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奇怪,成郡王为什么要掩饰他和大梁朝巨富之间的关系。然后我才想起,柳大富发起之地,正是唐州,也就是成郡王母亲家族的所在地。”
夏宴清心脏猛跳。
之前她听邵毅说,夏珂成为当朝次辅,夏梓堂也位居高位时,还挺宽心的。
上一世,他们还要替女儿报仇,会铤而走险。而这一世,没那些糟心事儿,他们就只剩下享用高官厚禄这一条路了。
可是现在邵毅说,靖王和夏珂支持的太孙拼得两败俱伤,而京城还有个早在二十年前,就在经营巨资的郡王窥伺一旁……
这就有点恐怖了,谁知道这只黑手什么时候发动,又会针对什么人?
起码,在芷容县主的赏菊宴上,她就没买芷容县主和成郡王的账。
看来皇帝这张椅子的争夺,还真不是一般的危险,你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在一旁窥伺。
一个不小心,就是满盘皆输、家破人亡的结果。
知道了这个答案,再加上上一世邵毅和夏珂父子一方多年后的角逐以及结果,夏宴清觉得她的脑子不够用了。
原来穿越,除了有金手指能赚钱,还要面对这样巨大的风险。
她得回去好好理一理邵毅说的这些事情,以及今后夏家的处境。
至于玻璃生意,当然更要把握住,决不能让那个很可能的黑手郡王分一杯羹。
要不要成为大梁朝巨富暂且不说,至少手里有巨额银钱,能让父兄有财力经营更多势力,怎么也得比成郡王势力强些才行。
不得不说,邵毅这一趟,让她很受打击,她摆摆手:“那就这样定了,在唐州周边郡县寻个地方,开办琉璃作坊。我出人、技术和本钱,邵公子负责疏通各种关系,让玻璃生意在南方站住脚。”
夏宴清沉吟一下,继续说道:“咱们事先没有安排,这事儿就得抓紧时间了。我这就回去准备,邵公子这里有了眉目,给我捎个信儿,咱们即刻安排人南下。”
话题回归正题,让邵毅有些失落,心中还有些隐隐作痛的感觉。
他对她坦诚了如此的惊天秘密,也说了两人之前曾经是多么两情相悦,难道阿灿她不应该多在意他一些吗?
眼看着心爱的女子马上就要转身,好似什么事儿也没放在心上的样子,邵毅不由自主的跨前一步,说道:“我这就回去找路子。只是,无论之前还是现在,我心悦的女子只有阿灿一个,虽然之前有些事情我没想明白,但是此生重来一次,我一定会以你为重,阿灿你相信我。”
邵毅目光灼灼的看着夏宴清,满是爱恋和期待。
“再说吧。”夏宴清躲开他的凝视,打算绕开他。
心里那个别扭啊,好端端的,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忽然就有了一个恋人,还是那种有过风花雪月之实的亲密男友。
她适应不了,也很难接受。
她见邵毅依然呆立着,好大个子的一个年轻人,满脸都是受伤和黯淡,心下有些不忍,便也停了脚步,无奈道:“邵公子见谅。你说的那些,只是你自己的经历和感受,对于宴清来说,邵公子仅仅是个刚合作不久的外男,仅此而已。”
“既然如今咱们只是合作关系,那就把合作的生意做好。宴清并不了解邵公子,实在不敢保证以后还有其他。”
一番话说得邵毅心里沉甸甸的。
是啊,那些记忆只是他自己的,也只是他自己经历过的。
这一世的阿灿刚认识他不久,并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感受。
“那就先这样,我这里一旦有个眉目,就给你送信。”邵毅的情绪有些低落,可也只能如此。
如果把事情往好处想,起码今日,他把最匪夷所思的事情,对阿灿说了,阿灿也能接受他的离奇经历。
这已经算是一个巨大的进展。
夏宴清也想到这件事的离奇之处,她是现代人,还经历了穿越,能接受重生这种事。可这个时代的其他人,可就不一样了。
她已经迈开的脚步又停下来,转身说道:“我要调动家里的人手,还有邵公子今日前来,定是瞒不过我父兄的。咱们得统一口径,只说你的人偶尔遇到琉璃作坊的工匠和陌生人接触,便多盯了盯,发现那人和工匠交易之后,直接整理行装,往南边走了。”
邵毅点头,“明白,我会这样对四哥解释的。”情绪依然不高。
夏宴清继续叮嘱:“至于邵公子的记忆和成郡王这些事情,暂时就不要对第二个人讲了。只说咱们怕玻璃的做法流传到南方,一旦成了气候,影响咱们以后扩展玻璃生意。邵公子,你看如何?”
邵毅连忙点头,心情也好了起来。
这是阿灿怕他的经历暴露,会有危险,才特意叮嘱的吧?
其实阿灿不像她表现的那么无情。
夏宴清走远,带着丫头离开,修远也凑了上来,“爷,夏姑娘可说了应对之法?”
“嗯,”邵毅点点头,迈步往庄子外走,一边说道,“夏姑娘的意思,咱们也派人去南方建琉璃作坊。这次你家爷,能占南方玻璃生意的三成股。”
邵毅的语气已经有了点儿小得意,银子不银子的暂且不说,他能在生意里多些作用,在阿灿心里,也就多了些分量。
修远闻言,脚步却是一顿,又连忙跟上去。
这位夏姑娘历来精明,这次怎么肯让出这么大一块利益?
第一百七十二章 菜蔬长得还不错呢
夏珂几人对夏宴清打算派人去南方,开玻璃作坊这事儿,并无异议。只是夏梓堂埋怨了邵毅几句不懂规矩,这事儿就算定下了。
初步定下,把作坊大部分信得过工匠和熟练工派去南方,白先生和乔辰生带着几种新技术,主持那里的生意。
具体事情,还得明日和白先生、何中正、乔辰生商量,看哪些人能远赴南方。
晚饭时,姜夫人把家里存着的两盏玻璃壁灯挂在墙上,点燃了壁灯灯座上的油灯的灯芯。
随着壁灯店里,屋里瞬间出现了一种炫彩的光芒。
没想到,有了玻璃和玻璃中间简洁图案的遮挡,油灯的灯火竟是比往日更明亮了些。
家里几个人都啧啧称奇,不单单是因为玻璃壁灯的精美,更因为那明亮许多的灯火。
夏梓希的一双儿女,夏涵和夏熙坐在桌边,也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那亮闪闪、还有两朵漂亮芍药花的玻璃灯。
丫鬟婆子还在摆饭,夏梓希起身,站在壁灯下,认真看了半圈,不禁叹道“这还真不是我的错觉,玻璃罩子中间的油灯,是真的比搁在外面时要亮上一些。”
他这一说,让众人更好奇起来。连姜夫人的两个丫鬟也都目光灼灼的,把壁灯和饭桌上的烛火对比着打量。
夏宴清看着他们惊讶,想起之前人们曾经议论过,使用电灯之前的煤油灯,为什么要用玻璃灯罩。
其实和当下这个壁灯是一样的道理,古代人不懂燃烧需要空气流通、氧气助燃,灯罩中的灯火燃烧,使热气向上升,冒出灯罩外满。
相应的,新鲜气流就会从玻璃壁灯的下方补充进来,这样,相当于给油灯增加了强制的空气流动。
不断有新鲜空气供应燃烧,油灯当然会更亮一些。
最后,夏珂也认定,有玻璃罩着的灯火,比没遮没拦的要更亮一些。
“说起来,宴清这玻璃灯着实是个好东西,不但灯光晶莹,还真能增加亮度,大善之物。”夏珂称赞。
夏梓堂很有些酸溜溜的对夏宴清说道“你瞧,还是你本事大,能得父亲夸赞,四哥我虚长二十五年,竟是没得父亲一次夸奖。不过,这琉璃宫灯和壁灯是真好,四哥我是真的羡慕小妹的本事了。”
夏宴清立即就笑了,安慰道“四哥觉得好就成,等咱们把作坊里靠不住的人都揪出来,我给爹娘和二哥、四哥屋里个做两对有玻璃罩的油灯,保证又亮、烟又少。“
杨氏笑着应道“若真如小妹所说,有这等好处,那自是最好。说起来这油灯,虽然亮一些,可这黑烟着实让人伤脑筋。”
夏涵也煞有介事的点头“就是呢,我也能看见油灯火焰上的黑烟,丝丝缕缕的母亲说,连那写字的墨条,都适用烧火的黑烟做的,很容易弄脏东西。”
夏宴清探手,摸摸他的头,顺便也捏了捏夏熙的小脸儿,笑着答应“涵哥儿说的对呢,姑姑一定给给涵哥儿、熙姐儿,各做一个能放在桌子上、有玻璃灯罩的油灯。”
放在桌上的灯,玻璃自然需要清透的白玻璃,要讲究的是灯座。给两个小孩子的油灯灯座,样式一定要新奇有趣才好的。
“你们说说,咱们做个鸟儿形状的还是做个小猴子托灯形状的你们两个喜欢什么样子说给姑姑,姑姑帮你们做。”。
他们姑侄在这里畅想未来,夏珂对姜夫人说道“这玻璃壁灯,咱们今日看看就好,明日早点儿收起来,擦拭干净,给老宅送过去吧。”
夏宴清耳朵尖,立时就听到了,抬眼向着父母看过去。
她印象里,她这老爸不是个愚孝的人,今日怎么这么主动,要把她特意给家里留下的唯一一对壁灯送去老宅,给那帮自私自利的人去用
这时,一家人已经就座,夏梓希看见夏宴清的神情,笑着对她解释“玻璃和琉璃世间罕有,尤其是这种用于照明的玻璃灯。若是父亲和咱们自己用了,把祖父撇在一边,有违孝道。”
夏宴清撇了撇嘴,夏梓希失笑“你还别不当回事,这种事,若是让言官知道了,上书弹劾,这就是不孝。尤其对于朝廷官员来说,影响很大、也很恶劣。”
“唉。”夏宴清叹一口气,明白了,也理解了。
无论古代现代,儿子、孙子只管自己享受,把父母撇到一边,那都是要被舆论谴责的。
“没事,再过一段时间,作坊就能生产多种玻璃制品。到时候,咱们全家都能用上有玻璃灯罩的油灯。”
皇宫中,已经看熟了牡丹玻璃宫灯的皇帝,感受着房里一对壁灯洒下的漫漫光晕,也啧啧称奇“这些天燃起宫灯时并不觉得如何,怎么这两个小小壁灯燃起来,居然会觉得亮堂了许多。瞧瞧那火苗,似乎也窜高了些呢。”
贴身伺候皇帝的大太监是孙从山,他笑着附和道“刘统领也正是因为这壁灯稀罕,才给皇上送进来的,果然就是不寻常,烟也少了些呢。”
皇帝点头,顺手打开一本折子,再看看桌上的烛光说道“夏珂家那妮子,虽说在乡野长大,却也着实见过些稀奇东西,居然能让她做出如此稀罕物。若好好扶持,她能大量制作各种玻璃和玻璃灯罩,想来也算有益于朝廷和百姓。”
听得皇帝对夏家女颇有赞许,孙从山想起在外面办事的太监提起的传言,笑着说道“奴婢听下面的人说,外面那些关注夏家琉璃作坊的人,看见有一批瑕疵极多的玻璃,被送去夏家庄子。”
皇帝诧异,视线从折子上移开,看向孙从山“难道夏家把劣质玻璃给庄子上的农户用了”瑕疵再多,那也是玻璃,全部给庄子上的农户用,好像过了点啊。
孙从山忙解释道“没有,若是那样,倒不稀罕了。他们说,夏家用那劣质玻璃,把两间房子向阳的墙和顶子拆了,装了玻璃,做成半拱形,里面种的是菜蔬。”
他适时停住,果然见皇帝有了兴趣,“这种天气种菜蔬长出来了吗”
孙从山笑呵呵的说道“那有玻璃墙的房子看护甚严,人们到不了跟前,但是和庄子上的人打听,据说菜蔬不但长出来了,长得还不错呢。”
第一百七十三 临近唐州郡
邵毅是经历过一世的人,虽然在夏宴清那里有了些挫败感,却没耽误正经事。他从庄子回去当天,就把唐州周边的情况梳理一遍。
上一世,他遇见夏宴清那年,是现在的七年之后,他去唐州办事,对那里的过往还算熟悉。
唐州是富庶之地,土地肥沃、商贸发达,能在唐州获得连任,那都是好事。
与唐州相邻的平阳郡则反之,土地贫瘠、地域又小。
当年的平阳郡知府张鼎臣,之前是唐洲知府,只因接连两年政绩考评都是下等,便被发落到平阳郡担任知府。
邵毅那年去唐州办事时,张鼎臣已经在贫瘠的平阳郡任职八年,可谓一把辛酸泪无处述说。
也就是说,这一世的现在,张鼎臣刚去平阳郡任知府不久。
当年张鼎臣被发落到平阳郡,是因为受到唐州郡乡绅的排挤,才导致年年政绩不佳。
这种事挺常见,若朝廷派驻官员和当地势力相处不融洽,极有可能被当地势力联手,暗地里阻碍官员施政,政绩不佳也就顺理成章。
但张鼎臣这种状况,对于夏宴清在平阳郡开办玻璃作坊,对抗唐州的玻璃生意极有利。
邵毅决定把玻璃作坊的地点定在平阳郡,不管张鼎臣是为了自己的政绩,还是为了打击唐州乡绅,他也一定愿意大力庇护玻璃作坊正常运作。
只是,把希望全部压在朝廷官员身上,却不是很保险。
这时,就能用得着丁博昌等人了,这几个闲得要长毛的家伙在京城,只有纨绔的牌面。可是去到地方上,他们的身份就大不一样了,很能唬一唬人。
只是他们几个得在作坊建成,玻璃生意开始获利、容易让人眼热时,再让他们过去压阵。
免得他们现在动身,消息一定被成郡王府知晓。
鉴于这种情况,邵毅先去了感业寺,找广源询问,他能不能再云游一次,先带着银子,去平阳郡打开局面。
事情说定,他带着修远前往窑场,向夏宴清交底。
去到窑场,却意外的在窑场管事房遇到了洪大贵。
邵毅进门时,夏宴清、白先生和洪大贵都起身致意,相互见礼之后,各自入座。
邵毅看一眼洪大贵,还记得前两天,在夏家庄子上见过此人,不由诧异问道“怎么了可是玻璃暖房那里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