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无辜的看向黄秋容:黄姑娘,虽然黄姑娘你装的很好,目前来说也没做错任何事,可谁让你遇到一个不讲理、不把人情世故当回事的人呢?
她本以为会在黄秋容这里看到恼怒、羞愤、或者很多她想看到的情绪,然而……没有。
她居然在黄秋容脸上看到了娇羞之色。
黄秋容是真的娇羞,只瞄了邵毅一眼,就低下头,微侧了身体,屈膝说道:“这位就是邵公子吧?邵公子错怪夏姐姐了,是秋容和夏姐姐性情相投,怎奈夏姐姐事务繁忙,所以才来作坊探望夏姐姐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 她也配
黄秋容的神情让夏宴清大吃一惊。
这位不是邵毅的仇敌吗?上一世虽然是洪明月出手,把邵母害得了无生机,而真正的黑手却是这个黄秋容。
可看这样子,这黄秋容分明是对邵毅很有意思啊。
还是她入戏太深,对着任何人都要装样子?
夏宴清的视线在邵毅和黄秋容之间来回打着转,七分的不解,三分的八卦。
邵毅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这次是真的皱眉。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重活一世,他看见这个黄秋容,依然会义愤难平。
原本他以为他在这件事情上已经没那么愤恨的,因为上一世的黄秋容落得那样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他已经替母亲出了气。
这一世,如果不是靖王的那次做媒,他差点儿都记不起,还有这么个人。
没想到那只是没见到真人的想法,现在看见这个表里不一的恶毒女人,他依然厌恶至极。
邵毅没理会黄秋容的解释,转身吩咐修远和另三个长随“还愣着干什么?即刻把这些人赶出作坊!”
转头时,看见闻讯赶来的乔辰生。
不待乔辰生的脚步站定,便冷声斥责道“随随便便就放了不相干的人进来,你就是这么办事的?念你这次是初犯,暂且记下,如果再有这么一次,拿你是问!”
乔辰生的脚步刚顿住,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邵毅的呵斥搞懵了。
他是夏家家奴,和这位邵大爷啥关系都没有。而且这里也是夏家生意,这位邵大爷一向礼遇他们,今天这是怎么了?
一瞬间,乔辰生脑袋里转着各种念头,满是不解和疑惑。然后就见夏宴清一个眼神递过来。
乔辰生立即会意,连忙躬身答应“谢邵爷开恩,小的知错,以后绝不敢再犯。”
他这里答话,邵毅的一个长随已经下了马,不由分说上前,把黄家车夫扒拉到一边,牵起马缰绳就往外走。
修远连马都不下,带着另两个长随,慢慢往黄秋容主仆五人逼近。
硕大的码头和马粗重的鼻息,吓得黄秋容和两个丫头连忙躲闪,往作坊外退出去。
这时的黄秋容,脸上的娇羞已经变成了哀怨,躲闪着逼近的马匹,还不忘再看邵毅一眼,没注意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亏被丫头扶住。
她身后那两个婆子到底年纪大些,见黄秋容惊吓,忙放缓了脚步,对着修元等人怒目而视。
只不过,他们都是黄家家奴,知道邵毅和襄郡王府的那些恩怨。
邵家孤儿寡母,在没人关照的情况下,和襄郡王府相斗多年,却从未落过下风。若她们惹到这位,就算真吃了大亏,那也是没地儿说理去。
所以,婆子只挡了挡逼近的马匹,稍稍缓解了黄秋容的惊惧,便也快速退到马车一边。
夏宴清有点冒汗的看着这一幕,很替黄秋容这几人尴尬。
正常情况下,在这个时候,她作为主人,无论如何也得对黄秋容表现一下歉意。
但恶人当道,她也是没办法啊。
何况人家黄姑娘从邵毅出现开始,全部精神都黏在邵毅身上,一眼都没看她,她也就乐得省心了。
黄家主仆一走出作坊范围,邵毅的长随就招呼看门人,把作坊的两扇大门咣咣关上。连一旁的小门,关门的动静也显得很是暴戾。
被邵毅粗暴对待的黄秋容一点没觉得恼火,看着被粗暴关上的大门,脸上都是崇敬和向往。
这才是真正的男儿风范啊。
那俊逸的面容,冷然而无所惧的神色,无一不牵动着她的心弦。
想到襄亲王妃对邵毅母亲的切齿恨意,黄秋容觉得她还是有机会的。
她完全可以借着对襄亲王妃的忠诚,表示出为了达成王妃的意愿,愿意放弃自己的幸福,嫁给邵毅,替王妃掌控邵毅。
顺道的,也可以让邵秀儿那个舞姬染上重病什么的,甚至可以让邵秀儿在万分痛苦中死去。
这样,既能让襄亲王妃满意,她也能如意嫁给心仪的郎君,还能年纪轻轻就成为当家主母……
最重要的是,这样做是为了邵毅好。
他那个舞姬出身的母亲,在这世上多活一天,就多一天提醒世人,他的身份有多么尴尬和低微。
没了这个身份下贱的生母,邵毅的皇家血脉才能凸显出优势。
美好的前景让黄秋容心动不已,
把整个京城的权贵都算起来,能让邵毅惧怕的也没几个,她若当了邵毅的妻子,以后在京城行走,那是何等的风光。
而且,如今邵毅,已经得到了皇帝的关注,以后一定会前途无量。
黄秋容暗下决心,嗯,就这么办,她这就回去游说母亲,向襄亲王妃表忠心去。
琉璃作坊里,看着大门关上,邵毅才翻身从马背上下来。
夏宴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道“邵公子来得挺及时啊,看这位黄姑娘的神色,对邵公子很是另眼相看呢。”
邵毅的脸瞬间就黑了,低声道“胡说什么呢?她是什么东西?她也配!”
夏宴清撇了撇嘴,她的话好像是有点过分哦,把邵毅和这个曾经害过她母亲的女人往一起扯,确实不太合适。
邵毅把马缰绳交给修远,不请自入,直接往管事房过去。
很不把自己当外人啊,夏宴清惆怅,怎奈这位还真不算外人,且刚替自己解了围。
夏宴清无奈,只得跟上。
管事房是正经商议公事的地方,和待客厅不太一样。
管事房除了平常商议事情的桌椅,旁边的置物架上,还放满了各种带着编号的玻璃和琉璃试验品、成品。
出入这里的,都是分管几个院子的管事和主要工匠。打理房间的伙计也都是可靠之人,是从夏家奴仆中选出来的。
邵毅和夏宴清在管事房落座,奉了茶,邵毅问道“黄秋容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么跑来这里了,你怎么就放她进来了?”
夏宴清有点无奈“不是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吗?黄秋容时刻端着一张笑脸,我实在做不到对着一张笑脸,恶语相向。”
邵毅也就是这么一说,他这是有前世经历,知道黄秋容的笑容下掩盖着什么。
可别人不知道。
别人只会看到,夏宴清面对别人的善意结交,只管恶语相向。这样的事情传开,只怕她就不是任性不通世故,而是发疯癫狂了。
“她没往里面走吧,可看到了什么?”邵毅转开话题问道。
说起这个,夏宴清开始纠结了。
第二百章 人手吃紧
邵毅见夏宴清面色有异,忙问道:“怎么,难道还真出了什么状况不成?”
夏宴清把黄秋容刚才问的、镜面玻璃是不是很简单的话给邵毅说了。
她很有些怅然的说道:“不知她只是随口一说,还是有意试探。如果她真有这个想法,让襄郡王府的玻璃工匠留意到,只怕用不了多久,镜面玻璃的制作技术就会被人参透。”
听到夏宴清说的是这个,邵毅倒是不太担心,“应该不会吧?虽然你总说镜面玻璃的制作方法简单,但没人提示的话,寻常工匠是决计想不到的。”
夏宴清叹了口气,自来就有巧夺天工的说法,很多古代工匠的手笔,在千年后都能让人叹为观止。对这件事,她是真不敢看好。
“镜面玻璃和之前的压制玻璃价格一样,这也变相说明,镜面玻璃的制作工艺绝不会比压制玻璃复杂。而咱们的玻璃作坊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让工匠练习玻璃吹制技术。这些事情,另外那几家玻璃作坊都已从刘宝年那几个工匠处得知。”
夏宴清说着,摇了摇头,“这些事情是可以给人提示的,我觉着,这个秘密怕是守不住了。”
听了夏宴清这番解释,邵毅也是一阵沉默。
仔细想想,作坊用那么长的时间,白养着众多工匠,没有收益,只是让工匠们练习玻璃吹制技术。
之后,就推出了镜面玻璃。
如果有心人能把握到这一点,的确有可能想到玻璃吹制技术和镜面玻璃之间的因果关系。
房间里,心秀、心容几个也面有忧色,还有隐隐的怒意。自家好端端做自己的生意,怎么总有人想着不劳而获?
沉默片刻,邵毅问道:“如果镜面玻璃技术真的被人学去了,你可有应对之策?”
“吹筒法制作的玻璃效率比较高,如今正是夏季,是玻璃的销售淡季,作坊现在的存货很多。”夏宴清想着自己早就有的打算,和现在实施的困难,迟疑的看向邵逸。
邵毅正等她继续往下说,见她忽的停住,不由问道:“是否你已经有应对之策,却难以实施?”
夏宴清斟酌着说道:“是,我想把京城玻璃作坊的存货,运往交通便利、比较繁华的州府。一边卖玻璃占据市场,一边在那里修建玻璃作坊,等到入秋,玻璃开始进入旺季,作坊也建成,各地也就能自给自足了。”
“嗯嗯,”邵毅连连点头,赞许道,“你这想法很不错。”
这个先机很重要,没人能学会镜面玻璃制作那是最好,扩展玻璃生意那是百利而无一害。
万一被人把技术学去了,这几个作坊也没什么优势,在京城没有,别的地方一样没有。
夏宴清为难道:“可是,我这里很缺人手。”
之前培养那些工匠,她就是想以京城为中心,往外扩展玻璃生意。
却没想到,出了成郡王这么个心机深沉的,把玻璃制造技术带去了南方,迫使她仓促应对,往平阳郡分走大半人手。
如果现在继续扩展,那是真没有可用的人了。
工匠倒是可以抽调,每个地方派一两个工匠,再带上几个熟练工,勉强可以应付,以后再慢慢补充人手。
但管理生意的管事却是没有了。”
夏家二房没多少产业,家中人口简单,管事本就不多。她开始做生意,家里已经把几个精明能干的人都调给她了。
这是去外地扩展业务,在这个交通和通讯都不发达的地方,把生意交给仓促雇用的管事,夏宴清是一百个不放心的。一个不小心,那就是给别人做嫁衣,自己白忙活一场。
她迟疑再三,才问道:“不知邵公子是否有可靠的人手?”
不能回应人家的感情,还总需要人家帮忙,夏宴清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开口。
邵毅却很高兴,阿灿缺人手,首先就能想到他……
“有,我家几处产业,用的人都是父亲留下的老人,他们也各有家人儿女,忠诚度绝对没问题。只要夏姑娘需要,我随时把人抽调过来。”
夏宴清松了口气,“那行,我这就去计划,看需要在哪些地方扩展玻璃生意。定下之后再找邵公子商议,其他嘛……”
……亲兄弟明算账,虽然邵毅有前一世对那个阿灿的钟情,但就这么把生意权交到邵毅手上,却也不太妥当。
“这些扩展生意,管事用邵公子的人,账房由我来派,不知道公子可介意?”
邵毅听得哭笑不得,“这些人是借给你的,工钱在你这里领,也就是你的人了,只听你吩咐。他们怎么做事,人员怎么安排,当然都是你说了算。”
“……哦。”夏宴清略显尴尬,好像总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
“这个,我回去和父兄商议一下,若不出意外,扩展的玻璃生意,依然算邵公子一成半的股。”
邵毅微笑:“都行,夏姑娘说了算,怎么都可以。”他的银子也就是她的,随便她给多给少、给不给都行。
夏宴清被邵毅眼中的笑意看的又是尴尬、又有些心慌,“那,要不,先就这样?等我定好了再找邵公子商议。”
“行,那你先忙着。”今天这一趟走的很值,邵毅见好就收,起身告辞。
作坊周围有知睿手下的闲汉看顾,听说黄秋容去了窑场,邵毅这才急急赶过来。
为的就是给夏宴清一个理由,以后凡是她不愿接待的人,都可以推到他身上,把来人拒之门外。
却没想到还带出急需扩展玻璃生意的事情。
在缺少人手的时候,夏宴清能最先想到他,说明除了家人,夏宴清最相信的就是他。
这也就罢了,最让邵毅高兴的是,他刚才居然在夏宴清脸上,看到了一丝慌乱和不知所措。
这是多大的进步啊?
把邵毅送走,夏宴清找来乔辰生和另两个管事工匠赵山、刘世贵,商议正在准备烧制的一批琉璃制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