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大清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笔韵随风
胤祚心中了然,大清可不是什么法治国家,一切行政制度以及司法程序的最终解释权,都在皇帝手里,换句话说,皇上想怎样便可以怎样,别说有谋逆行刺这样的罪名,就是没有罪名,皇上安插罪名也是想杀就杀。
比如,历史上,康熙就杀了朱三太子全家,就用了个明朝余孽的借口,实际上朱三太子被杀时,已是高龄老者,根本不可能再起风浪。
朱三太子死后,打着朱三太子旗号的起义也没消停过。
浣之章还在交代谋反的前因后果,三个小吏将浣之章所说的每一个字记下,等审完,还要签字画押,这便是口供。
口供录完之后,便会快马直接呈报康熙,康熙看完后,便可以下圣旨定罪了。
一盏茶的功夫,浣之章已将来龙去脉说清。
总结起来,就是一个对权利渴望疯了的故事。
身为江苏巡抚的浣之章与自己的顶头上司两江总督许鹤年不合,许鹤年公报私仇,官场上处处挤兑他,年年给他官评打下下等。
长此以往,别说升迁,连保住巡抚之职都不能,浣之章多次上书请调,均未获准,一怒之下,竟想谋害康熙,正巧下属曹明欣与天地会相熟,天地会也正为运火炮的事情发愁,机缘巧合之下,以为是天意如此,才决定刺杀康熙。
这份口供,别说是四阿哥和大理寺少卿,就是胤祚都不信。
因为和上司不和,便想谋害皇上,舍弃全族性命不要。
这已经不是鬼迷心窍了,简直就是鬼上身,这故事只能骗骗小孩子。
不过他这一番口供中,似乎有意无意的在为上司两江总督开脱,倒是有些奇怪。
四阿哥也注意到了这点,追问道“你行此谋逆之事,全是自己主张,无他人指使吗”
浣之章摇了摇头。
四阿哥上前一步逼问“你是否受了许鹤年指使”
浣之章微微一愣,整个监牢都安静了下来。
接下来,只要浣之章说出一个“是”字,整个江南,就要变天了。
浣之章依旧摇摇头“罪臣虽然恨他,但也不愿胡乱攀咬,害他家破人亡,此事是罪臣一手操办的,除曹明欣知晓外,还有几个江苏的知府、知州同谋,吾等落网都是罪有应得,但许大人与此事无关。”
四阿哥一声冷哼“你若是说是,又没有证据,皇上绝不会诛许鹤年九族,最多赐死许鹤年一人罢了,这一点,想必你应该清楚吧”
“殿下这是何意”
“照你说,此事皆因许鹤年而起,他害你全族被杀,你不想报仇吗”
浣之章嗤笑“罪臣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也还不屑做此等勾当,殿下频频出言,诱使我构陷许大人,莫非另有什么目的”
这一句话可谓诛心,四阿哥面上不动声色。
十四已经受不住跳起来了“姓浣的,你最好还是老实招了,都是要死的人了,何苦再受皮肉之苦”
浣之章冷笑“巧了,二十年前,罪臣正任江苏清吏司郎中,很多折磨人的玩意,还是罪臣发明的,不知二十年过去了,后人是否有些新玩意,罪臣倒是要讨教一番。”
浣之章说着,脱下袍子,露出满是疤痕的身体,上面疤痕奇奇怪怪,显然不是刀剑所伤。
“疼也有好几种疼法,譬如剜的疼与割的疼就不同,你说不清楚,犯人便不会怕,总要先自己试试才知道。”浣之章指着自己胸前两处疤痕道。
那两处一处陷入些许,一处留了个长疤,显然一块被剜过,另一处被刀子割过。
卧槽胤祚心中爆了个粗口,没想到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浣之章,内心深处还是个变态的自虐狂。
顿时,他对浣之章那个故事又相信了几分。
十四也愣住了,灰头土脸的退了回来,对胤祚小声道“六哥,这是个硬茬子,拷打恐怕没多大用处,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胤祚心道,我就是来看个热闹,我能有什么好办法,我又不是刑讯专家,我连什么通下管、开指窍、穿绣鞋、搓泥球都不懂,这方面还没你精通呢。
那大理寺少卿也愣住了,大理寺掌管断案,却不负责刑讯,对拷打逼供也一窍不通。
唯独四阿哥面不改色,对记笔录的小吏道“告诉外面的狱卒,把人带上来。”
片刻后,狱卒打开第五道牢门走了进来,手里还牵着个哭哭啼啼的小女孩。
第五百七十六章 十二
那小女孩大约垂髫之年,生的纷纷嫩嫩,颇为可爱,身上穿着绸子的袄裙,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也许是被大牢里的样子吓坏了,一直在抽抽涕涕的哭。
见到浣之章时,终于忍不住了,放声大哭喊道“爷爷。”
小女孩一只小手握在狱卒手里,不停挣扎,想跑到自己爷爷身边去。
四阿哥淡淡吩咐“放开她吧。”
狱卒松手,小女孩跑到牢房边上,隔着铁栏杆和浣之章抱在一起。
浣之章穿上衣服,和颜悦色的安慰几句,小女孩终于渐渐止住哭声。
“爷爷,爹娘和叔叔婶婶都被抓来了,我好害怕,我想回家。”小女孩委屈的道。
浣之章神色悲戚,推开小女孩,朝着四阿哥跪下,磕了个响头道“殿下,罪臣所言句句是真,还请殿下三思。”
四阿哥不为所动。
浣之康苦求无果,终于叹了口气,抱着自己的小孙女柔声道“乖,待会你可能要疼些,忍忍就好了忍完了就能回家了”
小女孩小脸吓得惨白,哆哆嗦嗦的道“比打手板还疼吗”
浣之章板起脸道“你不想回家了吗”
小女孩嘴巴一瘪,眼里泪光晶莹哽咽着道“想。”
“那就忍忍吧。”浣之章说完,闭上了眼睛。
那狱卒在一旁舔了舔嘴唇,对四阿哥拱手道“殿下,可以开始了吗”
四阿哥面如寒冰,微微点头。
那狱卒从腰上处取出一个针灸包,放在桌上,打开来,里面排列着许多大小不一的银针,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刀具,不知是用来干嘛的。
“孩子人小,筋骨柔软,皮肤细嫩,与大人用刑绝不相同,用刑时讲求,轻下手、少流血、不留疤。”那狱卒边说,边从包中取出根绣花针,“譬如这针,就是最好的刑具了。”
那针与寻常绣花针没什么不同,狱卒掐着兰花指,将其握在手里,在天牢中看起来,直让人起鸡皮疙瘩。
“这针可以从手指扎进去,开始是手指刺痛,再往里送就顺着手指一直往上疼,直到整根针都没进去,若是犯人招了,就拿磁石取出来,若是不招,就把孩子的手指这么一弯。”
狱卒伸出一根手指,弯了弯。
胤祚在一旁听的背上直冒凉气,就连十四也不由变了脸色。
“浣大人,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是比自己亲眷更重要的吗”胤祚开口,“你忍心看着自己的孙女受苦”
浣之章还是闭着眼睛,在牢房中不为所动。
那小女孩已经被吓得有些呆了,连狱卒抓过她的小手时,都没怎么挣扎。
当绣花针刺到小女孩的手指时,小女孩终于回过神来,发出了极惨的哭嚎。
而浣之章依旧闭着眼睛,脸上神色痛苦,嘴角渗出血来。
“不好,犯人咬舌了。”狱卒吃了一惊,连忙抽出绣花针,打开牢门,掰开浣之章的嘴巴,从中掉出来一块血肉模糊的肉块。
早就在外面等候的郎中听到声音,立马进来了,先用水冲洗伤口,然后用金疮药往浣之章嘴里灌。
天牢的牢房都是经过特殊设计,房内无楞无角,地面都铺着厚毯子,四面都是铁栏杆上都包着棉絮,就是为了防止犯人自杀。
唯一防不住的就是犯人咬舌,只不过,众所周知,咬舌是不可能使人至死的,只要救治及时,连失血晕倒都不可能。
因此浣之章咬了舌,四阿哥倒不是很担心。
毕竟咬舌毙命这种事情,只存在于评书故事中。
趁着给浣之章治伤的功夫,四阿哥转身对胤祚道“六弟,接下来的场面,恐怕就不怎么好看了,你和十四去外面候着吧。”
胤祚担忧的道“四哥,这样做,会不会屈打成招啊”
“我自有分寸。”四阿哥冷冰冰的道。
胤祚不好再说什么,便拱手告辞,出了牢房大门,不久后,牢里又响起小女孩尖锐的哭声。
胤祚听的心烦意乱,直接拉着十四出了天牢,这才完全听不见那惨叫声。
十四看出胤祚的心事,劝慰道“六哥,你不必太过介怀,那小女孩本就是犯官之后,也没几天活头了,横竖都是一刀,早晚的事”
胤祚瞪他一眼,十四不再继续说了。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一人犯法全家遭殃,就算他身为皇子,也改变不了现实。
“六哥,你说浣之章口供是真的吗”十四又问道。
胤祚没心思回答这个问题,摇了摇头“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帮我和四哥说一声。”
回到曹府,江丽园,下人告诉他康熙今日去视察长江水道了。
胤祚说了声“知道了”,便回屋子,趴在床上。
迷迷糊糊的,耳边全是那个小女孩的尖叫,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全黑了。
胤祚起身,只觉得嗓子干哑难忍,走到桌边倒了杯茶,无意瞥见了桌上的信纸。
这才想起来,他白天本想给阿依慕、云婉儿他们写信的,还没落笔,便被十四叫出去了。
现在虽然有空了,但胤祚心里乱乱的,握着笔半天也写不出一个字来,干脆不写了。
时间一晃,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胤祚虽然没事,但心里却一直高兴不起来。
康熙一直在视察河道,四阿哥一直在天牢里待着。
谋反案查到浣之章,便陷入了僵局,许久没有结果。
他衷心希望,谋反的事情不要牵扯更多的人了。
第三天傍晚时,十四来看他,告诉他四阿哥已经放弃了,浣之章最终还是没有咬到两件总督身上,独自把所有事情都扛了下来。
四阿哥整理的浣之章的口供,已面呈康熙,对这些人的处置,很快便会下来。
胤祚又问起了那个小女孩的事情。
十四说,包括那个小女孩外,三天里,第五层天牢中,共送进去了十二个姓浣的孩子,没一个出来过
第五百七十八章 凌迟(下)
江宁法场的脑袋,转眼已砍了三天,大雨也下了三天。
两名主犯也被割了近三千刀,浑身皮开肉绽,没一块好地方,又被大雨淋着,已是进气少,出气多,全靠口中三百年的山参片吊命。
今日是行刑的最后一日,两个被千刀万剐的主犯终于能迎来解脱。
曹府,江离园中,胤祚搬个黄花梨官帽椅坐在屋檐下,静静望着大雨出神。
院子中,下人们早已忙成一团,有的用木头加固门窗,有的在屋顶绑草席,有的冒雨将树木用绳子捆紧。
一派忙碌中,胤祚怔怔出神的淡然,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胆子大的侍女,还会偷偷瞥一眼在堂前坐着的皇子殿下,接着羞红了脸,和同伴们打闹着躲到一边。
“殿下,飚(biāo)风快来了,外面风大,还请回房里吧。”身后响起江南女子特有的软糯话语。
胤祚回身一看,只见平日伺候自己更衣洗漱的侍女正红着脸站在身后。
“飚风”胤祚有些疑惑。
侍女努力的点了点头道“对!飚风来了,就会下很大的雨,还会刮很大很大的风,能把房子都吹塌呢。”
胤祚恍然,飚风便是古人对台风的称呼,江宁地处长江以南,每年都会刮几场台风,从江边渔民到城里百姓,都练就了一身看天色便能预知台风的本领。
似乎是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侍女又慌忙的解释道“不过殿下不用担心,府上房子结实,不会吹塌的,顶多瓦片飞走些……”
侍女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是觉得自己越描越黑,低着头等着被责怪。
胤祚心道,怪不得下人们都在房顶绑草席,原来是怕瓦片飞出去。
接着他又有些担心的问道“飚风一来,城里百姓受灾的不少吧”
侍女见没被责怪,有些开心的笑道“殿下放心,江宁每年都要来几次飚风,城里的百姓们都知道如何防备的……只是渔民们受灾会重些……”
胤祚点点头,心道江宁也不临海,等台风吹到了,其威力必然已经减弱许多。
而且大清没那么多电缆电线,也没高楼大厦广告牌,危险因素也少上很多。
江南民居大多是砖木混建,最高只有两层,不易被吹塌,而住在木房中的百姓们,也会在官府的安排下,集中躲避,海边的渔民们也知道去山洞中暂住。
所以,只要不来几十年一遇的台风,百姓就不会有多大死伤。
台风带来的大量降雨造成的涝灾和洪灾,才是最应该担心的。
不过江宁有康熙坐镇,又有忧国忧民的四阿哥帮衬,也用不着胤祚瞎操心。
想到四阿哥,胤祚又随意问道“法场那边怎么样了”
侍女想了想道“听出去采买的下人说,已经砍的差不多了,好像有不少老弱淋了雨,没撑住,上刑台前就咽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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