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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臣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更俗

    韩谦微微一笑,却是略带苦涩。

    曾几何时他就特别不理解父亲在政治上的抱负,长久以来甚至都深深担忧会为父亲过于激进而草率的政治抱负所牵累,甚至在金陵事变前期,他所做的选择,都可以说是在一定程度上跟他父亲背道而驰的。

    李秀正值建立功名热血冲动的年纪,却被迫随其父李遇归隐山野,心里没有一点怨意?

    韩谦心想他曾几何时,跟李秀并没有本质的区别,也因此他对李秀眼里流露的不屑以及一展抱负的跃跃欲试与野心,实在是太了解了。

    在李普的鼓动及唆使之下,李秀李碛这些李家年轻一代的杰出子弟,日后或许会成为他要克服的麻烦,但眼下有这么一支精锐骑兵能协同作战,多多少少是能分摊一部分压力的。

    韩谦目前最关切的还是楚州军的动向,说及这点,大概没有比王家大小姐更清楚的。

    想到这里,韩谦安排过一些事情后,便举步往囚禁王珺的院子走去。

    王珺身边的两名侍婢看到韩谦走过来,眼眸里充满警惕,却无法阻止韩谦直接登堂入室。

    韩谦推开门,看到王珺坐在窗前,天气晴朗,透过窗户能看到小茅峰西麓的情形。

    李王爷也到茅山来了?王珺看到韩谦推门进来,好奇的问道。

    茅山范围要比宝华山少许,北麓东西宽仅七八十里,王郡坐在窗前,小茅峰西麓就在两千步开外,韩谦心想她应该能看到郡王府骑兵府卫接近以及信昌侯李普与之会合的情形。

    以王珺的聪慧,猜到这点并不难。

    韩谦看到几案上摆放着一只粗陶茶壶以及一张麦饼,摸了摸茶壶,水还是温热的,便坐在竹榻上,拿了一只缺边的粗陶碗倒上水,又直接将麦饼拿过来,手撕着吃起来。

    见王珺盯着他的手看,韩谦才想到这可能是她的早粮,撕了半张麦饼给她。

    王珺接过半张麦饼,整理好裙衫,规规整整的坐在几案另一侧的竹榻上,纤纤玉手撕着麦饼更小口的吃着充饥。

    我打下丹阳,一把火烧毁而不守,你父亲会有什么反应?韩谦问道。

    楚州军要有什么反应,便落入你的彀中,我父亲多半会劝殿下派兵进驻丹阳残城,然后联络地方结寨自守,对茅山这边坐视不理,但殿下会不会听我父亲的,我就不清楚了。王珺低头看着绣花鞋,低声说道。

    韩谦吃过麦饼,将掉在袍襟上的碎屑也捻起来吃掉,不敢浪费一丁点的粮食,这时候施绩跑过来说张平林海峥冯宣冯翊张平等人赶到茅山,韩谦拍拍手,走出院子去见张平林海峥他们




第三百九十五章 赤山军
    张平林海峥冯宣冯翊甚至连护卫都没有带,仅仅在十数船工水手的护送下,仅用三天时间乘一艘中型快帆船,便日夜兼程闯过江州池州两地水营的封锁,到采石附近弃船登岸,然后用一天两夜的时间,从采石直接从宣州北部徒步,赶来茅山。

    从岳阳到采石,长江水道实测长逾一千五百里,即便是进入夏季后,江水漫涨,水势辽阔,三天三夜便能走完全程,也是可以说在当世创造出了一个全新的记录。

    要知道早年旧式帆船不敢夜航,这段水路走上半个月都要算是快的,用新式快帆船载货从岳阳顺流抵达采石,通常需要六天左右的时间。

    张平他们能闯过封锁,除了一艘中型快帆船目标小,不怎么引起注意外,速度也是一个极重要的因素。

    虽然排桨战船极致能达到半个时辰行三十余里的速度,是要比快帆船更快,但时间难以维持多长,更关键的是江池两营的兵马看到有一两艘快帆船径直闯过来,调不调排桨船使出吃奶的力量追赶还不一定呢,更不要说还不一定能追得上。

    得知岳阳来人,李普与李秀也第一时间从小茅峰西面的坡岗赶到北麓庄园来。

    看到行尚书省委命韩谦出任招讨使利用桃坞集兵户残部新编一军出任都指挥使行营都总管的告身,信昌侯李普内心里满是苦涩。

    李普能够想到韩谦潜入金陵夺他兵权的同时,便着冯翊林海峥等人在岳阳见潭州杨元溥捅破这事,时间应该是拿捏到极好。

    且不管杨元溥及岳阳众人内心里如何看待这事如何看待韩谦擅夺兵权的行径,至少在表面上,韩谦作为招讨使,在金陵全权代表岳阳行台的名份是确定下来了。

    张平冯翊他们所带来行台对他最新的令函,是要求他返回岳阳另有任用,虽然他可以派人到岳阳说项,要求继续留在金陵,但韩谦的名份正式确定下来,他留下来就得接受韩谦的节制。

    即便是名义上,他真就甘愿受韩谦节制吗,甘愿信昌侯府曾经伸出一根小手脚就能捏死的小角色正式骑到他脖子上拉屎撒尿吗?

    但是,他能够不留下来,就直接灰溜溜逃回岳阳吗?

    那样的话,除了他的颜面难存外,李秀李碛留在率郡王府三百精锐府卫留在金陵,他不仅不能施加影响,又岂知韩谦会不会存什么歹毒心思?

    韩谦却没有心思去管李普内心的挣扎,心想张平林海峥冯宣冯翊等过来,至少在楚州军有异动之前,有张平林海峥他们分担军务,他多多少少能补上一觉,接下来他又问及离开叙州半个多月来,岳阳及荆州乃至东川的形势变化。

    杨家率先出兵,出其不意攻下婺源人在思州东北面夹黔江而立的两座寨子,渝州那边虽然没有传来消息,相信这几天也应该对窃居黔江两岸土地二三百年的婺源人出手,林海峥说道,我们离开岳阳时,李知诰已经率扈卫到岳阳述职,周通郝子侠也都率部在衡州登船,最快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入驻鄂州了。柴大人到九峰城接掌南部防线也快有十天了吧,周惮将军改任衡州刺史

    李普在场,林海峥也是颇为客气的称呼柴建。

    周惮作为山寨出身的将领,调到衡州任刺史,除了身边百余部曲相随,在地方上没有半点根基,那也只能是刺史,而李知诰又与嫡系的周通郝子侠两都兵马调往鄂州,那留在九峰岭狮子岭五指岭以及邵州的兵马,柴建便就能轻而易举的掌控住了。

    以信昌侯府及晚红楼这伙人的秉性,在金陵乱局明朗之前,他们是不敢对撤守永州的叛军轻易妄动的,接下来多半会将心思放在经营衡州邵州之上,只要赵胜罗嘉两路叛军没有什么异动,他短时间内却不用担心那边会出什么漏子。

    韩谦看李普游离不定的样子,心想他多半还是想留下来的,说道:我在茅山兵微将寡,李侯爷要是能与李小将军留下来助阵,五万妇孺或能更多一线生机——要是李侯爷愿意,我上书岳阳,请殿下及诸位大臣,受李侯爷宣慰联络之权

    面对韩谦的挽留,李普心里自然是又惊又疑,但心想他与李秀率四百多精锐骑兵驻扎在小茅峰西侧的坡岗,进退两便,不怕韩谦心思歹毒能害到他,便顺水推舟说道:倘若不能将五万妇孺带回岳阳,我心难安,我这便写一封书信派人送到殿下跟前,请求能留下来或能尽一分力。

    说到这里,见接下来韩谦要给张平等人介绍金陵当前的形势,李普既不想看韩谦煊炫奇袭丹阳的功绩,更不可想张平等人在知道韩谦事前在茅山的部署之后,惋惜他们之前不敢守秋湖山,当下便不再磨蹭什么,与李秀先回西面的小茅峰。

    看到李普与李家子弟先离开,袁国维忍不住疑惑的问韩谦:为何不让李侯爷回岳阳去?

    袁国维心里很清楚,李普留下来仅仅是想看韩谦的难堪,甚至他都担心李普有机会可能会从背后捅他们一刀以报夺兵之恨,这时候很是不解韩谦刚才为何要出声挽留李普下来。

    韩谦耸耸肩,张平虽然颇为务实,甚至比李普等更精明干练,但他毕竟是神陵司的故人,有些话也不方便说得太不留情面。

    在他看来,与其放李普回岳阳,宁可将李普留在眼鼻子底盯着。

    再说者,李普留下来,柴建在邵州就不会对叙州搞太大的小动作。

    除了雪峰山驿道拓宽布铁等货物销售湖南诸州等事能顺利进行外,韩谦第二第三批也敢放心从叙州抽调更多的精锐,特别经过多年培养左司子弟出身的武官到金陵来。

    留李普在身边是有一定的风险,但也要看到其中的好处。

    韩谦岔开话题,说起他从李普手里夺过兵权之后五天以来所发生的种种事,这时候也将他所推断的楚州军有可能会选择围困金陵一事,说给张平冯宣林海峥冯翊他们知道。

    楚州军意在围城?这或许恰是王文谦的风格,韩大人是何时推测出楚州军有可能会选用这样的毒策?张平震惊片晌,才喃喃自问。

    韩谦语气寡淡的说道:殿下在组建五牙军水师之后,又决意调李知诰守鄂州,我便想楚州军或许会尽可能避免与寿州军精锐仓促决战吧

    张平感慨的叹了一口气,岳阳调李知诰守鄂州,除了楚州军静山庵大捷令人心惊外,郑家信昌侯府及太妃,甚至殿下自己都各有算计,但在楚州众人眼里,则更像是岳阳就等着楚州军与寿州军打得两败俱伤,以便举军沿江东进来夺渔翁之利。

    大楚分崩离析,但诸多势力却又有着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纠缠,任何一方所要面对思量都远不止眼前一股敌军的反应。

    接下来,韩谦又说了茅山当前所面临的一些情况。

    除了军将秦冉率残部重新进驻到被一把大火烧残的丹阳城,除了往茅山北麓外围放了很多斥候探马监视之外,目前楚州军静默了一天一夜,并没有新的动向,极可能如何针对茅山这边进行打击报复,其内部也产生激烈的分歧。

    这或许少说能给他们多带来几天的喘息之机。

    当然,张平他们虽说是到茅山跟韩谦会合,接下来要怎么办,也都是一摸黑,都眼巴巴的看着韩谦,能指出更清晰的方向来。

    韩谦搓搓手说道:我这几天真是累坏了,现在殿下委我出任招讨使行营都总管,关键是你们过来,能替我分担军务

    女营与少年营不能算入正式的编制,仅有三千兵马仅能编为一都兵马,韩谦便使林海峥出任都将(都虞侯),赵无忌为副都将兼第一营指挥使;袁国维到底是年近六旬,筋骨已老,这些年在内府局任吏,也更胜任参赞军务总哨官一类的职事,将第二营指挥使一职让给冯宣;第三营指挥使还是则由从守淅川就立下卓著战功的窦荣出任。

    孔熙荣需要养伤,也继续与魏常负责女营与少年营的事务。

    张平这次过来也带着一个颇令韩谦期待的消息,那就是潭州岳阳邵州等地的龙雀军驻兵,在他们动身之计,总计有近一百五十名出身桃坞集兵户的龙雀军精锐老卒,私自脱离营伍逃来金陵。

    桃坞集兵户出身的将卒,目前有五千余人编入左右龙雀军,这近一百五十名私逃者,实际上跟肖大虎施绩窦荣魏常四人一样,都是当世愿为敢为保护亲人家小有担当有作为的血性男儿。

    韩谦他们乘船东进,速度极快,那些私逃者,除了肖大虎窦荣二人作为武官有机会盗马逃回,自身又武勇脚力过人外,大多数人可能还要过三五天或十天八天才能陆续潜回金陵。

    岳阳也明确这些人只要愿意为韩谦所用,编入新军,都直接赫免他们的私逃之罪。

    这些预计能为韩谦带来一批极珍贵且对家人忠诚能用的基层武官。

    当然,这需要韩谦拼尽全力庇护近五万妇孺。

    临了张平又说道:韩大人身为招讨使有讨逆靖难之权,但靖难军从来都不是正式的编制旗号。我们从岳阳出发太仓促,殿下签发令函也只是许韩大人编桃坞集兵户残部为一军,但编制旗号还未定,还需韩大人来决定。

    桃坞集兵户围聚赤山湖畔,便以赤山军为号吧韩谦说道。

    前朝晚期以来,藩镇林立,军镇旗号名目极为繁多,韩谦这时候累极,可没有精力去想一个与众不同威势赫赫的旗号来,先按以赤山军这个旗号凑合着用吧。



第三百九十六章 应对
    静山庵乃是宝华山东南麓一个集埠的名字,早年建有一座庵堂,遂以得名,位于润州城通往金的水陆交衢,与龙华埠延陵埠一样,都是金陵外围商旅云集人丁居住密集的大镇。

    安宁宫的嫡系大将诸军行营副都指挥使徐渚,就是在静山庵西侧十里开外的一座矮坡之侧,被信王杨元演斩杀马下。

    三万多南衙禁军哭爹喊娘,被杀得丢盔弃甲一地残尸血流漂杵。

    到这时候,静山庵镇埠外野草漫长的荒弃田地里,还不时能捡到被砍断下来已经腐烂不堪的断指断手断脚。

    栅墙绵延数里,连通沟渠所形成的壕沟,将偌大的镇埠都包裹里面,静山庵在这两个月已经变成巨大的营城。

    一座座高大坚固的箭塔望楼修筑起来,一堵堵夯土厚墙纵横交错。

    营城虽然没有正规的坚厚城墙,但通过栅墙壕沟以及大量的拒马鹿角等碍障物,也构建出相对可靠的防御体系,楚州军前锋精锐,便是依赖于此,与驻守秋湖山及江乘城的南衙禁军及寿州军对峙。

    即便徐渚所率领的这部分南衙禁军遭受重创,安宁宫所控制的南衙禁军楼船军宿卫军以及寿州军加在一起,犹有十六万兵马。

    特别是寿州军,在徐明珍的统率下,长年在淮西地区坚持与梁军作战,战斗力之强并不在楚州军之下,远非新组建后军心不稳的南衙禁军所能相比。

    长江北岸洪泽浦以东的楚扬诸州,作为楚州的根基之地,需要驻以足够多的精锐兵马,防备徐明珍举兵直接抄袭他们的后路,因而楚州这段时间招兵买马,将总兵力扩充到十二万,但目前也只能调五万精锐渡江。

    在南岸,楚州军在兵力上依旧是处以很大的劣势,更何况安宁宫还在不断的从寿州抽调精锐,加强金陵城东面的防御与兵势。

    楚州军目前已经渡江的五万兵马,信王杨元演亲自率领三万精锐作为前锋,就在静山庵,紧盯着仅二十里外秋湖山的南衙禁军残部及南下进驻到龙华埠以及江乘城的寿州军一举一动。

    其他渡江的楚州军精锐,则主要驻扎在丹徒北固山京口城一线。

    静山庵大捷,虽然极大震慑住金陵以东的州县,但由于兵力还处于劣势,楚州军此时在长江南岸所主要直接控制的地域,还仅限于距离丹徒较近的位于润州境内的城池。

    稍远一些的州县,则主要以粮草,换取跟楚州军和平共处。

    而更远一些楚州军暂时鞭长莫及的湖秀杭越等州,它们骑墙观望的,也不忘抓紧时间招兵买兵扩充州营,以便将来不得不做出选择时,手里能握住更多的筹码,甚至这几州也不乏野心家在暗中筹划着什么。

    故而就整体形势而言,楚州还远未必到能笑出声来的时候。

    就在这种势态下,桃坞集兵户残部悍然袭夺丹阳,之后又一把火烧残,楚州军的普通将领自然是怒火中烧,恼恨到极点,恨不得立刻集结兵马,将桃坞集兵户残部撕成粉碎,但真正识得大势的将领却深感有如腰眼有害处被狠狠的扎了一针,看上去出血不多,却痛彻心扉。

    王文谦昨日午前还在北固山,视看那边的水营大寨建设情况,得知丹阳遇袭这事时,一时摸不清楚,不知道是不是前日渡江的寿州军有精锐兵马,绕过他们的侦察网偷袭的丹阳。

    当时谁能猜到是韩谦潜到金陵,从信昌侯李普手里夺走兵权呢?

    即便秦冉这边很快摸清楚是桃坞集兵户残部对他下的手,但王文谦与其他楚州将领,当时则更多担心岳阳有可能在静山庵大捷之后,畏惧楚州军的强悍,而暗中与安宁宫勾结起来。

    当时楚军州在静山庵的兵马,风声鹤唳,比起立即组织兵马反击报复,更担心进驻到龙华埠及秋湖山一些的南衙禁军及寿州军精锐会有什么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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