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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臣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意迟迟
    “三更半夜的出来淋雨吗?”他一边给她擦头发,一边声音微哑地道,“你可真是不将我身边的人放在眼里。”

    若是一个不慎,误伤了她,怎么办?

    如是想着,薛怀刃忽然有些烦躁起来。

    他把手里的帕子丢给太微,出去找了身衣裳进来。

    “换上。”

    太微接住了衣裳,却没有动。

    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映得她一张脸越发得白皙干净。

    她抬头看着他,眼睛在发光。

    “薛嘉,我想你了。”

    薛怀刃一怔,旋即别开了脸。

    太微并没有要他出去的意思。她只是转过身,背对着他,换下了衣裳。男人的衣裳,穿在她身上,显然大了些。

    袖子卷了又卷,勉强算是换好了。

    太微伸手推了推薛怀刃的背,示意他往外走。

    “外头风大雨急,我今夜就睡在这了。”

    薛怀刃背对着她的身体一僵。

    太微轻轻笑了一声“薛指挥使莫不是想歪了?”

    薛怀刃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拽到了面前“出了什么事?”

    太微未施脂粉的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我方才不是便说了么,我想你了。”她的的确确,是想他了。

    想念他的声音。

    想念他的样子。

    想念他身上的温度。

    想念——关于他的一切。

    那种庞大而疯狂的情绪,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吞吃殆尽。

    太微不由分说地把人拖上了床。

    “陪我躺一会,就一会。”

    少女的声音里,隐隐带着两分哀求之意。

    这样的祁太微,真让人陌生啊。

    薛怀刃和衣躺下,被太微从背后紧紧抱住。

    “俏姑……”

    他轻声唤她的乳名。

    身后传来闷闷的回应声“嗯?”

    薛怀刃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他明明有许多话想问,可话至舌尖又都咽了回去。末了,他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

    “没什么。”

    太微听着他的心跳声。

    “怦——怦——怦——”

    有力的、沉重的活人的心跳声,响彻在她耳畔,震得她眼眶泛红,泪水如雨。

    她早就知道的。

    世人求爱,不过刀口舐蜜。

    蜜有多甜,割舌之痛便有多苦。

    可为什么明明知道了,接受起来却还是这样要命的难受?

    为什么活了两辈子,她仍然像个不中用的小孩?

    半寐半醒间,太微听见外头的雨声慢慢小了下去。

    她在心里幽幽地想

    是啊。

    再大的雨,也有停止的时候。

    这世上原就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不变的。

    也没有什么,是真的不能接受的。

    她抱着想念之人,在黑暗里沉沉睡去。

    这样的安心,这样的久违。

    ……

    薛怀刃醒来时,屋子里还是黑的。

    床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仰面躺着,摸了摸身旁的被子,太微身上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上头。

    真是没想到,他竟然也睡着了。

    明明躺下的那一刻,他并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薛怀刃抬起左手,盖在了自己眼睛上。

    要不是她换下的衣裳就留在床上,先前的事简直像是一场梦。他苦笑了声,翻身坐起,靠在床头发了半天的呆。

    近些日子,每天都是忙不完的公务。

    他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睡过好觉。

    可方才那一觉,竟睡得格外的安心自在。

    是因为有她在身旁吗?

    薛怀刃下了床,走到窗边,推开窗向外看去。

    外头夜雨已歇,但早春时节的风依然陡峭冷厉,吹过来时裹挟着浓重的湿气。他只在窗边站了一会,便觉得身上发寒。

    “斩厄!”声音一沉,他忽然朝外喊了一声。

    远处树下,冒出来一团黑乎乎的影子。

    脚步声渐渐重了起来。

    没一会,人走到了窗前。

    “主子。”斩厄摸了摸自己头上短短的黑发,摸下来一片玉屑似的杏花瓣。

    薛怀刃点了灯,隔着窗看他“今夜不是你当值吧?”

    斩厄伸着两根看起来粗粗笨笨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捏着花瓣看“不是我。”

    薛怀刃趴在窗口,打了个哈欠。

    斩厄忽然憨憨地笑起来。

    薛怀刃垂着眼帘没有看他“笑什么?”

    斩厄道“主子这个模样,像是小孩子。”

    薛怀刃闻言一愣,随即也笑了起来。

    窗下的地面还是干的,斩厄看了看,蓦地盘腿坐下了。他的手指还保持着一个僵硬不自在的姿势“主子你看,这杏花的样子真好看。”

    “果然好看。”薛怀刃的口气有些懒洋洋,似乎还带着点睡意,“便是和牡丹比,恐怕也不逞多让。”

    斩厄放下了手,声音有些低“主子,伞在屋子里。”

    薛怀刃还是懒洋洋的语调“既是伞,便是拿来挡雨的,再有下回,便拿来用吧。”

    斩厄把杏花瓣握在了掌心里“您生气了吗?”

    薛怀刃笑了一声“一把伞而已,我生什么气,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了。有些东西,根本不重要。”

    斩厄脸上的表情还是一贯木木的,口气却隐隐焦急起来“主子!”

    薛怀刃望着虚空,忽然低声问了一句“斩厄,是义父命你暗中看着我吗?”

    。

    (iishu)是,,,,!




第286章 石头
    【】(),

    :

    “是。”

    斩厄低下了头。

    这种时候,他真想撒谎啊。

    可斩厄是不会撒谎的人。

    即便头破血流,四肢断裂,他依然不会撒谎。这是他最值得让人仰仗的地方,也是国师选了他而没有选择无邪的原因。

    国师知道,他养大的孩子一定会有所察觉。

    而一旦察觉,斩厄便会说实话。

    这件事的重点,根本便不是斩厄能发现什么,又能向他禀报什么。

    而是……

    警告。

    夜风呼呼地吹着。

    薛怀刃沉默着,将手探出窗外,拍了拍斩厄的肩膀。

    斩厄像个失去了心爱之物的孩子,闷声大哭起来。

    国师的命令,他不可能拒绝。

    可主子……主子一定对他失望了……

    明明那个时候,国师只许主子留下无邪一个人的。

    开朗聪慧的无邪,和木讷笨拙的他,是如此的不一样。即便那时的他们,年纪尚小,但还是一眼便能看出区别。

    一个只要稍加培育,便能成长为堪用的手下。

    而另一个,却可能永远像块没用的石头。

    一块占地方,还讨人嫌恶的石头。

    国师说,他不知变通,性情呆板,纵然留下,也是无能之辈。

    可主子站在那,看着他,只问了一句话。

    他说,你能永远不对我撒谎吗?

    烈烈如灼的日光像油泼一样地洒下来。

    年幼的斩厄,用力地点头。

    他看见对面的人脸上露出了笑容。

    那样好看的笑,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

    他向着自己伸出手,笑着道:“那么,从今天起,你便是我的护卫了。”

    阳光,是世上最慈悲的东西。

    不管你是好人坏人,聪明还是愚笨,它都会一视同仁地照耀你,温暖你。

    那一天,斩厄也成为了被阳光照耀的人。

    不会撒谎的他,终于长成了一块有用的石头。

    他以为,这样就可以了。

    可经年累月,他现在知道了,只是不会撒谎,是远远不够的。不会撒谎,只说真话的他,也会伤害主子,叫主子失望。

    泪水从眼眶里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被他握在手心里的花瓣,已经碾碎出汁,成了褐色的污渍。

    斩厄嚎啕大哭。

    四处亮起了灯。

    无邪鞋也未穿,急匆匆地飞奔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到了近前一看,是斩厄在哭。

    他长长松了口气:“他娘的,老子还以为是哪路妖魔鬼怪出来了!”

    “快别哭了!这么大个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无邪光着脚走到旁边,口气凶巴巴的,伸出去的手却只是轻轻地落在斩厄头上。

    “瞧主子给你吓的!”

    薛怀刃叹了口气:“都回去吧,没什么事。”

    不过转眼,廊下已经聚了一片的人。

    无邪大喇喇的就地一蹲,训起斩厄来:“你说说你,天还没亮就跑出来鬼哭狼嚎的,发的什么疯?”

    斩厄抽抽搭搭的,没有理他。

    无邪头大地看向薛怀刃:“主子?”

    薛怀刃也头大。

    他看了看天色,让无邪把斩厄带进了屋子。

    春寒被隔绝在外,无邪光着的脚总算暖和了些。他不知从哪摸出来块帕子,“啪嗒”一声拍在了斩厄脸上:“好了好了,别哭了,大老爷们没点男人样子!”

    可斩厄还是抽噎着,帕子也不肯接。

    无邪的眉头紧紧地皱着。

    从他看见斩厄的那一刻起,他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薛怀刃想了想,坐在灯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略说了一遍。

    无邪的脸色有些难看。

    薛怀刃能想到的事,他也想到了。

    但有些话薛怀刃能说,他却不能说。

    再如何僭越,他也不可能去指责国师的行为。

    “主子,小的愿替斩厄受罚。”

    斩厄闻言,猛地抬起头来。

    无邪却没有看他,只继续道:“还望主子允许。”

    薛怀刃笑了一下:“受什么罚,我何时说了要罚他?”他看了眼无邪光着的脚,斩厄满脸的眼泪,笑容又渐渐淡了下去。

    “义父一贯说一不二,我却再三地同他提要求。他面上不说,心里却肯定是不痛快的。”

    薛怀刃歪坐着,伸手托着腮,思绪渐渐飘远。

    “他明知道这命令斩厄办不到,早晚会叫我发现,可还是下了令……”

    “他这是在告诉我,我的人说到底还是他的人。哪怕是你和斩厄,依然要听从他的命令。而我,还是那个他从雪地里捡回来的孤儿。”

    无邪“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薛怀刃自言自语般地说了句:“说是养子,其实我只是他命名的器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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