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所以我们都不用做什么,就可以等着看他和周家以及马继开战,最好三方一起死光。”
慕容先生接上道,“这形式对我们是利好。不论开战还是不开战都是利好。如果周家咬着这事走程序,必然影响到张子文的政治名节,如果周家选择开战更好,以周家惯有的手段,张子文不死也掉层皮。他最大的错误是私设公堂处决了周宏后,还把脑壳尸体送给仇家,进一步挑衅。万一马继手一滑一冲动,事实上以马继的为人可能性也很大,张子文他们就全死在江阴了。”
听到这句朱勔楞了楞,逻辑上没问题。
马继除了和张子文无法转圜外,真是个狠人,否则当时明知道张子文是宰相儿子的时候,他就不会听何执中的出海拉仇恨了。
但感觉不对的地方在于,偏偏听慕容先生这么说出来后又觉得太简单,像是又会有什么变数?却一时想不明白?
“将军的看法呢?”
许多人发现朱勔始终在思考。
朱勔迟疑片刻道,“我在想会不会太容易,通常这样的事就会出现转折。张子文不知进退的杀了周宏后还不撤退,的确像是有后手。”
厅堂里的人对此纷纷神色古怪了起来!
首先,他们和朱勔不同的在于,没直接和张子文有深仇大恨,所谓的忌讳大多数是“狼来了”的心理。
这里的大多数人其实不确认这头是否真是狼,却也不确定这头狼到底咬死了几人。
仅仅只是听说这头狼可恶又凶猛,于是其他人跑,那也就跟着跑,朝一个方向,跑到了一个地方汇集后就叫报团取暖。
这个时候没人愿意管这头狼到底干了什么,只想等着狼自己死掉,或者等着旁边的队友冲上去把狼打死。
于是现在会场看着气氛融洽,实际石榴姐觉得是有隐患的。
自始至终在喊“狼来了”的人是朱勔和慕容萧华,其他人并不知道具体状况。而现在的消息:这头传说中血狼无比的勇猛,不停的攻城拔寨,前方每死一个友军,每个阵地失守,都是敲在大家心里的大鼓,这就是传说中的虎豹雷音。
原本都等着看好戏,好戏的确出现了。但结果不对!
张子文为了几头牛真去了江阴,明目张胆把周宏给干了,其后把脑袋挂在了马继的军营前。
在石榴姐看来,能这样做的人他已经不能用冲动来解释,一但他处理完江阴的事回来后,恐怕这个厅堂里的大多数人不会再是张子文的敌人。哪怕还是名誉上的敌人,但往后再涉及到惹张子文的事他们肯定会溜脱,那实际上,就是一个同盟分崩离析的前兆大难临头各自飞。
“这才是他虎豹雷音的真实形态,真正让人害怕的不是已经面对的闪电和暴雨,而是翻滚在云层中的那闷雷声,越不响,就越害怕某个时候的炸裂响声吓死人,他将来能轻易吓哭厅堂里这群小孩子。”
石榴姐正在像个哲学家似的这么想着,却什么也不说
现在江阴形势仍旧难明。
联合调查组仍旧一副等着碰瓷的样子滞留在江阴。
在他们有所行动前张子文倒也不能干什么,只能等。
既然这样,空城计的姿态要摆足,于是张子文带着徐宁和刘光世开始游山玩水,闲逛这边的名胜古迹。
对这个时代以及这边的人而言,就是些普通事务,但是对于张子文,心思静下来的话,的确是很有意思的名胜古迹。
“少爷。”
一个比较熟悉的声音响起。
正处于城外游玩的张子文回身看,见到了久违的四九。
“有个比较诡异的人,送给你一封比较诡异的信。”四九说着把信拿出来,“所以我这边送信给少爷。”
张子文拿过信看看字迹比较娟秀,起初以为是李晓兰的,打开看了之后神色诡异了起来,竟是那个曾经在昆山县衙代表朱家打官司,找张子文赔钱的石榴姐的信。
“她亲手交给你的?”张子文好奇的问。
“是的,她亲自送去海军领地给我的。”四九点头。
这就奇怪了,不论是语气还是内容都非常奇怪。她告诉张子文:何执中已紧急赶往江阴,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让张子文冷静点且“看着办”。
把上述内容讲了一下,徐宁刘光世也都面面相视,不知这个传说中富甲一方的女土豪闹什么鬼?
张子文本身很会看人,见过一次面,对石榴姐最直观的判断是:一个私生活复杂的女富豪。
软脚虾谈不上,但她肯定非常好色。
另外比较奇怪是,在当地她的名声口碑不算坏,所谓的不好风评,像是因为她姓朱,而很少听过她具体做了什么。
加之她只是朱勔的堂妹而不是亲妹,自始至终,张子文对她的定性都是中性范畴。
又低头看了一眼信。
包括她写的这封信意思也是中性。提醒何执中来了有点帮张子文的意思。但同时,她肯定也是帮朱家的意思。
因为朱家在利用马继,马继药丸的话朱家唇亡齿寒。
张子文此番该走的时候没及时撤离,像是有后手。那么被他们解读成“等着马继伸手,顺便钓鱼执法”也就在情理之中。
迟疑了很久,张子文喃喃道:“不论这个朱石榴什么意思,但她应该不会在这问题上撒谎,何执中很快就会到江阴。原想着找机会顺手干了马继再下一城,但现在估计不行了。何执中到达就是双刃剑,我们会很安全,但马继不论有什么心思也会低调。”
这真的很可惜。
事实上刘光世最想干了这小人。
当时亲手把他们从大海里救起来,在东南局升帐的时候却听他亲口反咬海军。甚至接下来海军耕牛被毒杀的案件也有他的身影在其中。只是说明面上拿不到证据。
“相公,如今我等”
刘光世想想叹息一声,“何执中一来,大家都安全了,此番马继就又跑脱了。”
张子文皱着眉头想了想道:“其实这样也好,做事不能急,不该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闯太多祸,就像吃东西要有个消化时间。好,此番就这样吧,也算勉强做到了扬刀立威,往后敢对咱们伸手的人会少许多。不过没必要马上走,我倒是想留在这里专门见何执中一面,至少今日就放松一下,游山玩水吧。”
“嗯,对对,的确不宜现在回昆山。”自来木讷的四九急忙点头。
就此张子文神色古怪了起来,“大熊,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瞒着没有告诉我?”
四九是个不怎么会撒谎的人,说道:“是有隐瞒,但不能告诉相公,不能说。”
“好吧你高兴就好。”
张子文也没办法,四九这家伙在一些时候是非常固执的人,他摆明了这样的话除非张康国问他,否则他就对谁都不会开口了。干脆省点口水算了
第227章 笑个毛啊
雨后初晴的环境空气最是优美,哪怕路不太好走,但这个时间来悟空寺的人游人很多。
除本地人外,更多的慕名而来的外乡人,鲜衣怒马,大多是游学的书生邀约当地的名姬陪游,或者要叫“导游”也行。
刚到悟空寺前,张子文难得的拿出点雅兴,背着手,仰头瞻仰牌坊。
这时后方来了一大行人,乘坐着四马齐拉的华丽马车,随行护卫十多个,趾高气扬的空挥着鞭子,“闪开闪开,别拦着!”
“好大的来头,这是四匹名马几乎每一匹,都在百晓生的骏马谱前三十。”
作为爱马又讲究面子的人士,徐宁一看到就两眼冒光的模样。
张子文回身去看。
这时他们接近了些,仍旧空挥着鞭子喝道:“闪开,说你呢,那个嘴上无毛的小子!”
张子文左右看看,附近的人嘴上多少都有点毛的,于是指着自己的鼻子:“你在说我?”
“就是你,还不闪开!”
喊这么喊,但因为张子文没让,他们也不敢真的冲,只得停止了下来。
当先那人刚要叫骂,却从车里传出个好听的声音道:“别生事,你不会绕开啊。”
“是,周小姐。”
带头的护卫只得又瞪了张子文一眼,极端不情愿的绕开,其后直接驱车过了牌坊。
期间又传出马车内的一个男声道:“周家小姐真有礼,是难得的女中大家。”
女声道:“小何公子赞誉,有吴清璇和李清照在,当世怎能有人敢称女中大家。”
张子文看着他们的马车远去,甩甩头,又仰头看着牌坊上的“悟空寺”三个大字。
这几个字写的很一般,比张子文略好点但还不如许志先。不过这是太宗皇帝赵光义的题字。
宋代各方面比较宽松,皇权总体是被压制的,不讲求这些。如果遇到“我大清”的康熙老魔或乾隆老仙,刚刚那些人不下马这样开过去,就可以把他们一群的关号子里,并把“首恶”脑袋砍下来……
“快看,那是周家的大小姐。”
“哪位年轻的公子是谁,竟能和周小姐同乘车同游。”
“目测来头很大,非富即贵。周家大小姐可不轻易路面,不轻易给人面子,乃是女中大家。”
到达地方,周小姐与何公子下车后引发了本地人的惊叹。
“散了吧,纨绔子弟在之前是让人敬仰的存在,不过自大魔王出世后,纨绔子弟就掉价了。成了到处碰壁的代名词。论尊贵么,他们也真的贵不过局座。但你看看局座什么待遇,又干了些什么事。”
眼见本地的小姐姐们眼睛发直的看着周小姐和何公子这对璧人,其余外地书生急忙应景的说点自抬身价的话,表示不怂。
也是。
一定程度上有过张子文这个奇葩后,纨绔子弟在世面上的身价是看跌的。感觉也没什么太特别的,该吃亏一样吃亏,传言“挨一锤子的话,纨绔的脑壳它一样会留血的”。大魔王正式利用这样一个事实反之动,老用锤子敲其他权贵的脑壳。
周小姐两人也不在意旁人议论,自顾观赏景致,边走边议论。
既然听他们提及了张子文,何公子也皱眉说了句,“说起张子文这人……不知天高地厚,险些没把我父亲给气死。但是他偏偏命硬,轻易死不掉。”
周小姐略微皱眉。
关于虎文她却是有些不同的看法。
真正关注张子文开始,是吴清璇和李清照对他的评价弄得天下皆知的那阵子。
原想着也是炒作,哪知他进东南后处处反之动,其行为逻辑令人耳目一新。尤其是他那样的人,在海军最困难的时期所表现出来的执念,倒也真不能用纨绔的角度去衡量他。
唯一不好的在于他是周家敌人。
前日还秘密派人闯进周家,声东击西的放了一把火。纵火乃大罪,就算没真的烧到人,但造成了非常大的财务损失,还吓到人,把爹爹气的险些心病发作。
不过考虑到他“不畏权贵”,强行干了人渣周宏,倒也显得与众不同,骨骼清奇。
否则周宏有爹爹护着,基于对周宏的父亲的愧疚,爹爹一直把他当儿子养,真的没人动得了他。
这样思考着,周小姐情绪和神色显得有些复杂,没及时接话。
“何小娘子难道对张子文有不同解读?他可是到处闯祸,是你周家的头号敌人?”何公子察言观色的道。
有些话自也不能当着何执中的儿子何志说。就此周小姐笑笑,说的模棱两可,“他的确是周家的敌人,但有些另类,哪怕二哥周智现在也像是对他有些不同的看法。”
何志语气转冷:“那是小姐没完全见识过他手段,现在是我父亲及时赶来了,害怕生出事端,又让我提前以常州刑狱参军名誉过问案子。否则以他的闯祸能力,会越玩越大,于开边时期把江阴县拖入内战都有可能。”
周灵总归也不想这个地方打仗,且对那个人总归还是不知道怎么评价,于是微微点头,不在多言。
不过偷偷多看了何志一眼后,周灵内心里对这个参军大人多少有点失望,感觉这人言过其实。因为周灵可不怎么喜欢随便听人的坏话,和何志这么说,虽然有他爹被张子文整得头大的因素,但从修养和心胸方面出发,至少也算不得上乘。
“算了不谈这些扫兴的,许久不来江阴,许久没见小姐的面,今日全心游玩,好好叙旧。”何志又笑道。
周灵又侧头看他一眼,反感谈不上,事实上和他相处的还算好,他的确有些才华又彬彬有礼,只是说……他身为常州刑狱口参军,竟是许久不来治下巡查,也像是有些问题。
这的确是这时期的做官常态。但有对比就会觉得有问题,那么放在一起的时候,海军局座还真是这个时期的一股清流,难怪,李清照吴清璇对他的评价都比较高。
何志又风度翩翩的微笑:“小姐今日像是比较多思?”
周灵楞了楞,“没有,我从小就爱想。”
何志赶紧应景的道,“难怪姑娘聪明,爱想的人都会很聪明。”
这像是有些道理,但也是口水话,周灵没兴趣为此应答,行走间不经意的回眸一望寻思:今日适合出行,不知会不会遇到他。
这一看,看到个相当不和谐的土帽,脚上全是泥巴,背着个挡雨的斗笠。头发大约七日没洗的那种造型,看着怕是可以炒菜。
是倒是周灵也不反感这种人,但这年轻的家伙却背着书人大佬做派,还这德行的话,就整个显得很滑稽。
不止如此,这小子正神色比较古怪的盯着周灵看。
“看什么看,不知道什么是礼节,你父亲难道没教你?”周灵回敬了这么一句。
来人正是张子文一行。
张子文也不认识她,主要是考虑到她的座驾等同于后世劳斯莱斯旗舰款,像个女土豪,所以不免多看两眼,却不幸被人当场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