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星穹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圣者晨雷
赵和哑然,他虽然还不太明白这副舆图上的含意,但也不至于拿着舆图还会迷路。
“明白了,原来如此。”萧由终于将最后一张碎纸也拼上去了。
虽然还缺了一些边角,但整张图基本可以看清,这是长安舆图,如同萧由此前所说,舆图之上还多了五根线。这五根线每根都出自一处不同的地方,然后共同汇聚于长乐宫前的御道这上。
“这是五辅上朝图。”萧由缓缓道。
“五辅上朝图你是说,五位辅政大臣早朝之时经过的路线那这时间,标注的就是他们出门的时间,还有经过每个关键路口的时间”
被萧由点破之后,赵和顿时明白,他睁圆了眼睛“这些家伙,犬戎人与莽山贼勾结,他们想要刺杀五位辅政大臣,而御史大夫晁冲之,就是他们的第一个目标”
“不是他们第一个目标,五辅大臣之中,每日晁公最早出门,也最早抵达长乐宫。所以他今天遇刺,只是因为他太勤快了。”俞龙道。
这些刺客是在五辅中随机寻找一位,晁冲之因为来得最早,所以成为了那个倒楣的家伙。
但是,刺客们为何要刺杀五辅
六四、罗织之经
刺客们为何要刺杀五辅,无论是赵和还是俞龙,对此都有些茫然。
萧由脸上却隐隐露出担忧之色。
他一向镇定自若不紧不慢,此刻露出担忧之色,让赵和心中一凛“萧大夫可是有所得”
“烈武帝驾崩之后,大秦中枢,便是五位辅政大臣联手,虽然五辅之间也有这样那样的不和,但大体上是平衡的若是五辅中任何一位出现意外,其余四位首先是人人自危,然后就必然会争夺这一位留下的位置、权势,朝廷中枢的平衡就会打破,而大秦中枢”
萧由说到这,没有继续说下去。
李果冷笑了一声“他们五辅这些年,做得也不怎么样。”
萧由摇了摇头“最差的秩序也要胜过最好的混乱,若平衡被打破,秩序就此崩溃,我恐咸阳城中的灾难,将远胜过十五年前的星变之乱,甚至整个大秦都将崩溃新的乱世可能会到来”
他没有细说乱世会是什么模样,只是眉头的忧虑更重了。
便是李果,此刻也没有再讥讽五辅。俞龙道“事已至此,我们必须将此事禀报上去,一来防止还有刺客漏网,二来也要提醒上边,莫要中了计。”
“刺杀是阴谋,破坏平衡却是阳谋,哪怕禀报上面也没用,唯一就是希望,晁公伤势不重,尽快恢复,这样格局才能维持下去。”萧由起身,将那些碎纸收起“不过尽快往上禀报是对的,我这边也得给上面一个交待。”
说完之后,他又扬声道“李校尉,可有口供了”
“有,有,果然是犬戎人和莽山贼勾结”那虎贲军官兴冲冲地跑来表功。
萧由眉头上撩了一下,没有说什么。这已经是他们猜得到的东西,完全没有什么价值。
“问他们是谁将莽山贼与犬戎人合在一起的,还有,是谁将这么多犬戎人带入咸阳,又是谁为他们做的掩护,唔莽山贼背后一直是谁在支持。”萧由拍了拍那位李校尉的肩膀“这些问题中只要有一个能有正确口供,李校尉,用不了多久我就要称你李将军了。”
那李校尉精神一振,又跑了回去,片刻之后,便传来更为凄厉的惨叫。
“恐怕问不出什么东西来。”赵和摇了摇头。
“不是恐怕,几乎是肯定。”萧由叹了口气“只能慢慢磨,若能磨出任何一个口供,我们就有了新的线索。”
他看到俞龙与李果身上还有箭伤,便又道“你们先回去包扎,这几天就别再到处跑了,等我的消息。”
三人知道接下来是刺奸司内部的事情,他们插手不了,在场甚至还会给萧由惹来麻烦,便行礼告退。
只不过在出门之时,迎面看到那个黄怒又怒气冲冲跑了回来。
他眼睛又红又肿,原本长得就怪异,如今就更显丑陋了。
“怎么,想要报仇”俞龙挡着赵和问道。
那边李果已经握住剑,恶狠狠地瞪着对方了。
“我自然想要报仇,但今天输了就是输了,你们不就是要问罗织经么,给你们”
黄怒一边说,一边掏出了一本小册子。
俞龙伸手就去拿,黄怒却把手一抽又收了回去“又不是你胜了我,我为什么要给你”
赵和带着几分戒备伸手过去,这一次黄怒没有再躲,那本小书册交到了赵和手中。
“这本罗织经怎么会到你手上,你有没有看过”俞龙觉得不对劲,温舒没有将罗织经放在家中,也没有交给自己的侄女,怎么会交给一名结识不久的虎贲军士卒保存
“我哪知晓,温司直只是说,若是有人问我要,我就交给他,你们是最先问我要的,我自然就交给你们。”黄怒茫然道。
这家伙性子有些莽,但却是一个一诺千金的,他也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撒如此拙劣的谎言,俞龙便没有再追问。
他看着赵和,赵和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将罗织经交给他。
“我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俞大哥,不是信不过你,只是这罗织经一事,总有地方让我觉得不对劲”赵和说道,然后诚恳地道“你拿去不过是销毁罢了,但是我想看看,有没有十五年前星变之乱的记载。”
俞龙本来还,可听到赵和提起十五年前的星变之乱,他沉默下来。
若大伙猜测为真,赵和真是十五年前星变之乱时幸存下来的逆太子遗孤,那么他确实是这世上最有权力看这本罗织经寻找当年真相的人。
收好罗织经之后,众人商议了两句,李果邀请赵和去他家。赵和觉得他家中人口众多,还是在陈殇那儿更为方便,便婉拒了他的邀请。
三人再次向陈殇家中行来。
他们才走到一半,就听到咸阳城各处望楼上响起了号角之声,各个坊市纷纷闭门,紧接着大批的军士从各处军坊之中冲出,在街上拦截盘查行人。
“想必是萧由将事情禀报上去了,所以全城大索,这几天是不能到处跑了。”俞龙见此情形道“平日里做些事情都是拖拖拉拉,事关这些大人物们的性命,他们倒是积极起来了。”
“此人之常情。”李果带着讥意冷笑。
他们三人在街上行走,身上还受了伤,实在太过醒目,哪怕有萧由开始给他们开出的路引,此时也屡屡被拦下来盘查,这样一来,他们行动的速度就慢了许多。足足到了暮鼓声响,他们才算是回到了陈殇住处,而陈殇此时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看你们模样,好象也不太轻松啊。”见到李果与俞龙的样子,陈殇嘿嘿一笑“是不是因为我不在,所以被人揍了”
“你在的话,就依你那莽撞的性子,这些伤全部会在你身上。”
陈殇这里有伤药,俞龙与李果都脱了外衣相互上药,听到陈殇嘲笑他们,俞龙反唇相讥。
“唔,你能反说我了,看来事情很顺利”陈殇趴在那道。
俞龙当下将经过细细说与他听,听完之后,陈殇摇了摇头“算了,这等事情,不是我想得明白的,还是交给你们这些聪明人去想吧。”
当夜赵和安顿在陈殇家中,就着烛火,他拿出了那本罗织经。
这本书分为两卷,第一卷被命名为“罗”,说的是如何抽丝剥茧,从细微之处发现真相,第二卷则是“织”,说的是如何布置诱饵陷阱,将对手引入自己想要的境况之中。字数不多,但中间穿插了许多案例,倒是极具说服力。
赵和翻到半夜将书翻完,觉得这书完全没有俞龙说的那么恐怖,当下将书也交给俞龙。
俞龙简略翻了翻,面上露出异色“此书并无太过怪异之处,为何会被认为是一部邪书”
还没睡着的陈殇嘟囔道“以讹传讹罢了,我也没有招惹过多少小媳妇儿良家闺秀,可不也成了整个咸阳城的公敌么弄得现在,清河县主身边的侍剑,防我就象防贼一般。”
“你是自作自受”俞龙与赵和异口同声。
他们在讥嘲陈殇之时,在刺奸司之中,一个人匆匆的脚步声响起。
与这脚步声相伴随的,是若有若无的哀嚎。
刺奸司虽然是临时设置的衙署,借用的也是一处冷僻的公廨,但这几天还是辟出了监囚。脚步声便是在监牢中响起,那些被关在监牢里还未睡着的人,纷纷瞪大眼睛,惊恐地随着那脚步声扭动脖子。
他们非常害怕脚步声停在自己所在的监牢前。
好在这脚步声是从里往外走的,匆匆经过所有的监牢之后,门吱吖一声响起,紧接着又重重合上。
火把的光照在这人的脸上,萧由平静地在监牢门口停了一下,若有所思。
“袁观使还在不在”稍候片刻之后,他侧脸问道。
“袁观使还在。”
“行了。”萧由挥手示意那个差役离开,然后快步前行。
穿过长廊,进入一处相对清静小院,监牢里的哀嚎声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院子里焚着香,也不知是什么料配的,不冲鼻子,幽幽淡淡,让人忍不住多吸了一下。
萧由在槛前脱了靴子,只着厚袜,踏上了木板地面。
因为衙署偏旧,所以木板地面已经失了光泽,走在上面觉得极糙。
“顺之,你来了。”
萧由听到袁逸的声音响起,他往屋里望去,看到屋子正北之处,一座矮几之后,手把玉如意的袁逸双眼微闭,盘膝坐在那。
矮几上点头一根蜡烛,跳跃的烛光,让袁逸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抑郁。
“观使。”萧由向前走了几步,然后行礼。
公孙凉、丁侃都离开刺奸司,温舒死了而新的司直并未上任,如今的刺奸司,实际上是这位袁观使一家独大。只不过袁逸生性冲淡,不喜多事,所以对下属几近放任,这才让被借调来的萧由拥有了接近司直的权势。
“这段时间来,与顺之打交道,我对顺之博闻强记极是佩服。”袁逸睁开眼,示意萧由免礼坐下“自然,顺之的干才,我也是看到的不知顺之所学何人,所传何家”
萧由依言也盘脚坐下,听他之问,微欠身道“我所学甚广,若要严格来讲,应当算是杂家一流。”
“杂家难怪近些年来,杂家颇为落寞,没有什么名臣大贤出现,顺之师承不知是哪位啊”
“前中秘书向歆。”萧由一脸诚恳地道“不知观使是否知道其人。”
“中秘书向歆,依稀听过我这人爱听典故,不过对这位向歆还是所知不多。杂家向来见闻广薄,顺之,你可曾听说过五贤之会”袁逸说到这,眼睛终于睁开,目光炯炯,盯在萧由的脸上。
六五、百家之敌
萧由低头作出苦思之状,好一会儿之后,他才答道“卑职在老师门下时间不长,未曾听说过五贤之会。”
袁逸眼睛又闭了起来,仿佛在打瞌睡,好一会儿之后,他笑着摇了摇头“不知也可能,毕竟这五贤之会,知道的人太少了说吧,顺之,可是有什么结果了”
“虎贲军用温舒留下的手段,终于打开了贼人的嘴,他们承认乃是犬戎密谍黑雕,莽山贼也承认他们乃是去年十一月开始与犬戎人勾结,凭借自己的渠道将黑雕逐一引入咸阳城中。另外,他们的计划是刺杀五辅,在咸阳城中制造混乱。为他们勾结牵线搭桥的,是一个”
萧由说到这,声音微微一顿,似乎有所犹豫。
“谁”袁逸问道。
“是一个自称江充的人。”萧由道。
袁逸上中的玉如意霍然砸在了小案几上,震得那烛光跳跃不止。
“江充,江充,这都死了十余年的人还是阴魂不散”袁逸喃喃说道。
他又看了萧由一眼,萧由会意,躬身道“反复核对口供,确认无误,至于此前莽山贼的幕手指使,他们也说是这个江充。”
袁逸抿着嘴,许久未曾言语。
“江充之事,卑职不敢多说,但犬戎人进咸阳城刺杀五辅,必有所图袁观使,咸阳城这边闹成一团糟,怎么样才能对犬戎人有好处”萧由提醒道。
“咸阳城若是乱成一锅粥,那么犬戎人犬戎人必要大举内寇”袁逸惊觉,再次将玉如意敲在案几上。
萧由看了玉如意一眼,这玩意儿如此温润,浑然天成,显然价值不匪,袁逸就这样敲来敲去,似乎让人心痛。
“犬戎人要大举内寇了,自古以来,只要我大秦内乱,犬戎人必然入寇,烈武帝当初就是因此而发怒,征发天下军民,深入草原穷漠五千里”袁逸振袖,起身,他看了萧由一眼“萧掾史辛苦,我让人给你们准备了宵夜,你们先去填填肚子,我我去丞相府。”
他说完之后,起身便走,片刻之后,萧由便听到外边有人呼喊“为袁观使备马,还有掌起气死风灯”
黑夜之中,哪怕掌了灯,马也跑得不快。袁逸花了不少时间,才抵达位于务本坊的丞相府前。与别家高官显贵门口威风凛凛的气派不同,这丞相府只点了一盏写有“上官”二字的灯笼。
袁逸上前扣动门环,不一会儿,一个披着衣裳的老仆出来探头望了望,看清是袁逸,当即开了侧门“逸出,你来了。”
“有劳寿老。”袁逸向他颔首“老师可曾入睡了”
“呵呵,早睡了,老爷他讲养生,明日虽不需早朝,却也要起来处置公务,所以早就睡了,早睡早起,方为养生之道,逸出,你也该如此才对。”
老人极是唠叨,袁逸微笑不语,随着老人进了中院,老人站在门口,示意他自己只管去敲门,便又回到了门房去了。
“老师,老师”来到当朝丞相公孙鸿所居的院子,袁逸扬声呼了两句。
好一会儿,里面传来女子不满的娇嗔声,虽苍老却很有元气的调侃声,袁逸向后退了两步,只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门打开之后,穿着常服,披了件袄子的当朝丞相公孙鸿推门而出。
“这么冷,可非养生之道,来人,将书房地龙烧起。”公孙鸿吩咐道。
黑暗中自有人应了,公孙鸿向袁逸招了招手,袁逸行礼之后,默不作声跟在他身后。
两人都未穿靴,只是穿了袜子,踩在木板长廊之上,几乎没有什么声音。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