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书香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阿琐
自从大姐姐说,只要她觉着高兴,每天盼丈夫回家这事儿一点不丢脸,她终于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个小家带来的自由自在。
此刻隐隐听见车马声,韵之猜想是闵延仕回来了,便躲在门后,想要吓唬他,还让丫鬟妈妈们也藏起来。
可外头的动静,听着像是不少人,家仆更是跑进来,一往正院去,像是要禀告什么。
“在这儿呢。”韵之喊住小厮,“跑什么,谁来了”
“二小姐,是闵家大老爷和几位女眷。”小厮站住,折回来应道,“就在门前。”
好心情顿时被败坏,可人都到了门前,不能不理会。
早在离家前,扶意就提醒过她,将来闵府一定还会来纠缠,要她心里有个准备,可没想到,他们来得那么快。
韵之打起精神,带人出门,客客气气地问候“父亲,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闵老爷道“回祖宅见了延仕的爷爷,刚回城,听说你们搬出来了,顺路就过来看看。”
韵之礼貌地说“您和姨娘们,还没用晚饭吧,厨房才预备好的,不嫌酒菜粗鄙的话,请父亲和姨娘们进门用饭。”
几位姨娘围上来,一顿热络“老爷,妾身说什么来着,这么好的儿媳妇,上哪儿找去。”
韵之被她们左右架着,也推不开,只能下令“快领老爷进门,多点几盏灯笼。”
晚饭摆在前厅里,只听得几个女人叽叽喳喳,说这宅子虽小,该有的一样不缺,夸赞韵之贤惠能干,甚至提到了将来老爷能来儿子这里安度晚年。
韵之很是后悔把她们领进门,但之前在闵府,也多是和婆婆的矛盾,公爹几乎不管任何事,既然没什么深仇大恨的,她也做不出像对待婆婆那样狠绝。
再仔细看,这姨娘里,只有两张熟面孔,新添的几位,瞧着也就比自己大两三岁,实在是
他们饭吃了一半,家仆来禀告“二小姐,姑爷回来了。”
韵之心里踏实了几分,说道“请姑爷到这里来。”
几位姨娘忽然窃窃私语,还扒拉着闵老爷的耳朵说悄悄话,韵之懒得搭理,起身到门外,便见闵延仕远远走来,脚下步子极快,眨眼功夫就到了跟前。
“父亲从祖宅回来,来看看我们的新家,都这个时辰了,我就留了晚饭。”韵之说,“还有几位姨娘们。”
“没事,我回来了。”闵延仕方才走得急,此刻缓和呼吸,便和韵之进门来。
“父亲,姨娘。”闵延仕行礼,再见几位姨娘,也纷纷起身向他福了福。
下人们添了新的碗筷,闵延仕才坐下,就对韵之说“我急着要那枚昆仑冻玉章写信用,你去替我找一找。“
韵之愣住,没反应过来,什么昆仑玉什么章
可闵延仕又说“不是你收着吗”
还是绯彤机灵,忙应道“是,姑爷,奴婢记着是小姐收着的,这就去找。”
韵之被绯彤拉着往外走,跨出门槛才意识到,丈夫是借口支开自己。
“他做什么呀”韵之奇怪不已,“有什么话,不能让我听见”
绯彤劝道“怕不是不能让您听见,是不乐意叫您应付那些人,姑爷可是和家里断绝一切出来的,若是这头一回态度就软,他们还不得隔三差五地来骚扰咱们”
饭桌上,闵老爷摸了把胡子说“我听这家里的下人,都称呼儿媳妇小姐,称呼你姑爷,怎么,你算是入赘祝家了”
闵延仕不以为然“家仆都是从公爵府拨来,他们从小伺候韵之,都叫习惯了。何况,不过是个称呼,儿子并不在乎。”
闵老爷轻哼了一声“不成体统,没一点男人的气魄,时日长久,你的同僚都会笑话你,如何在朝堂立足过去你娘念叨你这些,我还没当一回事,可见她并没有说错。”
闵延仕不为所动,一脸平淡地问“父亲今日来,可有要事吩咐”
闵老爷说“我去见了你爷爷,还有你娘和妹子。”
闵延仕默默斟酒,小饮一口,便是一团火从胃里扩散开,他不由得将腰背挺得更直。
一位姨娘道“哥儿,是这样的,老太爷的意思,这不朝廷选人代替长公主去和亲吗,咱们家的姑娘,再合适不过,宰相府的孙女,足够体面了吧。”
闵延仕淡漠地说“初霖下过大牢,满城皆知,传到雍罗去,这和亲反而成了祸事,初霖在雍罗也会遭排挤欺负,甚至客死他乡。”
姨娘们忙说“她自然是不合适的,可家里还有其他姑娘,你的堂妹们,还有庶出的妹妹们都成啊。”
闵延仕道“既然有此愿望,父亲自己做主便是,何必来问我。”
闵老爷白了儿子一眼,道“我若是还能在御前说得上话,用得着你,延仕,想法子把你妹妹举荐给皇上,就当是你为闵家做最后一件事。”
闵延仕淡淡一笑“有一就有二,不管成不成,想来这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件事。父亲,其实支开您儿媳妇,我是有话要说,往后我们夫妻若不邀请,还请父亲不要再来这家里,有什么要紧的事,可以派人传话,我若能相助,自然尽一份绵力。”
闵老爷恼道“你、你说什么”
闵延仕道“脱离闵府自立门户,从此与家族再无瓜葛,是上禀皇帝通告公堂的事,父亲若再与我往来亲密,只怕几位庶出的兄弟,叔父堂兄弟们,都要以为我还在觊觎闵府家产,往后若起纷争,实在不值当。”
“放肆”
“父亲,话已至此,我也不必再多说什么。”
闵老爷怒斥“你小子别忘了,你扬名立身,还顶着老祖宗的姓”
闵延仕道“天下闵姓之人,何其多,父亲往后就当我是个外人吧。”
几位姨娘七嘴八舌起来,纷纷指责闵延仕,说他无情冷血,说他忘祖背宗,说他这样下去,只会被世人嘲笑是吃软饭的。
“父亲慢用,韵之呆笨,怕是找不到那枚玉章,我去瞧一眼,棘手的公函要即刻写出来。”闵延仕起身,吩咐下人,“闵老爷用罢晚饭后,你们好生伺候出门,不必来问我和小姐了。”
“闵延仕”闵老爷恼羞成怒,将桌面拍得震天响,颤巍巍站起来,“好,你小子等着,可别有一天,你回过头来求我。”
“老爷,老爷您别动气”
“走”
闵老爷气急败坏地往外去,姨娘们临走还不忘指责闵延仕几句,那叽叽喳喳的聒噪声越来越远,厅堂里终于安静下来,纵然满桌残羹冷炙,瞧着也没那么碍眼了。
闵延仕拍了拍衣袍,抖去那些女人们呛人的胭脂气,示意家仆把这儿收拾了,另做饭食送去院里,便径直回房来找韵之。
到了卧房外,还没进门,就听韵之抱怨绯彤“会不会真有什么印章呢,你倒是找一找,放哪儿”
绯彤不耐烦地说“小姐,肯定没印章的事儿,姑爷就是要支开您。”
“可万一他真要呢”韵之说,“你过来,这抽屉的钥匙在哪儿,怎么锁上了”
绯彤抱怨“钥匙不是您收着吗”
韵之生气地说“你几时见我收东西了。”
闵延仕哭笑不得,进门道“别找了,绯彤都说那么明白,你还找呢”
绯彤如遇大赦“姑爷,小姐真是,折磨死个人。”
韵之撅着嘴,气呼呼地瞪着他们“我还不是替你着急,你怎么回来了”
闵延仕随手脱下外袍,绯彤上前来接过,另有丫鬟送来水盆,他一面洗手一面说“他们走了,我已关照明白,往后没有我们邀请,再不许他们来。”
韵之呆呆看着他“当真,那可是你爹”
闵延仕说“与家族再无瓜葛,是皇上也知道的事,岂能欺君罔上,暗地里往来”
韵之又高兴又心疼,顾不得小丫鬟在边上,一把抱住了丈夫的腰肢“延仕,你太难了,都怪我没用,我也该强硬些才好。”
第522章 怕你活不到二十岁
闵延仕轻声道“丫鬟们都在呢。”
韵之伸出手霸道地一挥“退下”
丫鬟们赶紧退出去,顺手把门也关上了,闵延仕笑问“你这是仗着咱们在自己家”
“自己家”三个字,听得韵之心暖,但又忍不住抱怨“可别提了,虽说这宅子不大,事儿还真不少,光这两天把我忙的够呛。过些日子,还要请家人来做客,该怎么招待毫无头绪,总之到时候,你早些回家。”
闵延仕换了家常衣衫,拉着韵之来用饭,几件朝廷上的事,也尽量说的通俗易懂,能和韵之聊上几句。
说起选谁代替长公主去雍罗国和亲,韵之啧啧不已“真叫我猜中了,你们家的姑娘也是怪可怜的,过去日子也不顺意,这会儿又被当棋子推出去。”
闵延仕说“这样的人家还不少,鸿胪寺里几位会说雍罗语的,最近炙手可热,都被抢着请回家教几句话。”
韵之直叹息“怪不得扶意常说,这个世道女子艰难,高门贵府的千金小姐又如何,还不是一样的命不由己。”
闵延仕道“只要有皇后娘娘和扶意,还有长公主这样的女子在,一代代传下去,世道总会改变。”
韵之说“太宗皇后终其一生推行的世道,还不是断了两百多年,想要女子和男儿并立于世,太难了。”
闵延仕笑道“可是两百多年后,不是又有了今天哪怕这一代又断了,将来一定还会有人站出来。”
韵之捧着脸说“要不下辈子你也投个女胎,以你的学识,一定比扶意还强些。”
闵延仕笑“不去想下辈子的事,这辈子才刚开始,我怎么都过不够呢。”
韵之脸一红,忙给相公夹菜“赶紧吃饭吧,那么多的话。”
闵延仕道“往后我家再来人,就算他们一头碰死在门外,你也别心软,他们最是欺软怕硬、得寸进尺的人,不必在他们身上浪费好心。”
韵之答应“原是为了你才有所顾忌,既然你这么说,我还担心什么”
闵延仕喝了汤,问道“后日宫里的游园会,你去吗”
韵之道“当然要去,上回那么冷清,大姐姐多没面子,我哪怕去占个座儿也好。”
如此,隔天的殿试之后,皇后于宫中再次举办游园诗会,不同于前一次的冷清,今天多了近一倍的人,虽然还有许多在受邀之列的世家小姐以各种缘由告假未入宫,但也足够热闹了。
自然这人一多,是非也多,秦影兴冲冲来赴会,此刻坐在席中一隅,看着满眼莺莺燕燕,和上回大不相同的光景,心中颇有些失望。
这一边,韵之也将一张张脸扫过,皱着眉头问扶意“怎么这么多人”
扶意轻声道“该是一些府里,盼着自家女儿被选中,封为公主去和亲吧。”
韵之问“这不是自相矛盾,那上回又为什么不来”
扶意说道“这里头可复杂了,原本规避和亲一说只是我们的猜测,何况那次的事,皇上后来明着暗着施压,那些官员们,还能不知道轻重”
韵之啧啧“没意思,早知道人多,我就不来了。”
扶意道“安心坐着,就当给大姐姐撑体面。”
她们说着话,目光不经意落在对面秦家孙女的面上,身为太尉府的嫡女,秦影的座次自然比其他府里的姑娘高贵些,离皇后宝座也更近。
只听韵之轻声道“她的手藏在衣袖里,倒也看不出什么,该养好了吧,会留疤痕吗”
扶意嗔道“你呀,哪儿来那么多好奇的事,要不去给大家讲一段典故来听听”
韵之正要反驳,只见大姐姐皱眉扶着座椅的把手,神情瞧着十分辛苦,不知是又害喜了,还是头疼旧疾发作。
二人立时上前来搀扶,而后扶意留下主持之后的事,韵之跟着大姐姐去附近的殿阁休息。
众人如今都知道皇后有孕,也不会再大惊小怪,纷纷起身相送,扶意却见秦影走上来,对她说“三嫂嫂,我可以去伺候皇后娘娘吗”
扶意颔首答应“刚好,能给你韵之姐姐搭把手。”
秦影谢过,大大方方跟着去,扶意再回身,便见席中一些姑娘好奇地张望,她忙笑道“太液池边花开正好,皇后娘娘命我等先行前去赏花,娘娘稍作休息后就来,请各位随我来。”
当扶意领着众人往太液池边去,涵之已经在附近的殿阁歇下。
她头晕恶心,一时也分不清害喜还是旧疾发作,直到太医来诊脉,告知娘娘胎像安稳,众人才松了口气。
而涵之躺了片刻后,缓过几分精神,便听韵之在屏风那头悄声说话,问着“手指还能活动吗,疼吗,听说皮肉长起来时,又疼又痒的。”
涵之问道“韵儿,在和谁说话”
韵之便带着秦影绕过屏风,行礼道“秦家妹妹跟来一道伺候您,我正问她的伤口。”
秦影再次向皇后行大礼,涵之命宫女赐座,屏退众人后,说道“上回你进宫游园,没能好好说几句话,原就想问问,伤势愈合得怎么样了。”
秦影自责鲁莽无知,为公爵府添麻烦,还惊动了皇后,低垂眼帘,恭顺地说“臣女再不敢做此荒唐事,求皇后娘娘原谅。”
涵之笑道“本是太尉府的家事,不过是关心几句。”
韵之在一旁问“影儿,你几时去公爵府念书”
秦影摇了摇头,起身道“皇后娘娘,臣女有些话,想单独和您说。”
她对韵之道“还请姐姐见谅,可否先回避”
见大姐姐微微点头,韵之更是无所谓,大方地应道“我就在门外,慢慢说吧。”
待她离去后,秦影便仪态周正地向着涵之跪下,虔诚地请求“皇后娘娘,臣女愿代长公主,前往雍罗和亲。”
涵之已然猜到了这件事,严肃地问“是你爷爷,秦太尉逼你说这些话。”
秦影摇头,分明胆怯但很努力地勇敢回答“是臣女自己的心愿,想以此来代表家族,向皇上和皇后娘娘效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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