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御明

    对赵宗武他来说，没有什么比实权握手要重要，与建奴对垒，与群臣博弈，在这一场场斗争中，使得他心中有着很深的体会。

    九边重镇，是一个广义上的称谓，它是经由所辖长城防线、卫所、地方的笼统称谓。

    但就是这样一种拱卫体系，在皇权鼎盛期间，可以有效的拱卫边疆，但若在皇权衰败阶段，那就会迸发出诸多的问题。

    因此赵宗武要革新这种模式。

    “既然说现如今本公领属五边，那么一些事情，就必须讲在前面。”赵宗武看着陈奇瑜、洪承畴二人，语气平和道“你们是本公身边的重要商讨者，尤其是这属于绝对军事机密。

    因此很是事情，本公需要先行跟你们通气。”

    见赵宗武这般讲述，陈奇瑜、洪承畴先是对视了一眼对方，接着便齐声讲道“卑职遵命！”

    陈奇瑜、洪承畴二人，跟随赵宗武的时间不短了，尤其是陈奇瑜，所以他们心中都知道，自家国公爷每到神情严肃时，那必然是有大事要商量。

    并且在自家国公爷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轮廓，他要说的，更多的是自己的见解，并在这过程中完善、拍板。

    赵宗武点点头道“自剿总帅府坐镇延绥镇期间，本公便让二弟宗林，着手整理延绥镇下辖卫所，在这过程中宗林发现了很多问题，也就这些问题，进行了实际的归类总结。

    同时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因为我军在陕西，所取得的一系列胜利，导致地方驻防军势力得以巩固，这使得其中一部分问题得以解决，但这深处依旧存在着很大的问题。

    可为了避免偶然性，真正寻得边疆卫所所，在这过程中所暴露出的一系列问题。

    本公便让宗林深入调查，并就太原镇、大同镇、固原镇、宁夏镇进行了相应的调查。经过汇总后，本公发现存在着……”

    因为从一开始，赵宗武就知道自己想得到什么，所以他心中就比较清楚，他最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因此对于边疆卫所上，所暴露出来的问题，进行了细致的调查归拢。

    而这其中问题最大的一点，就是过多的将卫所，成为地方的唯一，使得一切行事变得呆板，且一切权柄皆掌握在最基础的百户、守备手中，且他们多是世袭，对于卫所军户的剥削极为苛刻。

    当军政划分变得并不明确时，这就会导致一系列问题的出现。

    洪承畴深有体会，“国公爷您提到的这些都很恰当。

    自卑职在陕西就任以来，就发现在陕西地方权力分属紊乱，甚至于有多套行政体系，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

    军不军，民不民，这便是陕西，乃至整个大关中，所暴露出来的最大问题。”

    接着洪承畴的话茬，赵宗武伸手指道“正是因为这一问题，本公决定在五边重镇，试行新的军政剥离的政策。

    以现阶段，延绥镇所取得的成就，来作为基点，在太原镇、大同镇、固原镇、宁夏镇，皆要实行军政剥离，详细明确各镇，所需防线体系，对于无军事需求的区域，尽数调拨回归地方统辖。

    对于这一阶段的事情，要紧跟着撤卫归府进度，既然掌握了边镇之权，那么就必须要把军武夯实，不能只做一个好看的空壳子。

    你们都是跟随本公身边的老人了，心中比谁都清楚，在本公麾下讲究的就是实事求是，任何事情都不能弄虚作假！”

    既然说要真正彻底的整饬边镇，那么该动的蛋糕必须要动，该铲除的隐患必须铲除，哪怕整饬的过程中，会迸发出一系列的问题，赵宗武也不会退却半步。

    看着神情了然的陈奇瑜、洪承畴二人，赵宗武继续讲道“为了能更好的去梳理各镇事宜，本公将会以五边帅府的名义，任命刘兴祚为延绥镇总兵，毛文龙为太原镇总兵，祖大弼为大同镇总兵，尤世禄为固原镇总兵，满桂为宁夏镇总兵。

    按照在蓟镇所实验出的体系，每镇总兵官辖三部军团，为确保各地军团战斗力，各镇军团将实行论调制，具体的调动事宜，会经过五边帅府、辽东方面，仔细商讨研究后，再出台详细的军令。”

    随着五边帅府的明确，在赵宗武的手中，慢慢的也有了庞大的势力，除却辽东外，毗邻京城区域的蓟镇，也牢牢掌握在赵宗武手中。

    如此算来，在赵宗武的手中，已经拥有了高达七镇之多，若是真按照他所规划部署的模式，其麾下拥有的军队，将会是难以想象的存在！

    陈奇瑜神情带有亢奋，但言语多少带些顾及“国公爷，若真按照这一模式办事，恐需要的军饷，将会是一笔……”

    当然陈奇瑜这话，表面是说给赵宗武听的，但实际上却是说给洪承畴听的，毕竟洪承畴跟随赵宗武的时间很短。

    对于这样有挑战的事情，陈奇瑜可不希望，被洪承畴因为什么给搅黄了。

    跟随赵宗武的时间越长，他们就越想办些，在世人眼中不可能的事情，而整饬军镇就是其中一件非常不可能的事情！

    赵宗武笑着道“这件事不必着急，只需按照阶段去做就行，现阶段陕西、山西境内，还爆发着严重的流寇祸乱，很多时候需要一步步的去走才行。”

    对于陈奇瑜的话，赵宗武心中很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心中也有底气，洪承畴跟随他也有近两载时间了，因此他有信心彻底将其降服。

    对待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能过于的着急，一切需要一步步的去改变才行，先行明确名分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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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边镇事，总兵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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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确了总兵官的人选，这代表着赵宗武掌握边疆军镇，就有了更进一步的可行性。

    洪承畴听着陈奇瑜的讲述，这心中又怎能不清楚，陈奇瑜特意讲这些的目的是什么呢？

    如果说是十年前的他，洪承畴必然会神情愤慨的，指着陈奇瑜的脸，大骂他是奸臣！

    毕竟对大明来说，这样的一种操作，明显就有颠覆地方统治的嫌疑，如果说对这种事情置之不理，那么后续会迸发出怎样的事情，恐用脚后跟猜想也能想到。

    但是因为在陕西经历了这些，又在赵宗武麾下经历了这些，拥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经历后，也让洪承畴在心中，有了新的体会与感悟。

    洪承畴道“国公爷，虽说这样的举措需循序渐进，但是对于边镇的整饬，必须要尽快的落实到位。

    对于这其中所暴露出来的诸多问题，有很多其实都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方，若是我军不能就此解决的话，那么就不能顺利解决后续问题。”

    也是接着赵宗武的话茬，洪承畴便讲了起来，而洪承畴这样的回答，同样也让赵宗武、陈奇瑜这心中很是惊诧吧，毕竟他们也没想到洪承畴会这般讲话。

    只见赵宗武眉头微挑道“哦，那彦演有何见解？”

    既然说洪承畴有意说这些，那么赵宗武也有心思去听他阐述，毕竟赵宗武想得到洪承畴的降服。

    “那卑职就献丑了！”听了赵宗武的话，洪承畴先是向赵宗武躬身行礼，接着便快步走到了战争沙盘前“就眼前的局势来说。

    因为我军的缘故，使得陕西、山西所爆发的流寇起义，得以呈现东西分裂态势，其中陕西境内以罗汝才、老回回为代表，分别对平凉府、甘肃镇等地呈胶着态势。

    而山西境内则以王嘉胤、王自用等大小流寇头目盘踞，其中王嘉胤更是在这一过程中称王，这也就使得山西境内态势极为不利。

    可对我军来说，想要一举荡平流寇，这显然是不现实的事情，因此在荡平陕西、山西境内的流寇时，我军就必须要做出相应的抉择。

    可不管是怎样抉择，这对于地方百姓来说，都是非常不利的事情。”

    在战争沙盘前，洪承畴详细概述着，当前的局势，借此来为接下来要讲述的事情做铺垫。

    而对于洪承畴的观点，赵宗武、陈奇瑜这心中，也多是呈现赞许状态，毕竟他讲述的皆是事实。

    见赵宗武、陈奇瑜皆无异议，洪承畴轻咳一声后便道“既然是这样一种决定，再加上国公爷您，已经明确了五边总兵官人选，那为何不能将陕西境内的征讨事宜，尽数交付给所任命的总兵官呢？

    因为相比较于陕西，在山西盘踞的流寇，更具有威胁性，如果说任凭王嘉胤他们在山西肆虐，那么将兵锋逼迫到北直隶、河南一带，恐事情就变得愈发复杂了起来。”

    洪承畴的这种提议，让在旁的陈奇瑜眼前一亮，即便是赵宗武，这心中也是颇为的赞许，因为这本就是他先前所想的战略部署。

    尽管说赵宗武他想要驱使流寇运动，从而借助这种方法来掌握边镇，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愿意看着流寇势力，肆虐整个华夏大地。

    若是能够早一点结束这场流寇之乱，这也可以让明末出现的种种惨绝人寰的悲剧，最大限度的得以减少。

    陈奇瑜显然没想那么多，干嘛而是就当前的局势讲道“国公爷！彦演说的这种部署极好！

    就站在山西、陕西所爆发的流寇来看，如果说顾及一地，而忽略一地，那么必然会爆发出种种问题。

    但如果说将征讨流寇的权力，也下放到总兵官手中，尽管说五边帅府麾下，能够掌握的直属兵马减少了，但是在另一方面我军所掌握的主动权也多了起来。

    有流寇这一磨刀石在，我军便可通过一场场征讨进行练兵，由此来确保五边军镇所需的相应兵马。”

    站在参谋本署的角度来看，洪承畴、陈奇瑜二人说的这些，无异于是最合适的部署安排，当然这样的头一旦开启，那么大明朝廷，再想去插手边镇军务，那绝对是难如登天的事情。

    对于洪承畴讲述的看法，赵宗武也能品味出其中的含义，说到底洪承畴这心，也被大明官场的黑暗，给搞得是伤痕累累了，因此他现在只想做些实际的事情，真正为百姓谋福利的事情。

    至于说这会不会导致后续的隐患，在现如今的阶段，就完没有必要去考虑这些了，毕竟这些事情对他来说，还不是当务之急的存在。

    原本这一层级的部署安排，赵宗武想过些时间再去规划，可现在既然洪承畴都讲出来了，而陈奇瑜对此也非常赞同，那么他就没必要掖着了。

    遂笑道“既然是有利于平定地方流寇的部署，那么本公肯定会支持，尽管说这会导致边镇总兵官权力过大，但就眼前的这种局势来看，还是早一些平定地方流寇的好。

    但同时也为了确保边镇稳固，本公也会在各边镇增设宣抚使一人，同总兵官级，目的是为了更好的统辖各镇事宜。

    五边总兵在就任后，将会着手于各地流寇叛乱，同时也为了能尽早解决流寇叛乱，五边帅府，后续会移镇山西。”

    既然说有关部署提前放出，那么赵宗武就必须释放出相应的制衡机制，对他来说，大明有一个割据地方的他就足够了，但他并不希望，在他的内部，还存在着更多小的割据势力。

    还有陕西的基本基调已经定下，想要彻底掌握陕西，那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而让五边帅府移镇山西，这是为了能有更充沛的理由，去真正掌握山西这一地方。

    想要真正的掌握九边，那么地方上的巩固，也显得尤为的重要，军务、地方，这是一个相辅相成的事情，不能单方面的去处理其中一件，否则就会出现新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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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精兵简政之裁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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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关总兵官的任命，以及相关所属的各项事宜明确，也让五边开始了新一轮的变动，而在这样一个变动的过程中，必然是不可能跟远在山西的流寇大军对弈。

    很多时候。

    当你不断深处局中时，很多情况下，你只能被动的去承受这一切，纵使你在这过程中，拥有再多前卫的想法，可碍于眼前或中期的部署，从而使得你不得不思量自己到底要不要前行。

    那种被置身于其中的感觉，并不是那么的好受。

    为了最大限度的去保障，各项部署安排，能够顺利的实施出来，赵宗武便让陈奇瑜负责各镇控辖区域的明确，让洪承畴负责各镇总兵官的落实后续，至于他则面负责卫所的一些具体情况。

    陕西·延绥镇。

    “大哥，现如今的五边，可以说就是半虚空的存在。”赵宗林神情严峻的讲述“虽说多地防线算是稳固，但那也仅仅局限于，草原部族不对其地进行侵略。

    根据我这段时间的调研汇总，所得到的大致结论，如果说不是因为在数年前，有辽东征战建奴所打下来的根底，使得草原大汗身死，再加上这过程中有暗旗、蓬莱商会从中催化，恐来自草原的侵略，将会高达现下的数倍之多！”

    自从赵宗武将毛文龙、刘兴祚等人，从辽东调拨过来后，原本还活跃在前方的赵宗林，就渐渐淡化出旁人的视线内。

    因为赵宗林的确有很高的天赋，所以说赵宗武，就想真正为后续日程，培养出来一位宗亲重臣。

    但是赵宗林虽说聪慧，可毕竟其年龄尚小，很多时候，他需要磨砺的地方还有很多，如果说过小就让其担负重担，这可能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为了不让这棵苗子毁掉，赵宗武就有意识的让他去做些难事，让他通过在这种历程中，不断的磨砺其心智。

    听着自家弟弟的讲述，赵宗武点点头道“大明现阶段的卫所体系，说一句难听的话，那就是已经烂到了根子上，只要有一股大的外力袭来，看似强盛的大明，就会在这瞬间崩塌！

    自从万历年间开始的党争，正一步步蚕食着大明的根基，而天启年间愈演愈烈的阉党风波，更是加重了这一情况的出现。

    心思的变动，使得地方也出现了种种问题，对于军队，对于卫所，当前最严重的就莫过于吃空饷、喝兵血，以此来强大麾下家丁，确保自己的根底，不会出现任何的问题。

    这也是为什么，你在调查了这么久，会出现一地卫所糜烂，军户逃散严重，可一地守备、百户名下耕田无算，佃户无算，家丁强悍的原因所在。”

    赵宗林愤恨的讲道“不仅仅是这些，在这过程中，我还遇到了更让人发指的事情。

    为了能冲喜，一位病入膏肓的百户的长辈，更是要强娶一位幼女，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绝不敢相信，这世上竟会有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

    看着咬牙切齿的弟弟，赵宗武知道这一次，自家弟弟的变化很大，但是过早聪慧，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心性未定的缘故，使得他们在过早的年纪，如果过早的理解了这个世界的黑暗，那么他们的内心，就会存在着较大的危机感。

    并且这种危机感，不会随着别人的劝说而减少多少，反而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残留在他的意识深处。

    有危机意识是好事，但这种略有敏感的危机意识，还是不要有的好，所以说赵宗武要给自己弟弟，铺好每一步要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