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大清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笔韵随风
这茶是用茶叶沫泡的,带着股极冲鼻的土腥味,但范毓奇竟似毫无感觉。
放下茶碗,范毓奇又问道:“沿河道上下共设了多少个交割点也都如这般顺利吗”
范清洪道:“共设了五十多处置换点,动用了范家三百余伙计,而且还和各地县衙打过了招呼,就算两行想来闹事,也要掂量掂量,现在各处展柜还没有消息传来,料想也该顺利,叔父不放心的话,我们坐上马车视察一番便是。”
范毓奇道了声“好”又喝了一口茶水。
“倒不是叔父不放心你,只是为了吃下这十几万亩土地,叔父不得不动用了范家在直隶的储备,才凑齐了这五十多万两银子,因为事出紧急,连你父亲叔父都没有知会,不能不万分小心啊!”
范清洪吹捧道:“范家家大业大,每月流水何止百万,区区几十万银子也要知会父亲,未免将叔父小觑了!”
范毓奇听这话顿时拉下脸道:“你懂什么!流水便是商家性命!就如人之呼吸,平日看来呼吸悠长的,突然间一口气上不来就能要了性命!咱家是做铜斤和盐引生意的,最重流水,等手头缺钱,这几十万两就是救命银子!”
范清洪闻言站起身来,朝叔父作揖道:“叔父教训的是,清洪知错了!”
范毓奇也有些后悔说了这些重话,此刻摆手道:“罢了,罢了……哎,叔父今日心烦意乱,总觉得事有不妙,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范清洪面上恭敬,心中却不以为然。
“叔父总觉得今天的事情太顺了,两行雄踞关外,岂能这么容易从他们手上占到便宜……”
范清洪拱手道:“叔父,不如我们去交割点看看。”
“也好。”
交割点设在村中间,这里种着颗大榆树,正好乘凉,村里的百姓,拿着地契,足足一二百人,排着长队。
康熙初年,土地还没有清末那么金贵,通常都在五六两银子上下,而且因为人口较少,各地都有许多荒地,只要愿意出钱,很容易便能买到大量土地。
只是因为佃户少,地主们劳力不足,也不会去购置土地,所以这一时期土地交易极不活跃。
良乡这地方是出了名的穷县,土地出产少得可怜,百姓们将田产换成银子,换成临近富县的土地,虽然土地少了,但田产反而会增加。
最关键的是,今年春天,降雨极少,可以想见难免又是个荒年,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会知道怎么在田产和银子间做决断。
交割处,一个范家伙计坐在坐在桌前,不断校对这地契和田册记载。另一个伙计则拿出银刀和秤将银锭切成小块的碎银子。
范家的银子都带着一股土腥气,这是常年埋在地下导致的,不过卖地的百姓们并不在意这些。
范毓奇随手拿起一张地契在阳光下看,这张地契已经有了年头,纸张都已经发黄,边角都有些破损,不过上面明确写明了土地的方位和田亩大小,注明了地主的名字还有手印,最后要有县衙的官印。
范毓奇伸出手,在官印上仔细摸索,鲜红凝实,而且没有掉色,不是刚盖不久的。
他又轻揉了那张地契,纸张没什么声响,不是做旧纸。
他做了几十年田地买卖,这张确实是如假包换的地契。
将地契放回去,范毓奇又跟上一个买完地的农户,那老农约莫在四十左右,只是干农活的容易显老,看样子有花甲年
第三百九十六章 无力回天
范清洪道:“京城发来消息,两行吴泽下午拜访了四阿哥和工部、户部尚书……”
范毓奇顿时眉头大皱,来回踱着步道:“糟了!忘了这一茬!两行现在隶属东北织造局,属内务府管制,他们掌柜的虽没功名却也有官身,哪怕是主事一类小官,面见皇子大臣也有了名堂,这些大员们看在六阿哥面子上也不会不见……”
范清洪轻蔑的道:“就算见了四阿哥和两位尚书又怎样,两行有靠山我们范氏便没有吗论起来,太子和六阿哥孰轻孰重,朝野里的大人们还是要掂量掂量的。”
“啪!”范毓奇一拍桌子,茶碗翻倒,茶水顺着桌沿流了一地。
“别总是太子长太子短!现在朝野六阿哥风头正劲,其余阿哥对太子也是攻讦不断,索额图大人又告老还乡,太子自己已是风雨飘摇,我们范家不过是太子手里一颗棋子罢了!想弃就弃!你懂吗”范毓奇压低声音骂道。
“不过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两行在朝野有人,我们范氏亦有人,庙堂之上的事用不着我们操心,我们守好商贾本分就好!”范毓奇缓和了语气。
说话间,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良乡的地契已交割完毕。
远处也奔来几匹快马,将沿河道的地契交给范毓奇。
“今日可顺利吗”范毓奇一边收拾地契,一边问道。
伙计下马,一边绑马一边笑道:“掌柜的放心,地契交割很顺利,下午两行的人又来了几拨,都被我们赶走了,他们怕了,便不敢再来了。”
范毓奇怒道:“打人了”
伙计被吓了一个激灵,连忙道:“没……没打,就是……推搡了几下,两行的人磕碰到了而已。”
范毓奇骂道:“混账!你们主事的是谁叫他滚来见我!”
范毓奇平日极少动怒,此番大动肝火,将伙计吓得不轻,手忙脚乱的解开马,跑去叫人了。
范清洪劝道:“叔父,不过是伙计们殴斗罢了,何必如此认真现在地契在我们手里,两行人又能怎样”
“范家诚信为本,这种欺行霸市的行径,与江湖恶霸有何分别防微杜渐,不及早约束,便是取乱之道!”
“成大事不拘小节,今日我范家做成了这笔新河道的大买卖,各处掌柜的已两晚没有合眼,叔父此时惩罚下面的人,未免让人寒心,清洪代那主事向叔父求情了!”说罢一揖到地。
范毓奇被气得脸色通红,最终叹口气道:“罢了,既然你求情,这次就算了,只是这一批田地,要尽早出手,折些价,便折一些吧。”
……
傍晚的京城依旧人声鼎沸。
四阿哥府门前却车马稀疏,只有远处停了一辆朴素马车,一个侍女,一个小厮在车边来回踱步,面色焦急。
与京城抚远大将军府相比,四阿哥府门明显规格更小,四阿哥此时也紧紧是爵至贝勒而已,但绝没有人敢因此而小觑他。
最近主政河道一事,让四阿哥紧跟六阿哥,成了风头第二的皇子,每日来访者络绎不绝,却统统被拒之门外,半个与来,吴泽还是唯一一个踏进了四阿哥府邸的外人。
四阿哥同意见他,就连吴泽自己都觉的意外。
在四阿哥府门前,画儿对着四阿哥府门望眼欲穿,听书在她眼前来回踱步。
“你能不能别动了,我眼晕!”画儿怒道。
“哦。”听书乖乖在马车边站好,偷偷打量画儿。
“你说吴掌柜怎么还不出来,都已经一个时辰了吧”画儿焦躁的道。
“嗯,才刚刚半个时辰不到。”听书看了眼天色。
画儿瞪了他一眼,道:“听书!你怎么不着急呢!河道的地全被范家的人抢走了,为了那些地,两行已经花了不少银子了!而且,我们的伙计还被范家打伤了十几人,真是欺人太甚!”
“可是,两位掌柜的……都不怎么急啊!”听书无辜的道。
画儿伸出手,作势欲打,却没下去手,只是一跺脚,红着眼圈道:“笨听书!掌柜的怎么不急!刚刚在车上,掌柜的都急哭了,眼泪止都止不住!”
第三百九十七章 阴谋
子时,平壤城西门悄然大开,所有兵卒退至两百步开外,城门各处一应篝火全部熄灭。
两百步外,兵卒们紧张的盯着城外。
而城内,无数身影涌现在街头巷尾,或是牵着牛车马车,或是抗着大包小包,都在紧张朝城门观望。
而在一处较高酒家上,张玉贞站在窗前,晚风吹乱了她的鬓角,却无心去扶。
在张玉贞身边,韩将军满脸怒容,他看着下面人群低声道:“一群叛徒!叛徒!”
张玉贞淡然道:“不出城门,便算不得叛徒。”
须发皆白的韩将军请命道:“王妃为何要纵容他们,对这些叛徒应施以重法!”
“不到见生死的时候,谁又看的清忠奸呢与其李柟大军来攻时,让这些唐生怕死之辈投敌,倒不如让他们走了干净。”
张玉贞顿了顿,又道:“况且,坚守平壤,要这些腐儒也是无用,只要六皇子大军尚在,平壤就不会有失。”
韩将军皱眉道:“王妃就那么信任六皇子”
张玉贞不答,晚风更大了,灌进了酒楼中,吹得张玉贞赤翟衣鼓动,九行翚翟纹仿佛欲乘风飞出。
平壤城中,一片肃杀,百姓早早的就将门窗封闭,而巡街的兵丁也不来西门,整个西门笼罩在阴影之下。
黑暗中的人影眼巴巴的瞅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没人敢去做第一个踏出城门的,谁知道城门后会不会埋伏着一队弓手。
眼瞅着月亮逐渐偏西,黑暗中的人群越发焦躁不安起来。
平壤大官居多,所以家眷细软也多,而城门又小,不抓紧过去,很可能便失去了这唯一的一个机会。
这时,黑暗中一群人畏手畏脚的走向城门,这些人互相依偎在一起,身上只背着一个小包裹,应是谁家的下人,黑暗中看不真切,确很像一家子。
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那队仆人身上,眼瞅着他们安然的上了街,哆哆嗦嗦的走进城门,离开城门后又哗然的四散而逃窜。
自始至终,城墙上的守军未作任何反应。
此时距离城门关闭只剩半个时辰了,西门附近黑影便如突然复活般,驾着车马涌向城门。
仅容纳两马车并行的城门骤然又无数人流牛马塞入,不少人被挤得哇哇乱叫,夹杂着车马的破碎声和金银粮食落地声。
片刻后又响起孩童的哭喊和女人们撕心裂肺的惨叫,夹杂着男人的怒吼。
惨叫声在平壤夜空久久回荡不息。
张玉贞压着牙道:“韩将军,派人照亮城门,疏通人群,让他们快速通过,重伤的就放上马车了,轻伤的原地救治,让他们动静小些。”
韩将军不解:“王妃,这些贪生怕死之蛀虫留之何益不如末将……”
“快去办!”张玉贞加重语气,“不可让人死在城里!”
“末将明白了!”韩将军冷笑着退下。
远处城门重新被灯火点亮。
挤在城门的人群看到兵员靠近,惊吓的越发厉害,拼命的往城门挤去,几乎已丧失了理智。
韩将军带人劝说无效,声音反而闹得更大,没办法,只得命令手下将人推出城门。
于是这一晚西门便成了血肉磨盘,城门中不时发出压抑至极的惨叫,好在在士兵推搡之下,城门人群很快松动了,叛逃的官员及家眷都顺利出城,失魂落魄的狂奔而去。
当将士们看见城门惨状时,纷纷呕吐不止。
张玉贞离得远,但也能依稀看清城门里的样子,饶是以她的性子,也不免眼睛泛红,胃部
第三百九十八章 奶妈
初夏,李朝半岛也渐渐炎热起来。
战事长时间没有变化已经让百姓对战事渐渐失去了兴趣,甚至平壤城门每天还会开放一段时间,让百姓们自由出入。
关于西门惨叫事件又有了新的传言,因为一些行商百姓在城外发现了大量的尸首,其中有些还是平壤府的官员。
尽管这个说法很快便被压了下去,但城里还是便的人心惶惶。
赵世锡也开始有了动作,他先是派出游骑袭击平壤附近的粮道商队,又派人在平壤四周的村寨杀伤抢掠。
半个月间,平壤方圆二十里内村落已劫掠殆尽,农田也被全部焚毁,商人也无法进城,韩将军不得已再次关闭了城门。
在城外无法占得便宜,赵世锡便调集了十几门虎蹲炮,每日对平壤城狂轰滥炸。
平壤城坚墙厚,虎蹲炮无法击穿城墙,但却对城墙上的守军威胁极大,为避免死伤,守军只能龟缩在马面女头之后,而闷雷般的爆炸声终日不绝,也让人惶惶不可终日。
城外虎蹲炮一响,王宫中,李昀手一抖,白瓷杯摔在地上,随即怒道:“气死本世子了!让韩将军出城将叛军火炮全部剿灭!”
宫中内侍一边收拾碎片,一边小心翼翼的道:“世子殿下,韩将军说了,这是赵世锡的疲兵之计,殿下不予理会就是了。”
李昀将桌上书简全部推到地上,怒道:“不予理会!不予理会!他们成天在本世子耳边放炮仗!叫我怎么不予理会!”
内侍们身子颤抖,大气都不敢出。
“张希载呢他的大军呢给他传令!让他毁了东门外的炮营!”
内侍们大眼瞪小眼,其中一个小声道:“张将军所部,在瑞兴湖时就被击溃了,张将军现在还在六皇子军中。”
“六皇子!”李昀猛地一拍桌子,咬牙切齿的道,“他现在何处”
“六皇子大军在和李柟军纠缠……”
“胡说!”李昀又一拍桌子,整个手掌都拍得红肿,“他根本没有和李柟交手!他们早就串通好了!他和叛军是一丘之貉!”
内侍们一个个匍匐在地,不敢出一言以复。
李昀随手抄起个砚台,扔向一个内侍,砚台砸在他脑袋上,发出一声闷响,然后落到地上。那内侍的闷哼一声,随即头上渐渐渗出鲜血,小溪般的汇聚在脑门上,又滴落在地上。
大殿之中,只有鲜血滴答滴答的声音。
“说话啊!”李昀吼道。
他又将一只笔砸了过去:“本世子叫你们说话!”
“好!你们不说话是不是!连你们也敢欺负我!我要将你们全都杖毙!来人啊!来人!”李昀的喉咙已经有些嘶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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