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邓氏说的严重,吕玲绮也沉下心来,默默地点点头道:“多谢嫂嫂提点。”
邓氏叹了口气,默默地收拾东西,准备在送走邓艾之后,跟随吕玲绮去刘府,之前还有些为难,但现在,邓氏担心吕玲绮说错话,或是遇到什么不好解决的事情没个商量的人。
如今刘毅远在廉县,邓艾也即将远行,刘诚又不知所踪,如今这长安城中,司空府纵然位高权重,但有时候这地位越高,也未必就是好事。
“娘亲,您这是……”邓艾收拾行装,前来辞行时,却见邓母也准备好了行囊,有些愕然的问道,不是说不走吗?
“我儿也走了,为娘一人留在此处,难免孤寂,正好要准备操持你的婚事,这便随夫人去往司空府住些时日,一来为你准备婚事,二来,我与你姨娘也有个伴。”邓氏微笑着看着邓艾道。
“孩儿送娘亲去。”邓艾闻言,觉得也是这个道理,毕竟自己走了,娘亲一个妇道人家,在这里也没有太多人,能跟在吕玲绮身边,也是好事。
“也好。”邓氏也不拒绝,儿行千里母担忧,她相信刘毅不会亏待邓艾,但毕竟是去蛮荒之地,危险在所难免,终究还是想多留一会儿。
最终,原本是邓艾想要送母亲,结果到最后邓母和吕玲绮将邓艾送到了城外,看着邓艾坐上了轨道车北去,方才叹了口气,跟着吕玲绮往回走。
“嫂嫂不必担忧。”看着邓艾离去的方向,吕玲绮笑道:“艾儿本事不弱,此番夫君身边也有不少强将,艾儿不会有事的。”
“只望我儿能够早些建功立业。”邓氏叹了口气,与吕玲绮一起返回了司空府。
……
“此处水流较缓,入冬之后,最易冻结,防御需加固一些!”廉县以北五十里外,刘毅带着庞德等人探查着河道,进一步加固防御,以防冬日河面结冰之后,匈奴或是鲜卑人趁势渡河。
“司空,眼下我军的农庄已经建到了月氏城一带,便是胡人要入侵也是先打那边才行,这边何必要再建一座长城?”庞德有些不解的看着刘毅,他不明白刘毅建造这么长一座木质长城意义何在?
“为何?”刘毅指了指对岸道:“最近南匈奴在不断北迁,小到部落之间,大到拓跋鲜卑与南雄奴之间,争端日渐频繁,那拓跋部或是南匈奴若要解决此祸,就得打下廉县,把我们赶走,如此,这些争端才能消弭,若我是两族单于,不会去攻那些农庄,而是先攻廉县,若能将我军赶走,没了奴隶交易,这争端自会解除,所以最终,难免还是要有一战的。”
“司空只是略施小计,便让鲜卑、匈奴自乱,当真厉害。”庞德笑着说道,他跟刘毅也有一段时间了,要说经历的大仗也不少,但事实上,包括当初攻打洛阳之战,基本没有什么太难的,刘毅这是逼着鲜卑和匈奴来攻城,糟糕的是,两族就算知道刘毅的打算,也只能按照刘毅给他们的路子来。
“这也就是对他们能施展,部落时代的弊端太多,尤其是奴隶制至今存在,我们才能借此令其混乱。”刘毅笑着摇了摇头道:“此外还得有大量的财力支持,两万精兵在此驻守,才让两族手足无措,若缺一点,此计难成。”
打铁还得自身硬,若没有军队做镇压,或者汉军远远不敌匈奴兵,就如同后世宋朝对上外族一样,人家无需全军集结,聚集几千兵马就能把你打得溃不成军,那所谓的妙计也就是纸上谈兵罢了,没有任何意义,刘毅现在用这法子有些欺负人,就是高级文明对付低级文明的套路,妙计谈不上,没了巨大的财力以及强有力的军事震慑,也不会有今日之势。
“那也很厉害,跟着司空打仗,就是舒坦。”庞德笑道。
“这仗还未打,莫要高兴地太早,骄兵必败虽非定理,却也未必不对,为将者,想要不败,唯有谨慎谨慎,慎之又慎尔!”刘毅看了庞德一眼,摇头笑道。
“先生,若那些胡人绕城来攻当如何?”庞德有些不解的看着刘毅,两万兵马虽然不少,但这绵延百里长城,分散下来,刘毅身边留下的,恐怕也只剩下他的亲卫了。
“收路费啊。”刘毅指了指后方的山脉笑道:“你以为我为何要留一道口子让他们进来?接下来第二道工事便是专为此而做!我不会打没准备的仗!”
第五百五十九章 不自量力
时入五月,天气也越发炎热。
一夜细雨,给这仲夏的河套平原带来了几分凉爽,远处的农庄升起了炊烟,农庄外围的箭塔上,却响起了嘹亮的号角声,这是有敌人来犯的声音。
周通带着亲卫快步来到农庄的围墙上,这并非城寨,没有辕门,农庄的大门就是一座牌楼,没有落脚之处的那种,但围墙后的箭塔却是连起来的,每一排都能容纳十五名将士登上箭楼。
隆隆的马蹄声隔得太远,听起来好似闷雷一般,但已在这里待了许久的周通知道,这是大批骑兵冲锋的声音。
“快,戒备!”周通挥了挥手。
这河套之地归附于大汉的小部落如今已有数百,马岱当初带来的三千人马已经分散到各个农庄之中进行协防,每一处农庄驻留的兵马其实不多,周通这里,因为靠近外围,人数相对要多一些,但也只有一屯,以他如今的级别,其实可以领更多的兵马,而且蓝池新军之中也没有他。
但周通听说要来西北,知道有仗打之后,便主动要求前来这边,其实当初知道自己身份的故友,包括曹仁在内如今都已经作古,周通也不再年轻,他完全没有必要再不要命的往上冲,毕竟家中还有妻儿。
但周通不管,一开始是因为内心的煎熬,所以他拼命的往前线冲,每到战时必定冲在最前头,但如今来自魏国的威胁基本没了,但周通却发现自己开始享受这种生与死之间的徘徊,他渴望战斗,渴望敌人的鲜血,也渴望被敌人的兵器砍在身上的感觉,那种撕裂般的痛苦,能让他自己知道自己还是个人,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而且大汉如今对将士子弟的待遇是很,进入书院中那都是重点培养对象,所以,出征在外的汉军将士是没有后顾之忧的,也因此,哪怕如今已经是校尉级别的将领,但当马岱下达任务之后,他还是愿意带着哪怕只有一个屯将的兵力跑到最前线的地方。
因为这里,会离死亡更近,而且若是与魏朝交战,周通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心结,但与胡人作战,就没有这份顾虑,他可以更畅快的去享受那种生死之间的快感,常人所恐惧的东西,对于周通来说,却是一种难言的享受。
“弓箭手上楼!”周通目光看向远处天地衔接的地方,淡淡的黑线逐渐蠕动、变粗,最后成了大批骑兵奔行的画面,看架势,有数百骑。
周通挥了挥手,示意农庄中的牧民们上楼准备射箭,这些牧民多是匈奴人归化,精通骑射。
虽然如今算是归化,但归属感并不是太高,别说现在,就是还是匈奴人的时候,单于若是让他们去做危险性高的任务,匈奴人也多半会拒绝,这也是匈奴人那种游击风格形成的原因,如果伤亡太大的话,匈奴人要比注重军纪的汉军更容易崩溃、炸营!
所以,农庄在遇到敌人来犯的时候,各处的守将通常都会让匈奴人站在相对安全的箭楼上放箭,而汉军则负责正面接敌的任务。
这样定点生存放牧,不用四处奔波,而且住所也舒适、温暖的生活方式,匈奴人其实也喜欢,没有人不喜欢安逸,以往逐水草而居,也是迫于生活,若是能够保障生存的情况下,自然更愿意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自然也愿意帮助汉军守家,这家也是他们的,虽然时间不长,但不知怎的,这些匈奴人或是鲜卑人对于新的居住环境和生活方式却有着很强的归属感。
周通没有骑马,他的骑战水平一般,而且在马背上作战也很难有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他更愿意步战。
围墙是三层木桩叠合而成,最里面的一层最厚,也最为坚固,前面的两排木桩若是遇到战事,只要解开绳索放下去,就是倒刺,如同一根根长矛一般阻止敌人的靠近。
无论是鲜卑人还是匈奴人的战斗方式,都很少有直接冲击对方的情况,他们更喜欢骑射,在靠近之后放箭然后就跑,这也是典型的游牧民族战法,无论鲜卑人还是匈奴人亦或是更远的乌桓人,都是这种方式。
脚下的大地开始微微震颤,不少庄民心疼的看着农庄外长势颇好的庄稼被敌人的马蹄践踏,周通有趣的看着一名胡骑看到前方有坑的时候,凭着精湛的骑术一拉缰绳,战马腾空而起,越过丈的距离后,却未能跨越这巨大的粪坑,连人带马一头栽进了粪坑里面,紧随其后的胡骑连忙朝着两侧避开,也有避不开的,直接就冲进去,只是看着,周通就有些膈应。
骑兵的数量大概有五百左右,附近能够聚集起这么多骑兵的部落不多,并未真的直接冲上来,事实上,自刘毅将农庄建立到西河以东之后,虽然会不时地有胡骑来犯,但却很少有胡骑真的跑来冲击农庄,除非门儿没关,但有时候不关门也是个陷阱,到如今,哪怕门开着,这些胡人也不敢乱闯。
最多祸害一下庄稼就跑了,不过五百人的骑兵队伍,在这个时节还是很少见的,听庄子里的匈奴人说,想要聚集大量的骑兵,至少也要到了秋天。
一名体格魁梧的匈奴人策马来到庄外,大声的说着什么。
周通招来一名从匈奴人手中买来的汉人奴隶,如今自然也没了什么奴隶的身份,大汉是不兴这套的,因为精通草原各族语言,被周通收做门下小吏,专门给他翻译。
“他说什么?”周通看着小吏问道。
“他想与将军斗将。”小吏躬身道。
“斗将?”周通意外道,在汉人的战场上,这种斗将也有,不过到如今这种作战方式已经淘汰了,如果在汉人中,敌人主动提出斗将,你都得怀疑是不是有阴谋,是否有弓弩手暗中瞄准自己什么的,绝不会第一时间认为对方真的想要斗将。
但在匈奴或者说整个大草原上,斗将这种事情反而比较常见,胡人崇拜强者,斗将也是彰显双方勇武的事情,是很光荣的。
“不错,他们说若是能赢了他们的勇士,就送上五匹战马。”小吏躬身道。
“若输了呢?”周通反问道。
“输掉的话,这座农庄归他们所有。”小吏低声道。
“嚯,这算盘打的,五匹战马就想跟一座农庄对赌?”周通爬上一座箭塔,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若真的想斗将,也可以,但却需公平,五匹马便想赌我一座营寨,你是否想多了?”
他说的是官话,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能听懂最好,听不懂的话,就在外面晾着,他是喜欢战斗,但也不代表他傻啊,别说这农庄里还养着几百头牛羊,单是这个农庄的价值,这五匹马,顶多换个茅厕。
“那你想如何?”魁梧的汉子闻言反应了半天之后,方才磕磕巴巴的说着夹生的官话反问道。
“首先,既然想斗将,那就别骑马!”周通漫不经心的道:“另外,如果我输了,这农庄归你,但若是你输了,你后面这些人,需放下兵器和战马,投降。”
“不可能!”魁梧汉子闷声道。
“那就滚,五匹战马还是你们自己留着吧。”不屑的瞥了对方一眼,周通根本没想跟对方多言,直接从箭楼上往下跑。
“笃~”
那魁梧汉子脸上露出恼怒之色,在周通转身的瞬间,突然张弓搭箭,策马上前几步,一箭射出,锋利的箭簇在瞬息之间划过长空,带着锐利的尖啸降临农庄的箭楼,寒光一闪,只听笃的一声,扎入箭楼的扶手上。
正要下楼的周通眉头一皱,重新站上来,看着那得意洋洋,耀武扬威的壮汉,冷哼一声道:“找死,给我放箭!”
一声令下,正门两侧的箭楼上,三十名已经备好了弓箭的牧民迅速弯弓搭箭,一枚枚箭簇朝着那壮汉射去。
那壮汉自诩神力惊人,能在百步之外射穿木板,寻常人根本不可能射出这么远,是以才敢在这里耀武扬威。
只是下一刻,三十枚冰冷的箭簇就朝着她劈头盖脸的落下来。
“噗噗噗~”
壮汉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甚至连格挡和躲避的动作都没有,便被三支利箭贯穿了身体,坐下的战马也被利箭射中,惨叫一声调转马头便跑,匈奴壮汉的尸体被从马背上甩下来,狠狠地栽在地上,战马奔跑了几步,也无力的栽倒在地。
周通看智障一般看了那壮汉的尸体一眼,不屑的吐了口唾沫,才朝着楼下走去。
骑射的话,汉军暂时没办法应付,但只要在这农庄的箭塔上,哪怕是手持普通弓箭的牧民,也能射出百步距离,而且精准度也颇高,这帮胡人不知道厉害,自己不找他麻烦,竟然敢跑来这里跟他们对射,简直就是嫌命长了。
第五百六十章 好消息
壮汉被射死,匈奴人的阵营出现一阵骚乱,紧跟着就鼓噪起来,骑兵开始绕着农庄奔跑起来,五百多匹战马奔腾的气势也是极为可观的,甚至不时会靠近朝着农庄里面射上一波箭雨,守庄的将士射程虽远,对方这般奔跑起来,想要命中可就不容易了。
“他们这是何意?”周通看着对方这般在外围绕来绕去,有些不解的看向身旁的小吏。
“大概是说您不讲信义,懦夫,不接受斗将还暗箭射杀他们的勇士。”小吏低声道。
周通只觉得不可理喻,那五匹马去赌一个营寨,那大汉若是将关于、张飞、赵云或是马超这些猛将派过来,那用不了多久,别说河套,草原都能给平了,何必他们辛辛苦苦的跑来又是建农庄,又是在西河一带建立长城?
这哪是来斗将的,分明是来找事的。
周通很想冲出去跟这帮胡人大干一场,但理智让他保持了冷静,现在冲出去,只会被匈奴人活活耗死,来到河套这几个月,对于胡人的战法也算有了了解,步兵若再平原上与胡人骑兵相遇,若是正面冲击,那胡人必败,但胡人却很少会跟你正面交锋,他们会徘徊在你四周,如同狼一般等待最佳狩猎的时机,一但你露出疲态,才是他们露出獠牙的时候。
哪怕有着兵甲之利,也抵不住这种消耗法。
“晦气!”周通骂骂咧咧的冷哼一声,命令将士们看守好营寨,同时放起狼烟,让其他各农庄的人小心一些。
如今汉军在河套之地都是零散的部队,若真的出战,很容易被围杀。
……
“司空,这是河套方向传来的消息,近几日有好几支匈奴骑兵袭扰各农庄,甚至绕过前方的农庄向后方深入劫掠,不少农田都被践踏。”邓艾和糜威到来的时候,刘毅还在研究沙盘,查看缺漏。
“我知道。”刘毅点点头,最近一段时间,糟心事挺多,匈奴人开始组织起部分兵力劫掠,见邓艾和糜威愁眉不展,刘毅笑道:“别急,我们的粮草,养活这些人还是可以的,让他们谨守农庄,切莫出庄与敌交战。”
草原民族的骑射之法,那是人家吃饭的本事,汉军就算学也学不来,学得再好,也比不上人家,只能效仿卫青、霍去病的战法,以冲击近身的方式跟胡人作战,但这对统帅有着极高的要求,眼下马岱和庞德倒是不错的将领,但问题是,自己这边都是新军,成建制的骑兵都没有,哪有时间训练出那种能够近身肉搏的突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