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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臣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更俗

    韩谦看到洗寻樵被带进来,指着墙壁旁的座椅说道:你先坐着歇息,待我将这点事先忙完。

    洗寻樵行了一礼,站到一旁,也不敢擅自坐下。

    过了一会儿,韩谦才将手里的事情忙完,爬下沙盘,招呼洗寻樵走到近前,单刀直入的说道:辰州刺史王梁染疫身故之事,想必你也应该听说过了,你有什么想法?

    洗寻樵微微一怔,暗道这是他此时应该关心的事情吗?

    赵庭儿端水过来,韩谦一边洗手,一边跟洗寻樵说道:朝廷计划今年冬天就要革去马寅潭州节度使之职,以防潭州生变,秘旨使我父子二人整饬叙州兵马,以便到时候能从叙州出兵,夹击潭州——我听闻洗大人熟读兵书,不知道洗大人以为在当前的形势,我们要如何才能对潭州进行有效的钳制?

    洗寻樵嘴巴张了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看到监军使张平跟韩谦站在一起,他自然能猜到张平与韩家父子串谋设下陷阱,引诱四姓进攻鹰鱼寨,但怎么都没有想到真正的原因,竟然是这个!

    韩谦继续问道:辰阳县令洗英,与洗大人乃是一族,洗大人觉得洗英有多大可能,会听从朝廷的令旨行事?

    辰州洗氏乃是百余年前从叙州洗氏分拆出去的一支,目前在辰州发展出来的势力,甚至比叙州洗氏还要强盛,目前龙牙城北面的鸡鸣寨以及到沅水江畔的辰阳城,都是辰州洗氏所控制的势力范围。

    要单单一个洗氏,韩谦还不用担忧什么,毕竟辰州洗氏控制番民一万三四千口,能组织千余精锐番兵已经是极限了,但目前鸡鸣寨聚集的番兵已经达到两千人,此外辰阳城还有千余番兵聚集。

    辰州土籍大姓暂时还不敢担下刺杀刺史王梁叛变造反的罪名,也就没有公然推洗英出任辰州刺史,但此时聚集辰阳县境的三千番兵受洗英指挥,却是已经确认的事实。

    此外,潭州在武陵集结的兵马也超过五千。

    洗英此时未必会迎潭州兵马进入辰州,但倘若他这边正式进攻鸡鸣寨,洗英见抵挡不住,则必定会迎潭州兵马南下协防。

    潭州集结于武陵的兵马,即便逆水而上,四百里不到的水路,抵达辰阳县也仅需要四五天的时间,韩谦此时还没有自信在四五天内,以一倍不到的兵力将防备严密的鸡鸣寨攻下来。

    韩谦就想着能不能从其他方面,对辰州大姓势力进行分化。

    韩谦他们扎根叙州的时间毕竟太短,而冯宣等人之前在山越番户里的地位又低,接触的层次不够,还得是洗寻樵这些人,对洗英等辰州番民酋首的认识有可能要更深刻一些。

    洗寻樵这时候才明白过来,为何杨再立向建龙被撇在沙河河口,而是他被带到龙牙城来?

    说到底杨再立向建龙等人不管知不知道秘旨之事,他们明面上都不敢再反抗韩家父子,内心深处却巴不得洗英在辰州聚集番兵,能尽快重创韩家父子,将韩家父子驱逐出去或者直接歼灭,到时候他们即便要依附于洗英,要对洗英俯首称臣,但叙州恢复土客分籍的旧观,他们也能恢复大姓酋首的地位。

    作为能主宰上千寨奴性命统治大小数十座甚至上百座番寨的土皇帝,怎么都要比看到州县长官纳头而拜的乡宦强出太多。

    只是,这是他洗寻樵想要看到的吗?

    不管其他,就算辰州出兵驱走韩家父子后,叙州这边恢复土客分籍的旧观,他的几个兄弟能服庸他,让他坐稳叙州洗氏族首的位子?

    到时候叙州洗氏内部严重分裂,是不是会重蹈十多年前奚氏的悲惨命运?

    洗寻樵回过神来,看到监军使张平田城冯缭奚夫人以及韩谦都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才恍然惊觉过来,他沉默的时间太长了。

    洗氏百余年前,分出两支,一支迁入辰州一支迁入靖州,但这些年并无密切接触,洗英是否眷顾朝廷的恩义,寻樵确实不知。洗寻樵略带慌乱的说道。

    大楚开国才十五年,名义上恢复对辰叙诸州的统治,也才五六年,朝廷即便有恩义,这边的大姓势力也不可能感受得到。

    见洗寻樵不愿意多言,韩谦也不勉强他,说道:路途劳累,洗大人先下去休息吧。

    韩谦暂时也没有让洗寻樵离开龙牙城的意思,而是吩咐冯缭安排一套院子,让他暂时先住下来。

    看着洗寻樵随冯缭离开的身影,张平感慨的说道:洗寻樵还是顾忌重重啊!

    那是当然,我以诈计诱四姓与潭州兵马两败俱伤后,才控制叙州形势,在别人看来,纯属取巧。洗寻樵也不以为我们在叙州有什么根基,他这时候出力助我们,不得担心我们有朝一日被驱逐出去,他会受到清洗?韩谦笑道。

    韩谦对洗寻樵的反应并不意外,要是洗寻樵这时候表现得太积极,反倒会叫他心里打鼓,洗寻樵作为闲棋冷子,能发挥作用更好,不能发挥作用,也没有什么损失。

    再者他将洗寻樵留在龙牙城,多多少少会叫杨再立向建龙心里多些忌惮,至少在这时候不敢在背里搞什么动作。

    我们什么时候强攻鸡鸣寨吗?田城问道,他不觉得有不战而降洗英的可能,更希望做出强攻鸡鸣寨出兵踏入辰州境内的准备。

    韩谦摇了摇头,说道:还是先看鄂州那边的准备情况吧!

    韩谦想着朝廷先对潭州进行削藩郡王府在鄂州先对岳州出兵,这样潭州的主力将先被牵制在北线,他这边再出兵进攻鸡鸣寨,把握更大一些。

    要不然的话,他这边出兵太早,洗英迎潭州兵马入辰州,他们又不能第一时间攻下鸡鸣寨辰阳城,叙州有打消耗战的资格吗?




第二百七十章 新的秘旨
    韩谦在龙牙城聚集四五千人,但根基尚浅,新募编入行营的番兵到底多强的作战意志,还没有经过实战的检验。

    特别是他们下一步倘若要强攻辰州番兵所守的鸡鸣寨辰阳城等地,新编入行营的番兵将卒,军心更将要受到严峻的考验。

    除了新募番勇外,之前所编的两千将卒也不是没有问题,只是之前主要是用计拿下鹰鱼寨,没有经历艰险的战事,很多问题都没有暴露出来而已。

    在这种情形下,韩谦更希望韩廷先对潭州进行削藩,先从鄂州出兵进攻潭州,让他这边能准备得更充分一些。

    然而事情却未必能尽如韩谦所愿。

    整个九月,在田城高绍林海峥等人的努力下,三营甲卒都在经行紧张而有序的操训之中,炼铁场以及兵甲匠坊也全力打造各式战械。

    十月中旬的这一天,韩谦与张平聊着事情,将洗寻樵喊过来询问诸州山越番户的一些情况,他父亲韩道勋却从黔阳城派来信使,说袁国维郑兴玄等人护送郑晖已到叙州,让他们回黔阳城相见。

    陛下派郑晖到叙州来了?

    要不是韩老山的侄子韩东,携着他父亲的亲笔信赶过来,韩谦都难以想象郑晖此时已在黔阳城里了。

    韩谦抬头看了张平一眼,想看他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应是朝廷此时已经决心对潭州削藩了吧?张平说道。

    韩谦笑,知道张平应有其他猜测,只是这时候不便说出口吧。

    郑晖早初乃是黄州司兵参军,荆襄战事后调入郡王府任咨议参军事,是郑氏此时除白石先生郑畅之外,在金陵最为核心的人物。

    郑晖这时候在袁国维郑兴玄等人的护送下,穿过潭州的封锁,翻山越岭进入黔阳城,绝对不会是通报朝廷对潭州的作战计划这么简单。

    真要那样,着袁国维翻山越岭过来传旨便可以了,劳烦不到郑晖这么一个重量级人物如此辛苦的跑一趟。

    他们要是不幸被潭州的斥候眼线盯上,对郑氏对郡王府的损失都极为惨重。

    韩谦当下将田城高绍林海等人喊过来,吩咐他们严守城寨,他当夜便与张平出山,半夜赶到已经将城墙建得有一丈高的临江县城里,草草休息了两个时辰,天刚亮又乘船赶往黔阳城。

    顺流而水,速度极快。

    韩谦他们午前便进入黔阳城,与郑晖袁国维等人再次相见。

    相别将有一年,韩司马别来无恙啊!

    郑晖虽然早已换干净的袍衫,但也能看得出他这次过来,吃了很多的辛苦,脸颊上有好几道被锋利山石或树枝划开的口子。

    郑晖胡子清理干净,仅唇上留了两撇短髭,脸颊却比去年相别时削瘦许多。

    你们是从鄂州赶过来的?韩谦问道。

    袁国维从上次离开叙州之后,一直都留在鄂州协助沈漾收集潭州的情报,这次是袁国维陪同郑晖一起过来,韩谦自然有此一问。

    我们从洪州借道过来的,袁老大人八月底从鄂州回到三殿下身边郑晖说道。

    从衡州邵州境内过来呀,那吃的苦也不小啊,韩谦感慨道,衡州邵州境内情况如何?

    洪州(南昌)位于鄱阳湖的西南,从洪州往西南走,有斜谷穿过袁州境内里,能翻越罗霄山脉进入衡州北部,然后从衡州西部渡过湘水,便是邵州。

    而从邵州西翼的武冈县翻越雪峰山主脉,便到巫水流入沅水的巫口寨,从巫口寨逆水再行三十余里便是黔阳城。

    这一路过来有一千五六百里的路途,当中要翻越罗霄山脉雪峰山脉两座大山,十分的艰苦跟凶险。

    虽然罗宵山脉雪峰山脉间有驿道相通,但山间的驿道都相当崎岖。

    特别是雪峰山脉中南麓连接叙州黔阳县与邵州武冈县的驿道更是险僻。

    虽然这条驿道西汉时就存在了,也是湘水连接沅水,前往黔中故郡最为重要的通道之一,只要没有战乱,便商旅不绝。

    然而,这条古驿道大多数地方仅匹马贴着山壁通过。

    所以,韩谦不指望叙州兵马能走这条驿道进攻邵州,也不怕邵州兵马能过这条驿道威胁到叙州。

    这条驿道实在是太险太长了,随便控制一处要隘,便能将成千上万的兵马堵死住。

    目前,叙州在沅水与巫水相交的巫口寨,驻以两百精锐。

    巫口寨两面夹崖而立,两面紧挨百丈石壁绝岭,仅东北角有两百余步开阔的江滩码头,往来的船舶停泊过去,商旅可以从那里上下,但是想要攻下巫口寨却是绝难。

    当然,邵州兵马能不惜代价,又或者潭州那里有大型战船,能直接从江面进攻巫口寨,也不是绝没有攻陷的可能。

    相比较而言,从洪州西进,经袁州翻越罗宵山脉进入衡州的道路要好走得多,断断续续有一系列的裂谷,分布于罗宵山脉的中北麓。

    那里也是楚军能威胁进攻潭州的一条主要通道。

    而恰是如此,潭州对罗宵山脉西北麓的通道必然戒备极严,郑晖他们走那条道过来,也是既辛苦又凶险。

    算着时间,郑晖他们九月上旬从金陵出发,水陆相接这一趟走下来,一个月内赶到黔阳城,路途中都没能怎么歇脚,也难怪郑兴玄这样的武将,也是满脸的憔悴。

    当然,韩谦这时候更关注潭州南面邵州衡州这一个月内的形势变化。

    邵州衡州虽然并没有直接纳入潭州节度使府的治辖,但邵州衡州才真正是潭州的后花园。

    一方面,邵州衡州与潭州共处湘江流域,中间又没有像武陵山脉这样的雄山大岳相隔,一些分散的低矮丘陵带,还不能阻碍三州在地势上浑成一体。

    更重要的一点,邵州衡州两地所任的刺史,皆是马氏的旧将。

    在早年马氏爆发内乱,马寅不得不投附天佑帝杨密,请大楚出兵平定叛乱之前,不仅洞庭湖沿岸的岳州潭州郎州,南部的沅水及湘水沿岸的邵衡辰叙靖桂诸州,也都是马氏的辖地,势力一度延伸到黔阳故郡桂林故郡的境内。

    早年的叙州刺史,也是由此时出任朗州刺史的马元衡担任。

    只是马元衡当年在叙州横征暴敛,极不得民心,最终在马氏内乱期间,被四姓联手驱逐出叙州,不得不到潭州投附马寅;金陵也得以往辰邵两州派任刺史。

    虽然作为请天佑帝杨密出兵的条件,邵衡两州在马氏内部叛乱平息后,从潭州分离出去,名义上归金陵统辖,但这几年这两州的刺史及长史司马等主要官职,都受到马氏旧将或地方土籍大姓掌控。

    因此,天佑帝也并没有指望短时间内在邵州衡州两地扎进什么钉子。

    韩谦之前主要通过派斥候渗透到邵州衡州两地,刺探当地的反应,去推测潭州内部的警惕程度。

    当然,郑晖袁国维他们亲自穿过邵州衡州过来,感受自然会更深。

    职方司在潭州潜伏的密探,八月底就确认潭州已经秘密遣使往蜀国梁国寻求援助,而邵州刺史赵胜衡州刺史罗嘉也于八月底之前,遣嫡子入潭州游学!紧接着辰州刺史王梁染疫身故的消息随后也传到金陵,也是如此,陛下才令我等赶来叙州,与防御使与韩司马汇合。郑晖直接说出是韩谦所侦察不到的情报。

    韩谦还以为是金陵在已经知道他们已攻陷鹰鱼寨消息之后,郑晖才从金陵出发到叙州来,没想到路途阻隔,消息传递不便,却是潭州八月底的动作以及辰州刺史王梁猝然身故的消息,最终令天佑帝决断派郑晖到叙州来。

    左司百余精锐斥候要么编入行营担任武官,要么编入工辎营或诸曹担任基层胥吏。人力时有穷,韩谦仅掌握这点人手,此时也没有办法对潭州进行更深层次的情报刺探;甚至往金陵鄂州传递信息,也是隔两个月才派出一拨信使。

    听郑晖这么说,韩谦猜测潭州应该是赵直贤谭育良回去后就迅速做出决断,心里也是微微一惊,跟父亲韩道勋及张平感慨说道:

    潭州要比想象中来得果断啊!

    韩谦还以为放赵直贤谭育良二人回潭州,多多少少应该能有些迷惑作用,但目前看来,潭州在赵直贤谭育朗放归后,已经在做最坏的准备。

    邵州赵胜衡州罗嘉都遣子入潭州为质,这差不多也意味着不可能仅凭着天佑帝一道谕旨就和平削藩了。

    虽然韩谦对此也没有多大的期待,但想到战事将起,湘湖大地又将一片血海,莫名的有些不忍起来。

    当然,郑晖说这么关键的情报,乃是职方司的密探刺探得,这也透漏一个极关键的信息,那就是密谋削藩一事,天佑帝已经叫牛耕儒及赵明廷等安宁宫一系的人知悉其秘了。

    不过,韩谦相信天佑帝此时的掌控力,安宁宫及太子一系应该还不敢动什么手脚。

    叙州要比我们在金陵里时所知的情况好得多,陛下的秘旨在防御使大人那里,还请韩司马张大人先看过后,我们再议其他事。郑晖说道。

    韩道勋这时候从袖口里拿出贴身收藏的谕旨,递给韩谦张平一阅。

    郑晖九月上旬从金陵出来,还不知道韩道勋韩谦父子已经彻底控制住叙州的局势,直到前日进入黔阳城,才知道叙州的形势要比他是最初所预料的要好得多,但他看着韩道勋将秘旨递出去时,心脏却还是提到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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