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之物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姬菽
左胸口印着狮子图腾的萧风扬大公,此时开口道“照怀仁大公的说法,是想利用此刻刚好在天枢宫里的阴康公主的血液,将暗部的人变成承袭了阴康王族血液能力的夜行者,派他们潜入阴康王宫进行暗杀”
“这只是其中一个方案,另一个方案才是最好的暗杀之法。”
宿怀仁说到这里,先是不经意的瞥了他对面的连祁一眼,随后才接着说道“另一个方案,就是将我们暗部的杀手锏拿出来,让她对阴康公主进行,利用阴康侯玺的女儿,将阴康侯玺化为一抔灰烬。”
“不行!”宿怀仁的话音刚落,连祁就直截了当的断然反对。
宿怀仁小心翼翼的看了坐在首位的姬伯庸一眼,见他面色不变,这才对持反对票的连祁说道“连祁大公不要激动,我刚刚也只不过是提个建议而已,恰逢阴康公主刚好在宫里,若王上同意我的提议,那么,她在宫里的这段时间,就是对她施展幻象的最好机会。”
“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知道连祁大公对长公主仍旧念念不忘,但你毕竟是天枢的大公,应该将儿女情长放到一边,一切都要以天枢的利益和大局为重。”
五位大公齐聚议事厅,正是因为辛瑶在宫里的缘故,宿怀仁发表完自己的意见后,议事厅里的空气静默了一会儿,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着不同的情绪。
年纪最大的御医院尚医监,也是五大公之一的殷凤归摸着胡子,表情淡默,阖目不言不语。
掌管军部的楚文德大公则一脸复杂的看着坐在他斜对面的连祁,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衣服上印着蛟龙图腾的萧风扬大公是萧柔的父亲,也就是大殿下姬瑾骁的岳父。
他深知自己的王婿瑾骁自幼便与长公主姬姜的关系极好,而阴康公主阴康辛瑶,不仅是长公主的女儿,还是瑾骁的亲表妹。
因此,萧风扬若是站在国家大义上,自然是支持宿怀仁大公的提议,但若站在血缘亲疏上,他却是反对的。
两相为难之下,萧风扬便没有开口。
死寂的空气过了半晌后,才终于被年迈的姬伯庸的咳嗽声所打破,他沉吟了片刻后,开口道“我同意宿怀仁大公的建议,暗部养了这么多年的杀手锏,如今,也是时候见见阳光了。”
连祁匪夷所思的高声怒道“王上,阴康辛瑶她不是别人,她可是您最心爱的女儿的孩子啊,她是您的亲外孙女,您若真的借她的手杀了阴康侯玺,那么她就触犯了血族戒律的第一条——不可弑亲,弑亲在血族的律法里是诛身的大罪,您同意这件事,和拿刀杀了您的亲外孙女没有任何区别。”
“还有长公主,阴康侯玺若是被阴康公主所杀,长公主在阴康国又该如何自处如何生存届时一直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淳于王后,一定会将她除之后快,王上……”
“够了,连祁大公,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姬伯庸因为激动而剧烈的咳嗽起来,呼吸急促导致他的脸色涨红。
他看着手帕上点点猩红如蜡梅的血液,接着说道“既然计划要实施,那么后续关于她们两人的安全问题,我自会提前安排好,这一点,就不用连祁大公费心了。”
“王上,十六年前,您已经辜负了长公主一次,难道十六年后,你还要再一次牺牲她吗”连祁说到这里时,眼睛泛红,痛心疾首。
“放肆!你难道真的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了吗连祁”
姬伯庸受不了连祁的质问和指责,他坐在红木椅上大力的咳嗽起来,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似的。
他看着手帕上越来越多的血液,赶忙将唇边的猩红擦掉,怒气未消的冷冷盯着激动不已的连祁。
连祁也无所畏惧的直视着姬伯庸,一时间众人只觉得议事厅的气压变得更低了。
萧风扬看着两人怒目而视,互不相让,和事老般的跟姬伯庸劝道“王上息怒,连祁大公也只是担心长公主而已,他心是好的,只是……”
“砰……”
就在这时,一声猛烈的门板回弹声,将萧风扬大公的劝和突兀打断。
在大家惊骇的注视下,姬姜脸上泪痕未干,脚步轻飘飘的走了进来,那孱弱的模样,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姜儿,你怎么来了”
姬伯庸的心里也有些惊愕,他不知道自己刚刚那番话,姬姜是否在门外听了去,更不知她究竟是刚来,还是已经在门外站了许久。
看姬姜萎靡悲痛的神情,姬伯庸心里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长公主。”
当姬姜离议事桌越来越近后,五位大公,包括年纪最大的殷凤归和刚刚与姬伯庸怒目而视,毫不相让的连祁齐齐站起,向姬姜躬身行礼。
姬姜谁都没看,甚至连一身纯白长衫的连祁都没有看,脚步虚浮的径直向姬伯庸的位置走去。
“你们都出去,我有事情要跟父王谈。”姬姜神情麻木的说道。
姬伯庸向大家点了头点后,除了连祁以外的四位大公纷纷躬身道“是,长公主!”
连祁虽然没有回应,但他看着姬姜哀戚的神色和脸上的泪痕,也跟着其余四位大公的身后,一起走出了议事厅的大门。
厚重的大门被重新关上后,外面的侍女立刻端了茶水进来。
姬伯庸喝了口温度适宜的茶水,将口中的腥甜咽入腹中后,对姬姜说道“姜儿,你找我,是为何事”
。
第182章 父女对峙
姬姜面无表情的站在姬伯庸身旁,尽管他用眼神示意她落座,她却并不坐,直接启唇问道“我想问父王的第一件事情是,十六年前,打断连祁右腿的人,究竟是你,还是阴康侯玺”
第一个问题,姬姜给了他选择的余地。
而第二个问题,姬姜则是直截了当的质问道“我嫁到阴康后没多久,连祁收到的那封遵守誓言,终生非我不娶的信,究竟和你有没有关系”
姬伯庸在听到第一个问题后,就已经将心底的大石放下了。
他还以为姬姜的眼泪,是因为他刚刚与连祁的那番话所致。
想到这里,姬伯庸又喝了一口茶水,并思虑着要如何做答。
片刻后,在姬姜眼睛眨也不眨,全神贯注的注视下,姬伯庸神情淡定的回复道“不是,和我没关系。”
一句话,回答了姬姜的两个问题。
“不是”,说明了当年派人打断连祁腿的人,不是他。
既不是他,那就还是阴康侯玺了。
而“和我没关系”,则解答了姬姜的第二个问题,寄给连祁的那封信,和他没有关系!
姬姜看着脸色镇定自若,丝毫没有半点纰漏的姬伯庸,突然疯了一样的将桌上的茶水扫到大理石地板上。
白瓷茶壶和茶杯与大理石地面相撞后,纷纷化成瓷渣和齑粉,姬姜失控的躬腰尖叫道“我不信!我不信……你在骗我!”
尖叫之后,姬姜的喉咙都嘶裂出血,她将喉咙里的腥甜咽下后,接着怒吼道“殷然已经告诉我了,她说,当年打断连祁右腿的人,根本就不是阴康侯玺,而是你!我最敬爱的父王!牺牲了我的父王!”
姬伯庸看着女儿疯狂的模样,突然想起了十六年前,她和连祁预谋好私奔的那个夜晚,被自己派去的人抓回来后,和现在的疯癫状态几乎一模一样。
尽管被女儿捏着别人的供词质问,姬伯庸的面色却仍旧未变,他声音暗哑的说道“那个恶毒女人的话你也能信当年若不是她花钱收买了连祁身边最亲近的仆人,你和他私奔夜逃的事情,我又怎么可能知晓还不是她告的密!这种背信弃义小人嘴里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她这么说,无非是让你我父女心生嫌隙罢了。”
“你说什么你说……”
姬姜一天受了太多沉重的打击,她的心简直要被这些人对自己编织的谎言给撕碎了。
她咽下喉咙的哽痛后,不敢相信的问道“你……你是说,当年是因为殷然的告密,我和连祁的逃跑,才会失败绡儿……绡儿才会被你一气之下杖毙致死而连祁的腿,也是因为她,而间接被你,或者阴康侯玺派人打断的”
姬伯庸冷哼一声,未置一词。
姬姜不敢置信的轻抚额头,她不敢相信,当年竟是她最好的朋友将她出卖给了父王,将她的一生断送。
至于原因究竟为何,她自然清楚不过。
姬姜觉得自己的头都快要痛的炸开了,她做了几个深呼吸后,再次质问道“既然殷然如此恶毒,如此心怀叵测,父王又为何将她嫁给哥哥父王已经毁了女儿的幸福了,却又为何毁了哥哥殷然她根本就不喜欢哥哥,她只爱连祁。”
姬伯庸怒声回道“正是因为她只爱连祁,而且已经无可救药,你嫁到阴康国之久没多久,她便给连祁下了药,想不择手段的将生米煮成熟饭。你也知道,连祁的君子之名传遍五国,一旦事成,他就算不想娶,也会为了殷然女儿家的清誉和名节而娶了她。”
在姬姜越来越不敢相信的惊恐神色中,姬伯庸继续说道“要不是我对她早有提防,一直派人跟踪她,那晚她的毒计可能真的就成功了。”
姬姜的嘴巴微颤,因愤怒和太多匪夷所思,无法令她信服的事情而变得有些崩溃,她大声吼道“那又怎样她既然那么爱连祁,连祁又未婚娶,就让她们两个在一起好了,为何又将这个祸害嫁给哥哥”
姬伯庸也怒然高声道“当然不可以!殷氏本就在五大世族里最为势盛,他家的女儿若是嫁给连氏世子、未来的连氏大公,只会助长其嚣张势焰,只手遮天。殷家三个女儿中的其中一个,已经嫁给了宿怀仁大公,另一个女儿,绝对不可以再嫁给连氏未来的大公为妻。”
“所以你就牺牲了你唯一的儿子是吗就为了这种荒唐的理由父王可真是够狠心,牺牲了一个女儿不够,还要牺牲你唯一儿子的幸福。”
姬伯庸咳了几声后,慢慢的站了起来,痛心的说道“姜儿,父王是天启大陆除了阴康侯玺以外,在位最久的帝王,我八岁即位,当年的五大世族里,殷氏和宿氏与阴康国相互勾结,暗通款曲,我若不狠心,阴康侯玺驻扎在我们天枢国的血族兵团指挥官,早已和殷氏、宿氏这两大氏族的大公将我换掉,另立新王了,就像阴康国历来对待其余四国那些不听话的王上一样。”
“我若不狠心,不光当年我的命没有了,你又如何能站在我面前,掷地有声的质问我姜儿,我不光是你和姬菽的父亲,同时我还是天枢国三百多万黎民百姓的王上,我不光要对你们两个负责,还要对千千万万的天枢百姓负责!我身为阴康的王,就绝不能让五大世族为了私利,继续与阴康的血族兵团串通在一起,为此,我……”
姬姜抢过话头接着说道“为此,你不昔与其余三国结盟,密谋推翻阴康侯玺所代表的血族领导的阴康政权,计谋失败后,又不昔牺牲女儿的幸福,将我嫁给那个以人血为食的血族之王。”
说到这儿,姬姜惨笑着说道“够了,这些家国大义,陈词滥调您就别再说了,我十六年前就早已听够了。我现在只想再问一句,当年派人打断连祁腿的人,究竟是不是你”
“不是我。”姬伯庸再次矢口否认。
。
第183章 当年真相
姬姜自认了解自己的父王,他的神情虽然十分笃定,但他的眼神却连他自己也不自知的泄露了微不可察的一丝狠意。
这就是他的父王,这就是天枢的王上!
他的狠心,使他成为天启五国不老不死的阴康侯玺之外,在位最久,最为长寿的帝王。
姬姜哀莫大于心死,她死死的咬着嘴唇,直到将嘴唇咬破流血,姬伯庸却仍未出口制止,也丝毫没有因为不忍,而有改口的意愿。
“父王,女儿想破脑袋都不能理解,当年您已经抓回了我,成功的阻止了我和连祁的私逃,为何还要将他的腿打断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何要这么做啊”
姬伯庸看着女儿因太过哀伤,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心中虽然疼痛难忍,却仍是没有开口承认。
门外的姬菽和连祁两人,纷纷站在议事厅闭合的门后,而侍卫和侍女早已被姬菽喝退,当他们两人听到姬姜好似泣血般的无力质问时,心中纷纷像被刀搅一般的疼痛。
尤其是连祁,他其实当年就已经知道打断他腿的人,并非阴康侯玺,而是他尊敬如父亲般的王上。
当年他其实也想不明白,王上究竟为何要那么做,但事实已经过去多年,他早已不想追究了。
议事大厅内,姬姜继续自顾自的说道“连祁的君子之名年少便已名扬天启五国,他业精六艺,才备九能,温文尔雅,才华横溢,实乃天枢百年难得一见的才华与人品皆为上乘的少年英才,当年你与其余三国的密谋,是他单枪匹马不顾个人性命,为你到起云、追月、红叶游说各国王上。”
“此事若成,他自然大功一件,名垂千古,但此事若败,他定会身首异处,被其余三国的王上为表对阴康的忠心,用他的人头换得阴康侯玺的信任。而且,连祁他对你如父亲般的尊敬,他那么那么好,又是那么那么的至纯至善,你为何要这么做,为什么你告诉我,告诉我呀……”
门外的连祁在听到姬姜说他那么那么好的时候,这位流血不流泪的谦谦君子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他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反复数次后,他终于不顾姬菽的阻止,破门而入。
还未抬脚走进室内,他的声音就传到了姬姜的耳朵里“长公主,请你不要再为难王上了,也不要再追问了,当年之事,我早已知晓,我做了错事,受到惩罚也是应该的,你……不要再问了……”
姬菽没能阻拦住连祁,懊恼了片刻后,也跟在他身后走进了议事大厅里。
姬伯庸看了看眼眶微红,一脸淡漠的连祁,又看了看他身后面色懊恼的儿子,在三人的注视下,这个叱咤风云一生的天枢帝王,面容瞬间萎靡,仿佛须臾间便老了十几岁一样,原本挺拔的肩膀突然塌了下云,佝偻着身子,踉跄了几步后猛然扎进身后的椅子里。
姬菽见状,急忙快步上前,满面担忧的说道“父王,你没事吧需不需要我叫御医殷凤归大公才刚离开没一会儿,我若派宏光去追,他很快就能回来。”
姬伯庸摆了摆手,示意姬菽无需叫御医,姬菽无奈的点了点头。
见女儿还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不放,姬伯庸无奈摇头,低笑出声“姜儿,你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刚好,连祁也在,人都到齐了,好,我今天就告诉你为何!”
姬伯庸拿着崭新的手帕捂着唇角咳了一镇后,忽略了帕上的点点血迹,将手帕放回广袖中后,他终于向一心求个答案的姬姜说道“因为连祁的不理智!动冲!鲁莽!当年差点害得我姬氏王朝大厦倾覆,姜儿,你是一心只有儿女情长的女儿家,年纪又小,思想不成熟,父王不怪你有私逃的幼稚想法。”
“可是他——连祁!连氏大公最为得意的独子,天枢最有名望、少年便已四海扬名的连祁世子!他深知当年与你私逃之后,我和你哥哥姬菽,以及姬氏百名族人所要面临的后果,可他却仍旧不顾我姬氏百年基业与你私逃,就冲着这一点,我打断他的一条腿,难道有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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