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星穹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圣者晨雷
温舒看不过去,扯了袁逸一把“袁观使,现在是在审案,不是在酒宴上斗酒”
“嗯不是斗酒,那我来此做甚”袁逸歪头看了温舒一眼。
“审案,审案来人,给袁观使上醒酒汤”温舒向着一个属下示意。
那属下小跑出去,一会儿后,拿来一碗不知放了什么东西的汤来。
袁逸小喝了一口,立刻卟的一下全吐出来“呸呸呸呸,好酸,好酸,这酒喝不得了,都快放成醋了”
温舒面无表情看着他“本来便是醋,现在袁观使的酒醒了没有”
袁逸又是大怒“我没醉,谁说我醉了,是你温司直说我醉了来来来,咱们在酒桌上大战三百合,快上酒,上酒,小二,伙计,你快给我们上酒”
他拍桌顿足,闹得大堂上乱七八糟,虎贲军与衙役们都是捂嘴偷笑。
温舒眉头渐渐拧起。
他心中明白,这袁逸就是来捣乱的,只是不知道向来在天子与大将军间保持中立的诸位大臣,这个时候怎么露出倾向来。
难道说诸位大臣选择了大将军
袁逸闹腾了好一会儿,当他总算不闹之后,却又趴在了桌上,开始打起了小呼噜。他睡相倒还好,没有流涎三尺,鼾声也不算响亮,只不过在咸阳令的大堂上来这样一下,终究是让人觉得荒唐。
温舒推了他几把,都没有推醒他,再想去审问陈殇与赵和,发现这两人竟然蹲在大堂上,似乎也开始休息了。
他心里渐觉不安,转首四顾,却发现大堂上少了一个人。
萧由不知何时离开了。
四一、天子玉佩
正当温舒在四处寻找萧由时,萧由已经出现在咸阳令署的侧门处。
在他面前,就是俞龙、戚虎还有陈果。
“看来你们一接到消息就来了。”萧由也有些意外,他方才派人出去寻人,没想到仅片刻功夫这三人就到了。
“我们一直就在边上。”俞龙道“萧掾史有何见教”
“你们三位分头行事,俞龙,你回国子监,将温舒其人其事说与国子监学子听,陈果,你去大历坊,寻找一个叫方贺的人,问他要不要为父复仇,若是要的话就去国子监诉冤,戚虎,你们北军中的都尉孟射,你问问他,他母亲的仇还想不想报。”
俞龙三人都有些莫名其妙,萧由也不细说,只是赶他们去行事。三人乘马离开之后,萧由又回到了衙门之中。
一进门,就是温舒怀疑的目光。
“你又去了哪里”温舒问道。
“如厕,温司直要不要去一下,我看一时半会这位袁公是醒不来了。”萧由应道。
温舒想到自己已经让人将咸阳令署团团围住,便没有再说什么,他哪里想到,如今的咸阳令署与当年他为令时完全不一样,就算他调几百名虎贲军士卒来,也不可能将整个衙门都完全控制住。
他只是又深深看了萧由一眼,然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闭目养神。
不就是拖延时间么,他们拖就拖吧。
又过了片刻,咸阳令署前突然又是一乱,急促的马蹄声响起,紧接着,三骑飞奔而来。
为首者是一个背着三根长羽的传羽郎。
“温司直,你要的东西。”那人喘着粗气,快步奔了过来。
温舒脸色一喜,将那东西接过,握在手中一看,却是一块玉佩。
玉佩上有一个“祝”字。
温舒举起玉佩,厉声道“天子玉佩在此,如天子手诏,现在我要审问人犯,还有谁敢阻拦”
他说此话时,心中极为畅快。
此前萧由、袁逸在拖延时间,他其实也是在拖延时间。他得不到足够的权柄,总要受人掣肘,因此下定决心,派人去向公孙凉求援,为的就是能够将所有阻力都排除在外。
“天子玉佩,拿来我瞧瞧。”他话声刚落,便有人接口道。
温舒回头看去,袁逸不知何时已经坐正,再也没有醉熏熏的模样,而是眉眼深沉,手中把玩的玉如意,又是一副神仙中人模样。
温舒大步过去,将玉佩递到袁逸手中。
袁逸没有接,只是仔细看了看,确认无误,然后肃然起身,向玉佩行礼。
军士、掾史也都开始向玉佩行礼。
“袁观使不醉了”温舒半是讥讽地问道。
“哦,承蒙温司直用老陈醋醒酒,如今已不醉了。”袁逸双眼一转,走到一旁,让出了正座“既然温司直手握天子玉佩,那么就请温司直在此主审吧。”
温舒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往下弯,深深的法令纹再现出来。
“我既然有了天子玉佩,为何还要在这里审来人,把人带走,我要带他们去刺奸司”他厉声道。
虎贲军一拥而上,将原本守着陈殇与赵和的衙役赶开,把两人狠狠摁住。他们出手凶悍,不比方才衙役们装模作样,还有人偷偷下黑脚,狠狠踹了陈殇几脚。
虎贲军与羽林军原本就是冤家对头,再加上此前谭渊之事,让虎贲军背了不少责罚,他们有机会,自然要下狠手。
然后陈殇就向前一扑,口吐鲜血,整个人倒在了大堂之上。
众人看到他双足直蹬,一副就要毙命的模样,都吓了一跳。
那个在背后下黑脚的虎贲军也急了“我没怎么用力,只是用膝盖顶了一下罢了,根本没事,他是在装”
“就算是装死,也把他给我带回去”温舒狞笑道。
虎贲军又继续抓人,陈殇这下不装死了,趴在地上大叫“虎贲军杀人了,虎贲军公报私仇,要将我置于死地,我陈殇不服,我羽林军不服”
“堵住他的嘴”温舒恼怒地道。
有人拿了块布堵陈殇的嘴,陈殇嗅到一股臭味,情知不妙,忙嬉皮笑脸“兄弟别这样,我不喊了,我不嚷嚷了还不行么”
当然无效,那臭袜子还是塞进了他的嘴巴,恶心得他眼珠都快突出来。
赵和人小,又没怎么出声,反而没有受到这待遇。他也一副极老实的模样,任虎贲军把自己从背后索住,没有丝毫反抗。
这边绑好了人,正要带出去,一直在旁闭目养神的袁逸咳了一声“温司直。”
“袁观使还有什么吩咐”温舒斜看着他。
“是这样啊,温司直,我若是你,就在这里审比较好。”
“哦”
“从这到刺奸司,这一路上辗转,你又带了这么多人,未必能及时到刺奸司啊。”袁逸大有深意地说道。
旁边萧由看了他一眼,仍然是面无表情。
“哼”温舒懒得理会,哪怕耽搁点时间,他也要将人带到刺奸司去,那里才是由他完全掌控的地方,不象这儿,就算唤人取件刑具,咸阳令署的差役们都能折腾好一会儿拖延个半日。
他们从咸阳令署拖出两辆囚车,将陈殇与赵和都关在囚车之中,由近两百名虎贲军士卒押着出了衙门。
只不过才出不久,温舒就觉得不对了。
人太多。
他猛然惊觉,今日正是上元节,不少人早早上街,就是为了凑夜间金吾不禁观赏花灯的热闹。
咸阳城的上元节是最热闹的夜晚,此后的端午、中秋,都无法与之相比。每年这晚,金吾不禁,上上下下都会以放花灯来庆贺。据说这一习惯,是圣祖二世皇帝时所立,当时圣祖二世皇帝鼓励与民同乐,甚至会微服亲临,观赏游玩。
哪怕此前除夕之变中咸阳城遭了灾,出来观灯的人仍然很多,熙熙攘攘的人群,各大商号、坊闾推出争奇斗妍的花车,将原本宽敞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他们这行人数量多,还有囚车这样的大家伙,想要在这样的人潮中穿过,确实不是件易事。
不是说不能前进,而是前进的速度实在太慢。
原本都可以走出两里的时间,他们却只推进了半里多点。
哪怕温舒大声喝斥,也无计可施。他分明看到了拥挤来的人群当中,有好些似曾相识的面孔在钻来钻去,想言设法把原本要散开的人群又聚拢来堵住他们,但却拿这些人没办法。
这一刻,温舒心中终于后悔了。
“咦,那不是陈殇吗”
“好象真是陈殇,啊哈哈哈哈,陈横之,你怎么到囚车里去了”
好不容易终于驱开百姓,辟出一条路,温舒刚松了口气,可是才拐过一路口,便见迎面来了好几百人。
全部穿着羽林军的服饰。
温舒顿时心中一紧,这些家伙若是念在与陈殇的袍泽情谊,要抢走陈殇,那也是一个大麻烦。
不过这些人倒没有救陈殇的意思,他们围着囚车指指点点,出言嘲笑陈殇,陈殇在囚车里反唇相讥,双方高骂起来,不象是一伙的,倒象是仇人。
只不过这些人骂陈殇的话温舒听得心里极是不快。
“陈殇,你是不是又睡了这位官人的女儿,所以被他抓了个现行”
“呸,睡了这位官人女儿,只会捉去当女婿,哪里会关在囚车里依我看,应当是睡了这位官人的夫人。”
“胡说八道,这位官人的年纪,夫人只怕都五十了,我看是睡了他的小妾,嗯,这就合理了,以这位官人的年纪,那方面恐怕是有些不支,小妾年少思慕,陈殇这厮又是个如狼似虎的,双方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不对不对,众所周知陈殇这厮胃口非凡,没准这回他就喜欢那五十岁的老妇了呢”
这连番的话语传入温舒耳中,温舒的法令纹越发深,他额间青筋直跳,心里再度怀念起烈武皇帝之时。
烈武皇帝时,他若奉皇令行事,街上这些人胆敢堵路,他就敢直接杀过去
“滚开,让他们滚开”他下令道。
这一下连他身边的虎贲军校官都脸色发青,凑近低声道“司直,这命令下不得啊”
“为何下不得”
“虎贲军与羽林军向来不和,就算是没有事,见到了都会群殴,若是得了司直之令,双方打了起来,没准会斗刀剑,那时情形恐怕非我能控制,司直,大将军会直接干涉的”
两军互殴没有什么,但互殴变成咸阳城中的大规模械斗,那死伤就不可控制,大将军就有充足的理由介入此事,就算是天子也阻拦不得了。
温舒深深吸着气,让自己能够平静下来,但羽林军中的人又开始高叫“快去叫人,叫人来看啊,陈殇被关在囚车里,这可是大快人心的事情,都去叫人来看”
“司直,还是退回咸阳令署吧,否则羽林军人越来越多,我们就会进退不得了”那虎贲军军校又道。
温舒咬牙切齿,然后化作一声长叹。
他想做点事情,怎么这么难
“退,退回咸阳令署”他下令道。
四二、怒与不怒
这个命令下得容易,可真要退,却不容易。原本就拥堵的大街上,囚车想要转向,着实花了不少时间,而当他们好不容易挤回到咸阳令署,那些看热闹的羽林军一哄而散,前前后后花费了有一个半时辰的时间。
大好时间,就这样浪费了。
“咦,温司直怎么回来了”
咸阳令署的大堂之上,袁逸正在一壶酒三碟菜小酌,萧由在旁作陪,见他回来,袁逸讶然道。
“哼,你不是早有先见之明么”温舒顾不得面上的客气,狠狠地道。
“唉,我也劝过温司直了,可是温司直不听比如说,我现在又要劝温司直一句了。”袁逸微笑着道。
“说。”
“温司直,现在不是烈武帝时候了,也没有谁想回到烈武帝时候,一句话,时代变了”袁逸说完这句,又端起酒杯,浅浅地啜了一口。
温舒没有细想他这句话,他心中暗恨,对方又用这种话语来扰乱他的心神,耽搁他的时间。
他厉声喝斥,又将陈殇与赵和从囚车里拖出来,带到了大堂之上。
这一过程中,陈殇又被人踢了好几脚。
“刑具取来”温舒盯着陈殇,冷冰冰地说道。
“敢问温司直要什么刑具”萧由说道。
“所有,全部,只要咸阳令衙署有的,就都给我拿来”温舒的脸上扭曲了一下,露出怪异的笑容“我在铜宫这些年,又练出了些新本领,正好今日试试手,总得让这咸阳城上上下下都知道,我温舒虽然已经年过半百,却仍然还是当年那个温舒”
说到这,他声音转厉,回头怒视着萧由。
萧由点了点头,向衙役们摆了摆手。
衙役们小跑着下去,只不过好一会儿人也没有来。
“嗯,萧掾史,看来如今咸阳令衙署远远比不上我当年了,一声令下,半晌没有回应,不知这是为何啊”
“温司直要的太多,所以下面人动作慢点,这也是常情。”萧由仍然是不急不徐地回应。
“好,那就让我等等看,你们要怠慢皇命到什么时候。”
温舒此时有天子玉佩在手,已经不象开始那么急了,等了好一会儿,见众衙役七手八脚,真的将一堆刑具都搬来,将大堂前堆得满当当的,他这才点头“看来我真是错怪你们了”
他来到一串夹棍之前,然后向虎贲军下令“把这夹棍给他用上。”
他手一指,所指的却不是陈殇,而是赵和
这一指不仅赵和自己意外,就是旁边小酌的袁逸也是一脸惊讶“温司直,是不是弄错人了”
“不会弄错,就是他,我倒想要知道,这少年究竟是什么身份,有那么多的人会维护他,在铜宫之中,在咸阳城里袁观使,此间关系重大,天子赐我玉佩,也是为此而来,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