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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武争锋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情殇孤月

    秦枫一听便笑了起来:“老吕,你也太小心谨慎了,不就是跟我求一方印章吗至于用神念做个手脚,把他们都赶去睡觉吗”




第两千三百七十三节:敢叫圣人低眉!
    上清学宫,王道塔,碑林。

    一座座矗立的石碑中间,一人披头散发,赤脚麻衣,就这般席地而坐在一块石碑面前。

    在石碑之前的地面上,凌乱散落着笔墨纸砚,文房四宝。

    在他面前的石碑上,赫然刻着的是一篇残缺的碑文,似乎还是他自己刻上去的。

    开篇便是“学究天人之际,辨百家之利弊,成一家之言”,这一行大字。

    那人披发赤足,就坐在石碑之前,一言不发,只是抬起手来,提笔如剑,在石碑上一笔一划刻下。

    原本枯寂的碑林之中,只听见“咔咔”的笔尖划过石碑的轻响,除此以外,万籁俱寂。

    陡然,一道紫气光影投射入这一方寂静碑林之中,须臾,华光散去,便只剩下了站在原地的一人。

    那人一身锦衣如雪,面若羊脂美玉,眉飞入鬓,此时,他看向披发赤足那人,目光之中带着复杂的情绪。

    那披发赤足之人,同样也看向了他,他笑道:“这等戴罪之人呆的地方,何曾劳烦堂堂信夫子大驾光临”

    锦衣如雪的青年文士,不是别人,正是信夫子言一诺。

    他看向那披发赤足之人,嘴唇微微颤动,却是开口说出了一个可能他自己都不相信的称呼:“大师兄!”

    披发之人微微一愣,他旋即自嘲着笑了起来:“信夫子,我屈怀沙一介戴罪之人,被圣人罚在碑林抄写经文,非死不得踏出碑林半步的死囚,岂敢做你的大师兄!”

    言一诺微微一愣,转而说道:“大师兄,我绝对不是来奚落你的,你我共患难,同相知,你知我并非是这样的人……”

    他似是有一些心虚,又辩解说道:“至少我对你,绝非是这样的人。所以,我今日前来碑林,一来是我也被圣人所罚,在此抄经一个月的时间,二来……”

    他目光微微一变,沉声说道:“我有一些话,也要当面来与大师兄当面来讲。”

    屈怀沙依旧盘腿坐在地上,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残破石碑,一言不发,似在等待言一诺说下去。

    言一诺略微有一些尴尬,但还是开口说道:“那个害你被囚此地的皇甫奇,死了!”

    屈怀沙微微一怔,幽幽开口道:“什么时候的事”

    言一诺说道:“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在文庙之中与你辩论,害得你被圣人斥为‘混淆黑白,不论是非’,被斥为‘千秋大贼’,被囚于碑林抄经,以正心诚意,永世不得离开碑林半步。他倒是因为辩论时以文气引来‘快哉风’,而名声大噪……哼!”

    言一诺冷哼一声,说道:“我亦如法炮制,设计在曲水流觞文会上击败了他,让他被逐出儒家门墙,不得已创立了经世家,勉强留在了学宫之中,但很快郁郁而终。可惜他到死可能都不知道,我是在为你,我的大师兄在复仇。”

    屈怀沙一言不发,眼神之中竟没有半点激动。

    言一诺不禁诧异问道:“大师兄,你已经知道这事了所以你才这般无动于衷”

    屈怀沙淡淡说道:“我自被囚入碑林起,除了夫子更替时的天下传音,便再没有听闻外面的任何消息了。”

    言一诺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本以为皇甫奇死后,将经世家以及皇甫奇的经世致用学说彻底搞臭,逐出上清学宫只是水到渠成的时间问题了。不曾想到,经世家居然又冒出来一个叫于林的家伙,竟是一名下界的飞升者。我亦设计将他囚于一处方寸空间之内,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没曾想到,经世家又出了一个女掌门,女子毕竟在学宫天然受到歧视,我多方打压,眼看就要成功了……”

    “慢着!”

    言一诺的话还没有说完,屈怀沙竟是粗声打断道:“你这样的行径,难道就合乎自己的大道了吗”

    他抬起手来,指向面前的残破石碑,大声说道:“当年我与皇甫奇,厮杀虽然残酷,但不过是‘经世致用’与‘百家之言可为一家之言’的大道之争,我输了,虽然不服气,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曾觉得冤枉……而你,你看看你,你这些年,都做的是些什么事情”

    言一诺听到屈怀沙的话,骤然一愣,旋即冷笑了起来:“当年的学宫之虎,连圣人的文章都敢批驳一二的学宫之虎,哼,不过囚于王道塔短短数百年……竟是连为自己复仇的血性都没有了,这是经世家之过,若非是他皇甫奇害你被囚在这碑林里,何至于将你锐气消磨至此变得现在这如同走肉行尸一般这笔账,我也要记”

    屈怀沙听到言一诺的话,登时喝道:“你我之道,乃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所以‘百家之言,可为我一家之言’。可你现在做的哪里是一个读书人应该做的事情你,休要一错再错了!”

    言一诺听到这话,竟是冷笑了起来:“可惜啊,屈怀沙,我手边没有镜子,否则的话,真很想给你看看,看看你自己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卑微如狗的模样!当年圣人



第两千三百七十四节:我替苏先生谢你!
    王道塔,碑林之中,癫狂笑意伴随凄厉惨叫,久久回荡。

    片刻之后,披发赤足的屈怀沙瘫坐在地上,他浑身上下已被汗水彻底湿透,眼眶空洞无神,就好像这一具躯体已是没有神魂的行尸走肉一般。

    此时此刻,言一诺站在石碑之前,低下头来,看向这名他曾经的大师兄。

    眼神之中不再有先前的复杂情绪,转而是鄙夷的神色,他说道:“本想给你留一线生机,但你这般窝囊模样,当真不如是死了的好!”

    话音落下,他抬起手来,捏碎了一方印章。

    忽地一道漆黑光芒从碑林之中骤然闪烁,旋即,黑光化为一名黑袍男子的身影,立在屈怀沙的身后。

    黑袍男子站着,言一诺站着,屈怀沙瘫坐在两人中间。

    言一诺伸出手来,对着黑袍男子指向屈怀沙说道:“你要我找的人,我替你找到了!修为一度接近天人境,而且有学宫官方的身份,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黑袍人闻言,他诡秘一笑,说道:“信夫子,你也放心……”

    他探手入怀,取出一枚破碎成齑粉的七彩琉璃说道:“以这一枚幻域琉璃为代价,刚才这里发生的一切,连你们儒家的圣人都不会知晓。”

    他又说道:“只可惜幻彩琉璃是梦域珍品,千年才出一枚,这也足以代表我们的诚意了!”

    言一诺开口说道:“我与苏还真的交易,下的可是他能否跻身浩然境的大赌局,只有一枚幻彩琉璃的诚意,未免也单薄了一些。”

    黑袍人尴尬一笑,转移话题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家大人分出神魂,暂居这处皮囊,去参加文庙的群英会但我家大人毕竟是武道出身,哪里会你们儒家的诗书文章岂不是轻而易举就会露馅”

    言一诺没好气地说道:“这具身体的底子,乃是我言一诺的大师兄,精通诸多流派学说,尤其擅长与人辩论。有他这份底子,就算是一头猪入住这具身躯,都可以与任何人争上一争这成圣机缘,况且,我还会将一缕神魂注入其中。等于是这一具身躯,既有我大师兄的底子,又有我言一诺的所学加持,他苏还真就是胸无点墨,斗大的字不识一个,都有可能获得成圣机缘,他怕个什么……”

    黑袍人听到这里,反而眉头微微皱起,他说道:“言夫子,你的意思难道是,你要与我家大人共同入主这一具身躯这恐怕……”

    言一诺没好气地冷哼道:“一来,若无我的神魂主持,他苏还真能用得出我大师兄十分之一的文道底蕴,我言一诺从此将名字倒过来写;二来……”

    言一诺冷声道:“成圣机缘,莫说千载,就是万载也是难逢,我此身毕竟还没有成圣,我岂有不亲历一次的道理这一点,难道很过分吗”

    黑袍人尴尬一笑,正要开口,言一诺又说道:“你若觉得此事有风险,觉得我可能会趁机阴上苏还真一把,那便作罢就是了,我反正也不稀罕苏还真给我开的价码。大家买卖不成仁义在,你也没有好不自在的!”

    看到言一诺这等要撂挑子的举动,黑袍

    人赶紧赔笑道:“言夫子一言九鼎,一诺千金,我等怎么可能怀疑夫子的诚心呢您误会了,您实在是误会了!”

    言一诺嗤笑一声,依旧语气不客气道:“我本不欲将这笔机缘直接送给苏还真,奈何我扶持的那名弟子不争气,我这大师兄又是一副自甘堕落的模样。若不是连续掉了两处链子,哪里轮到他苏还真来捡天上掉下的这么大馅饼”

    言一诺继续说道:“原本我与他商议的是入浩然境的机缘,可不是成圣的机缘。武道极境的武者,教化众生的圣人,若能二者兼得,岂不是一加一这么简单。苏还真欠我的人情,须得以后慢慢筹算清楚。”

    黑袍人笑道:“这是分内之事!言夫子所说之事,我一定如实呈报给我家大人,我家大人与人做交易,也向来是宁可自己吃亏,也不让朋友吃亏的性子,想来他也会给言夫子一个满意价码的!”

    言一诺有些敷衍地点了点头,他摆了摆手,故作大度说道:“无妨!若是苏还真给我言一诺开的价码不满意,那就用他在这一具身躯的神魂留下来,给我当个弟子光耀门楣好了……反正我言某人好为人师,他苏还真也不亏!”

    黑袍人一时错愕,脸色难看至极。

    言一诺看向黑袍人,抬起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吾相戏耳!”

    这句话的意思是,我跟你开玩笑的!

    可是看言一诺的笑意,哪里像是开玩笑说的话

    这分明就是威胁啊!

    黑袍人看向面前的言一诺,只觉得这些上清学宫的读书人,真是位置越高,越难对付,比起武人和仙道中人来,心机城府深沉到可怕。

    难怪说,上清学宫是唇枪舌剑,杀人不见血的修罗场啊!

    言一诺看向面色僵住的黑袍人,似是十分享受这种恫吓成功的快意,他笑道:“好了,再问最后一句,嗯,可能算是一句题外话。你家大人,就是苏还真,近期是否为了一个女人,跟一个天人境以下的小角色动过手”

    黑袍男子一时警觉,低声说道:“此事能否揭过不提”

    言一诺摇头,面带冷笑:“不能!”

    黑袍男子只得说道:“确有此事!”

    言一诺轻轻用右手手指叩着左手的手掌,他竟又追问道:“那人从苏还真手上全身而退”

    黑袍男子更加尴尬,只得说道:“勉强算是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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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千三百七十五节:仙人抚我顶
    言一诺听到那一声天顶之上的庄严判决,霎那之间,呆愣当场。

    他如何也想不到,圣人居然真的会让他禁足在这碑林之中抄经十年。

    虽然对于修炼者悠长的寿命来说,十年当真不算是太长的时间,即便是对寿元百年的寻常老百姓来说,十年也是一个可以承受的时间,但是……

    对于言一诺来讲,不是这样的。

    接下来的十年,可能会是他最重要的十年。

    他要开宗立派,要做圣人,他甚至还想要做圣人当中的天下师,可以陪祭文庙,万代千秋。

    这将是他最关键的十年。

    却因为圣人的一句话,注定要被困在这冰冷枯寂的碑林之中。

    就好像是修炼者在即将要破境飞升的关键时刻,被人直接封禁虚空一般。

    若说是此生之大恨,亦不为过。

    他的心中有怨意,但怨的是他自己。

    他不知道,如果自己不说“自囚于碑林十年”,圣人是会自始至终袖手旁观,冷漠无视,还是说会酌情考虑之后,依旧会网开一面

    言一诺也在想,如果他不说十年,说五年,说三年,或者说一年,圣人是否也会同意呢

    但现在,他去想这些,都已经没有用处了。

    圣人,一言九鼎,如金科玉律,不可更改。

    从他宣判的那一刻起,言一诺就已经被收走了属于夫子的所有神异手段。

    现在的言一诺,比起之前被他用神通法术抹杀神魂的屈怀沙并好不到哪里去。

    “好在,我留了一些神魂在屈怀沙的肉身里。本来是想要留一着后手,用以制衡苏还真和梦域,不曾想到,反而成了我接下来十年的大道之基……”

    圣人远去,言一诺却是浑身仍在不住地微微颤抖,他自言自语道:“真是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接下来,也只得尽人事以安天命了。”

    说到这里,他蓦地感觉到双腿一沉,颤颤席地而坐,颓然望向这一方碑林小世界的天顶,就如同一个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落魄读书人一般。

    “圣人……呵,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他咬牙切齿,竟是声音颤抖道:“你们不过比我言一诺早成道几千几万年,你们凭什么就有资格掐断我的大道!你们……也配吗”

    可就在这时,在言一诺的元神之中,忽地就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那是一句诗,而且恰恰还是秦枫的诗。

    “生民易虐,苍天难欺。”

    苍天难欺,圣人难道就好欺了吗

    言一诺虽是咬牙切齿,但还是摇了摇头,语气更多的是无奈:“圣人非所以嬉戏也,圣人岂是这么容易糊弄的啊!”

    他不禁有一些担心起来。

    一枚幻梦琉璃,当真能瞒得过圣人天机

    若是不能,那他言一诺与掩耳盗铃的蠢贼,又有什么差别

    ……

    上清学宫,双塔。

    王道塔上,

    一声钟响,即便是寻常学子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氛。

    王道塔上的钟响,必是有大事要发生。

    至少也是圣人传谕,这在上清学宫里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可偏偏他们竖起耳朵,等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听到任何其他的声音。

    简直就好像是王道塔上的敲钟人喝醉了酒,敲错了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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