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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臣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更俗

    韩大人说要以山为城,到底是有什么具体的计划?袁国维这时候见城里的形势差不多安定下来,便往深里探究韩谦下一步的计划,他们已经跨出第一步的,接下来还是要派人跟岳阳联络上,袁国维作为效忠于潭王的老臣,也在韩谦之外,向岳阳单独汇报的,此时也希望能知道更多的东西。

    说到以山为城,秋湖山便是以山为城,但奈何就这样被李普白白丢弃掉了,韩谦往西北方向望去,秋湖山就在那个方向上,颇为遗憾的说道,李普要是有胆子留守秋湖山,至少在一年之内不怕安宁宫能攻下来,又哪里会有此时的狼狈?

    袁国维细想秋糊山的防御体系,心想也是。

    秋湖山的正面是坚固的军府城垒封住进山的谷口,四周的山嵴豁口,也都建有坚固的哨堡,更为主要的秋湖山背依绵延近百里的宝华山,而这几年开采煤石铁矿,对后山的开采较为充分,还有栈道能直接通往宝华山北麓的长江。

    这种情况下,大股兵马从正面打不进秋湖山,而小股兵马即便能从山间小道渗透进去,却又拿六七千精锐战兵没辙,他们甚至还能通过山间小道从外面补充粮草精锐兵马。

    秋湖山是以整座宝华山为城,除非安宁宫或者楚州能彻底控制住金陵润州,要不然根本就不用担心谁会啃他们这根硬骨头。

    只可惜韩谦与沈漾从筹建龙雀军之初,就往秋湖山投入那么多的资源跟精力,建造出来的防御体系,信昌侯李普及郑畅韩道铭他们竟然没有人敢守,看到安宁宫控制住金陵之后,便第一时间仓皇东逃,甚至还令上万妇孺老弱被安宁宫俘去斩首。

    想到这里,袁国维也是痛心疾首,但可惜有太妃郑畅等人在,他们却绝不会承认当初放弃秋湖山是错误之极的选择。

    茅山要比宝华山小许多,南北绵延差不多仅有二十里东西纵横也仅有七八里,山川形势要比宝华山差许多,而他们手里仅有三千残兵,却要护庇四五万妇孺。

    不过以茅山为城,退守茅山,总比困守丹阳城要强出一大截。

    晴空万里无云,站在河畔往东北方向眺望过去,能看到丹阳城上空黑烟滚滚,信昌侯李普站在那里半天都不知道该言语什么,心内波澜汹涌却难有一息的平静:

    韩谦这孙子竟然真带着三千残兵去打有两千楚州军精锐驻守的丹阳城去了?而在延陵埠这边,除了将千余健妇临时组织起来的女营外,这孙子竟然没有留一兵一卒防守!

    这孙子就不怕撕破脸后,信王派三五百精锐骑马,将这里四五万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屠个干净?

    信昌侯李普心内在翻腾着巨浪。

    今日是韩谦约定放他们自行返回岳阳的三天约期之后,信昌侯李普凌晨便感觉到不对劲,熬到天边现出鱼肚白便派人出软禁他们的院子进镇子察看,才发现延陵埠的残兵突然消失得一干二净,不知道去了哪里。

    李普还以为韩谦这孙子心狠手辣,抛弃妇孺,带着不多的残兵连夜骗走了,他内心也是巴不得如此,但很快看到丹阳城那边火光隐隐约约。

    他这才知道韩谦昨日入夜后,趁着楚州军的不防备,就带兵马摸黑潜伏到丹阳城附近,然后趁着天将亮未亮之时的昏暗,杀入丹阳城中,毫无顾忌的将楚州与潭州之间的盟约撕成粉碎。

    韩谦的大胆妄为与剑走偏锋,再一次将李普深深的震惊住。

    他都不知道韩谦凭什么觉得凭借三千残兵能夺下丹阳城,而就算趁敌不备,打下丹阳城,他手底下还能剩多少人,又凭什么去面对怒火中烧已经渡过江来的五万楚州军精锐?

    这孙子难道不知道,信王杨元演伸出一根小手指头,就能将延陵埠这边的四五万老弱妇孺捏成粉碎吗?

    这孙子难道不知道楚州与潭州之间的盟约,哪怕就剩最后一张假皮,也不能轻易撕碎吗?

    岳阳早已传檄天下,奴斥安宁宫与太子谋害先帝而篡夺帝位,双方绝不可能媾和妥协,此时又撕碎与楚州的盟约,难不成岳阳要与安宁宫楚州同时为敌?!




第三百八十九章 弃城
    侯爷,我们是不是现在就走?

    陈铭升走到河边劝信昌侯府离开这个是非之事;当务之急他们还是想办法先回岳阳,要不然的话,他们就是虎落平阳龙困浅滩,有百般能耐都发挥不出来。

    此时韩谦不在延陵,暂时没有人会阻拦他们,但等韩谦这孙子回来,会不会变卦,那就难说了。

    信昌侯李普看陈铭升带着手下,才找来几匹被韩谦丢弃下来的瘸马,满心苦涩,问道:走,怎么走?

    他们要回岳阳,要么走水路逆长江而上,要么经宁国翻越宣歙之间的群山峻岭,然后从洪州袁州借道,走陆路经衡州绕回岳阳。

    走水路的话,他们及扈卫一百多人,无论是找两千石载量以上的大船,还是多艘中型船舶,如今兵荒马乱都不容易,而且一旦进入长江水道,目标极大,容易成为被袭击的目标。

    再说,他们手下扈卫是还有一百多人跟着,但没有一人能操舵操纵帆桅,除非岳阳派船来接,要不然的话,水路要怎么走?

    走陆路的话,仅靠几匹瘸马,两千多里山山水水,他们要走到驴年马月才能到岳阳?

    虽然李普也担心韩谦会翻脸不认人,但他们现在想要搞到船,又或者说想搞到足够多的马匹,还是要等韩谦回来,或者他们直接去丹阳找韩谦交涉。

    李普陈铭升进退两难之时,肖大虎施绩带着人与一部分马匹先赶回来疏散妇孺,也带回仅用半个时辰就重创守军攻下丹阳城的消息。

    信昌侯李普心里可没有半点兴奋。

    在他看来,趁守军不备夺下丹阳城,并不是多难办到的事情,关键是他们现在已经将楚州军狠狠刺痛了,接下来如何抵挡楚州军的疯狂报复?

    然而听到肖大虎施绩派人分散下去,动员老弱妇孺用过午食就都撤往茅山,信昌侯李普更是震惊,心里大叫:韩谦你个马马匹,费那么大劲夺下丹阳城,又将楚州军彻底撩拨起来撩拨得怒火中烧,你却要撤守茅山?

    你要是早就决定带着这么多老弱妇孺撤守茅山,又是得了哪门子失心疯,非要偷袭丹阳?

    信昌侯李普心里一片混乱,完全猜不到韩谦有什么打算,陈铭升却满心眼馋肖大虎施绩他们午前带回来的两百多健壮战马,心想他们一百多精锐,要能有这两百多匹健马,走陆路返回岳阳将易如反掌。

    不过,陈铭升带着手下跑过去抢马,却被肖大虎施绩带着人连敲带打的给轰了回来。

    肖大虎施绩都是胆大妄为的血性男儿,为了父母亲人甘当逃卒,不惜千里迢迢逃回金陵来,哪里还会畏惧已经被韩谦明确夺去兵权的信昌侯李普及陈铭升两人?

    何况凌晨夺下丹阳城,他们二人与手下将卒内心还正激动着,热血未冷,情绪激动之下,更恨李普及陈铭升的无能,虽然没有拉开架式厮杀在一起,但棍棒之下,还是活生生将陈铭升手下两名试图强抢战马的亲卫打死。

    最后还是陈铭升看事态有失控的可能,先带着手下撤到埠尾的宅子里。

    施绩肖大虎也是得理不饶人的家伙,更何况韩谦还没有明确下令放李普陈铭升离开,当下又安排人手将埠尾李普陈铭升带人退守的宅子堵住。

    施绩肖大虎第一批就带回两百多人马组织妇孺往茅山疏散,但好在韩谦过去三天,整顿残兵之余,挑选出两三千健妇组建女营,女营难以用在正面的冲锋陷阵上,但用于普通的秩序维持及营地守卫,还是能补充人手的不足。

    要不然的话,仅仅是为护卫近五万老弱妇孺,三千残兵就什么事都不要想干了。

    虽然冲开二百多健妇的封堵不是难事,但信昌侯李普及陈铭升担心事态失控后,只会令他们返回岳阳的道路变得更艰难,暂时也是先耐着性子等韩谦归来。

    晚霞铺满晴空之时,韩谦才过西浦河浮桥,他牵住缰绳,回首眺望身后的田野以及大火烧了一天才刚刚熄灭的丹阳城,余烬未灭,此时还有断断续续有黑烟从城里升腾而起。

    还以为杨元演有多厉害呢,他要是这时候敢派两千精骑穿插过来,我们今天可就难看了啊!孔熙荣伤势不算重,但大腿被扎出一个窟窿,他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马车上随队西撤,这时候看北面西浦河两岸除了有十数骑斥候游曳,并没有更多的楚州军似狼似虎猛扑过来,多多少少有些失望。

    你大腿上被戳了一枪还没捞够啊,你先养好伤,以后有你冲锋陷阵的机会。韩谦笑道。

    昨日寿州军有两万精锐,在楼船军水师的掩护下,从北面滁州渡江,进驻到宝华山西麓山脚下的长春宫,使得安宁宫在金陵城以东的兵马,再次增加到五万以上。

    韩谦选择今日突袭丹阳城,主要也是借寿州兵马的势,以快打乱,使杨元溥王文谦心里生疑,不敢轻举妄动。

    但即便是如此,也是凶险到极点。

    孔熙荣只管冲锋陷阵就好,韩谦却需要考虑更多的因素,也是在他们主力撤到西浦河西岸之后,心头的悬石才算是暂时落地,但即便如此,他们今夜也都要撤到茅山去,不能在延陵再作滞留。

    延陵距离丹徒仅八十里,距离楚州军在静山庵的前锋大营,更是不到六十里。

    信王杨元演与王文谦再迟钝,这时候应该也知道他到金陵了,待他们回过神来,楚州精骑无论是从丹徒出来,还是从静山庵出来,奔袭延陵只需要半天就够了。

    而延陵作为镇埠,虽然有一两千户人家聚集居住,比普通的县城人口还要密集,屋舍鳞次栉比,但没有围墙的遮护,抵挡不住骑兵的冲击,不是能守之地。

    这会儿,施绩从延陵埠方向打马赶过来,禀报他们午前赶到延陵埠之后的妇孺撤退情况。

    听施绩说信昌侯李普陈铭升曾意图夺马却被打回去的事情,韩谦也只是哧然一笑,说道:不要理会他们,放他们离开吧——你们加紧时间将最后一批人马撤往茅山,多多少少还能睡几天安稳觉

    韩谦是不想理会李普陈铭升,下令解除对李普等人的软禁,但李普陈铭升却没有立时就走,反倒在十数人的簇拥,很快直接找到韩谦这里来。

    李侯爷还特意赶过来跟我告别啊?韩谦手执马鞭,俯在马背眯眼看着李普,问道。

    告你娘个别!陈铭升心里大骂道。

    他们此时不仅没有马匹,连百余人维持三五日的口粮都没有,甚至今日发生夺马纠纷之后,施绩肖大虎还断了他们的炊食。

    他们这么多人整天都被封锁在宅院里,没有吃食,饥肠辘辘等到现在,韩谦才领三四千残兵回来。

    李普看韩谦身后的兵马,没有要进延陵埠的意思,而是直接往茅山方向而去,看来施绩肖大虎回来后说守茅山之事不假,但这也是他最想不透的地方。

    韩谦既然早就决定率妇孺撤守茅山,为何要突袭丹阳城,为何一定要刺痛激怒杨元演这头恶蛟?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是得了失心疯吗?

    见韩谦神色慵懒,好像郊游归来一般,李普胸口像是塞了一团带刺的草,说不出的不舒服,严厉盯住韩谦质问道:

    你擅作主张进攻楚州军,破坏两家盟约,你可知后果?你难不成想要岳阳同时与安宁宫楚州为敌?

    韩谦瞥了李普一眼,反问道:

    要不然呢?

    李普压着心头的恼恨,说道:你要保四五万老弱妇孺,不是没有其他办法可想,哪怕你率四五万老弱妇孺撤守茅山,也完全没有必要此时与楚州军为敌,而楚州兵马在与安宁宫决出胜负之前,也不会拿你怎么样。你今日去偷袭丹阳城,夺下丹阳城洗掠一番,却又无意固守,你无非是对楚州泄恨以报私仇而已。

    面对李普的指责质疑,韩谦只是抱以一笑。

    没有人会想到金陵被围后将是何等的惨烈,大概也没有人会想明白他为何要在这时螳臂车般跟楚州撕破脸吧?

    就算沈漾杨元溥过来,韩谦也很难解释他今天袭夺丹阳城的动机,当然就更不想在李普身上浪费唇舌,只是淡淡的说道:

    李侯爷你说这话可不公平,李侯爷你可还毛发不损的站在这里啊,我泄哪门子恨,报哪门子仇?

    你信昌侯李普没想到韩谦还将其父受刑之事拿出来说,梗着脖子说道,我倒要留下来看你如何收拾这残局!

    李侯爷要留下来,韩谦自然不敢相拦,但要是再发生午前的事情,休要怪我韩某人军法无情。韩谦说道。

    一旁的陈铭升鼻子都气歪了,韩谦真要对法度有一点点的敬畏,哪里会做得出鼓动将卒哗变强夺兵权的事情来?



第三百九十章 山水之隐
    (大章补昨天缺的一章)

    茅山不比宝华山,更不要说跟荆蜀大地的武陵山雪峰山巫山大巴山等雄奇山岳相提并论了,但在江淮平原之上,也可以说是峰峦叠嶂山岩险峻林洞迂回溪涧纵横交织。

    茅山作为道教上清宗坛的祖山,有第一福地第八洞天之誉,自汉晋以降到前朝,茅山的道场逐渐发展到巅峰。

    即便之前的升州节度使以及天佑帝都压制佛道的发展,加上近百年来战火连绵,但茅山之中还保留宫观殿阁等道教建筑近二百座。

    位于雷平峰紫墟观就拥有六座道院,只是数十年未得修缮,已经是残破不堪,一条石径劈山而出,仿佛一道绳索连着半山腰的道观与山脚下的山谷。

    山谷里座落着一座小村寨,十几户人家聚寨而居,山上的道观里有十几个年老的道人在栖息修行。

    午后便陆续有大批的妇孺从山外,进入雷平峰山脚下的山谷里,在山谷里挨着十数户民宅安营扎寨。

    今夜天晴,星月皎洁,到午夜时分差不多已有两三千人挤入雷平峰下占地不足两百亩地的山谷。

    道教香火不盛,紫墟观里也就十数年老道人守着残破多年没有修缮的空旷道院,看着这一幕惶惶难安。

    即便进山的人群,暂时还没有人登上雷平峰找来紫墟观,但观里的道人怎么能安下心来呢?

    如今兵荒马乱的,流民还是流匪,从来都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道人们不知道是该紧闭道观呢,还是该打开大门,或者说派人到山谷里打探虚实。

    只是打开大门或者派人去打探虚实,又有什么用?

    道观里就十几个年纪老迈的道士,平时香火不盛,除了山下的村民供奉外,主要就是靠打理观后的十数亩菜园子养活自己,即便将全部的粮食都拿出来,也未必够今日挤进山谷里来的这两三千人饱餐一顿。

    这时候三道矫健的身影,从西侧陡峭的山崖,借着钩索等物,很快的爬上雷平峰,身手敏捷,仿佛猿猴一般。

    观后有一座残旧的凉亭,居首的那名青年径直往凉亭走云,看到紫墟观的观主云朴子此时还能悠然自得的与父亲弈棋为乐,完全无畏涌进来的那么多流民随时有可能将紫墟观给拆了,心想父亲说云朴子乃是当世不多见的道儒真是不虚,只是观里的其他道士这时候心态早就崩了。

    坐在紫墟观观主云朴子面前的是个青矍老者,枯瘦的老脸透出大病在身的青灰色,但眼眸却是清澈,没有老年人的浑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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