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外面，现在还是大太阳天气，确实不像会下雨的样子。
但旁边的聂飞嗤笑一声。
“马师兄，你之前没有好好看情报吧？云州这块地方，每到此季节都会天气多变，而且预先看不出端倪。”
金水台是一方势力，更是有很大封地的成型宗门，和陈国这样的封国有很大区别。
陈国文官武将的来源很杂，可能是草根出身考上来的，也可能是国君钦点提拔的，又或者像陆辰虹这样出身贵族，本就对陈国有很高的忠诚度。
但金水台的军中骨干，基本都是宗门中培养出的弟子，分属于不同的派系，所以他们私下经常以同门相称。
马高阳有些语竭，瞪了眼聂飞。
“大概会持续多长时间？”
文央一开口，所有人都寂静无声。
“可能几天，但也可能连绵月余。”
文央放下手中书卷，闭着眼睛想了片刻。
“博山城！后续的大型攻城器械，就走这条路。”
看得出，文央为这次征陈之战做了充分准备，整个战场地图几乎都刻在了他的脑子里，只是回忆一下，立刻就挑准了地方。
旁边的参君闻言，马上翻动情报，不多时拱手道。
“人奎部的一个都军马，就在向博山城进发，只剩不到一天路程，考虑到连续作战的人员减损，综合他们最近传来的战报，应该还有六百人左右，这个兵力拿下的博山城，应该不成问题。”
其余将领都放下心。
已经有兵马调配过去就好，整个云州虽然很乱，但成建制的敌军已经被打散，博山城位置有些偏，这些兵力控制住应该不成问题。
但文央却立刻开口。
“这些人不够，从中军精锐天丑部调出一校人马，由张绍武带领，驰援博山城。”
下方站着的一名偏将先是愣了下，然后流露出不极度情愿的神色。
“我不去！我要留在这里冲锋陷阵，拿下三水城后，我还想成为第一个登上丹阳城头的人，干嘛要把我分派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文扬轻笑。
“我知道你勇猛，但是博山城也很重要，必须力保控制在我们手中，否则会影响到整个战局胜败！事关重大，交给其他人我实在不放心！只要你完成任务，就是大功一件！”
“当真？”
“当然！”
张绍武这才上前接过令箭，然后一抱拳。
“必不辱命！”
其他人没说什么，但都感觉文指挥使有些题大做，不就一个的博山城？至于派出一校的精锐人马？
张绍武刚转身离开，文扬随即站起。
“下令攻城！全线压上，退后一步，杀无赦！我亲自督战！”
“啊？”
聂飞忍不住开口询问。
“既然已经派兵去取博山城了，攻城器械也只有几天就到，为何现在全力进攻？恐伤亡很大！”
“聂飞你记住，料敌从宽，预己从严，为将者当然要做多手准备，但如果一场仗，打到你用尽所有底牌，那就是失败！”
命令传达，众人刚要散去，突然又有军士跑进来禀报。
“指挥使，刚刚传来消息，那批东山寨的山匪，不知道为何突然反水了，竟然反戈伏杀了我们半个都的人马，并协助一支残余的陈国西军逃掉。”
文央听到这消息，稍感意外，眉头微皱。
聂飞也想起了之前见过的杨辰，心里不禁嘀咕，他们发什么疯？
“那批人我记得是付家拉拢过来的吧？打完这一仗，叫他们的人过来见我。”
紧跟着文央就将这件事抛在脑后，毕竟一群山匪，掀不起什么波浪。
很快，整个金水台大营都动了起来，三水城下再次响起了震天喊杀声。
……
“杀！”
声音未落，陆辰虹的长枪刺透了一名金水台什长的胸口，然后将其挑飞。
她麾下的军士立刻跟上，将周围的敌军队歼灭。
这个场景已经发生好几次了。
他们之前在原地只休整了半天，就立刻合兵，启程赶往博山。
因为改变了方向，路上没有再碰到大队敌军，倒是歼灭了不少股敌人。
甚至路过一些村庄时，还碰上了不少正在劫掠的州府溃军，以及趁火打劫的零星盗匪，陆辰虹都毫不费力地击溃，然后尽量疏散民众，让他们暂时逃入大山。
而最难受的，就要数杨辰手下残存的这几百名山匪了。
他们每人负担都不，背着沉重的包裹，包括杨辰之前赏的大笔银两，还有劫掠来的各种财物。所有死去山匪留下的财物，都平均分给了他们。
这要放在平时，他们肯定求之不得，谁还跟钱有仇？
但现在一个劲急行军，这些已经成了沉重的负担。只要有谁的速度慢下来，就立刻要被处死。
偏偏杨辰还不允许他们扔掉，你们山匪不是总想发大财吗？现在让你们好好体会一下钱太多的痛苦。
逃是逃不掉，但是造反又不敢。之前他们可能还有点心思，但现在杨辰和陆辰虹兵合一处，这些山匪都被成队地穿插进麾下的西军将士中。
这可是西军的精锐！本来就看这些山匪不顺眼，只要谁敢有异动，对方手中的兵刃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也是杨辰的目的之一，让陆辰虹的士兵替自己督军，果然省心多了。
当然，山匪们心中最大的阴影，还是杨辰。直到现在，许多山匪都还清楚记得，王福和孙虎两人鲜血飙射出来的惨烈场景，这一幕简直成为了他们的梦魇，再不敢有任何异心。
他们刚启程不久，原本晴朗的天气，毫无征兆变地阴沉下来，不久就乌云密布，辽阔天边响起轰轰雷声。
又走了半天之后，就开始阴雨连绵。
果然，平原地带的土壤，在雨水的浸润下，迅速变得松软泥泞，战马深一脚浅一脚，都已经坐不稳了，众人只能下来牵着。
而且在行进过程中，还时不时的会遇到细密的水和农田，不适合行军，更不适合运送辎重。
可以想象，动辄重达数吨的攻城器械，在这种天气下，必定寸步难行。
但到了博山边缘后，地势逐渐上升，在常年风力和雨水的侵蚀下，松软的土质越来越少，地面也越来越硬，行进速度这才快起来。
终于，远远看到了博山城。
但几人立刻就发现了不对，路旁有许多平民的尸体，而且离得越近，城中的喊杀声越大。
陆辰虹派出的哨探回来，立刻禀报道。
“一支金水台军兵刚刚攻破博山城，只有大概几百人，此时正在城中四处杀掠。”
听到敌方人数，陆辰虹顿时有底了，拉下恶鬼面罩，提枪在手。
“准备作战！”
第六十八章 自己好欺负?
随着陆辰虹一声令下，她麾下的大半军士，一股脑冲杀入了城中。
留下一百余人扎住阵脚，同时帮杨辰看管那些山匪。
这和之前伏击截杀，或者双方摆开阵势相互对攻不同。
敌军压根没料到会有人杀来，早已经散开在城中，四处抢掠和杀人，战斗力此时降到了最低。
山匪们远远看着混乱的景象，有个别人心里下意识地产生念头。
“不知道杨辰会不会派他们也冲杀进去？这么混乱的局面，说不定会有逃跑的机会。”
但这个想法只是闪过，他们就立刻条件反射似的，打了个冷颤，同时心中涌起恶寒，忙不迭把这念头压下去。
笑话！之前有过心思的，都死了，而且死的很惨！现在他们已经丧失了搞事情的勇气，只求接下来杨辰别坑他们太狠，能能保住命就谢天谢地。
杨辰也并没有下令冲杀，远远观察了一下，然后带着山匪进城。
这座城池不大，甚至可以用得可怜来形容，仅有一条主道，轻易能看到尽头，周围都是低矮的民房，最中央有一块空地。
陆辰虹手下的军士冲进城，有一部分立刻分散为不同的队，向周围扩散，围杀落单的敌军。
三名金水台士兵，刚刚劫掠了一户民居，临走的时候，还顺手砍死了一个，抱住他们腿苦苦哀求的中年妇人。
但他们刚跨出门槛，脸上肆意的笑容猛然僵住了。
迎面冲来了十几人的一支队，穿着盔甲，是敌军的盔甲！
这三名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长矛挑翻，紧跟着西军军士一拥而上，将他们砍为肉泥，然后迅速去搜索下个目标。
“敌袭！敌袭！”
城中另一个角落，十几名金水台士兵，被驱赶到一个巷中，紧跟着就是规模箭雨袭来，将他们无情射杀。
一名手脚敏捷的军士爬上墙头，刚刚喊了没两句，后背中箭，无力地跌落下来。
其他金水台士兵大惊，慌忙之下想要逃离，却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被成队的西军逐一歼灭。
甚至有些金水台军士被围了之后，吓得浑身发抖，直接扔掉兵器高举双手投降，但随即被毫不留情乱矛捅死。
陆辰虹之前有令，敌军不留任何活口。
这不光是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更是双方战斗力和战术素养上的硬性差距。
这批军兵在金水台都隶属人字部，相当于战斗力最弱的一批，天字部的精锐此时都压在了三水城下打硬仗。
如果是杨辰之前见过的，聂飞麾下的左先锋军，绝对不会如此不济。
在城中央的空地上，已经有不少无辜平民被驱赶到这里，一名金水台都头带着二百余人，正在叫阵。
前方就是城主府，相比于其他民居要气派许多，围墙很高，有一批武装力量还在负隅顽抗。
“你们已经跑不掉了，识相的快点出来投降！否则我们攻进去，杀得你们鸡犬不留！”
“别他妈给老子装哑巴，最后半刻钟时间，如果还不投降，献出城主府，你们的这些百姓就全没命了！我们说到做到！”
说完，这名都头一挥手，数十个老幼妇孺被押了上来，在冰冷刀锋威逼下，齐刷刷地跪下，女人和孩子都在啼哭。
如今他们已经绝望了，周围到处都是喊杀和哀嚎声，原本的家园，此刻仿佛变成了炼狱！
“举刀，杀！”
都头毫不留情，一声令下，无论大，几十颗血淋淋的人头落地。
一时间，血腥味冲鼻而来，这片地面被染得鲜红，现场的啼哭和惨嚎声似乎更大了。
都头一举手，第二批百姓又被押了上来。
“你们，你们还是不是人！跟他们拼了！”
一些身上带伤被俘的青壮年平民，急得目眦欲裂，用尽身上所有的力气，要冲上去和这些军兵搏斗。
但还没跑出几步，他们就被乱矛戳成了筛子。
这些人就算练过一些拳脚功夫，但面对穿着皮甲，使用统一制式武器的正规军，根本就是蚍蜉撼树。
“你们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子民被屠戮吗？还不投降吗？预备，举刀……”
随着都头的指挥，金水台士兵再次举起了沾着鲜血的钢刀。
被押上来的民众，看着地上血淋淋的脑袋，还兀自睁着眼睛，无比可怖，很多人已经被吓到半昏。
“住手，别杀了……我们，我们献城！”
一个有些苍老和疲惫的声音，颤抖着说道。
“我们就算献城，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不必再说，我是城主！就算是死，我也不愿意看着我的子民在眼前被屠杀！”
随着城主府的大门吱呀呀打开，里面有人影晃动。
金水台众将士面露喜色，但几乎在此瞬间，背后突然传来了轰隆马蹄声！
“杀！”
这不是在野外平原，而是在城中的街道，这种充满愤恨与杀机的声音，听得格外清楚。
都头回望，立刻大惊。
这是从哪冒出来的敌军！而且是西军的衣甲！
为首的单人独骑，手中长枪几乎舞出花来，每次出手，都能带出点点血光。
那两条修长而又充满弹性的大长腿紧夹着马腹，身上盔甲完美的勾勒出了身材，分明是个女人！但是脸上的恶鬼面罩，让人望去不寒而栗！
“迎敌，快迎敌！”
都头急忙下令，他身边的两百名金水台士兵急忙调转武器，不给他们站住脚的时间，下一秒钟，陆辰虹的战马已经冲入敌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