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奇闻异事录

    我问这个四徒弟在哪，牛力想了想，答：“在牢里。”

    他说话长一句短一句的，让人防不胜防。

    原来，四徒弟因为学得好，名声在外，常有人找他造梦，所以不胜其烦，对于请他造梦的人定了几个规则，人品不好不造，太过富足不造，女人不造，小孩不造。

    因为这四不造，让他得罪了不少人，恰好有一年，他们家里盖房，有人就害他，故意将房子盖到了别人的地边上，他不知情，但别人找上门来论理，才知道房子占了别人的地，按理说这事赔钱就能了事，但是这个四徒弟性格比较乖张，三说两不说，就和别人吵了起来，然后就被人告到了县里，县里来人断了这件事，让他扒了房子重新盖，他更是不乐意，说判断不公，当天夜里就跑去县里，把县府给点着了。

    恰好那天晚上有风，非常大，整个县府点着之后，完全烧成了一片平地，就这样，他就被抓了起来。

    我发现牛力虽然老实憨厚，但却不是那种闷葫芦一样的人，话一多起来，也能把事情讲清楚。

    他说明了情况之后，吴营长一拍腿，说：“那个县里有我的一个旧部下，我们好得很，现在在内防营任营长，你们去一趟，把你那个什么四徒弟给保出来不就结了，我兄弟这里有事，就是我的事，这样，我让虎子去一趟，把人给你带来就是了。”

    我本来想自己去一趟的，但是吴营长让虎子去，我也就放心了。

    当天下午，我们两个从吴营长那里出来回城，我问牛力以前是做什么的，怎么当上了谌密员的同，他告诉我，之前他是跑江湖的，跟着两个堂哥，因为从小他的力气就特别大，所以堂哥给他设定了好几个戏法，他都做得不错，因为力气大，所以声名远播，直到有一天，有人找上门来了。




第 七 章 小木箱子
    找上门的不是别人，就是吕专员。

    吕专员当时就对他说干谌密员，他不懂，就问什么是谌密员，吕专员给他解释了半天，他还是不懂，但是听到每个月有钱花的时候，马上就答应了下来。后来，他和堂哥就散了，听吕专员的吩咐，在西安城里住了下来，随时听候吩咐。

    这时我才知道，他做谌密员的时候，竟然比我的时间还长。

    于是，我好奇地问他是前一任队长是谁，有什么才能时，他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有点儿难过地说：“前一任队长是一个老头，我不知道他多大年龄了，但是他会算术，算得很准，只是算得再准，没算准自己，那年我们去黑龙江，去探密江上怪鱼的事儿时，他为了保护我……”

    牛力说到这里，不再说话，低着头，想起了往事，一脸的伤感。

    这时，我才知道这个工作，原来职责重大，一般人不是说干就干，而且听他这样说，还有风险。

    回城之后，我把牛力安排在了客店里，一个人去找小山东。

    小山东正在家里加工小木箱，店里买的他看不上，说材质不好，而自己做的，更显得心诚。

    我没有笑他，也没有将我的计划对他说，只是告诉他，我的兵来了，也是一个专员问他愿意不愿意看看。

    很显然，这件事的对他而言，要比手里的小箱子更为重要，他停了手里的活，问我：“这个专员，有什么特点”

    我把牛力第一次过来就把我的石头凳子抓了几个洞的告诉了他，小山东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说：“有这样的人你别骗我了。”

    我没有继续往下说，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起他做的小木箱来。

    小山东看我没有往下说的意思，拉住我非要去看看牛力。我对他说，客人刚刚跟着我跑了一大圈，现在累了，正在客店里休息，如果要打扰的话不太礼貌，明天我带他一见，但是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要去贾道长那里去一趟。

    小山东奇怪地问：“箱子没有做好，去那里做什么”

    我指指他的头，说：“我想再去做一次梦，看能不能遇到和上一次一样的梦境。”

    小山东摇摇头，表示不理解，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说了句：“你不会是想去捣乱吧，真的，你别想着揭穿的事情了，人家是高人，高人自然有高人的办法。”

    我摇摇头，说：“你不去我自己去了，我再试一次，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就相信。”

    其实，这次我就是想去再做一次梦，如果和上次的梦一样，那么就能肯定，这位贾道长擅长的并不是看前世，而是造梦术。

    看我坚持，小山东只好收拾了行李，和我一起去了。

    我们刚刚走到贾道长的前门那里停下自行车，却听到院子里道童在喊：“师傅，你等的客人到了。”

    我吓了一跳，以为是我们两个被发现了，却没料到，里面传出一阵女人的笑声，一个女人说：“看来道长就是神，我们第一次来，就知道了，专门在这里等我们了。”

    这时，我才明白，原来不管谁来，那两个道童，都是这样喊的。



第 八 章 我的梦境
    这次，我们两个没有进去，只在院子外面等。

    约摸有一个时辰左右，我们听到院子里有女人的笑声，看时，两个女人从院子里一摇一摆地走了出来。

    两个女人一个明显高兴，一个明显脸上不高兴，前面那个逗后面那个：“别不高兴了，说你是名妓你应该高兴才是，想想，那时候的名妓和现在上海的名星差不多咧，你还不高兴。”

    后面的女人哼了一声，说：“如果我家那位，知道我来贾道长这里看了前生是一个妓女，不知道该如何生气呢。哪像你，前生竟然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英雄，唉，你看看，多好的命，这辈子还有好多德性要收，唉。”

    两个人说着话，一前一后走远了。

    我和小山东听着有趣，小山东更是佩服得不得了。

    进了院子，两个道童看到我们两个，就又对着屋里喊：“师傅，你等的客人来了。”

    不知怎么，这句话现在我觉得特别的搞笑，而且，就这一句话，我就能感觉到，这个贾道长的来路不怎么正。

    小山东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阴沉，十分不好看。

    贾道长见是我们两个，微微一笑，让我们坐下。

    坐下之后，我恳切地说我回去之后说了我的前世，而且也按他所说的准备好了东西，但现在梦里的情形我有点儿记不住了，而且我还突然有一个愿望，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我既然当年生在刘府，刘府已经没有了后人，我想再加深一下印象，然后奉上一些祭祀的东西，来安慰一下当年刘府的人。

    我说得真切，尤其是说到安排丰厚的供品时，贾道长明显动心了。

    于是，我又喝了他的茶，然后他拿出指尘，指着我又来了一遍。

    躺到那张小床上时，睡意很快就上来了，我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果然，我又回到了那个梦中，梦里刘府的大门清晰可辩，但这一次，我没有出大门，而是来到了内堂，在内堂里面，我看到了祖宗牌位，一个个清晰可辩，上面摆的供品也是丰富无比。

    然后，我听到大门一声巨响，有人攻了进来，然后，还是那个兵，还是那把刀，还是那个姿势，一下子朝着我砍过来，这时，我突然就醒了。

    醒来之后，我突然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我在想，如果贾道长知道了我的来意，想在梦中害我，那么，他会不会给我一个可以害我精神失常的梦呢，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本人就在梦里，根本逃不出去。或者，他会给我一个周而复始，永远也走不出去的梦，这样的话他只对小山东说我突然失忆了或是醒不来了，不就害了我吗

    想到这里，我出了一身泠汗。

    不过幸好，我还是醒过来了。我看到贾道长正在和小山东谈笑风生，小山东的态度毕恭毕敬，像是一个学生。

    看我醒来，贾道长笑笑，问我：“是不是梦到了什么，看到了祖上名讳没有”

    我知道他清楚我梦里的一切，老老实实对他说：“看到了，我这就回去准备供品，有没有什么要求还请道长明示。”

    贾道长笑笑，又说出了几样东西，正是这几样东西，让我认识到了他的真实本意。



第 九 章 梦的价格
    贾道长让我准备一些上好的檀木，做成供果形状，堆两尺高就行，然后再拿些珠宝放在一起，至于为什么拿珠宝，他说这是为了增加灵气。

    对于这种胡说道的说法，小山东也有点儿怀疑了。

    只是贾道长依旧不碰这些东西，只让我放到一个地方就行，将我梦中见过的名字都写下来，写成一个纸表，和那些供果放在一起，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过去一次，然后将那些东西清扫一遍，顺便祭拜一下，如此四十九天之后，收到供果，德性自然就上去了，从此之后，也不用来找他了。

    我满口答应，但不知道他会在这里做什么乱。

    很快，虎子回来了，那个所谓的四徒弟带到了，不过就是一个中年男人，略显年轻，住过几年牢之后的人，身上都带着一股牢气，他头发长长的，脸上带着一副看不惯任何人的态度。

    这一点是所有住过牢的人所没有的。

    我让虎子先带他去洗个澡，理理头发之类的，然后到芙蓉楼订了一桌好饭菜，陆老板上次精神失常之后，慢慢调理了回来，对我也十分感谢，所以特意让伙计早早就开始准备，也算是报答我一次。

    几个时辰之后，虎子带着那个人来到了芙蓉楼。

    我让了他上座，他这时才显出略微不安的一点点表情，对我拱拱手，表示让我坐上座。

    坐下之后，我问他：“听说兄台略有些本事，我明人不说暗话，在下是想着求兄台一件事情，能帮上咱们兄弟们算是有缘份，帮不上兄弟没有任何怨言，但是有句话我想先说好，不管这个忙你能不能帮，你这个忙我算是帮到底了，我知道你进去是因为冤枉，那个县里，我还是能说得上话的，你不用回去了，就直接回家就行，这里的事，我来打点。”

    我看到，我这一番话说过之后，他的眼睛里现出神采。

    这种人一般都是这样，强权难压，软话易服。

    他点点头，说：“既然您说话到这个份上，我也就把话说到明处，在下别无长处，就是会有一些小法术，难登大雅之堂的那种，如果需要的话，我肯定愿意效劳，但话先说在前头，如果是那种图人钱财，害人性命的事情，我不做。”

    我一拍桌子，说了句：“好！”，然后一五一十，把我和贾道长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对我说，这种法术除了他的师傅之外，民间也有些人会，本就不是多神奇的法术，所谓法门，知道了也就简单了，但法术有几个阶层，像我说的这种骗钱的是低级，还有一种更恶毒的，将人弄睡了之后不让醒来，让家里人拿大钱来赎，当事人睡醒之后，仿佛过了一生那么漫长。

    我突然想到一个词，忙问他：“这就是黄粱一梦”

    他哈哈笑，说：“我师傅告诉过我，这就是当年从那时传下来的法术，不过后来名字改来改去，改了几个名字，有人叫摄魂术，有人叫造梦术，学得人也不少，但学会的人不多。你说的这个贾道士，可能只是初级，咱们不妨去看看。对了，你也别兄台兄台地叫了，我不习惯，我有名字，我姓宝，单名一个亮字。”



第 十 章 扑朔迷离
    第二天，我喊了虎子，宝亮三个一起去了贾道长那里，但不知怎么，贾道长这次不在，然后我看到宝亮在屋里走了一圈，这里捏捏，那里找找，拿了一些东西，用纸包好就出来了，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感觉很神秘的样子。

    回到客店里，他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面，任何人都不让见，我隐约听到屋里传出隐隐约约的说话的声音，像他在和一个人对话，但我知道，房间里绝对就是他一个人。

    不久，宝亮从屋里出来，对我说：“可以了，你让店家把这门锁上，给我再开一个房间，三天时间，你的事情水落石出。”

    我有些不太相信这种神奇，他说：“都是小事情，三天之后，你看效果，到时候答案都不用我给你说。”

    三天的时间没到，那个吴营长派出去的兵也回来了，也该牛力的运气好，他带回了两大块墨玉，其中一块很罕见，这让我也有些惊喜，牛力更是搓着手说要比他自己去好得多。吴营长也免了那个兵的罚，一切皆大欢喜。

    我之所以把牛力留在身边，是想多了解一些事情，虽然吕专员给我说过一些事情，但是有些层面的东西，他不会告诉我，比如说有没有危险，经常会做一些什么事情，包括上一次他说得那么严肃的一件龙鳞的事情，说不做就不做了，可见我们这份工作的机动性。

    牛力也老实，把他知道的一切都给我说了。

    谌密员在整个社会调查局里的地位并不高，因为都是由世外高人组成的，所以都是编外人员，但却有一项权力，那就是豁免权，意思是不管遇到了什么事，都有权力代表调查局免除自己的人身伤害或是制裁，这一点很重要，而且出来的时候，往往代表的是社会调查局，也就是军统，所以很少有地方不给面子的。

    我问牛力都知道些什么行动，他给我掰着手查，有黑龙江的大鱼案，蒙古的山魁案，还有湖南的食人鱼事件。

    我问他有没有遇到过很多奇人，他笑了，坦诚地说：“我负责的不是那一项，如果是的话，我想也能遇到吧。”

    他这句话倒是实话，而且，这句话提醒了我，我在这里的身份，可能就是专门负责奇人事件的，但现在成为了队小，以后不仅仅是奇人，奇事也会经历不少。

    这时，我再想起当时我答应吕专员时的热血澎湃，心里微微有了一点点对未来的恐惧。

    第三天的时候，小双突然来找我，说她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就是贾道长把财物都退了回来，退的时候，一言不发，像是在做梦一样，退完就走了。

    我突然想到了宝亮，在贾道长屋里拿了一些东西，然后做了法中，贾道长这一次，是不是也被他给弄到了梦中呢我想一定是的。

    三天结束了，我们专程去了贾道长那里，两个道童早就不见了，他一个人在屋里睡，宝亮走到他跟着，朝着他点了三下头，然后用手在他脸上轻拍了三下，说：“我来你不睡，我睡你不来，我梦谁自在，蝴蝶自然开。”

    最后一个开字，刚刚说完，贾道长就醒了。



第 十一 章 道长退钱
    贾道长醒来之后，看着宝亮，脸突然往一边扭去。

    宝亮哈哈一笑，说：“二师兄，别不好意思了，起来吧，你这样不起来，是梦到师傅了还是梦到别的了”

    贾道长脸上现出惭愧的神情，此时，我才明白，原来宝亮在上一次到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贾道长的身份，就是他多年没见被师傅赶出来的二师兄。

    这个发现，让我觉得自己苦心机虑，倒是给了他们师兄弟重逢的机会。

    正想着，贾道长翻身坐起，坐在床上，两行眼睛流了下来，说：“师傅那次是真的冤枉我了，我贾步正再怎么混，也不至于做那样的事，但也就是冤枉我一次，我就想着这世间的人没有一个人好人，弄到梦里去，都让我上下其手把钱财弄干了才算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