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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臣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更俗

    周惮张瀚一脸的茫然,他们知道信王重创南衙禁军的事情,却不知道岳阳方面针对此,竟然做这样的战略调整,要让李知诰率亲卫营及周通郝子侠两都总计九千精锐赶往鄂州坐镇,而留下来的周惮张瀚高隆所率领的三都精锐以及邵州州营衡州州营总计两万一千余兵力,将由赴任邵州刺史并都督邵衡永三州军事的柴建节制统领。

    下一步不应该全力攻打永州叛军,殿下为何急于此时分兵去守鄂州?周惮震惊问道。

    他与李知诰的想法比较相近。

    即便湖南行尚书省已经形成以潭王杨元溥为核心的独立势力,站在行尚书省的立场上,先攻下永州解除后患之忧,乃是行尚书省统一西境,乃是将来与信王或安宁宫争夺大楚的关键。

    虽然信王在重挫南衙禁军一仗里展现出耀眼的光芒,也正是如此,他们更需要先解决后顾之忧,将来才能全力以赴的应对楚州精锐。

    或许此时强攻永州,风险太大,稍有不慎,北面易有变动。李知诰注意周惮张瀚确实是对岳阳的最新决定并不知情,但看高隆苗勇等人应该是早从信昌侯府得到消息了,他不动声色的跟周惮解释道。

    韩大人沈大人他们是什么意见?周惮问道。

    张瀚乃是朗州世族子弟,在削藩战事里,其族最先归附,他对韩谦的感受不深,但周惮作为山寨出身的将领,早在削藩战事期间就是韩谦出面,代杨元溥招揽他们,也一度被视为韩家父子一系的将领。

    何况金陵事变时,周惮等人留在金陵的家小,也是接到冯缭的通知先聚集到兰亭巷,再在韩谦提前做好的部署下,由赵无忌冯缭率人护送经水关杀出金陵城逃过一劫,事后才得以碾转撤到岳阳城。

    无论从哪个角度,作为左龙雀军副都指挥使的周惮,感情上都与韩谦更亲近,只是同为岳阳的高级将臣,为避嫌,私交却不是很深入。

    周惮虽然出身山寨,但不意味着见识就差了。

    均州山水间的山寨势力,主要是过去数十年争雄荆襄落败的残兵败卒避于山野,不论是残将还是其子嗣,各方面的素养都相当不错,要不然也会一举踊现出周惮陈景舟两个副都指挥使州刺史一级的大将。

    岳阳这一决定,周惮要考虑权衡的东西,比李知诰要更多,毕竟他留下来受柴建节制,会令他的处境相当尴尬窘迫。

    他还不知道岳阳做出这一决定,压根就没有征询叙州的意见,心里满是疑惑叙州怎么会赞同这样的处置?

    韩大人什么意见,我还不知道,沈大人却是支持这一决定。李知诰说道。

    李知诰也极欣赏周惮领兵治军的能力,只是很多时候周惮作为山寨将领出身,出于习惯多少有些明哲保身。

    他虽然不会细说他暗中派邓泰去叙州被拒的事情,但也将基本的实情相告。

    周惮心里疑惑逾发深重,他想不明白韩谦在这件事上的态度怎么可能是糊涂的,但他没有再追问下去。

    也许是在山寨养成的生存习惯,叫他更加小心翼翼的处理与岳阳其他将臣的关系。

    没有人站起来挑头,自然是无条件的接受潭王府及行枢密院的调令,讨论分兵以及后续五指岭狮子岭及九峰岭一线的防御之事,以便柴建过来后,能以最快的时间过渡好,不发生变乱。

    安排好这些人,已经是凌晨了,李知诰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走出大帐往军营后的临时府邸走去,远远便隐约能听到杳杳琴音传来。

    琴音似能熨平李知诰繁乱的心绪,但想到弹琴之人,他又变得更加纠结,叫他意识到自己并无法跟以往彻底的割裂开来。

    李知诰心情悒郁的走到府中,却见一个意料不到的人,此时正坐在后院凉亭之中,正用白皙似玉的手托着下巴,听红玉弹琴。

    惜水什么时候到九峰城来了?李知诰不动声色的问道。

    我午后刚到,得知大哥正召集诸将军议商议分兵之事,没有敢去打扰,便直接过来找红玉姐了。姚惜水说道。

    见姚惜水的眼神往他身后邓泰飘去,李知诰心想夫人那边或许已经知道邓泰多次去叙州的事情,特地在柴建之前,先叫姚惜水过来,大概是担心他不遵令行事吧?

    想到这里,李知诰看向苏红玉的眼神也是禁不住一冷。

    大哥,你误会红玉姐了,邓泰去叙州,我们另有消息源,当然我们也不是专门要盯着大哥你,姚惜水说道,夫人叫我这趟过来,也不是说一定要阻止你什么,只是夫人有些话要惜水捎给大哥你。

    什么话?李知诰走到亭子里坐下,微沉着脸问道。

    姚惜水没有急着回答李知诰的问题,而是先问道:邓泰去叙州,韩谦对岳阳最近的形势是什么态度?

    见姚惜水这么问,李知诰便知道夫人那边即便安排人手渗透进叙州,但还没有接近核心。

    他看了苏红玉一眼,心里一叹,决定还是如实相告:邓泰这次没能见到韩谦。

    没见到韩谦?姚惜水也是一惊,她发现自己好像就没有能看透韩谦的时刻,问道,韩谦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或许在等他不得不出山的时机吧!李知诰也是困惑不已的猜测说道。

    姚惜水秀眸眺望西边的夜空,见黑黢黢的群山之巅,透着一抹诡异的深红。

    天下谁能猜透韩谦的心思?他难道正就笃定认为岳阳缺了他,形势就会分崩离析,会终有一天匍匐在他的脚下摇尾乞怜?

    夫人与太妃到底有什么话要你跟我说?这些事已经够让李知诰心烦意乱了,也不想跟姚惜水打哑谜,催促问道。

    我都说了,不是太妃令我过来的,是夫人要我捎话给大哥——夫人说侯爷或许不足以依赖。姚惜水说道。

    李知诰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盯住姚惜水,一时间竟不会往深里琢磨姚惜水这话的意思。

    夫人说,要不是襄州城大哥处置果断,神陵司仅存的那点力量,恐怕就剩不下多少了。姚惜水说道。

    李知诰这会儿回过神来了,冷冷一笑,说道:为何这次事情,我事前完全不知情,只能听令行事?

    邓泰站在一旁,心想夫人这次拉拢人心的技巧也未免太拙劣了一些啊。

    姚惜水说道:我也劝夫人多听从大哥的意见,但夫人说神陵司残存的力量,目前主要是侯爷掌握着,很多事情我们都还要依赖侯爷。另外,我们还希望大哥与韩谦与殿下保持良好的信任关系,所以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夫人都会劝太妃压制控制大哥您,但大哥据守拥有十万户人口的鄂州,还怕别人压制吗?

    李知诰冷着脸,对姚惜水的话却是不信。

    夫人也说大哥必定不会听信她这番话,夫人叫我身上一处印记给大哥看过便会信了,姚惜水伸手将左腋下的襦衫拉低下来,露出一截白腻似雪的肌肤,就见腋下近胸的部位,有一块暗红色印记,像是一只朱雀展翅欲飞,夫人说宗室子弟十之四五出生都会有这样的印记,而我与大哥算是比较幸运,都在这十之四五人之列,都有这样的印记,恰好能彼此印验。

    怎么可能?李知诰难以置信的盯着姚惜水,一屁股坐在栏杆上。

    夫君,你真就没有觉得你与惜水的脸形有三四分相似吗?苏红玉柔声问道。




第三百八十三章 秘密(二)
    李知诰震惊难以复加的怔坐当场,半晌无语。

    李知诰的亲卫统领邓泰眼神在姚惜水李知诰脸上打转,细辨下来,确认有一些相肖的地方,只是他心里也难以想信李知诰与姚惜水两人之间有血脉之亲,更难相信他们竟然还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宗室子弟。

    倘若李知诰是前朝宗室子弟,生前曾为李普部将李知诰的生父邓石如,又是谁?

    再说邓石如战死,李知诰过继到李普膝下时,已经年满十五岁,当时前朝还未覆灭,倘若李知诰真是宗室子弟,有必要在那时就如此费尽心机的隐姓埋名吗?夫人布这样的棋,得有多深啊?

    再说李知诰对这些往事以及自己的身世都完全没有记忆,应该是在三岁之前就被送到邓石如的家中当成亲生子养了起来,那就差不多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三十年前,前朝昭宗才刚刚病逝僖宗才刚刚继位吧?

    这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夫人说单凭胎印,大哥心里多半也会存疑,姚惜水看得出李知诰及邓泰内心里巨大的震惊跟疑问,绝美的脸颊锁住内心的波澜,继续说道,邓公当年实乃神陵司潜伏于江淮军的一名头领,此乃他生前留在夫人那里一封手书,里面有讲到为何前朝未灭,神陵司就将大哥藏匿他家的原因。邓公战死时,大哥也有十五岁了,相信手里也保留着邓公的家书,可以拿出来验看笔迹

    姚惜水将琴台旁一只檀木匣子取过来,打开取出一封旧迹斑驳纸页发黄的手书递给李知诰。

    前朝末年经昭宗僖宗两帝而亡,前后历时逾四十年,昭宗年轻时砺志图新,还一度有中兴前朝的迹象,神陵司就是昭宗以修陵的名义秘密设立。

    史书记载昭宗病逝宫中,但实际上昭宗死于梁国太祖的鸩杀。

    虽然昭宗死后,僖宗继位,还延续前朝国祚逾十二年,但僖宗差不多已经完全沦为当时封梁王的梁太祖手里所控制的傀儡,沦为梁王手里号令天下诸侯的工具而已;而当时的宗室都成为梁太祖圈养的牲口,几乎都处在梁太祖的监视之下。

    当时,关中及河洛地区作为前期根基之地,早已经被诸群争胜打得稀烂。

    一度为前朝宗室视作藩篱的神策军,被梁军逼得撤入川蜀后却不思进取,没有将领想到要夺回关中拯救帝室皇族,反而在川蜀陷入争权夺利厮杀不休的混乱局面之中,等到最后王建胜出,占据川蜀,更不知前朝是为何物。

    神陵司在昭宗被鸩杀之时,就已经意识到前朝的覆灭不可挽救,李知诰作为昭宗嫡孙鲁王妃新生才两年的幼子,第一时间被送到潜伏于江淮军中时任营指挥使邓石如家里寄养。

    而为了掩人耳目,邓石如当时年仅三岁的儿子邓泰,则送到神陵司的秘密基地,与其他被神陵司收养的孤儿,从小便进行刻苦而残酷的训练

    看过邓石如生前留下来的手书,不要说李知诰了,他身后的嫡系亲信邓泰也是愣立当场,像是被雷劈中之般,怎么都难以相信李知诰的生父邓石如,实际上会是他的生父,而他并非无父无母的孤儿?

    这也是未免太荒谬了吧?

    李知诰艰难的回头看了邓泰一眼,事实上信昌侯府及晚红楼的一些老人常说邓泰与他的生父生前颇为相肖,还有人开玩笑说邓泰是他生父在外面寻花问柳留下来的孽种,没想到真相会是如此的残酷与荒谬。

    邓公付出那么大的牺牲,父子二人皆贴身侍卫大哥身侧,相信大哥能明白邓公的遗愿是什么。姚惜水说道。

    李知诰直觉身负山岳,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的问道:你说你也是前期宗室子弟,不知你是出自哪一脉的子女?

    十八年前,梁太祖囚鲁王崔昊等前朝王公大臣于白马驿杀戮之,继而纵兵掠城,鲁王府是夜大火,鲁王妃受辱而死,子嗣奴婢三百余人皆焚于大火,史载曰‘白马驿之祸’。史书没有记载的是,当夜有五岁的女婴在茅坑里藏了五天五夜,最终等到夫人赶到才躲过一劫,姚惜水面无表情的说道,大哥的娘亲是鲁王妃容氏,我的娘亲是鲁王侧妃姚氏

    李知诰这一刻心脏似被什么狠狠的刺了一下,姚惜水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难以相象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子当年经历这些是多么惨痛的人生记忆,也难怪当年她被夫人带回来时,有好几年都不吭不声的苦练剑技。

    夫君,你难道以为惜水这些年都满口唤你大哥,是虚情假义吗?苏红玉也是泪眼婆娑,柔声问道。

    李知诰抬起头来,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溢出来,他哪里能想到这一切的背后是那样的曲折,哪里知道比他年轻十岁的惜水,身上背负着这么沉重的一切,却还瞒着他这么多年?

    大哥,这时候可是愿意告诉惜水,邓泰这次去叙州到底听韩谦说了什么吗?姚惜水问道。

    李知诰见姚惜水不相信他之前说的是实情,以为他之前有所隐瞒,这时进一步将实情相告道:我让邓泰去叙州,是希望叙州能坚持我对永州用兵,解决掉行尚书省在南面的后患,以便能彻底腾出兵力,收拾北线的形势,但邓泰在黔阳就被田城挡住,被赶了回来,确实没有见到韩谦。

    这没有道理啊?姚惜水迟疑的问道。

    李知诰见姚惜水这么说,也便知道姚惜水过来之前,夫人对他这边的反应早就有所预料,似乎也认定叙州对他的请求必然会有回应。

    毕竟一直以来,谁都以为他是信昌侯李普的养子,而在他与韩谦联手发起的襄州兵谏一事里双方已经形成难以弥补的裂痕;这也造成在面对神陵司压制时,他与韩谦的立场必然应该是一致的。

    李知诰都满心不解韩谦为何会拒而不见!

    确是如此。邓泰这时候说道。

    那黔阳那边可有什么其他的异常?姚惜水问道。

    没有。邓泰摇头说道。

    大哥以为韩谦这是为何意?姚惜水看向李知诰问道。

    李知诰摇了摇头,说道:你也知道我这人自视甚高,但韩谦神鬼奇谋,当世应在三五人之列,我看他不透——我之前猜测他可能会坐看局势破乱待价而沽,也只是一说,当不得真。

    是啊,即便他不支持此时对永州用兵,也没有必要不见大哥派去的人。姚惜水苦思不解道。

    邓泰看向姚惜水问道:既然督师与你乃是兄妹,又是前朝遗孤,夫人为何不支持督帅对永州,而在此时分督帅的兵权?

    夫人说郑榆郑畅沈漾都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更何况还有一个韩谦。姚惜水说道。

    事实上这次就是沈漾与杨元溥的态度太不坚定,直接选择妥协,加上叙州也保持沉默,对永州用兵的计划已经可以说彻底破产。

    李知诰沉默着没有吭声。

    这时候有军校跑过来禀事,看到李知诰邓泰站在后院亭里神色怪异,微微一怔后才上前来禀道:军中又有好几人开小差潜逃,此时被捉到曹参军那里,曹参军派末将过来,询问督帅要如何处置。曹参军说要再不严厉处置这些兵卒,恐怕军心难稳啊!

    怎么,邵州军也有龙雀军将卒潜逃返回金陵吗?姚惜水问道。

    是的。李知诰无奈的点点头道。

    虽然金陵事变时,龙雀军主要将领在金陵的家小眷属,基本上都成功逃出来了,事后也有惊无险的分批送回到岳阳,将领心思还算稳定,但普通兵卒的眷属家小还有四万多人留在金陵。

    在金陵池州一直到江州都被安宁宫兵马控制的情况,这么多的妇孺老小根本就不可能跨越千里之地疏散到鄂州以西。

    这一批妇孺老小差不多是左右龙雀军近四分之一精锐兵卒的家小。

    在信昌侯李普被信王用作诱饵,好不容易在金陵润州集结起来的七千精锐被重创之后,诸军所涉及到的这批精锐将卒兵,心思就变得极不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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