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狸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墨绘喃风语
栀羽闻言,呆愣转头望去。
花儿却是像曲解了栀羽的做法一般,她惊呼道“不会是!孩子!”
语毕,她赶忙把汤药递给了身旁的妇人。她跑到床前去,探了探那床上婴儿的鼻息。
栀羽见此,也是起了身,望向婴儿去。
那婴儿的魂魄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散尽。
花儿手上颤抖,有些不忍般转头望向妇人。
那妇人见花儿如此神情,忙扔下了手中的汤药,扑到床前来。
她抱起那已没了气息的婴儿,不敢相信一般哭喊着。
汤药撒了一地,撒在了栀羽的脚上。有些发烫。
栀羽抖了抖脚上烫脚的汤药,小声的呼了口气。
转而他望向那抱着婴儿痛哭的妇人。
妇人抱着婴儿,痛苦的坐在了地上,她悲痛的锤了锤地。直道自己孩子的命苦,面上泪水流淌。
婴儿身子瘫软,已半分知觉也未有。
花儿不忍,她却是一句话也未说,只默默的擦了擦眼泪。
世上最不能劝说之事便是人之生死离别。没人能明白此时这妇人的痛心。
栀羽在一旁站定,神色复杂。
或许他不过便是仁慈而已,面对这妇人,他便也是不忍。面对这已死的婴儿,他愧疚万分却也无能为力。
转眼,他望向花儿。
他面对这花儿,不过……也便是恩情而已。
栀羽想到此,转过身去,缓缓出了屋子。
从院中望去,村中白雪皑皑,天空也是纯洁如雪。栀羽眼中一片清明,耳边是那妇人无助又痛苦的哭喊。
那妇人带着婴儿离开了,走之前还叩谢了花儿。
她道花儿既是肯接受诊治便是对她孩子最大的恩赐。
花儿抹着泪送别了妇人。
栀羽呆呆站在院中,望着花儿身影。
见着妇人走远后,花儿才转回身来,她望着栀羽叹了口气,落寞道“郎君,若是我早一些决定下来去熬药便好了,定是我犹豫不定害了这个孩子,都怪我。”
栀羽闻言,不知如何作答。
花儿越想越内疚,转而,像是快要落了泪。
栀羽见此,忙拉过花儿,安慰道“每个人便都有他的命数,这怎会是你的错呢”
花儿闻言,抹了抹泪水。听了栀羽的话,心中却是好受了些。
花儿与栀羽把灶房收拾了干净,如往常一般,花儿做了几个小菜。
栀羽与花儿坐在桌前,两人却都是若有所思的样子,自顾自的夹着菜。
如此片刻后,栀羽缓缓抬了眼,望向正在夹着菜的花儿。
若是他一挥手,花儿便就可如此忘了他。就此他便可继续回他的天界做他的羽族二公子。就此缘分了断,又有何不好。
栀羽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心中犹豫不定。
花儿吃着菜,却是觉索然无味。她还未从那个孩子的离世中缓过神来。
这世间真是不怜惜可怜人。
花儿叹了口气,转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她抬头道“郎君,今日……我们喝些酒吧……”
心中烦闷,她倒是想喝点酒解解心中烦闷。
栀羽回过神来,一脸诧异望向花儿。
还不等栀羽说话,花儿便出了屋。
不过片刻,花儿便不知从哪提来了一小坛酒进了屋来。酒坛上满是泥土,坛口被布条死死封住。
花儿满手泥土,她面上泛红,有几丝不好意思般道“我见郎君在成婚时醉熏熏的,便想着给郎君泡一坛酒,我是用野果泡的,应是不醉人的。”
闻言,栀羽却是心中一悸。他望着花儿不语。
花儿见此,又道“本是想着等再酿好些时再告诉郎君。却是没想到今日我却是想与郎君饮一杯。”
栀羽闻言一笑,眼中泛出温柔。
此时此刻他心中所想全都抛出了脑后,眼中就只有了这个明媚的女子。
今夜酒醉朦胧,虽是整日同床而眠,今夜却是栀羽第二次卸下了花儿的衣裳。
一夜缠绵,与成婚当日让花儿觉着不同的是,今夜的栀羽像是更加温柔许多。
栀羽觉着。
或许就算是报恩,他也愿陪这女子过完如此凡尘百年。他给自己的期限,不过便是百年而已。到这女子此生逝世之后,他定了断了这凡尘之情缘,回到天界去。
不知不觉,都已过了冬了。
花儿道初春到了,山上草药复苏生长,定是上山采药的好时节。
山林之间,雪已化净。花儿一袭青衣,笑容灿烂。她为她所采到的每一株药草而开心。
栀羽背着背篓,温柔望向花儿。
忽而飞来一只青雀缓缓落到栀羽肩头。
栀羽转眼望向那只青雀,青雀丝毫不怯般回望。
栀羽从袖中掏出了一片金色羽毛递于肩上的青雀。青雀见此,便立马把它叼在了嘴上。
“走吧……你也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栀羽轻声一言。
不出片刻,青雀像是读懂了栀羽心中所想一般。它转而盘旋向着云端飞去,越飞越高。
栀羽同那青雀心中传语的,便是要王兄允他凡尘百年的时光,同这女子过完这了了百年便好。
第五十九章 医女花儿(六)
可这浮生了了百年,哪是他所能预料的。他最终不过便是个薄情之人罢了,他痛恨他自己的所做所为,甚至厌恶极了自己。花儿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彻夜响彻在他的梦中,此生此世,他都活该受了如此折磨。
每日的花儿,都觉着自己幸福极了。
每日她都可躺在栀羽温柔的怀抱中睡去,醒来后又是从温柔的怀抱中醒来。她每日同着栀羽说着没完没了的话,每日她都换着法子想要把素菜做出其他花样来。虽是整日素菜,栀羽却也未曾抱怨过。这么些日子,栀羽他越来越温柔,温柔的好似能够包容一切似的。栀羽望着她的眼神,从来都是温柔如水的。即便是花儿偶尔会闹些小脾气,栀羽也未有对她生气过,花儿觉着,他们两人,定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栀羽每日在家中只负责劈劈柴火,抬抬水,或者玩弄玩弄院中的花草。洗衣做饭自然就是落在了花儿的身上。
村中偶有趣事发生。
如是村中小翠与大壮快成婚了,商量婚期中,请着栀羽前去帮忙。村里人不过是客套唤唤。哪知栀羽却是去了,此下,他们却也是慌了,实在是想不到栀羽如此不染尘事的尊贵模样,能帮上什么忙。这一日下来,栀羽不过就是来回更换了几个位置,再听听村里人的交谈罢了。至此之后,村民便像是跟栀羽熟络了不少,村中活动中,都少不了栀羽的身影。
或是村头大婶因为琐事与家中大叔吵了架,闹得不可开交。村里人各项奔走相劝,才得以劝服。栀羽倒也是随着花儿去凑着热闹,望着大婶跟大叔为了今日到谁做菜的事争得面红耳赤的模样,栀羽竟在两人面前笑出了声。
更或是,吴婶家中的花猫下了崽。一窝小猫中唯独出了一只全黑的小猫,那只小猫顽皮可爱却又与众不同,当其他小猫还在窝中吃奶时,这只小黑猫便知跑到栀羽与花儿家中调皮捣蛋了。虽说它每次都被吴婶骂骂咧咧的又抓回了屋子,它却总是不依不饶的,最爱到花儿与栀羽这处来玩耍。栀羽与花儿每次都因这只小猫笑得合不拢嘴。
可如此不久,这只小黑猫就再也未出现在两人的眼前过了。吴婶只道是它跑丢了。
虽是惋惜,日子却还是在继续着,如此平淡却又生趣的日子,栀羽倒是觉着过上百年也不错。
可突如其来的,却是事与愿违。
花儿有了。
已经为自己把过脉的花儿惊喜万分的跑到了栀羽身旁,为他分享着如此喜悦的消息。
“郎君!我们有孩子了!”花儿笑得一脸灿烂,喜悦都快要从眼中翻涌而出。
栀羽正摆弄院中花草的手顿了下来。
孩子
听到这个消息的栀羽半分惊喜也未有,心中随即而来的是惊吓与恐慌。
他从未想过有孩子此事,他想的不过是陪花儿过完此生。
“郎君!我定会好好保护我们的孩子!以后粗活累活我可不能干了!”花儿笑着道。
闻言,栀羽却是无一句入耳,他只呆愣的点了点头。
栀羽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慌乱。
先前几千年虽也有仙与人的孩子出生过。可他自认为他不同,若是孩子真的生了下来,他还该如何回到羽族去,如何面对天界众仙。若是真有了孩子,他的尘缘又该如何了断。若是让天界知晓,他的两千多年的努力,全都白费。他不过就会沦为天界笑柄。他本应该是天界羽族比仙人更胜一筹的二公子,他!他不能因为这突然冒出来的孩子,毁了他的一生!
花儿并未察觉栀羽的神情,现下她已沉浸在了喜悦之中。
花儿转身蹦蹦跳跳般回了屋,口中念叨着,她该如何置办孩子的东西。
望着花儿身影,栀羽手上捏紧了拳。
花儿凡身**,定是撑不住生仙界孩童所要渡过的天劫的,若真是生下孩子,花儿怕也是性命不保。这个孩子的出现,不过是会害了他们两人。
自从花儿得知自己有了之后,家中事情都是栀羽在操劳。洗衣做饭,栀羽都一手操办。花儿只负责坐着养胎。
让花儿意想不到的是每日栀羽炒的菜,虽不算是绝顶好吃,却也是不差。栀羽每日都会为花儿熬一碗蔬菜汤,汤汁甜美,竟然还伴着淡淡的花香。
花儿每日喝完都不由赞叹。栀羽闻言都只温柔一笑。
每日栀羽都要代替花儿上山采药,偶有村民因为小病小痛前来,都是栀羽为其诊治,实在遇到他诊治不了的才会唤花儿前来。
如此的日子过了半月。
花儿每日孕吐难受,身子虚弱得紧,她本觉着都是正常反应。
可这日,栀羽上了山采药。
花儿虚弱躺在床上时,竟有鲜血从她的两腿之间流了下来。
她觉察不对,便给自己把了个脉。肚中孩儿脉象虚弱。
她有些慌了,赶忙撑着身子缓缓下了床。到了屋中柜子前,她翻找着药草,想为自己熬些安胎药。翻找了些许草药,她却还是觉不够。转而,她望向柜子的顶层暗格。这些天,栀羽采了不少草药都放在那处,她想看看有什么可以熬药的。
不过顶层暗格有些高,花儿平常都不去打开。这下她却抬来了凳子,拉开了顶层暗格。
让花儿不可置信的是,暗格里什么草药也未有,只在暗格的深处,放着一袋布包。
花儿好奇伸手去拿。
她打开了布包,袋中全是红色的花瓣。
这花,她见过。
凌霄花,花瓣鲜红艳丽。有活血化瘀的功效。她先前有用凌霄花瓣为村中大叔外敷过伤口。
花儿取出一瓣,在鼻上一闻,转而却是一惊。
这……这不是每日,栀羽为她熬的汤的味道吗
转而,花儿手中颤抖,那手中的花瓣都掉落在了地上。
活血化瘀……可若是每日怀孕女子内服,却是可以堕胎落子……
不可能!她的郎君怎会让她堕胎,她的郎君定是用错了药,或许是根本不知道这凌霄花的功效,只单纯的觉着它清香无比,就此加入自己喝的汤中吧。
花儿安慰着自己,她颤抖着把那布袋又丢进了暗格。
她相信自己的郎君,爱一个人,不就是应该如此坚定不移的相信他吗。花儿下了凳子,身子却还是有些颤抖。
转身,便见栀羽背着背篓进入了院子。那背篓中药草杂乱,却还有几束刺眼的鲜红,那些花,如此的娇艳。
花儿不愿去看,转身坐回了床上。
栀羽放了背篓进了屋。他温柔望向花儿,道“娘子可饿了,我这就去做饭。”
花儿望着栀羽。
她还是坚定着,如此温柔细腻的人,怎会做出如此之事。
花儿乖巧的点了点头。
栀羽见此,温柔一笑。他十分坦荡的去开了柜子顶层的暗格。拿出了那布袋。
见栀羽就要转身,花儿忍不住试探般问道“郎君,你手中布袋里的是什么东西”
栀羽是背着身子的,他十分平淡的道“百合花瓣,你怀孕时心中容易烦闷,便想让你多闻闻些花香。”
闻言,花儿心中一颤。
百合吗百合能是红色的吗。一瞬间,花儿心中的坚持瞬然倒塌。
虽是如此,花儿却还是未有再问,只发颤的道了一句“好。”
栀羽未觉异常,只出了屋,去了灶房做菜。
花儿坐在床前,手抓床榻,神情复杂。
不一会,天色都暗了下来。栀羽便端着一道道菜进了屋子,放在了屋内的桌上。不例外的,今日,又有了蔬菜汤。
花儿望着那汤,有些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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