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星穹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圣者晨雷
他惊疑抬头,望着萧由。
“这印记当是前国子监祭酒邓公讳谷所为,他是我的老师,名家合同异派学主。”萧由淡淡地说道:“烈武帝四十九年,也就是七年之前,他被关入铜宫。”
赵和身体猛然抖了起来。
“我老师所属名家,在诸子百家中虽然不是显学,但他身为一派学主,有的是保护自己的本领。烈武帝三十年起的暴虐,他都安然无恙,甚至十五年前的星变之乱,他身在旋涡之中都可安然脱身,怎么会被犯下错误被关入铜宫之中这些年,我一直有些不解……他如今还好么,是否给你说过什么”
赵和望着萧由,望着望着,不知道为什么,眼泪突然叭哒叭哒落了出来。
他可不是那种软弱的动不动就哭泣的少年。
但这一刻,赵和真的控制不住泪水。
他原本以为自己在铜宫中生长,出了铜宫举目无亲,所有的人都是陌生人,却不曾想,在外边竟然还有和自己有某种奇妙关联者。
“看来老师的情形是不太好了。”萧由喃喃自语。
“邓师两年前不幸……不幸病逝,去世之前,给我留下这个……”赵和压抑住自己的抽泣,小心地捂摸着自己的手腕。
“这么说来,你还是我的小师弟。”萧由平静地说了这句话,但说完之后,却忍不住抬起脸来,紧紧闭住眼睛。
好一会儿之后,萧由再看着赵和。
“这大半年时间里,我一直在观察你,你做得……还算不错。”他缓缓道:“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我会为你这样一个小师弟,而压下自己的前途和身家性命,你能不能理解”
“邓师曾和我说过,名与实和而不同,师兄弟只是名,师兄弟之情是实,萧大夫与我之间只有师兄弟之名而无师兄弟之实,我自然能够理解。”
萧由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给你一个建议,立刻去找陈殇,无论此前你与他关系如何,现在都要找到他,和他在一起。”萧由道。
赵和愣住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缓缓道:“陈殇与我,既无其名,又无其实,我怎么能和他在一起”
“名可名,非恒名,无名,天地之始。”萧由一笑:“一切有名,皆自无名而始,一切有实,皆由无实而生。”
“萧大夫要我找他,总得有缘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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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神秘女子
陈殇很清楚,以温舒的能力,自己家在哪里对他根本不是秘密,同样,咸阳城中可能布满了对方派出的秘探,他们如果不能早些离开,只怕追兵随时会来!
他的猜想是对的。
才走到一个街口,他们就听到身后的混乱之声,陈殇回头一望,那卖糖葫芦的小贩摊子被人推倒,十余名虎贲军大步过来。
“该死……”陈殇眉头一皱,故意变声大叫:“翻毛鸡们,你们不是很厉害吗,我们就在这里,有谁敢出来”
说完之后,他将兜帽拉起挡住自己的脸,缩起脖子,拉着赵和便跑。随着他这一嗓子,从街巷两边,窜出十余个羽林军模样的人,看到虎贲军士卒,顿时大怒,围了上去。
双方早有积怨,谭渊之死没有解决掉这积怨,在某种程度上反而加深了它。因此只是几句话,双方便大打出手,一片混乱之中,陈殇拉着赵和跑掉。
却不知就在不远处的一家酒楼之上,温舒慢慢放下了酒杯,看着他们两人飞跑于咸阳的街巷之中。
陈殇拉着赵和一路小跑,拐街穿巷,来到富贵人家云集的尚贤坊。在这里可不象那些平民与普通士卒居住的坊,这里有军士巡逻,就连穿着羽林军服饰的陈殇到这里,也先后两次被拦下盘问。
到得尚贤坊最西侧的一处院落,陈殇上前砰砰敲门。
赵和站在院门前四处打量,与别的地方高大门第相比,这院落稍稍有些不起眼。
门过了好一会儿才被打开,几个健仆出来,为首的却是一个女子。
这女子让赵和印象最深的是她腰间不是别着手帕,而是佩着一柄剑。
“陈殇,你怎么又来了,这几日就见你绕着县主府打转儿,是不是又起了什么坏心眼”那女子看到陈殇,顿时竖眉,不客气地喝斥。
“哈哈,我对县主之心,天日可表,怎么会是坏心眼呢实是县主交待的事情我办成了,所以才来这里,还请侍剑姐姐替我禀报一声,就说赵和我找到并带来了!”
名为侍剑的使女转向赵和,上下打量了赵和一番:“还只是一个孩子……你进来。”
赵和依言进了门,陈殇正想跟上去,却听得当的一声,侍剑将腰中剑拔出,直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侍剑姐姐,这是……这是做什么”
“他可以进去,你不行!”
“可是县主若有话问我呢”
“你老实在这呆着,县主有话问你,自然就会派人传话。”
陈殇无奈,只能向着赵和挤眼,嘴巴里无声说话。赵和看他口型,猜出他说的是“让县主见我”我个字。
赵和却只穿看不懂。
被带进院中之后,赵和也没有直接登堂入室,而是到了一处偏廊,好一会儿之后,却见一个双眉如剑的女子迈步而来。
“你就是赵和”那女子看了赵和一眼。
“是。”赵和认出她就是清河县主。
“听陈殇说,罗运遭遇不幸之前,你与他曾相谈甚欢”
“不仅如此,罗运去世之时,我就躲在一旁,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赵和平静地道。
这话他没有告诉过陈殇,因此清河县主自然也不知道,现在听到这,那对剑眉忍不住挑了起来,整个人露出震惊之色。
“果真”
“确实如此,此前我不敢说,害怕有麻烦。”
清河县主见他口齿伶俐,又细细打量他两眼,心中微微一动。
原本赵和又瘦又矮,最多只算是眉目清秀,但在咸阳这半年多来,身体长高,眉宇也长开,整个人渐渐显露出一种英气。
这种英气,清河县主觉得有些熟悉,甚至可以说有些亲切。
她想了想,然后开口道:“备车!”
随着她一声令下,原本肃静的院落中顿时传出了声响,没过多久,赵和便被引到一辆油壁车前。
这辆双马拉的油壁车看上去高大华丽,比起一般油壁车都要奢华。
赵和被引入车厢之内,紧接着清河县主带着侍剑也进来。侍剑一伸手,将座椅掀起,露出底下的暗室。
“你进去。”侍剑向赵和说道。
赵和愣了愣,被侍剑拿眼睛一瞪,他有些无奈地爬了进去。
上面的座椅又盖上来,赵和觉得自己象是蹲在一个黑暗的大箱子中,什么光都看不到了。
甚至连声音都变得很模糊。
这车难怪如此高大,原来还有夹层暗室。
又过了片刻,车身开始轻微摇摆,马车开动了。
在黑暗中,赵和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中途马车还停下过几回,有两回隐约有人声,却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
终于头顶盖子再度被掀起,赵和用手护住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这光。
“这是……”
“不许多说话,问你什么,你才回答,等等,我给你系上这个!”
侍剑上来用一块长帕系在赵和的眼上,赵和才接触到光明,转瞬之间便又陷入黑暗中。
紧接着一只柔软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赵和猜想应该是侍剑的手。这只手牵着他慢慢出了马车,又在一片平地上走了数十步,然后是向上迈台阶,再双是一个高高的门槛。
这一路上,赵和都是不动声色。
在侍剑停下之后,赵和听到了小声说话的声音,又地字片刻,一个他此前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声音响起:“你说……罗运去世之时,你就在身边”
“是,当时虎贲军将他围住,我逃到一棵树上,相距约有十五丈,他怎么去世的我看得一清二楚,他说的话我也依稀听得到。”
“将当时的情形,细细说与我听。”那声音自带一种威严,应该是高居人上发号施令惯了,但赵和又觉得那声音的
三六、大恶小恶
赵和有些茫然地看着对面。
在他对面,陈殇同样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也就是说,我送你一趟,结果还给自己找出了新事情,我得想法子干掉温舒”陈殇问道。
“不是我给你找的麻烦。”赵和撇开自己。
“不是你还是谁,一个谭渊已经是那么难对付,遑论温舒那家伙在铜宫当铜宫令,我还不须惧他,可是如今他回到了咸阳,谁知道这咸阳市井之中,有多少人是他在十余年前便布下的暗子,谁知道他在翻看咸阳的籍册时,能找出多少东西!”陈殇一捶案几:“就知道你小子是个大祸害,乃翁我被称为咸阳四恶,跟你比起来真是小恶遇上大恶!”
赵和呵呵干笑了两声,没再辩解。
这个时候的辩解毫无意义。
“不过若能成得此事,又可以去寻县主禀报,倒也是个好消息……你这厮着实可恶,见着县主,也不替我说句好话!”
赵和仍然是呵呵干笑。
“唔,随我来,要对付温舒,只靠着我还有你这个拖累不行,终究得用上我的兄弟。”
“最近你用他们用得不少了。”赵和的话中多少有些讽刺。
“那是自然,兄弟难道不就是来用的么,走,先去寻戚虎,这厮好找些!”
戚虎确实要好找,与陈殇这家伙甚少住在军营之中不同,戚虎如果没有什么意外,都是住在军营之内,与他的部下们住在一起。
不过赵和与陈殇到的时候,看到的不是军令如山令行禁止的一幕,也不是操演训练挥汗如雨。
他们看到了一个女子,一个年轻的女子。
这年轻女子叉着腰,堵着北军军营之门,正在破口大骂。
陈殇看到他时,倒不急着去寻戚虎,只是笑吟吟地道:“没想到今日看到这一场热闹,戚虎准又是干了什么糊涂事情。”
“戚虎”赵和不解。
陈殇没有回答他,只是远远地训了一声:“弟妹,要不要我去帮你揍戚虎一顿”
那女子侧过脸来,看到是陈殇,嘴角向下一撇:“若不是结识了你这样的狐朋狗友,戚虎怎么会如此胆大,竟然与人一起去喝花酒陈殇,陈横之!你先过来给老娘打一顿再说!”
她说完之后,当真大步走了过来,也不知方才给她藏在哪儿,只见她手一抄,一棍捣衣棒就出现在手中,对着陈殇抡头就是一棒。
赵和在旁边看了头一缩。
陈殇飞快躲开,却是极为阴险地将赵和往这边拉来,那女子收手得快,要不然就要给赵和肩膀来上一下狠的。
“喂喂,打着我了!”赵和大叫。
那女子微露歉然之色:“抱歉,抱歉……”
不过这歉然之色旋即就变成了大怒:“不对,你这小孩儿打小不学好,就与陈殇这般人物厮混在一起,打你也是为你好!”
说完之后,那女子真的抡棒对着赵和也是一下。
不过她对赵和下手总算有分寸,打在了赵和的臀部,而不是往头上招呼。可再有分寸,打在身上终究是痛的,赵和甩开陈殇,撒腿便走,那女子在后追着连打了几下。
赵和身手可谓敏捷,三下里逃过两下,但仍然还是被打着。他恼怒地回头想要大骂,那女子柳眉立竖,这下举起捣衣棒冲着他的脑袋晃悠,而陈殇早就躲到远远的,在那哈哈大笑。
“我是无辜的,我与陈殇不是一伙的!”赵和心念一转叫道:“我只是路过,与我无关啊!”
那女子又追了他两步,这次没打着,不过赵和跑到陈殇身边,猛然将陈殇抱住:“要打打这厮,这厮才不是好人!”
那女子大喜,乘机冲过来劈头盖脸给了陈殇几下,陈殇左躲右闪,头上也挨了一下,顿时眉角破裂,鲜血淋漓。
那女子这才得意洋洋,收起捣衣棒而去,陈殇用手捂着伤口,一边呼痛一边对赵和破口大骂。
“一报还一报,公平。”赵和撇嘴道。
“该死的,她见你是小孩儿,只会打你屁股,不痛不痒,但对乃翁我却是下狠手,能一样吗,能公平吗,你这小杂碎心忒黑,妄我这么照顾你!”
这次赵和没有反嘴,只是用幽幽的目光盯着陈殇。
陈殇毫不觉得心虚,理直气壮地回瞪,嘴里还骂着。
“骂我有什么用,你有本事去打回来。”赵和道。
“怎么打回来,那小娘子是戚虎未过门的媳妇,就算不说她的家世,就是看在戚虎面上,我不也只能干受着”
赵和早有些猜想,现在听陈殇证实,依然觉得不可思议:戚虎竟然有这样一位媳妇!
“她脾气可不太好……”赵和道。
“这不废话,若是脾气好,怎么会这样再加上戚虎这个怕媳妇的……咦,你可总算出来了!”
陈殇后边一句是向戚虎说的。
戚虎拢着袖子,看起来不象是个军人,倒象是个老农,他弯腰驼背,悠然道:“须得多谢你,若不是你们替我挨了打,她今日可以在这将我堵上一整天。”
“你这没出息的家伙,以后必然夫纲不振!”陈殇松开手,发觉额头已经止血了,这才骂了戚虎一句:“明知家中悍妻,还敢带人去喝花酒,最可恶的是,竟然带的人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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