意往那样的一个方向展开联系。

    而这一次,她终于准确捕捉到了这种想法。

    老实说,百里臻其实并不算一个真的很难懂的人。他们在一起呆着的时间也不短了,阿绫多少也能够根据这位殿下的表现,来判断他的情绪的。很显然,百里臻的语气虽然不好,但他无论表面还是内心里,其实并没有生气。

    也不怪阿绫这会儿会东想西想这想那想,看百里臻这副模样,似乎也并没有打算随时甩袖离开什么的。她尚且都这种炸了毛的反应了,百里臻就算是心态稳如老狗,也不能半点想法都没有吧,更何况他的脾气又那么让人捉摸不定。

    真的,这一点也不符合他的人设啊!

    睿王殿下清高如斯,之前让他与她一起平躺在床上去装两具没有感情的尸体,已经是够对不起这位的了,如今居然还发现这样那样了

    ——哪样哪样了

    主要是,平日里别的事情都好说,这次可是涉及到“睡在一个被窝里”的大事儿啊!这家伙没条件反射着把她一脚踹开,还在等她慢慢回话,这件事怎么看怎么都很诡异!

    除非

    他别有所图

    不不不,她一穷二白,有啥好图的

    吗

    结合过去那一闪而过的、隐隐约约的怀疑,一个惊人到会把人拍晕、拍死的答案,在她心头呼之欲出。

    不不是吧

    她以前只是紧随时代潮流地开玩笑瞎脑补的啊喂!根本没期待自己过自己的脑洞变成现实啊喂!而且她还是坚定的异性恋爱好者除了脑补没啥别的想法啊喂!毕竟如果变成现实的话也太可怕了啊喂!

    这事儿它怎么能是真的

    这事儿它就不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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