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歌少年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开耳言十
“作为维系我们两个种族的枢纽,你便是处于风潮浪尖的天选之子。”阿巴瑞斯王站起身走下来,他的表情肃穆庄重,“其实,黑袍人看似是将我们两大种族糅合到一起,但作为枢纽的你却在这过程中担起了权衡的职责。没有必将你万业俱废,想必黑袍人也正因为此才会不惜大动干戈耗费这么久远的计划来谋布此局面。”
夜无仇听闻此话心中微动,阿巴瑞斯王从另一个角度看待此事果然有更新奇合理的解释。他刚刚还在想两大种族联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难道可以让亡灵兵败身死显然不切实际啊。若是将命运的漩涡栽种到所谓“救世主”的身上,那便是最能让人信服的说法了,无论这个“救世主”是谁。
而现实是,这位“救世主”的花,落到了自己家。
“黑袍人可还曾说过什么吗”夜无仇看了眼阿巴瑞斯王,从他那里得到了否定答案,便扭头问向凤凰首领道:“你想接着说什么”
凤凰首领此时那骇人的伤口已经凝结成痂,强大的自愈能力令人瞠目结舌,他轻轻拍了拍胸口道:“剩下的内容,则是关于我的儿子的。这也是最重要的细节促使我彻底相信了黑袍人所言不虚。”
夜无仇闻言一愣,旋即想起胳膊上的小家伙,他似乎已经入睡,安静得没有半点声响。
“他为何会喊我为父亲”夜无仇哭笑不得地扬了扬胳膊道,“这小家伙一出生就给我来了个下马威。”
“你可能有所不知,我们天罡古凰族一出生第一眼见到的,便是非常亲近的人。而之所以会称你为爸爸,则怕是尚在蛋壳的时候,你与他的互动有关。”凤凰首领刚毅的脸色露出柔情的笑容,果然亲情恩似海,亲生父亲提及孩子总是掩饰不住宠溺。
“那你不会感到失望吗亦或者对我的仇视是我抢了你的儿子。”夜无仇摸了摸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但毕竟时势所趋半点不由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如果仇视有用的话,我倒宁愿尝试。”凤凰首领苦笑着说道。
第190章傲世三生造化塔 俯首穷回百草堂
当天罡古凰族的大军浩浩荡荡地在天际化作一道黑线,夜无仇不断眺望直至再也看不见,便收回目光,以一颗充满震惊的心,与阿巴瑞斯王对视。他们谁都没有预料到,事情会以如此荒诞的方式落幕。
“不可置信啊,到现在还有如身处梦幻的境地。”夜无仇笑道,他轻轻地将袖口掀起,小不点灰不溜秋的模样暴露在空气中,此刻他正安详地睡眠,黑溜溜的小眼睛好似笑眯般紧紧闭合,他的尚呈现褐色的短喙微微张开,隐约露出里面粉嫩的丁点舌头。
“这小家伙可是天罡古凰族首领的血脉,拥有上古异兽的纯正血统,日后有他相伴,自是极大的助力。”阿巴瑞斯王淡笑道,天罡古凰族的撤退让抱着玉石俱焚心态的他彻底放松下来,紧绷的弦放松下来自然会得到极大的惬意感。
“只是可惜,在此之前,还需要培养这小家伙啊。”夜无仇嘴角看似挂着无奈的笑,可实际上语气中却透露出宠溺的感情,“但谁让他叫我这一声爸爸呢”
阿巴瑞斯王哈哈大笑。
“但说到底,我还是想不明白所谓大预言师的用意。”夜无仇眼光柔和地注视阿巴瑞斯王道:“你不觉得大预言师将局势的着重点放在我的身上,这种行为有种将古战场遗迹空间孤立起来了吗。”
“此言差矣,我等虽说不会背井离乡,可是身处秉轴执均的位置的你却有漫漫征途有待征服,对未来的联系自然会自你的身上铺枝散叶,枝河涌流,因果颉颃,将会产生多大的影响,那全看造化了。”阿巴瑞斯王叹道,这样说着,他瞟了眼夜无仇身后的高手,眼里颇为忌惮的同时也是充满感慨。
“那与你们两族何干”夜无仇摇了摇脑袋,苦笑道:“总感觉雷声大雨点小,大预言师谋篇布局的成果称不上他的初心。”
“高人自然有高人的道理,我们谨慎前行即可,切勿眼高手低。”
夜无仇闻言微微一笑,目光再度眺望向万里江天,那如画卷般的景色在通天塔的映照下古韵盎然,令人心醉神迷。
“对了,您族中这座塔是”
“三生造化塔,洞天并福地,集乾坤之福泽,孕灵修之万机。”阿巴瑞斯王笑道。
“怎讲”
夜无仇好奇心起,待细细问清时,却被一人打断。
此人是旧党帕尔默。
夜无仇心中一凛,他蓦地想起阿巴瑞斯王乃离经叛道之辈,靠以下犯上屠戮旧王上位的枭雄,此时面临的最直接的问题就是,旧党与新贵的矛盾,用最直观的表述来看,就是维德斯与阿巴瑞斯的冲突!
该怎么办夜无仇心中暗作计较,维德斯乃一直追随自己的堪称元老的班底,他的权利自然需要维护。可经过刚刚发生的种种,他对阿巴瑞斯王的印象亦大有改观,更何况帕尔默自以为荒诞可笑的大预言师的语言,在阿巴瑞斯王那里却笃信无比,从某种程度上讲,自己多少受到大预言师的惠及,而作为这中间的枢纽,夜无仇对阿巴瑞斯王多少会有些惺惺相惜。
取舍如何夜无仇暗暗皱了下眉头,计上心来。
帕尔默面色有些不善,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看向维德斯,后者的身躯被这样的眼神笼罩不自觉地颤抖几分。
山顶旭风拂面,将众人的头发微微撩动。
“参见吾王。”帕尔默单膝下跪朗声道。
“爱卿平身。伤亡如何,统计出来了吗”阿巴瑞斯王面色遽然冷了下来。
“禀报吾王,我族战士亡三千余人,伤五千余人,可谓伤亡惨重。”
“天罡古凰族的战斗力恐怖如斯,若没有救世主,我族怕是已沦为阶下囚了。”阿巴瑞斯王淡淡道,“爱卿不是从来都不相信大预言师的预言吗今日可曾还有异议”
帕尔默心中大惊,可表面上强装镇定语气努力克制平稳道:“陛下所言极是,是臣见识短浅鼠目寸光了。”
“爱卿不是纠结朋党暗中操作,将先王遗孤遣送出去,来一手暗度陈仓吗今日可曾还有想法”
帕尔默闻言刷的一下,豆大的汗珠有如雨后春笋般冒出,顿时便浃肌沦肤,绫罗绸缎的衣物刹那便被汗浸透。
怎么会这样!毫无预兆,阿巴瑞斯王竟然突如其来地说出内幕!
极端的恐吓让帕尔默差点晕过去,他恶狠狠地盯着夜无仇,因为在他看来,除了夜无仇泄密之外,别无其他的理由可以解释得通。
夜无仇闻言亦深感诧异,他瞥向阿巴瑞斯王,显然不明白他是怎么了解到底消息以及遽然发难的用意。
“不用仇视我们都救命恩人救世主殿下,”阿巴瑞斯王睥睨道:“你不是不相信大预言师的预言吗我相信啊,早在几十年前,他便预言出来你种种的不臣之举。”
阿巴瑞斯王的冷言冷语平静的像温度降至临界点的湖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帕尔米从中听出了压抑着的杀意。
“陛……陛下。”帕尔默慌乱地抹了把汗,汗水打湿了地面。
夜无仇与维德斯对视,眼神交流间是十足的鼓励。维德斯走上前去,扬声道:“帕尔默没有做错,他为了我的安危奉献许多,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便是有恩与我,我自然不愿意看到他狼狈的样子。”
阿巴瑞斯王静静地看着维德斯良久,旋即道:“很好,真不愧是先王的儿子,有我光明族由来已久的传统魄力!我想你父亲的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
见阿巴瑞斯王竟然非但没有掩饰,反而大大咧咧地主动提及,饶算夜无仇也深感奇怪。
“弑君贼子还好意思说!我的亲生父亲死于你手,你还有何面目面对光明族的列祖列宗!离经叛道丧失信义猪狗之辈合该碎尸万段!”维德斯一上来毫不留情面便开始咒骂,也无怪于他情绪起伏无常,毕竟得知这么多年来的身世北背景完全是谬误,谁都难以自持。再加上若没有阿巴瑞斯王犯上作乱,他的亲生父亲便可免于死难,他的养父亦可享受生活颐养天年,何至于像现在这样漂泊无依举目无亲
面对维德斯的怒火,阿巴瑞斯王神情却出奇的平静。夜无仇面对此幕立刻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似乎阿巴瑞斯王早就知道了事情内幕,但转念一想也就释然,有大预言师相助,自然没有什么能瞒得住。
帕尔默见自家翊戴的王子挺身而出,这些做臣子的还有何道理潜伏庙堂当即他血灌双瞳振臂高呼道:“旧党何在先王遗孤在此,何人敢不服从。”
只闻得呼啦啦的一片响声,苍穹中顿时聚集起大队人马。粗略看过去,唯能感叹帕尔默纠结积蓄的力量之强大,原本与天罡古凰族战斗的战士中,硬生生奋力出一小部分精英。
眼见旧党新贵剑拔弩张就差一颗火星子的热度,双方便能大打出手!
但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就在夜无仇准备出面说些什么的时候,阿巴瑞斯王再度启齿道:“王族中的关系过于复杂,跟你们说了你们也未必能够明白,你们只要知道,先王并非是死于我手的。这一点,就足够了。”
“你放屁!”帕尔默扬声后破口大骂,既然撕破脸了,那么便再没有什么顾忌。“你率领军队闯入皇宫,逼死先王,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怎么现在狡辩起来了!心虚了”
帕尔默强撑着自己吼完这些话,心中犹如被淤泥梗塞,令他呼吸不畅,极其难受。毕竟他在阿巴瑞斯王手底下做事已经好多年,尽管这些年他不遗余力地拉拢人马甄选战士,可朝堂之上的感情还是亲切如故的,突然之间撕破脸,当真让人深感无地自容。
“其实,你也没必要如此激动。”阿巴瑞斯王气淡神闲悠哉游哉道:“事实胜于雄辩,我有先王驾鹤前赐予我的诏书,可以作证我的清白。”
“先王诏书”帕尔默愣住了。
“那是自然。为了不负先王重托,我夙兴夜寐枵腹从公,将光明族上下虽然不能说夜不闭户路不遗拾,但也呈现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这些政绩,我想尔等不会视若无睹吧。”阿巴瑞斯王噙着笑意问道。
周围不明其中纠葛的人群分开,满腹狐疑地听着,他们对这个本族秘辛皆抱有强烈的感叹。
为了证实自己看似天方夜谭的话的可信度,他当众自怀中取出卷轴模样的诏书。
“帕尔默,你想要看一看写着是什么吗”
帕尔默余汗未消,再度被惊出一身冷汗,他犹豫片刻,颤颤巍巍的手端着绸缎密织卷轴,缓缓铺摛开来,豆大的字清晰可见地展露在他的眼前。
“这……这怎么可能!”
帕尔默瞠目结舌地看着内容,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上面写着:我命数将近,以此诏传为信物,若我遇不测,阿巴瑞斯变为光明族的王!
第191章(二)
先王字迹历历在目,虽说在岁月的侵蚀下稍有斑驳,可仍能从某些细节看出阿巴瑞斯王对其照料倍至。
这龙飞凤翥的字尾,包含着多少共樽把盏对弈似当年的情怀依稀的音容笑貌,声朗气清,朦胧间隔着几重山水迢递,近似会晤。
只是君臣二人已经天人永隔人鬼殊途了。恩重十余年,爱恨情仇纵似海深,更与何人说
“真的是先王的笔迹。”帕尔默热泪盈眶,就好似见到维德斯那种久违的热切,他此时加倍付出之已命归黄土的光明族先王,他的眼中看到的不再是单纯的诏书遗嘱,而是往生臣对君恩追忆与盼望。“不可能,你伪造诏书!”帕尔默忽而怒吼道,“你为了替自己开脱,竟不惜干此伤天害理之事!先王以命丧你手,你却还要以他的名义欺世盗名,罪不容诛!”
帕尔默竟然激动地唾沫横飞,但众人皆知他的失态不过于蓦然想起先王的种种,受到了今时不同往日的刺激,也就没有以其为怪。
倒是维德斯呆滞不语,他本就与先王没有什么感情,唯一的联系也就是血脉属于同源罢了,因此他倒是怀有几分理性,他脑海中心念电转,挺身而出道:“若是说这份诏书是真的,那么先王之死内幕如何定然另有隐情吧。”
阿巴瑞斯王静静地看着维德斯道:“隐情是自然有的,只不过却不是现在的你能够应对的。”
“此话怎讲”
维德斯报之以平静,他有足够的理性来面对光明族的种种秘辛,哪怕他的血脉最直接的沿承光明族先王的热血喷张的气概。
“此事说起来倒还和这三生造化塔塔有关。”阿巴瑞斯王的下巴向前探了探,维德斯的视线随之移动。
“三生造化塔这能有什么关系我们现在就去如何”
“我都说了现在的你还不足以解开谜团,待你修为登堂入室,达到斗皇的时候,便可亲自一探究竟。至那时,想必光明族的族长之位,也是为你量身定制的权势之座。”
“呵,斗皇这海口夸得也不经过大脑,当真贻笑大方。若我到达斗皇的境界,那得猴年马月,若你是真凶,那岂不是白容你逍遥自在作威作福这些年”维德斯原本还觉得阿巴瑞斯的诏书可靠,光明族内部另有隐情,可听闻阿巴瑞斯王的这般牵强附会的解释,未免疑心大起。
确实,若维德斯修炼至斗皇之境,那岂是短时间可以完成的适时物是人非,很多事情易径改辙,便不容易追究了。
难道阿巴瑞斯王在打太极夜无仇顿觉需要小心谨慎,如履薄冰。
“你可以这样怀疑我,但是你不能怀疑这份诏书的真假。我小心翼翼将其保存至今,便是期望有一天能靠它雪我冤屈,又怎会如你所说,为贪图荣华富贵享乐权势而出卖良心呢”阿巴瑞斯王施施然道,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模样。
帕尔默的情绪失控,变得危险至极,他狂吼着,丝毫没有夜无仇刚见其时候都气度。夜无仇肃然地观察着变化中的帕尔默,他以敏锐的眼光准确无误地把握住其中纤细的龃龉。试想,若帕尔默是那种意气用事之人,又怎能忍气吞声卧薪尝胆为光复先王大业努力积攒力量他这种胸藏万兵,韬略详备之人,万万不会在关键时刻如此歇斯底里,唯有帕尔默打心底里认同了阿巴瑞斯王的话,这让他明白多年来苦心孤诣的念头被推翻,他自然得放肆发泄。
恨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化身激励他无尽动力的形象一夕间被推翻,这让他茫然失措百无聊赖。
“那按你说来,先王是被谁灌鸩所杀”帕尔默眼中血丝密布,神情煞是可怖。
阿巴瑞斯王眼睛浏览着旧党羽毛,这些将士在他的目光下皆垂下头不敢与之接触,毕竟那里有很多受到阿巴瑞斯王恩惠的臣子如今站在了反对他的立场上。
阿巴瑞斯王脸色意味良多,他又扭头看向夜无仇道:“救世主,你怎么以为的呢”
夜无仇没想到他会把问题抛在自己身上,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索性苦笑道:“这是光明族家族内部的事,虽说维德斯乃我的部下,可是我只负责他的个人安全,其他的我也不好过多插手。”
阿巴瑞斯王微微笑道:“当初大预言师跟我说道,救世主不仅仅以武力解黎元于汪洋水火,更以灵魂将这颠倒世间拨乱反正。我笃信斯术,您的意见便是纲常。”
“我何德何能便成经典了。”夜无仇万般无奈,被这样如影随形地盯着,就仿佛他的周围虚空中总有双眼睛盯着他般,他深感淹没心扉的恐惧,他继续说道:“若想捧杀我,那便请继续,我虽说不知道所谓的大预言师到底是何方神圣,可目前的我确实对其没有任何的好感。”
夜无仇双手合十,向斜上方的虚空中拜了两拜道:“他若是能离我远点,我便烧高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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