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深吸了一口气,低头揉了揉太阳穴,才振作起来,正视这件事,“传北兴大使!”
御前公公即刻去传。
没多久,北兴使臣入殿,众朝臣皆已就列。
北兴使臣孟培良踏着大祁国大臣的各种眼神,款步走来,头昂的高高,身形故意挺的笔直。
“北兴使臣孟培良见过女皇陛下!”
“免礼!”女帝大手一挥,懒懒道。
孟培良嘴角一勾,眼底浮起一抹邪笑,但抬头时又飞快地将神色掩去。
“想必长鸣皇子之死陛下和诸位大臣已经知道了。我方已经查出凶手,奈何凶手就潜逃在大祁境内,为示尊重,还请陛下派人捉拿。”
“哦凶手是谁,身在何处”
孟培良冷笑,“凶手是谁,臣要是叫得出名字就不用请大祁帮忙了。臣只知道凶手就在大祁国境内,仅此而已!”
孟培良的话说的又嚣张又慵懒,一点也感觉不到他急着为皇子报仇的心,反而是满满的无所谓姿态。
大祁某位大臣不满地站出来指责道,“北兴说凶手在我们大祁,又说不出凶手的任何特征,老身有理由怀疑,北兴这是借机挑事!”
那位女臣说完,孟培良就不客气地怼了过去,“凶手是蒙着面行凶,我自然是看不到的。我们的人一直追杀凶手,凶手跳入了大祁境,这是亲眼所见。目前唯一确定的是凶手就在大祁国。
还请女皇陛下协助我等找出凶手!”
大祁大臣站出来反对,“陛下,若是仅凭北兴使臣三言两语就要动用我大祁人力物力,岂不是劳民伤财还容易被人笑话!”
北兴使臣孟培良当即反驳,口气也一改慵懒,变得犀利,凶悍,“若是陛下不派人寻找,难免不让人觉得大祁国有包庇凶手之嫌,甚至让人怀疑凶手就是受了大祁国的主使。这样传出去,我看大祁国还如何在这片大陆上立足!”
“胡说!”女帝突然冷下脸来,玉手狠拍御案,“我大祁一向公正严明,如何能做出这种事来!”
“那就请公正严明的陛下下令,捉拿凶手!”
女帝眉头一抖,头上发钗晃荡作响。
大祁国大臣纷纷默不作声,所有一切都仿佛禁止了一般。
良久,女帝才开了口,“传令下去,捉拿凶手!”
孟培良拜倒,“微臣替北兴国谢过陛下!”
女帝冷哼一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原以为议事结束了,该退朝了,谁知道女帝刚要甩手,孟培良又抬起头来,还是跪倒之势,双手和叠在前,“陛下,臣还有一事要问!”
女帝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问!”
大祁国大臣脸黑如泥。
孟培良视若无睹,继续问道,“若是抓到凶手,陛下当如何处置”
“杀了替北兴皇子报仇!”
“好!”孟培良嘴角扬起,“还请陛下记住这句话,也请各位大臣作证!”
各位大臣转过头,不想作证。
“退朝!”女帝大手一挥。
孟培良这才躬身退下。
女帝气呼呼地往后宫去,今日之事甚为奇怪,世人都明白,一旦抓住凶手肯定是要审问判刑的。何况凶手出现在大祁国境内,女帝更不会偏袒凶手,但偏偏那个孟培良非要她说出个处置方式来。
这未免不让女帝觉得自己是不是掉进了陷阱里,奈何方才在大殿上被孟培良逼得气急,一时间竟然就把话说出去了,眼下想更改也更改不了了。
还有,北兴皇子正好与仁皇侧君前后去世,这两者是否有什么关联
“来人!传廷尉钟楚月!”
“传,廷尉钟楚月!”小公公传道。
没多久,钟楚月带着哮天猫进宫了,女帝低声跟她说了几句,门外小公公想趴着门缝听,却什么都听不见,只听到钟楚月恩恩了几声。
凰歌王府内,厉青青也知道了这事,冯公公一直暗中传递信息给他。
厉青青明白,母皇这是要派人秘查仁皇侧君的死亡真相。
那么,刺杀长鸣皇子的凶手呢,派何人去查,还是说临时随便找个人交过去
然而,厉青青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把目标打在她的身上。只隔了一天,对方就上呈了各项证据,证明凶手是她。
大殿上,孟培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直指厉青青就是凶手,并且还把所谓的证据呈上来给众人看。
“看见了吗,这条被砍的五马分尸的烤鱼就是当初五皇女派人送给殿下的。
这条鱼的结局正好暗示了我们殿下的结局。所以微臣很难不怀疑这时五皇女暗中买凶杀人!”
“胡说!”御史大夫崔田方站出来指责,“五皇女为何要杀长鸣皇子谁会傻到杀人前再给予暗示”
。
第九十二章 二皇子回国
五皇女咯!孟培良幸灾乐祸地看向五皇女。
崔田方气结,连忙出口反驳,“总之,这根本就不可能。五皇女一直在长安城就没出去过,如何能跑那么远去行刺长鸣皇子!”
“五皇女跑不远,不代表她手下就不成。”孟培良一口咬死,就是五皇女下的杀手,并且为了尽快将事情钉在板上,又连忙请示女帝,“陛下,您之前说过的话可不要忘记了?”
女帝脸色冰冷,“朕说过,会找到杀害长鸣皇子的凶手替他报仇,前提是要证据确凿!
如今情况,你觉得证据确凿了吗?”
女帝啥也不说了,你自己看看吧。
孟培良厚颜无耻地说,“五皇女和长鸣皇子早就有过节,她还送这种暗示性的东西给我家皇子,这还不算证据确凿,那看来陛下是徇私舞弊不肯交出凶手了?”
“所以,你要准备开战是不是?”厉青青一言道破孟培良的奸计。
孟培良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眼里有冷光散开,“不是微臣非要开战,是陛下逼的!”
厉青青没接话,抬眸看了看大殿上坐着的女帝,这下你看明白北兴的来意了吧?
女帝没直视厉青青的眼睛,目光与她的目光擦过,看向了大殿上的承重柱。
这下,她的确看出来意,但要想见招拆招却很难。
孟培良在大殿上嚣张地大笑起来,“陛下要不要交出凶手还请给一句准话!”
大殿上呼啦啦跪倒一小片,由崔御史起头,身后都是厉青青党的大臣。
“陛下,万万不可!北兴分明就是借故发兵,挑衅我大祁国的底线。若是这个时候把五皇女交出去,白白便宜了北兴不说还让大祁国的士兵锐气大减!”
崔御史咬着后槽牙,眼底杀气腾腾,“不妨我们也以牙还牙,就说北兴来使刺伤了殿下,我们也派使到北兴说理去!”
“这招好!”厉青青党的其他大臣同意。
但女帝和厉青青心里不大同意。
若是只有北兴一国挑事,当然可以以牙还牙,你跟我蛮不讲理我就跟你耍无赖,可眼下还有鸢国虎视眈眈。
若是鸢国也借仁皇侧君一事兴兵挑事,那两国夹击,对大祁国就不是一件好事。
厉青青低头不语,女帝也陷入沉思。
孟培良大摇大摆地往外走,走出大殿了,声音还在殿内飘,“陛下是要交出凶手还是两国开战,您自己掂量吧。”
厉青青党大臣咬碎了牙关。
皇太女党大臣看戏思考人生大事。
有人弱弱地站出来,建议道,“微臣以为,为了我大祁的国泰安康,不如就牺牲一下五皇女吧。全当是,是……”和亲了。
和亲二字还没出口,女帝冰柱一样的视线就落了下来,那大臣一个哆嗦,弱弱地退了回去。
女帝说,“无论如何,绝不能用这种丧权辱国的事换取百姓安康!”
厉青青心里松了口气。
早朝无声无息的散了。
因为北兴国的挑衅,所有大臣都像是吞了一只苍蝇,恶心的咽不下去。
皇太女党虽然很希望五皇女离开,少了一个争权夺利的势力,但要从大局来看,其实也很恶心,所以没有人能笑得欢畅的。
散朝散的很安静,厉青青一路走过,没听见大臣们叽叽咋咋。
御史大夫崔田方疾步追上来,也没顾上别人会如何看如何想,就这么拦住厉青青跟她说了几句话。
“无论如何,殿下万不能前往北兴。这件事,微臣会想尽办法替殿下解决的!”他说的十分严肃,看起来这件事他比她还要着急上火。
厉青青很欣慰有这样的心腹之臣,当即浅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我才没那么傻!”
崔田方一愣,看着她的笑容有些失神,随后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想要覆在她的手上。
但厉青青早就松开了手,上了自己的车驾。
崔田方也就不好再追上去,再追上去那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他是五皇女党的人,所以就此止步,看着厉青青的车驾远去,他才上车回府。
王府中,公孙傅的书信已经送来,就搁在厉青青的书房里。
厉青青打开一看,信中写了几句宽慰她的话,要她不要被流言蜚语打倒,更不能因为文武百官以及北兴国的逼迫真就当了凶手,前往北兴国去。
还要她等着他,等他处理完这边的事一定会想办法回来的。
厉青青看到最后一句,阴郁的脸上裂出几道笑容,她又反复看了几遍信。
信上的字迹潦草,浮躁,信中所说的事一笔带过。看来他也在那边也是遇到了麻烦,皇太子的人应该是找到了他。
不过厉青青更好奇,公孙傅是如何知道这边的情况,很明显有人跟他通风报信,这个人是谁?会不会就是把信搁在桌上的人?
“翠儿!”厉青青立刻去唤平时伺候的丫环。
翠儿进来。
厉青青问,“这封信是谁送过来的?”
“未黎先生。先生说这封信对殿下来说很重要,还是直接放在书房里等殿下自己看。”
厉青青心里一暖,看来是未黎先生一直跟公孙傅暗中联络。
“罢了,下去吧。”
翠儿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但不敢多问,乖乖退下了。
一夜风雨过去,关于杀害长鸣皇子的凶手这件事还没来得及平息,远嫁鸢国的二皇子就来了。
宫里收到消息之后,立刻命厉青青前去迎驾。厉青青不得不起了个大早,带上几个亲信以及大祁国派的迎驾队伍,前往。
二皇子回国的途中,都会有本地官员精兵接力护送。所以厉青青等人只在长安城门口迎接。
二皇子驾到,迎驾百官跪迎,厉青青等百官起身之后,才走到车驾前,静等皇兄下来。
多年不见,想起儿时的点点滴滴,她脸上忍不住露出当年的笑容,可又一想到皇兄此番来的目的,笑容不由得僵了僵。
正好这一幕,让下车的二皇子桓看见,清郁的脸上微微一陷,但很快又掩盖下去。
“青儿,多年不见,你长大了!”心思重了。
桓皇子的声音也如春风细雨一般,略不同的是,永远带着初春的薄冷。
然而久不稳熟悉的声音,再次听到,厉青青还是笑得如春花秋月,点缀了桓皇子的初春之冷。
“皇兄,多年不见,你瘦了!”
第九十三章 兄妹三
桓皇子心底一颤,结冰的心湖微微裂开,一道暖意融了进来,“我瘦了吗?怎么没人提醒我?”
厉青青愕然,眼底有水汽浮起,心里捉摸着皇兄的话,没人提醒?是没人关心吧?所以,他在鸢国究竟过得好不好?
不过她也不好问,索性就不问了,收了收情绪,挤出一抹笑,而后带着桓皇子往城里去。
论理,这一路进去,也是要驾车前往的,不过桓皇子突然说,“想看看多年不见的长安城。所以,我们还是走走吧。”
厉青青也就应了。
一路随行护驾的两国护卫,皆远远的跟着,给他们兄妹一定的个人空间。
厉青青与桓皇子并肩而行,厉青青时不时地用余光打量她的皇兄一眼。
桓皇子感觉到了,但没有回视过去,一直目光朝前,脚步也朝前,不紧不慢地走着。
厉青青心想,他的思想是不是也跟着只朝前不顾后?
正当她这么想时,桓皇子突然开了口,“想不到多年不见,长安城的变化这么大,很多沿街的店铺都已经不是当年的店铺了。”
厉青青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只能小心翼翼地搭腔,“是啊,这些年长安城来来往往商人很多,生意也起起落落,所以店铺酒楼都在更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