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公曰王爷请绕道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兔子酱包包
他那一剑动作看起来轻巧,可他本人却知道自己手下有多少力道。但凡是没有功夫的普通人,这一剑下去,怎么着也是会深深伤及内脏的,尤其这女人当时还在朝他们这个方向加速奔来,她半分没闪过这一剑,以他的经验,那剑定然穿身而过。
可是......他的眼睛又落到了自己的剑身上,那白剑入白剑出,剑刃上没有留下半分血迹。
心头怪异感迭出的同时,便见那女人本该出血的胸口处,豁然绽出一个巨大的洞,紧接着,不明成分的黑色的烟气便从那大洞里纷涌而出。
“快把你的剑丢了!”一旁的苏昭朝那当先的侍卫喊道,一边说着,他还一扬袖,将不知道什么东西朝那诡异的女人身上丢了过去,“其余人屏息退后!”
“......”那侍卫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却依然本能地执行苏昭的命令,在他声音传过来的同时,他手里的剑便“哐当”落到了地上,而他本人也飞快地退后了几步,在完成一系列动作之后,他这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回了个,“是!”
“啊,你这剑......”那侍卫刚刚退后站定,便听旁边的一人轻呼了一声,他便朝他丢剑的方向看去,只见几秒钟前他手里还完好的剑,这会儿剑身已然发黑,特别是触及那女人身体的部分,更是碎成了粉末。
苏昭也在观察着那剑的变化,见此,便微微点了点头,道:“果然,看来我猜得没错,这不是蛊,是毒。”
而另一边,方才还在向外释放黑气的女人,则因为苏昭方才扔过去的东西,而在顷刻间化为了白烟。
还没刚解决完这个诡异的女人,众人身后忽然在一瞬间,响起了凌乱的拨草丛的声音。
一行人一回过头来,便见有几十个如方才女人一般的人从原本寂静的农田里爬了出来,个个与那女人一样面色青黑,眼睛暴起。只是,和方才那慢悠悠晃过来直到最后才突然加速的女人不同,这几十个鬼影从一开始,便是铆足了劲头向他们全力冲刺。
尽管所有人从刚才开始,都是全神贯注、神经紧绷、高度戒备的状态,但这群人的气息出现得实在是太晚了,就仿佛横空出世一般,让人防不胜防。再加上方才他们大多数人,都被那诡异的女人牵制住了注意力,尽管一开始他们都谨防着还有后招,但是,到了中途出现那黑色烟雾的时候,大家还是本能地被分散了精神。于是如今,这群人甫一出现,便让众人略有点应接不暇。
“原来,方才那只是一道开胃菜啊。”面对如此情况,苏昭居然还能开玩笑,仔细听的话,会发现他的声音里还隐隐含着笑意。
众侍卫:苏世子,您已经荤素不忌到那种货色都能下口了吗!!
一直静静地观察变化的容珵禹,没理会苏昭的玩笑,冷声道:“收剑!”
这是要......赤手空拳去进攻,而且尽量避免像方才一样造成伤口,减少和那种黑色烟雾的接触
“是!”众侍卫一边应声,一边收剑,同时脚已经朝着几个奔得快的伸了过去。
这场打斗的目标,已经从“如何
第一零一章 天才术士
“驱尸术。”
容珵禹冷冽的声音,伴随着他微微启唇呼出的白雾,在这寂静的乡间小道上一点点化散开去,化在空中,瞬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不知是不是此时到了下半夜的缘故,那空中悬着的那弯细窄的弯月,月光显得更加散漫而模糊,此时看起来也愈加阴冷了些。
容珵禹的声音刚落,苏昭唇边那有些揶揄的笑意,也一点点收敛了起来。
“看来,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呢。”苏昭有些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声音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如若只是他一个人这么觉得,眼前的情况与驱尸术形似的话,他还能劝服自己说是个人感觉,并不一定完全准确。可如今,连容珵禹也这么认为了,还毫不犹豫地说出这个他不愿面对的答案,那看来也**不离十了。
苏昭对于自己的判断,素来是有信心的,即便没有容珵禹的佐证,他自己也能够下一个准确的判断,只不过,唯独面对这样的结果,他宁愿是自己判断失误。
驱尸术的出现,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种歪门邪术,源于北翟,具体是北翟的哪个民族,因为史书上众说纷纭,因此已经不可考证。由于驱尸术是一种将“死人复活”的逆天术法,因此极难掌握,限制也颇多,一旦失败还会将术法的驱动者反噬,因此一开始也仅作为北翟个别世家的独门秘术,不到万不得已时没人敢使用,是以并未广泛流传。
后来,一个天才的术士横空出世,对驱尸术进行了颠覆性的改变,对北翟以及大陆上其他的国家,都造成了深重的影响。自然,因为他后来的所作所为让世人深恶痛绝又惶恐不已,以至于未有一个家族敢认下他,于是他的身世亦不可考。
流传最广泛的说法是,他其实是某宗室子弟的私生子,因其母卑贱的身份,自幼被家族所遗弃。其母带起躲避于山野之中,本以为这样虽然过得艰苦,但至少能保全性命,却不想,在其五岁那年,其父、兄相继病逝,他成为了家族嫡系一支里唯一的男嗣,族中长老们无奈之下,便有意迎他回来继承家业。可是,就如同几乎每一个家里都会上演的“嫡母打压庶子”的剧情一样,其嫡母出身高贵,自然绝不容许这个出身低微的孩子抢夺他已逝独子的地位,而其娘家亦有坚决拥护她的一派人,为了不被擅权,于是她便抢在长老们派出的人马之前,率先派出一队死士,准备悄悄暗杀母子二人。
山中的邻居在砍柴的路上,悄悄偷听到了这群黑衣死士的交谈,便惊慌失措地忙回去给母子俩通风报信,二人谢过邻居后便匆匆离开了山间的居所,开始了逃亡的日子。可是,一个体弱的女人和一个五岁的孩子,如何能逃得出一群训练有素的杀手的魔爪呢尽管母子俩在山中生活了数年,对山内的情况了如指掌,可是这场逃亡开始没两天,便被死侍们找到了。
几十个蒙面的男人,将一个弱女子和一个小男孩团团围住,任女子如何哭喊哀求都不为所动。和普通年幼的孩童不同,小男孩耳边听着母亲凄厉的哭喊声,大大的眼睛一直睁着,却不见丝毫恐慌,只死死地看着周围的每一个人。他的眼神过于镇定,漆黑如葡萄般的瞳仁,一眨不眨一动不动,就好像空洞的人偶,看得一群经历过生死的大男人也不由得毛骨悚然、汗毛直立。他们并不知道,此时的孩子在心中暗下决心,他一定要将每一个人都记在心里,以后到了阴曹地府,便化为厉鬼来向他们索命。
当这群黑衣死士的队长挥刀砍下的时候,那起先还哭得寻死腻活的柔弱女人,树叶一般脆薄的身体,忽然迸发出强大的力量,整个人都扑在了儿子身上,将小孩子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中。
“噗嗤——”
手起刀落,宽宽的刀身一下子便没入了女子瘦弱的身子里,霎时间,便染红了她洁白的粗布衣衫。她身上插了把刀,一瞬间便痛得她无法呼吸,却不知道为什么,唇角上不受控制地扬起浅浅的笑。她曾是名动一时的歌姬,是楼里最漂亮最娇气的姑娘,她一哭千人哄她一笑万人闹,她虽然出身风尘,可从小到大从未吃过什么苦,那时候从小将她娇养到大的妈妈也说,凭着她这张脸,未来也不会吃什么苦,指不定会比她过得还好——只要,留住自己的真心,别和那些臭男人们扯上半点关系。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再一回头,就变成了这样。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不在,那个轰动一时的歌姬不在,只留一个在山野浆洗衣服拉扯孩子的普通妇人。她吃了年少时期从没吃过的苦、从没受过的罪,她的脸庞还是那样艳绝天下,却不知道为什么眼神再不千娇百媚,只徒留说不尽的哀伤与平静。她想,她确实是变了,原来认为一辈子都不会做的事情做了,原来以为一辈子沾不上边的苦吃了,甚至到头来,居然还要落得个横刀惨死。
啊,真痛,真痛!痛得整个人都痉挛了,痛得身上的血都要流光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笑她可笑的一生吗
还是想笑着对孩子说,别怕,有娘亲在
意识高度清醒的同时,是身体的重度昏迷。随着血液不断涌出体外,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变冷,冷得逐渐僵硬,再无法控制。一快一慢一轻一重之间,便是“咔——”得一声,灵与肉,正式分离。
她觉得好困,想要闭上眼睛,快点儿逃离这冷漠而残忍的世界,可是,她又无法放下心来,挣着想要瞪大了眼睛,似乎想同孩子再说些什么。想要交代他莫要挑食,只有多吃点才能快些长身体;想要交代他天快凉了,记得及时增添衣物;想要交代他夜凉莫蹬被子,不然容易伤风感冒拉肚子;想要交代他......想要交代他,她以后再也不能陪在他身边,再也不能这么絮絮叨叨地在他耳边叮嘱他这些话了,所以,他不可以再调皮,要学会好好地照顾自己。
她想说的话,还有很多很多,就像是儿行千里之际,未走一步便开始担忧的母亲一般,只不过,她未曾想到,自己还没到那千百年间年复一年不断演绎的故事中母亲的年纪,便已经需要为尚且年幼的孩子担忧了。
她其实最想说的那句话,便是对不起,是她对不起她。她出身风尘,这没有什么,风尘女子只能活得骄傲,自能活出自己的风采,哪怕是被世人笑骂,她只要不轻贱自己,依然可以挺直腰杆,昂头挺胸行走在这世上。
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听妈妈的话,在年少无知之时,相信了男人承诺的鬼话,向那个人交付了真心,以为那所谓的虚幻如泡沫的爱情,能克服世间的一切,能到永远。于是造了孽,结了果,生下了这个孩子,让他因为她的出身受累,不仅小小年纪就要过苦日子,如今甚至还要亲眼看着自己的娘亲死在自己的面前。
她是高傲的,也是倔强的,即便是当年被那男人抛弃,她亦梗直了脖子,拒不承认自己的错误。但是,人之将死,
第一零二章 生命痕迹
当年,在见到这位年轻有为的术士,并听闻他的进言之后,当时的北翟皇帝便迫不及待地要在实战中使用这种秘术——这是一项除了北翟之外都没有的秘密武器,被驱使的尸人不仅攻击力强,而且招招带着尸毒,杀伤力极大,是重磅级的生化武器。
对此决议,朝中自然反对声不少,除了担心无法控制伤及无辜的武将之外,更多则是各怀鬼胎、怕被抢去功劳、动摇朝中势力和地位的世家。术士曾经出身在宗室,其长老在朝中威望颇高,反对声也最响。他便利用这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以巫蛊之术,给他们扣了个莫须有的帽子,指控其好大喜功试图反叛,北翟皇帝正缺一个机会,当即毫不犹豫就着术士给他搭的梯子,将其族中子弟男女老少充军,通过杀鸡儆猴的方式,一次性力压朝中上下的反对之声。有了这一先例,朝中众人自然不敢出头了,纷纷同意了皇帝的想法,以表忠心。而术士对其家族的报复,至此也正式开始。
在前往作战的途中,他凭自己的手段,将族中所有人集中在一起,调归到自己手下,而后,强行喂其喝下了药水。比起死人,活人制作的尸人毒性更大,攻击力更强,并且从制作到完成的时间更短——人活着时承受的痛苦与怨恨,对于发动驱尸的术法来说,是最大的养料与动力。在从北翟京城到北翟与大汉边境的日月城路上,这批尸人就已经制作完成了。
在看到这群丧失理智、痛苦狰狞的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终于都听凭他的调遣的时候,他终于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意。
自不必说,这场“奇袭”,以北翟大胜而归、大汉东裕西梁纷纷震惊告终。
北翟上下为这一场翻身仗扬眉吐气,可没有人意识到,一场灭顶的灾难才不过刚刚开始......
这场战争不仅使得其他几国朝野震动,北翟境内也因为皇帝大肆培养“尸人军队”而掩盖了最初得胜的喜悦,转而变得举国上下人心惶惶。为了练就这个所谓的强大军队,从朝中到各城池,甚至不惜直接将青壮年劳动力抓走,逼迫其强行服药变为尸人——这甚至比当年强行抓人服兵役要更加可怕——而一旦变为尸人,便也只有死路一条,看不到丝毫活下去的情况。可因为北翟大军连连大胜,平民百姓实在敢怒不敢言,因为哪怕有只言片语的反对的声音,那些没上战场的老幼妇孺,也将被连坐。
当这所谓的“尸人军队”发展到一定程度,以至于摆脱人类的控制,开始反向袭击己方军队的时候,朝中的那位皇帝,终于坐不住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他急得在殿中不停地踱步,仿佛那些尸人已经爬到了他的宫门口,对他的金銮宝殿垂涎欲滴一样。
他厉声质问术士能不能阻止这一切,可这个年轻人却对他摇了摇头。
“陛下。”他冷静地说,仿佛即便那尸人们真的爬到面前来,也不以为惧,“从一开始我就告诉过您,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如若控制不住,便只能斩杀,否则别无办法。”
“斩杀!让我朝英勇将士去和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搏斗!”北翟皇帝仿佛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笑话,怒极反笑,冷声高喝道,“你别以为朕没到前线,不知道被这群玩意儿弄死的大汉人东裕人是什么样的!你是想让我朝内先自我消耗个你死我活吗!”
“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可不就是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嘛!”年轻人却也跟着冷笑了三声,声音里有说不出的讽刺,“只不过,不知道陛下可曾记得,就是您口中的这些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替您在诸国面前助长国威,而他们在变成这样之前,却还也都是和您的英勇将士们一样,是您治下的子民。”
他确实心中有恨,为了能最大程度地报复他的族人,他以自己所长,用驱尸术取得统治者的信任。但是,除了他恨的人以外,他并没有对哪个活人用过这样的手段。
可是,他们这位陛下却是不同,满口的忧国忧民仁义道德,却是在尝到甜头之后,不加任何禁制滥用驱尸术,甚至直接用到了无数的活人身上。可到了现在,他居然反过来怨这些被他变成尸人的百姓拦了他的路,居然开始体恤他所谓的英勇将士
他不是个东西,他助纣为虐,可是他没想到,原来这世上还有比他更不是个东西的衣冠禽兽!
这可真是,多么好笑的笑话啊!
可笑,可恨,可叹!
他笑着笑着,笑出泪来,模糊的泪光里,是那个被尊为北翟皇帝的扭曲而模糊的面容,他看他如同神经病一般歇斯底里地喊着人把他这个“乱臣贼子”拖出去,随后他也毫不意外地被扣上“谋反叛国”的帽子——他们的皇帝陛下昭告天下,他欺上瞒下,乃敌国卧底,以离间之计、驱尸邪术,意欲从内部使北翟分崩离析、自相残杀。
于是,全天下所有的唾骂全朝着他一个人涌来,那些蒙受丧亲之痛、丧子之痛的人们,成为讨伐他的先行军,他成了这世间最十恶不赦的厉鬼。
呵,他区区一个小小的术士,就能欺上瞒下,就能离间君民,就能使北翟分崩离析
也太看得起他了!
人们似乎都忘了,是谁当初颁布的那些丧心病狂的圣旨,又是谁踩在用血和恨与怨毒垒就而成的功劳簿上。
他被游街示众,当街斩首,以一个人的死来平民愤。对于这个结果,他接受地很平静。
再被押赴刑场的时候,他隐约听到说,那个悬壶济世的查哈族人,又一次拯救人民于水深火热之中,破除了这一术法。他们就像是每个故事中都会出现的救世主,而他则是那缩在角落里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算了,他也不在乎了,反正他早就报完了仇,生与死、名与利与他都无关紧要了。
他只是想起了多年前倒在他面前的母亲,这一次,再没有人为他挡下那必死的一刀了。
「娘亲,儿子......来了。」
待容珵禹手底下的侍卫们快速处理完现场之后,那条之前还横七竖八躺满尸体的乡间小路,瞬间便变得干干净净,除了那隐约可见的水渍之外,旁的什么都不剩。
原来,人就是可以这么不留痕迹地,消失在世上啊。
苏昭骑在马上,旁观了这个收拾现场的全过程。他素来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他自诩不是什么大善人,没什么随时随地滥发的“圣父心”,可看到那路面上倒映着天际间月色的水痕,心中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几许无奈,几许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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