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胡志军就是个很有特点的标志性人物,众所周知他是张子文的近臣。张子文喜欢违规,爱顶风作案也是事实。于是这个证人的说辞,真的很关键。
就此大家目光全部落在了老酒鬼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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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妈的反水了
“回老爷话,张子文大人并未让人通报刘光世将军任何信息,当时那个夜间,他只让渔民出海侦查水情,以便制定捕鱼计划。”
老酒鬼把堂里的每个人看了一圈后,如此说道。
何执中念着胡须点头道,“嗯,你们听到他说什么了,书记官记录下来。”
全部人神色古怪了起来。
咦等等……不对!
何执中总归有点老了,这才反应过来这该死的酒鬼像是翻供了,说的证言并不是约定好的?
乃是何执中惯性思维觉得张子文对他不好,虐待他,然后胡志军会说实话!
刘逵和刘光世难免有些懵逼,神色古怪的看着何执中寻思,难道老何这次升帐是为了砸自己的脚?
不等何执中改口,大堂中又交头接耳起来,何执中的证人这样说了,至于其他是有争议的事件,那就真的有些好笑了。
朱勔和马继则怒火中烧的看着老酒鬼,恨不得把这吃人又羞人的家伙一刀两断,钱都收了,这该死的酒鬼竟在最关键的时候翻供掉链子?
老酒鬼白他们一眼,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平时他是一言不合就敢和虎文顶嘴的人,哪怕经常被骂,经常被刘光世威胁要打死,照样消极怠工。所以他也真不怕谁,一副你们要送羊毛来给我老胡撸,凭啥不撸的样子。
到此成为了闹剧,何执中的脸算是丢光了,铁青着脸看着老酒鬼许久,“你这刁民是不是活腻了,敢当堂翻供?日前你签署的的供词,可不是这说辞?”
老酒鬼躬身道:“回老爷话,我人老了,又比较蠢。自己不会写字,那些是你们写了让我画押的,我喜欢喝酒,当时你们让我画押的时候喝高了,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
何执中不禁起身怒视着。
刘逵趁机冷笑,“何相公好大的官威,这不但是违规诱供,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威胁证人。我觉得他现在是清醒的状态,也清晰表达了他所听到看到的,这事就是个闹剧,该收场了。本州把话放这里,现在不收场,这场闹剧只会越来越大,越来越丢面子?”
“来啊,把这酒鬼无赖撵出去!”最终没办法的何执中摆手。
“来啊,把这酒鬼护送回到海事局,别让他不小心摔了。”刘逵似有所指的也喊了一嗓子。
其后,由刘逵的心腹护卫护送老酒鬼离开。
大堂里人很多,静的落针可闻,都不确定这场闹剧要怎么收场。
刘逵不怀好意的看何执中,寻思都到了这地步,没了证人,全是捕风捉影,已趋于栽赃陷害。如果是对一般的泥腿子那也罢了,好歹维稳维得住。但是对皇帝钦点的龙图出身,张康国嫡子,真过度到这步,他何执中回京不被张康国迫害致死、顺便连苏州都要被牵连那算老子输!
想定,不论出于任何方面考虑,刘逵都不能接受这场闹剧持续激化,起身喝道:“就这样,没了证人就不叫公堂,散了。诸位哪来的回哪去。我苏州不再容忍你们借用公堂胡闹。”
像是没有退路、又不想认输的何执中铁青着脸看着刘逵。
却没有转圜,现在没人听何执中的了。
现场大多数是老奸巨猾的苏州系官僚,以及一些没发言权的将军。他们大多数不知道内幕事不关己,却知道这种神仙打架参与进去会很麻烦。
对象是一般人那也算了,既然是大宋枢密使嫡子,人家刘逵老大都害怕事大、当堂跳反驱散公堂。于是这里真没有谁是傻子,既然有刘逵的“命令”说是散了,那就散了。
他们纷纷低着头一句话不说,也不等何执中的意见,起身就离开了。
“张子文你也回去做事去,不是有许多生产上的事吗?”
刘逵素知张子文脾气大又头铁,不想他留在这激化矛盾。总归来说这里毕竟是苏州,若发生了大事不论是谁的责任,刘逵都跑不掉,所以维稳张子文也在刘逵的工作范畴。
张子文真不想走,想留着看看这些人是不是真要上天。
可惜现在刘逵也是至关重要的人,不能不给面子。而且现在留下来也不会出现实质性的结果。
就此张子文起身,分别对刘逵和何执中拱手,最后又深深看了江军主将马继一眼。
马继比较慌张的挪开了目光,开始和朱勔交头接耳。
“我们走吧。”
张子文带着刘光世离开……
包括马继和朱勔也离开后,大堂里只剩下刘逵何执中了。
何执中还挺不高兴的样子道:“什么事嘛,把你吓成这样。他海军是真的无法无天,存在诸多问题。就因他们乱来,不安分,江军不得已出征调查,五百多人死的不明不白,难道不该查?”
刘逵拍桌子怒道:“到了现在还敢拿本州当枪使?我知道海军存在问题,但你这也叫调查?难道不是更像栽赃陷害?这的确是官场规矩但你得看他爹是谁。你愿意作死我不管,但我还在任上,就不会允许你搞乱苏州。我话放这里,我也不喜欢张子文,但他真是个做事的人。并且都是财狼的情况下,没了他我认为苏州会更危险。仅仅这个理由,我就不许你乱来。”
何执中失笑的样子,“你真以为张康国会不顾及蔡京的态度,拿这事和我开战?那么你错了,他不会,我也不是要逼死张子文。”
“但我何执中自己也要下台阶,于是我希望逼迫一下,让他张子文放明白些,承认海军的错误并放弃刘光世。有刘光世承担江军五百多人死去的罪责,那就大家都活过来了不是吗?蔡京不需要和朱家系破脸,张康国也不需要为个武将刘光世、从而承认‘枢密院大员失误’?”
到此何执中神色古怪的看着刘逵。
刘逵不禁楞了楞。总体上这时期的政治就这德行,或者说大宋对待武将自来就这德行。
深入想下去,倒也难免觉得这不失为一种解决方式。否则,要定论何执中这样的人的大问题,会引起很大的动静,不是轻易能做到。
他毕竟是蔡京和张康国一起默认下派来维稳的特使。如果整了半天,最坏事的人是他何执中,至少蔡京和张康国的面子是真不好看。
张康国会更尴尬些,因为何执中是张康国下属,明面上是张康国发文让何执中进东南的。
所以在老奸巨猾的刘逵看来,如果何执中的目标仅仅只是刘光世,而不是追着张子文咬,那么理论上,蔡京和张康国的确更愿意接受“这是武将的锅”,而不是何执中的工作没做好。
考虑到此刘逵也只得点头,“的确,你这思路真是解决这场闹剧的最佳方式。”
“你理解老夫就好。”何执中捻着胡须容色稍缓。
然而刘逵又一副你少来的模样,冷笑道:“但我是你的话,最好去翻翻虎文在京侦办张怀素案的表现,在做决定,否则我保证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此话怎讲?”何执中楞了。
刘逵道:“听说,我仅仅只是听说。灭张怀素后,老林放话让刘光世吐出两万贯来维稳。刘光世都勉强同意了,但张子文只接了刘光世一万,另外的一万他自己掏腰包填补进去了五千,找张叔夜筹措了五千。”
最后刘逵道:“这就是他张子文的做事方式。所以如果用你的尿性去衡量他,以为只咬刘光世就能解决问题,那你肯定打在钢板上,最终把事闹大。这其实就是虎文让人信任的地方,是他的核心竞争力,是你收买不了胡志军的原因。”
“那以你之见?”
何执中很无奈,觉得刘逵这杂种说的还真有些道理。
第197章 你这条老落水狗
刘逵冷冷道:“你都这么老了,根据你的能力和性格不会再升,到头了。理论上你的死活我一点不关心,你就是今天心脏病发作,明日变成一架棺材抬回京城我也丝毫不奇怪。”
“你!”何执中险些肺都气炸了。
刘逵一副将来的大佬样子抬手打住,淡淡的道:“别忙发飙,事实上在这之前你的确有些面子和气场的。但经此苏州一役,让我看清楚了你的尿性、能力、性格,又基于你的岁数,基于刚刚你的公堂丢失了最后的公信力和威望。所以你别指望我刘逵还会听你的、还会给你面子。简单点说,你特么都这德行了,一条老落水狗,还指望别人把你当做领袖?这符合常理吗?你不红火时,你倒是给我一个帮你抬轿的理由啊?”
何执中心脏病快发作了。真的想不到刘逵这杂种如此市侩,简直就是个斯文流氓。一点脸都不要,难怪之前有好处这狗日的果断就把张子文卖了,形式不对他又果断开始反舔张子文。
最后刘逵起身道:“不过一定程度上我不想你搞乱苏州和朝廷,就给你最后的建议:用武将背锅没毛病,乃我朝传统,但不能是刘光世,只应该是马继。我不都给你过提示了?以谎报军情恶意中伤海军、忽悠东南房的理由把他给砍了,脑壳交给张子文,就是你最后缓和的机会,其实也是朝中蔡相爷和张相爷最容易接受的结果,我以为你知道这事的?”
何执中道:“他是我的人帮我做事啊。而我很确定张子文当时的行为,的确对抗了东南房的兵马戒严令,他违规了!”
刘逵道:“别在这里装纯洁,你和马继不违规的话水军怎么去到大海全军覆没的?规矩和公平就不扯了,事实上马继能力不足战败了,成王败寇,他原本应该死在海上的,那他还活着回来就是扭曲,除了落下罪名、让大家都掉面子不会有其他意义。”
就此何执中的心往下沉。其实说穿了,没拿马继背锅的真正原因是:马继握有当时何执中写的“调军手谕”。
何执中一定不能调军做事。真的只能是“马继巡查河道发现异动。然后请求何执中的授权,而后出击”。
但无奈何执中水当时又怕出大事,因担心水军和稀泥出工不出力,这才让人带着手谕去,那一定程度就叫投名状。
但那封手谕的内容和军政规则存在严重冲突,一但真出事,它也就成为了马继的保命稻草,进入了投鼠忌器的形势。
可惜,这些不敢说出来让刘逵知道……
出了州衙,张子文并没有离开苏州城,找了个酒家做了下来,又吩咐徐宁:“去州衙门口等着,若马继出来带他来见我。”
徐宁去了没多少时候,真把马继带来了酒家,不过朱勔和他同行。
这也无所谓,张子文省去开场白直接道:“马继,别说我不给你路走,现在你有唯一的一次机会纠错,承认水军的失误,承认当时海军在不利条件下咬紧牙关救了你们一百多人。”
马继侧头看了沉着脸的朱勔一眼,有恃无恐的寻思,承认了还有活路?只要捏着何执中相公的手谕,他必然是要保我马继的。
“你没听到我说什么吗?”张子文道。
马继深吸了一口气,摇头道:“在下……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
张子文漠然的表情道:“你确定了?”
朱勔也好整以暇的看着,马继将军点头道:“在下不确定大人当时是不是真的对抗东南房军政,但很确定刘光世部抗拒水军的调查,致使了五百多人死亡,这是事实,将来说到朝廷也只能是这个结果。”
张子文想了想道,“你真以为你有资格去朝廷陈诉?要我看,只能是你的命运被人决定后砍了脑壳,然后有人交一份没头没尾的报告给朝廷,依照惯例朝廷也没时间把知道你是谁,就此一来历史就把这事遗忘了。”
朱勔断然介入道:“大人这是在威胁水军将领,并恶意中伤朝廷吗?”
关于朱勔这人怎么说呢,他存在挟铜自重、垄断东南地区钱政、尾大不掉的事实。就算是个好人,不论哪朝哪代都不会有好结果,于是懒得说他了。
但马继还有救!
事实上张子文相信马继就是养猪的将军,这种人若没有何执中的手谕,哪怕给他钱他也会出工不出力,不会真的紧追海军从而出事。
张子文判断:只要有手谕,他马继就只是被人当枪使。如果主动交出手谕反咬何执中,张子文又保他,他至少能有条活路。
张子文淡淡的道:“马继,更重的话我不公开讲了。一定程度上你罪不至死,从感情上我真认为你不该为那五百多人的死亡负责。根据《大宋皇家海事局》条例,在海上出事海军就有管辖权。现在,我打算把这事在皇家海事局立案,如果你愿意对海军检举揭发出幕后使因。我不能保证你无罪,但会网开一面,确认你自首和帮助破案的情节,免去死罪。并把你发配往好地方,帮你和那地方的官僚打招呼,让你能有酒有肉监外执行。熬过了年限后,你哪里好滚哪里滚,从此各不相欠?”
马继寻思你当老子是猪啊,真要如此恐怕全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而且我堂堂一个将军,在河上作威作福收过河费,锦衣玉食,你想整倒何执中这样的大员,却只给这种条件,不是升职、而是让老子去坐牢?
“我信你个鬼啊。”
马继这么想着,软对抗,不言不语。
求是不会求他的,事实上张子文就是在至暗时刻那阵子也不想去求谁,现在更不会了。
就此张子文起身,分别看了马继和朱勔一眼道,“行吧就这样,两位好自为之。”
剩下马继和朱勔面面相视,又看看这一桌子酒菜。妈的他张子文点的菜请人,却是连钱都不付,还满口大话的走了?
当然这也不是主要问题,他张子文穷,马继朱勔可不穷。
“老朱你怎么看,这纨绔子弟是吓人吗?”马继问道。
朱勔现在自己问题一大堆,如何能让他们这个节骨眼上和解。
只得摆手道,“这小子自来雷声大雨点小,都是唬人为主。当时你出去抢矿石收了我朱家钱的。多的不讲,你拿钱后就出动水军,仅仅此点,不论张子文还是张康国,又或者何执中,都是不会放过你的。我朱家家大业大且有蔡相公保底,你呢?所以看起来,其实你没有更多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