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谋天下:浴火归来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风筱筱兮
在门口等了许久,也不见年懿出来,苏子衿疑惑地走了进去,只见讲堂内只剩两道身影正紧密地挨在一起,似乎是在商讨问题。
周临楼本在给年懿解说今日的疑难,听到动静,便转过头来,见到那一身绯衣,竟是执着年懿的手径直在那人面前拜下,“问锦衣卫大人安。”
苏子衿颇为诧异,如此年幼便已能由着官服认出官职,也不知是哪家的少年郎。
周临楼看出她的疑惑来,解释道“面圣时见过锦衣卫指挥使林大人着此一模一样的绯衣。”
苏子衿点了点头,既然是面过圣,想来也是家世显赫之人。
年懿见了他,乖巧地唤道“苏哥哥。”
周临楼瞥了一眼年懿,垂下眸子,静静地站在一旁。
“苏哥哥,你是要来接我去幽州么”年懿怯怯地看了一眼周临楼,有几分不舍,转过头来又看向苏子衿,“临楼说要为我饯行,哥哥过来么”
苏子衿忍俊不禁,禁不住看向周临楼,“饯行你可知饯行是何意”
周临楼见不得这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可碍于苏子衿与年懿的交情,只得垂了眸子道“以酒作别。但……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苏子衿笑看年懿道“你这位同窗,对你当真是情谊深厚。”
情谊深厚。
周临楼仔细咂了咂这四个字,忍不住盯住正欲苏子衿说话的年懿,见苏子衿朝他看过来,才移开了眸子。
苏子衿摸了摸那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道“哥哥在京城还有些人未能处理干净,莫约七日后,再来寻你,”言罢眸底含笑地看了一眼周临楼,与年懿道“你可与那位同窗好生‘饯别’。”
周临楼不去理会苏子衿的调笑,朝她行了一礼后,执起年懿的手道“家仆已将午膳送过来了,我们过去用吧。”
去八角亭的路正是沿着隆裕坊二厢走上一条街,秋高气爽。由于隆裕坊位于尊乾山山脚下,故而沿道植了一路枫林。
第二百六十八章 同情心泛滥
二人慢悠悠地走着,募地一道稚嫩清淡的嗓音出了声。
“家中不是只有姐姐么”
年懿忙解释道“那位哥哥与我姐姐熟识的,应该是姐姐在京城的熟人。”
周临楼眸色深了深,“那去幽州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位哥哥是幽州人。”
知晓从年懿这里问不出更多有价值的消息,但听家人道年懿乃是恭亲王送进来的,故而也放心了许多。
“此去幽州,一切保重……”周临楼心中亦有不舍,然而面上却是并未显露分毫,“若是有事要告与我,来信便是了。”
周临楼日里性子清冷,不喜与人接近,故而在夫子忐忑地向他征求新同窗会被安排与他同座之时,是略为有几分抗拒的。
可夫子又告诉他,此人乃是恭亲王安排过来的,他才默许下来。
可之后,又全然不是这么回事了。
这个新入太学的男孩子瘦弱至极,像是风稍微大一点儿,就能将他吹走。
除却瘦弱之外,这个少年还怯生生的,既让人想要欺负,又让人想要保护。
王观便是那个欺负的人,而他周临楼,却是成了那个保护的人。
周临楼也不明白自己这份心思从而而来,毕竟他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
性格使然,他无论待谁都是一副冷漠至极的模样,如今对待年懿,他也从未表露出任何多余的感情。
可待他,确乎是异于旁人,这也让不少人开始重新审视年懿,于是便有人查出他姐姐乃是文州的一名伶人。
恭亲王在太学这群人眼中的名声本就糟糕透顶,毕竟从出生起便被灌输了与恭亲王为敌的思想,粗粗一抹黑,便将年师师看做那种攀龙附凤的女人,而年懿之所以劳恭亲王王爷这般费心,想必与感情之事是脱不开关系了。
若是两情相悦,倒不至于引起众怒,只是恭亲王的发妻本该是林家的大小姐,林家与众家乃是皇后一派,自然得到这群孩子的拥护。
而这种愤愤不平的心态,倒是给了众人将情绪发泄到年懿身上的机会。
可这男孩子被丢在太学之后,除却他姐姐来看过一次,之后就鲜少有人问津了,因而被欺凌的次数也逐渐多了起来。
周临楼本就看不惯王观等人趾高气扬的模样,见那孩子将头埋在臂弯里哭红了眼,心头仿佛有根弦绷紧了,颤动了一下。
于是乎他猛地起身,惊得一众人当即就噤了声。
那日众人趁着周临楼不在,将年懿的书撕毁了,可他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夫子平日里对学生要求甚严,若是没有带上课本,便自动在屋外领罚。
周临楼心知他并不知道这个规矩,只是安安静静地坐于并没有课本的桌前,垂着小脑袋不知道在思索甚么。
他叹了口气,将自己的课本推到他面前,年懿原本想要将课本还给他,可此时夫子正好走了进来,便是不再动作了。
见周临楼课桌上并没有书本,夫子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一眼,道“周临楼,今日要学的《将进酒》,可是背下来了”
周临楼面上乃是一副波澜无古的模样,缓缓起身,开口便是流畅的背诵,“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他竟是一口气将《将进酒》背了个全儿,抑扬顿挫,引得众座哗然。
夫子眸色亦有欣赏,“我见你连课本也未带上,想必已是将这诗词了解得通透了。”
周临楼便谈了谈自己的理解,末了,还加上了一句“乃是狭隘之见,还望夫子指正。”
其实这书册,早在几月前,就由周家请来的夫子教习完毕,故而再谈一遍理解,对周临楼来说,并非难事。
夫子捋须赞道“孺子可教也。”
自那日之后,众人这才明白这个方法并不能够让年懿受到任何影响,反而是给周临楼表现的机会,故而也就都收手了。
年懿虽然的确出身寒门,而也正是因此,比旁人要努力上百倍,故而渐渐的居然能赶上周临楼了。
可那群人并未就此放过年懿,只是寻了其他的法子。譬如他们观察到年懿考试竟是一跃班级第二,不由得生出了拿此事做文章的心思。
待月末考评出结果后,便有人偷偷告了夫子,道年懿抄袭了周临楼的试卷。
周临楼自然知晓年懿是有真才实学的,故而在夫子质问此事后,当即便将年懿的试卷与自己的试卷拿出来做对照,可供自由发挥的题目,端的是截然不同的思路,可却是相似的出彩。
夫子便请年懿起来,将他做此题的思路当堂讲了一遍,竟是不输周临楼。
众人本以为此事便到此为止了,谁知周临楼却是在这时,做出了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
周临楼走到那个污蔑年懿抄袭的人桌前,将二人试卷拿了起来,仔细看了一眼后又放到夫子面前,只说了句,“还请夫子明断。”
夫子只瞟了一眼试卷,面色便瞬间难看了起来。众人都知道那两人但凡考试必是沆瀣一气的,看夫子那模样便知道后续要发生甚么了。
果不其然,夫子将试卷摔到二人面前,拎着厚厚的尺板,将二人的手抽得红肿。
直至那次,众人才明白,年懿这人,周临楼是罩定了。
在外人眼中,年懿就像是周临楼的小跟班一样,每天都跟在他身边,围着他打转儿。可周临楼却从未对年懿提过要求,甚至还替年懿将午膳的事情安排妥当。
如此便过了三个月,直到那日年懿双眸哭得红肿进太学,坐到他身边,任由周临楼如何盘问,仍是不答话。
直到王观笑嘻嘻地走过来,问道“怎么哭成这副模样你姐姐死了”
年懿腾地起身,攥住拳头砸向王观之时,周临楼才意识到……也许当真是年师师出了事。
那日年懿将王观打得落花流水,更令人吃惊的是,从未动过粗的周临楼,竟是也参与了其中,将王观打得落花流水,哭爹喊娘。
第二百六十九章 饯行一场
周临楼可是众人心目中的翩翩佳公子,因而在他做出此事后,夫子赶过来之际,竟是看到周临楼身上脸上亦挂了彩后,震惊得久久难以回神。
作为夫子心目中的好学生,故而周临楼一张嘴说黑便是黑,说白便是白。
众人瞠目结舌之际,只看到周临楼冷冰冰地盯着王观道“今日绝非我周临楼最后一次动手,倘若你再有下次的话。”
无论夫子如何盘问,众人也不敢将实情说出来。
那时周临楼眼睛被打得青紫,鼻翼上还有血迹,可他便是那般倔强地走到夫子面前,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夫子,是临楼先动手的,您要怪要罚,责我便是,与他人无关。”
夫子神情严肃地打量了一旁的年懿,心中其实跟明镜似的。年懿自入了太学之后屡屡受到欺负,他并不是看不到,只是无能为力。
毕竟这些个学生都是富家大户的子女,因而除了教学上时有体罚外,平日里他是不会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惩罚他们的。
只是他从未想过,周临楼居然会为了一个寒门子弟出头。
那晚年懿下学后便去看站在门口腰背挺得笔直的男孩,然后掏出手帕替他将鼻子上的血迹抹干净了,才往回走。
“等等,”周临楼叫住他,“我有东西要给你。”
说罢便从口袋中摸出另外一方帕子塞到他手中,将方才年懿给他抹干血迹的帕子拿了过来。
他离去之时背影十分倔强,竟是令年懿微微有几分失神。故而他喊道“周临楼,我,要去幽州了。”
周临楼顿住脚步,转过身来,带着尤其疑惑的表情,走到他跟前,“甚么”
年懿鼓起勇气对上他的眼睛,声调稍稍抬高了一些,“我,要去幽州了。”
“为何”周临楼淡褐色的眸色凝视在那毛茸茸的脑袋上,“为何这般突然。”
说着他便看到年懿双眼微红,“我姐姐死了,京城眼下已经无我容身之地。姐姐旧友听闻我的遭遇后,想要带我去幽州。”
周临楼瞳孔放大了一周。
他不曾想到,王观的无心之言,竟会成为事实。难怪那时年懿会那般动怒……
他心中还疑惑道,年懿被欺凌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今日怎会宛如发疯一般,连连追着那人,硬是将那人打得满脸见血才停了下来。
周临楼沉默了一晌后,听到年懿轻盈的呼吸,这才回过神来,由着那金色夕阳落到眸前,看不清他想要看的那个弱小的身影,恍惚地问道“那……今后可还会再回来”
看不清人,只听到低低的稚嫩嗓音,“不知。”
他忽觉自己的反应比平日里慢了几许,心中骤然生出怅然若失的感觉,“既然如此,那……一路珍重。”
年懿凄惨地笑了笑,亦是低下头去,舔了舔嘴唇答,“临楼,也是。”
他正要往回走,忽然听到平日里读起书来清灵干净的嗓音自身后传来,“既然如此,在你走前,为你饯行一场罢。”
年懿微有几分诧异地看着他,“在哪里”
周临楼道“只我二人,就在周府后面的山上。”
年懿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没能拒绝,“好。”
……
苏子衿回了客栈,不时,便有人过来敲门。
打开门,只见上次送桂花糕的小子站在门口,“公子,醉花楼的怡娘托我给您捎个口信,说是让您今夜过去一趟。”
苏子衿给了他几个碎银,将他打发走了,便开始收拾起屋子来。用过晚膳,也不见沈怀瑾和林含章回来,她便又偷偷溜进沈怀瑾房中,将上次那身行头换了回来。
夜晚,醉花楼人声鼎沸,人来人往,摩肩接踵。
脂粉香气一如往常般浓烈,漂浮在空气中,令苏子衿打着喷嚏一路上楼
怡娘的房屋里静悄悄的,苏子衿推开门去,只见阿泉被五花大绑,最终塞了块棉布,原本嬉皮笑脸的面容在见到苏子衿的那一刻瞬间瓦解。
苏子衿面色铁青地将他口中的面部拿了下来,厉声问道“阿菁现在身在何处”
见阿泉面色惨白,嘴唇哆嗦了半天却是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便鄙夷道“听说你昨日在此买了花魁一夜。一掷千金、逍遥温柔乡的滋味不错吧”
阿泉颤抖着声音,本想要挣扎着起身,可却是被束缚着动弹不得,“寨主,您听我解释……是阿菁那个贱人背叛了我,我才会出此下策的。”
苏子衿听到这不堪入耳的话语,径直甩了他一巴掌。
阿菁如何我眼下是不清楚,可你确确实实令我十分失望。你来京城是为了秋试,而不是花天酒地。
张婆子花了那么多心血才将你送到了举人的位置,本指望着你便是进士及第,也能为家族争得一份荣耀。而你倒好,不但将黄花大闺女拐来京城,眼下竟是有意瞒着我……
若非我昨日瞧着你可怜,将银两钱财给你,眼下你还能在此处快活
说着因为不解气,故而又扇过去一巴掌。
待将她心中闷气都发泄完了,苏子衿揪住他的衣领问道“阿菁眼下身在何处我劝你最好老实点儿,我既能够寻到你,自然也能够寻到她!”
阿泉恨恨地瞪了一眼怡娘,又可怜巴巴地看向苏子衿,“寨主,阿菁现下身在浪子馆……”
浪子馆
苏子衿脸色剧变,“你将阿菁卖到浪子馆了”
阿泉止不住颤抖道“是我将阿菁输给浪子馆了……”
苏子衿愤然松开他的衣领,只觉得阿泉此时仿若换了一番面目,变得如此可憎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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