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星穹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圣者晨雷
他与这浮图教的渊源还真不浅。
就在他这样想时,却见一名浮图僧自庙中走了出来,那浮图僧昂首大步,路上行人见他之后,纷纷弯腰行礼,他也不还礼,只是拿着锡杖在地上顿了顿。
赵和眼睛微微眯起。
这个浮图僧的神态恣仪,都让他想起了鸠摩什。
那位浮图僧别的不说,在个人武勇之上,恐怕只有留在敦煌的马越可以与之一战。若眼前这个浮图僧也是如此,那可就麻烦了。
然后他看到那浮图僧脚下突然一踉跄,若不是手中拄着锡杖,只怕要摔倒在地。
赵和不禁一笑:浮图僧岂会个个如同鸠摩什一样厉害,若真如此,浮图教早该大兴才是。
他这一笑,却被那浮图僧看到了,那浮图僧只当他是在嘲笑自己,当即面色一沉,向
五五、我不识字
啜思密的僮仆想要阻拦,但樊令与阿图两人一左一右,他们哪里还能拦得住!
离开了啜思密的宅邸,他们在街头转了几步,身后少不得啜思密的家人跟着,赵和也不阻拦。只不过啜思密的家人追着追着,迎面突然一大群人载歌载舞而来,跟随看热闹的、一起歌舞的,瞬间便将街道堵住。
这么多人当中,赵和三人的身影哪里还找得到!
就在道旁一家店铺之中,赵和坐在胡凳之上,一边看着外头的歌舞,一边静静等候。
“说起来,于阗人跳起舞……倒还真有趣。”樊令看得哈哈大笑,对赵和说道。
确实有趣,这些于阗人的脖子仿佛一节一节的,时不时左右移动,赵和都忍不住想学一下,却怎么也学不象。
倒是阿图,他们昆仑奴天生就喜歌舞,随着这群狂欢之人的吹打,他有节奏地抖了起来,不过片刻,他的脖子就忽前忽后忽左忽右,与于阗人另无二致了。
“贵人的这个伴当,倒是极擅歌舞。”赵和看得有趣,突然间身边有人缓缓道:“若我记得不差,这个伴当叫阿图吧。”
赵和歪过头,看着说过的人,点了点头道:“没错,你就是我要等的人”
“吉骨朵。”那于阗人向赵和弯腰行礼:“见过贵人,贵人带来了咸阳城的消息”
“是,阿图,把东西给他。”赵和对重新回到自己身边的阿图道。
阿图依言掏出一方锦盒,将之交给了那于阗人。
那于阗人打开锦盒,从里面取出一张绢帛,左看右看好一会儿,然后有些尴尬地道:“抱歉,我不识字。”
他仔细看的时候,赵和还以为他在确认是不是熟悉的笔迹,没有想到他却不识字!
不过想想也是,于阗人自己没有文字,而帛上所用文字,却是秦字。
“你通秦语么”赵和问道。
“我能听,却不怎么能说。”那自称吉骨朵的于阗人道。
“这是霍勒给你的信,他说只要我在这里留下记号,你便会见我。”赵和指了指他的店铺。
吉骨朵露出一丝笑:“确实如此,这是我们年少时的约定,后来我们一起前往咸阳,他留在那里,等待传说中的希望之人,而我回到于阗……”
这背后肯定又有一个漫长的故事。
赵和看了看外边,那些歌舞之人似乎要散去了,他便道:“有时间我很乐意听你与霍勒老爹的往事,不过现在,我先将他的信中文字念给你听。”
霍勒的信很简单,告诉这个叫吉骨朵的于阗人,他已经找到了自己所寻觅的人,光之圣者留下的预言是真的,他暂时不能回到于阗,而要等候光之圣者所说的光与暗的终结之战。他希望吉骨朵看在当年交情的份上,能够给予送信之人一些帮助,当然,如果吉骨朵不愿意,他也不会怨怪。
听到“不会怨怪”,那个吉骨朵咯咯笑了起来,仿佛是听到什么极好笑的事情。
赵和不由再次打量起他来。
这个于阗人与别的于阗人不太一样,别的于阗人外貌颇类秦人,而这个于阗人则完全是西域人相貌,高鼻深目,头发都是浅黄色,眼睛的颜色也带着一抹湛蓝。
说起来,霍勒老爹自称于阗人,他的相貌同样也与大多数于阗人不一样。
“贵人是不是觉得我笑得莫名其妙……那是因为贵人不熟悉霍勒这个恶棍,凡是他不会怨怪的人,都会被他杀死……人都死了,他当然不会怨怪了。”吉骨朵向赵和又行了一礼:“虽然不知道霍勒这个恶棍为何如此重视贵人,但我和他是好朋友,至少在他死之前,我都会与他是好朋友,所以贵人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都可以向我说。”
赵和看了一眼阿图,阿图也是茫然的神情,显然,霍勒并没有对阿图提起太多的事情。
“你与霍勒,真是于阗人”赵和忍不住问道。
“我们都是从西方迁来,许多年前开始,我们就在信奉一位名为光之圣的神灵,他启示了我们,让我们来到于阗,让我们在此生息。他又启示了霍勒和我,让我们去大秦,寻找人类最后的希望……”吉骨朵咧嘴笑了笑:“所以,我们是于阗人,但我们不是于阗种。”
赵和会意地点头。
但他心底对霍勒还是怀有警惕,更别提对这个信任什么光之圣的吉骨朵了。
“最近于阗城里有什么消息吗,值得关注的消息。”赵和问道。
“最近最大的消息,就是大秦的和亲使臣到来了。”那个吉骨朵深深看了赵和一眼,虽未直说,显然,他已经认出了赵和是大秦使团的一份子。
“于阗人怎么看和亲之事”赵和问道。
“我们……这和我们有太大的关系吗,于阗人关心的是自家的驼马,关心的是商路是否通畅,至于国君宫殿里是不是多出一个女子,我们并不在意。”
“多出……于阗王已经有王后了”赵和眉头顿时一扬。
在于阗人求亲的奏书里,于阗王“正值壮年,尚未有后”,故此准备迎娶大秦公主为王后。若非如此,堂堂大秦公主,怎么能嫁给一个小小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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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满意交待
次日。
石轩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帐篷里转个不停。
并非他没有定力,而是事情太过惊悚,和亲副使赵和竟然跟着于阗商人一起出了营地,消失不见了足足一个晚上。
他知道赵和肯定要搞事,但真正事情出来,他还是觉得恐惧。
赵和自己作死倒还罢了,就怕这厮得罪了于阗人,惹得和亲变成结仇,也惹得他这个正使遇险。
石轩确实不太理解赵和。
赵和好端端的咸阳不呆着,要跑到这万里之外的大漠之中,然后好好的顺利结亲不做,非要捣鼓出事端来。
若是有选择的余地,石轩真不愿意与赵和在一起。
所以当赵和掀起帘子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先是松了口气,然后狠狠瞪了赵和一眼,没好气地道:“赤县侯,你做得好大的事情!”
赵和泰然自若:“哪里哪里,都是石大使领导有方。”
石轩气急。
这也是他怕的事情之一,麻烦或者说大祸是赵和闯的,可他这个正使却来背锅。
他扳起指头算来算去,也觉得自己是最适合背锅的人。
“赵副使,赤县侯,我的侯爷!”他心知赵和吃软不吃硬,当即苦求道:“我这人身体不是很好,你就莫要再惹什么意外,好好完成和亲之事,好好回咸阳,我求你行不”
“不行。”
石轩瞪着赵和,没有想到他的回应如此干脆。
被哽得喘了好几口气,石轩才又道:“为何不行”
“我同意,犬戎人不同意。”赵和道。
石轩愕然,旋即眉头皱起:“什么意思”
“便是我话中的意思。”
石轩握紧拳头,霍然站起:“犬戎人来了”
若说石轩在这里最担忧的是赵和搞事,那么他第二担忧的就是犬戎人。
烈武帝晚年撤出西域之后,大秦已经有二十余年未曾正式履足于此,犬戎人将西域视作自家的后院,哪怕是隔着大漠的南疆,犬戎人也没有少来。
所以他们这支使团,是要冒相当风险的。
赵和说服他在敦煌时配合,这也是一个理由,唯有敦煌边军控制在一个敢打仗也能打仗的将领手中,他们这些使臣才能多几分底气。
“现在犬戎人还没有来,不过根据我昨日所见,只怕他们很快就要过来了。”
听到赵和说现在还没有来,石轩松了口气,但听到后半句,他便又急得转了起来:“若真是如此,那么婚事不宜再拖,该死的,于阗王不是说今日起就来这边沐浴斋戒么,怎么还不过来”
赵和静静看着他在那里打着转,石轩火烧火燎般急了会儿,看他一副镇定的模样,这才恍然:“赤县侯早有准备,所以才这么镇定”
赵和微微眯住了眼睛:“石大使,若你是犬戎人的单于,你会如何行事”
石轩吸了两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坐回位置,开始细想起来。
他并不傻,也不缺少解决问题的智慧,只是一想,便明白了:“犬戎势力虽然深入西域,但是被大将军重创之后,又在阳关损兵折将,此时气候又热,草场北移。这么说来,犬戎人在九月之前,不大可能大举南下!”
赵和点头:“对,如今是六月,我们还有三个月时间。”
“但是雁门孙氏既然私通犬戎,他们肯定知道了和亲之事,此事对犬戎也是一个威胁,所以犬戎人会进行干涉。他们最好的干涉方式,就是派使团来向于阗施加压力。于阗离犬戎近,离大秦远,极有可能迫于其压力,取消和亲!”石轩又道。
“若只是取消和亲倒没有什么,无非是让我们多奔波一回罢了,换作你是犬戎的使者,会提出什么要求”
石轩眼睛猛然一张:“令于阗人诛杀秦使,交出大秦公主,以绝于阗与大秦之好!”
赵和笑了起来:“所以石大使莫要怪我私自出营,我总得知道犬戎人是不是来了,知道于阗王打什么主意。靠着尉吣那里的消息,只怕死期来临我们也一无所知!”
石轩明白他所言是真,但还是觉得,他伪装离开营地之事,实在太过冒险。
只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是劝不动这位副使的,至于拿出正使的威风来压制,那更是想都别想,若他真敢这样做,赵和便真敢鼓动使团上下,将他这个正使彻底架空来。
思前想后,石轩只能道:“赵副使,你要做什么我也不拦你,但只求你答应我一件事情,做之前通知我一声,我也好配合你。比如你出营,若是被于阗人发觉扣住,我总得想法子去救你吧”
赵和哈哈笑了起来:“你只管放心,若真有什么意外,自然会有人禀报你!”
得了他这个不是承诺的承诺,石轩勉强安下点心来。
接下来数日,于阗国君仍然没有出现,就是尉吣这个使者,出现的次数也少得许多。直到石轩发怒,尉吣才不得不吐露真相:“实不相瞒,鄙国出了一点事情,鄙国国主前几日去了西城,明日他便会回来,还请秦使在公主面前多多美言,鄙国国主并非有意怠慢……”
“呸,你这还不是有意怠慢”不等石轩说话,那边赵和就跳了出来,怒气冲冲地叫道。
尉吣哂笑了一下
五七、行德右将
帐中。
啜思密看着赵和,脸色有些发白。
这帐中空空荡荡——也不能说空空荡荡,周围摆着兵器架,而兵器架上则放置着各种武器。
赵和正从武器架上取下一架弩,对着啜思密笔划。
“赵……赵副使,贵人……这是何意”啜密思问道。
“我一直以诚待你,你却不以诚待我啊。”赵和从弩的望山上看着啜思密的心脏部位,漫不经心地说道。
“这……这……哪有!”
“比如说,你就不告诉我犬戎人来了。”赵和道。
“你如何知道”啜密思失声道。
旋即他明白过来,脸色惨白:“赵副使,非是我为不,实在是,实在是这国家大事,非我一商贾可以……”
“你觉得这个理由能说服我么,你虽是商贾,你身后之人却不是商贾!”赵和冷笑了一声,然后放下了弩,望着啜思密道:“我只问你一句吧,犬戎人能给你们丝绸么大秦会抢你们的驼马么”
啜思密嘴顿时一扁。
犬戎人给丝绸犬戎人只会抢劫、破坏,他们若是知道于阗人有丝绸,只会派人来勒索!大秦与犬戎相比,讲道理得多,便是当年烈武帝经营西域,在于阗大量征发驼马,也不是抢的,而是通过丝绸等中原货物进行贸易。
“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吧,既然如此,我就奇怪了,你们于阗人为何宁可与犬戎勾勾搭搭,对我们大秦遮遮掩掩,也不愿意和我们说实话。你们的国君如此,重臣贵人们如此,就连你,啜思密,我把你当成朋友、伙伴,你也这样对我!”
赵和再度举起弩来,啜思密呼吸也随之急促,他强笑着道:“我也将赵副使当作朋友,伙伴……我不说,实在是不敢说……犬戎人离我们于阗太近,而大秦离我们于阗太远!”
赵和眼睛一眯:“你是说,于阗人之所以选择犬戎,只是因为犬戎太近”
啜思密点头:“还有,他们极是凶残,不如秦人讲道理。”
赵和哈哈一笑:“这倒奇了,我们秦人讲道理,反倒成了你们帮助犬戎人的理由!”
“我没帮犬戎人,我,还有我身后的右将,都不喜欢犬戎人!”啜思密叫道:“大多数于阗人都不喜欢犬戎人,我们只是怕他们罢了!”
“只怕犬戎,却不怕大秦……难道你们不知道,烈武帝时犬戎几乎被大秦打得灭国了么”
“知是知道,可是烈武帝晚年,你们放弃了西域,原本我们是帮助你们的,你们放弃了,结果犬戎人报复我们!”见赵和没有扣动弩机的意思,啜思密大着胆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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