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两家人在一顿饭的功夫,便敲定了梓逸悠然的婚期和大致的细节。
跟以往任何时候不同的是,今日吴家人在说起悠然时的态度,已经有了质的转变。以往她就算是贵为太子妃,也并没有得到过家里人的尊重。
但今时今日,吴家上上下下,就连不懂事的小孩,都能从常梓逸的举手投足说话间,体会到他对悠然强烈的保护和关爱。
常吴两家提亲的第三天,来福和冰雁便在襄王府办了喜事。
由于映雪冰雁,南宫羡和来福这四个人,相互之间都很舍不得。来福便还是将家,安在了王府里。
焱杰嫁妹,来福娶妻,这场婚宴虽算不得奢华,却也相当风光,且无比的热闹。
就连远在边城修筑城墙的杨爽,都带着老婆桃杏和刚出生不久的儿子赶来吃喜酒。
桃菲也领着姑爷,抱着女儿,前来送冰雁出嫁。
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来福没让襄王府承担自己的婚礼用度。一切花销,都是他自掏腰包。他毕竟不像冷野和子轩,娶了皇家妹子,婚礼有礼部承担。也不像朗月朗星那样,生下来便是富二代。
所以他早在喜欢冰雁的那一天起,便开始勒紧裤腰带,存老婆本了。
好在一句话说的有道理千金散去还复来。
南宫羡,冷野,子轩这些人给出的礼钱一封比一封大,不但将他婚礼的所有花销都填补了回来,反倒还挣了一大笔。
其实是这三个人的老婆,也就是映雪,公主和郡主考虑到来福毕竟成了家,今后过日子还是需要一些本钱,不想让一场婚礼,把这苦孩子的荷包都掏空了,才吩咐自家夫君慷慨了一把。
焱杰也不含糊,将自己的老婆本给了一半,让冰雁作为嫁妆。
映雪则是在婚礼当天,将自己在胭脂铺的股权,送给了冰雁。早在几个月前,映雪为了答谢金香莲和秦月如一直以来的劳苦功高,将胭脂铺以股份制的方式分成了三份,她自己占百分之四十,她俩各占百分之三十。
如今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没有精力放在胭脂铺上,今后说不定还有更多不确定的未来等着她来应付。但对于自己一手打造的心血,她又舍不得随意丢弃。
思前想后,送给冰雁,算是最好的选择。
第932章 你永远是我最崇拜的人
第932章 你永远是我最崇拜的人
若雅也用自己的私房钱,给冰雁打了一只足有小母鸡一般大小的金雁子。
冰雁一次又一次被感动的稀里哗啦,害得映雪和秦月如一次又一次急急忙忙的替她补妆。
当晚酒宴,意料之中的醉倒了一大片。
家中的中青年男子,几乎没有一个是自己走回房的。
映雪和墨玉将南宫羡驾回了屋子,一进门,烨儿霖儿便像两只小蜜蜂一样围着醉醺醺的老父亲撒欢。吵的映雪脑瓜子嗡嗡响,不得不让胡子期过来,将他俩提溜走。
安置好丈夫,映雪来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润润嗓子。门口走过两大一小三个人。
仔细一瞧,那是何鹭儿驾着冷野,另一边,则走着冷世旸。他将冷野的胳膊,搭在自己瘦弱的小肩膀上,显然是想要帮母亲分担重量。
看着这样一幕,映雪心中百感交集。
曾经为了生育问题,愁的差点闹分裂的冷野夫妇,如今终于获得了另一种温暖的补偿。
曾经孤苦无依,成日以泪洗面的牛生,如今也重新拥有了一个家。
一句话忽然闪过映雪的脑海上天自有他的安排。
说来也巧,来福婚礼的第二天,太子的案子终于有了结论。
宋清和白石两位官员,在朝堂上宣读了对南宫喆一案的判定――以权谋私和懒政渎职证据确凿,但杀人性命这一项罪状则证据不足,不予追责。
南宫羡与潘竹青不着痕迹的相视一笑,宋白二人,果然没有辜负南宫羡的信任,做到了真正的公正公允。
由于摄政王和丞相,均未对此案的定论做出任何异议,堂下其他人,也都不敢发表多余的意见。
更何况,大家心里差不多都有数,人家宋白二人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相本身。
接着新问题便又出现了――如何判决此案
如今堂上,唯一有能力处置太子的人,只有摄政王南宫羡。
但他此时此刻,也是最不宜对太子动手的人。
梁王知道这种时候,自己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万万不能冒失,便也没了声响。
最后南宫羡只得宣布,此案押后判决。
退朝后,潘竹青留下与南宫羡继续讨论此事:”按照律例,太子是要被降为庶民的。但这种话谁敢说出口呢”
南宫羡微微蹙眉,为难的说道:”但也不能拖太久,会让人诟病咱们罔顾国法的。”
”不然的话,借后宫那位的口来说,您以为如何”潘竹青说出了一个提议。
南宫羡认真的想了想,最后回道:”太子是他唯一的希望,他宁死都不会废除太子的。”
”那这么一来,就真的有些难办了。”潘竹青撇了撇嘴角,无奈的说道。
翁婿俩讨论了半晌,没有得出任何结论,便一起离开了大殿,走出宫门,各自上马,各回各家。
南宫羡回襄王府的路途中,势必要经过太子府附近。
平日里他从未有过顺便去串个门子的想法,但今日,他却不由自主的勒马停在路口,迟疑的望向太子府高高的外墙。
许久,他翻身下马,牵着缰绳往那高墙的方向走去。
太子府外围,依旧驻守着禁军将士。
当他们认出南宫羡时,想要向他行礼,却被他用一个手势给打住。
默默的走上石阶,跨进大门,绕过照壁,萧瑟的景象立刻跃然于南宫羡眼前。
杂乱的绿植,满地的落叶,石桌凳上厚厚的尘土无一处细节,不在表达一座豪门落败的悲哀。
只有那高耸着的望月楼,依然固执的站在那里,像是一把刀,无端插在这座府邸的心脏。
院落里除了士兵以外,看不见太子府原来的人,应该是被士官们禁了足,为了便于管理。
南宫羡站在前院的中心,猜测着南宫喆此时可能会在哪里。
约莫几秒钟的功夫,他便选择了去东苑的小径。
穿过一条条羊肠小道和一处处凋敝的花园,眼看着东苑的楼宇出现在池塘的另一边。
南宫羡踏着已经长满青苔的石桥,越过池塘,隐约听见哪里传来不合时宜的诵经声。
起先他没有太在意,可随着他越来越接近东苑,那诵经声便也越来越清晰。
怀着困惑的心情走下石桥,顺着回廊经过一间又一间屋子,直到东苑主殿的大门像一张大口,横在他眼前。
此时他已经可以确定,诵经声是从这殿里传出去的。
想到这里,他没做太多犹豫,迈步跨了进去。
越过月白色屏风,眼前的情景,让他瞬间愣在当下。
香烟缭绕的主殿中,几位身披袈裟僧衣的佛门中人,正在为一个跪在中间的人剃度。
虽然,那人大部分青丝已经垂落在地上,露出了光洁的头颅,可南宫羡还是在第一时间,便认出了他的背影太子南宫喆。
胸中有剧烈的情绪拍打着南宫羡的内心,让他一时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震惊的,呆滞的望着眼前的情形。
耳边的诵经声和木鱼声,声声入耳。
伴随着南宫羡的回忆,在他脑中不断的盘旋回放。
”王叔,这是我写的奏书,您看看,有没有哪里不妥”
”这么大的人了,连奏书都不会写”
”哎呀王叔,帮我看看啊。”
这是南宫喆第一次给他的父皇递奏章前,拦着南宫羡找自信时的一番交涉。
”王叔,父皇今天夸我了,说我进步很快,我跟他说,都是王叔教导的好”
”错了,以后要说是你父皇教导的好。”
”我这也是实话实说嘛。”
这是南宫喆第一次收到他父皇的夸奖后,在皇宫大殿外追上南宫羡,向他报喜时的一番对话。
”我就知道,王叔对我最好了”这是南宫喆被赐自尽那天,死里逃生后,抱着南宫羡说的话。
”王叔,我要出征了,您就没什么话要嘱咐我的吗”这是南宫喆第一次出征前,特地跑去襄王府找安慰时,说的话。
”王叔,不管将来怎样,您都是我南宫喆最最崇拜的人”
”王叔你为什么不多骂我几句”
回忆的话语和诵经声,像两条绳索,将南宫羡的心越收越紧,他望着南宫喆的背影,不知不觉,竟已泪流满面。
第933章 刀子嘴豆腐心
第933章 刀子嘴豆腐心
南宫羡站在太子府东苑主殿的门口,目睹了南宫喆剃度受戒的过程,回王府的路上,他没有骑马,而是牵着缰绳,一路心事重重的往回走。
经过跑马巷时,迎面一个骑着马的人忽然停在他眼前,翻身下马,拦住他的去路。
他心不在焉的抬起头,才发现,此人是常梓逸。
城南山下一家貌不惊人的小酒馆里,今日迎来了两位贵不可言的客人。
一位是当朝摄政亲王南宫羡,另一位则是顺天镖局的当家常梓逸。
两人一进门,店小二便从他俩的衣着判断出这两人非富即贵的身份,将他俩领入了本店最干净最体面的包间里。
替他俩点了酒菜,小二识趣的退了出去。
两人面对面坐着,一旁是窗口,另一旁是包间的门。
”这情形,对咱俩来说,似乎是头一遭。”常梓逸见南宫羡情绪相当低落,便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只能说,造化弄人,世事难料。”南宫羡转头望向窗外,神情淡漠的回道。
无论南宫羡还是常梓逸,谁都不是爱说能道的话痨。但所幸的是,这两人也都不会因为彼此间的沉默,而感到尴尬或不适。
只苦了布菜添酒的小二,每次进这个包间,都会觉得冷飕飕的。
”听说你去吴家提亲了”南宫羡像是忽然想起此事,关切道。
”嗯,都谈妥了。日子定在两个月后。”常梓逸回道,脸上不知不觉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个笑容,让南宫羡既感动,又心酸。
常梓逸和吴悠然的结合,曾经有多甜,如今便有多苦。然而他也明白,对于梓逸来说,此时此刻悠然能活着,便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想到这里,南宫羡拿起酒杯敬了对方一杯。
”等过些日子,悠然的情况再稳定一些,我便可以回去给世子和公子上课了。”常梓逸放下酒杯吃了几口菜,对南宫羡说道。
”不急,烨儿霖儿让你费心了。我这两个儿子我很清楚,被我宠的无法无天。若不是你时常给他俩紧紧皮,怕是没人能管束的了。”南宫羡说起自家儿子,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哪家男孩子不是调皮捣蛋的呢小世子们虽然都活泼好动,但也都本性纯良,各有所长。烨儿豁达,霖儿谨慎。将来,都非池中之物。”常梓逸说起自己的两个学生,心情似乎也变的很不错。
”我知道他俩都是好孩子。但从小没经历过事,不知道将来如果面对风雨,能否独自挺过去。”说到这儿,南宫羡的目光又变得暗淡了下去,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阴郁。
常梓逸端详了他一阵子,才忍不住开口问道:”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南宫羡将酒杯送到唇边,饮下一杯,接着语气幽幽的说道:”我方才去了一趟太子府,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听到”太子府”这三个字,常梓逸的脸色也立刻沉了下去。”什么”
”南宫喆,落发为僧了。”南宫羡说道。
常梓逸半晌没说话,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他此刻的情绪。要说不痛快,南宫喆毕竟是害悠然坠楼的直接凶手。要说痛快,即使他死了,悠然也还是没能醒过来
南宫羡望向窗台上枯黄的落叶,接着说了句:”真是讽刺。一开始四大皆空的我,如今成了妻儿奴。可满身都是**的南宫喆,到最后反倒遁入空门了。”
常梓逸定定的望着他的表情,猜出了他的心思:”您心里觉得不舒服,该不会是认为,他弄成这样,是您造成的吧”
南宫羡的眸光果然又阴郁深沉了许多,语气低落的说道:”当初,我若不给他希望,他就还是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昏聩皇子,或许,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所以我觉得自己难辞其咎。”
常梓逸冷笑一声,放下手中的酒杯,正色说到:”恕我直言,南宫喆落到如斯地步,都是他咎由自取,和旁人没有任何关系。”
南宫羡没说话,只是默然的望着他。
梓逸知道作为自己的立场,对情敌给出这样的评价,很难让人信服。便不疾不徐,清晰明了的说出了自己之所以这么评价的道理:”我这么说,您或许会认为,我因悠然的事对他有偏见。其实不然。女人也好,尊荣也罢,他拥有的太多太容易了。所以自始至终他并不懂得如何珍惜。梁玲玉和悠然,都是等到他失去之后,才知道可贵。但其实那是爱吗那只不过是他的不甘。说到底,他还是最爱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