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春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沙漠
此时他明白过来,知道这是**神功所致,却已经为时已晚。
左手黏在杨宁肩头无法抽走,木神君此时想要抬起右手击杀杨宁,却感觉全身上下软绵绵的毫无力气,那右臂根本抬不起分毫。
他的内力都顺着左手被杨宁吸走,想要调动身体残存不多的内力至右手已经不可得。
杨宁自然不知道木神君此时的感受,他只是为了缓解经脉的膨胀才将内力引导至膻中穴,只以为木神君是要以内力毙杀自己,却并不知道自己如今正在吸纳木神君的内力,膻中穴烈火灼烧般的痛楚,杨宁却也以为这是木神君所为。
此时头晕脑胀,只以为今次必然要死在木神君的手中,双腿发软,整个人已经坐倒在地上,而木神君却也跟着软倒在地。
杨宁斜身靠在边上的大树上,只觉得这样身体才会稍微舒服一些,而木神君的手依然搭在他肩头,杨宁自以为再无幸免之理,更加上头昏脑胀,胸口憋闷难当,竟是就此晕厥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杨宁醒转过来,四下里幽静的很,淡淡的月光洒落下来,杨宁以为自己已经死去,可是左右看了看,才发现兀自还在那片树林之中,扭头往边上看了一眼,顿时变了颜色。
只见在自己的身后,木神君仰面躺在那里,但此时的木神君却已经不是杨宁所认识的木神君。
只看木神君一条手臂,竟然像一根枯枝一般,此前他肌肤虽然干瘪,却也不似现在这般,这时候的手臂已经是皮包骨头,似乎没有了血肉。
那张脸更是骇人。
就宛若只是一张人皮包在头骨之上,头骨棱角清晰可见,眼眶已经深陷下去,如同两个漆黑窟窿,木神君的整具身体,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时候就如同一具干尸无疑,如果不是那件破旧不堪的灰色袍子披在身上,杨宁都认不出这就是木神君。
这个样子,自然不可能活着,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
杨宁倒吸了一口冷气,稳了稳心神,回想一番,隐隐觉得,木神君变成现在这副干尸模样,似乎与自己有极大的干系。
他本就聪明,之前危急之下,想不了太多,这时候静下心来,想到自己晕厥之前木神君叫出**神功,暗想难道木神君落得这个下场,是**神功起了作用?
他记得自己为了减轻痛楚,引导那股内力到了膻中穴,莫非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木神君如此。
木神君的武功自然了得,杨宁本以为遇到他必死无疑,可是此刻看到木神君变成一具干尸躺在地上,而最终活下来的竟然是自己,却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只觉得这个结果实在是有些匪疑所思。
想到之前膻中穴那种烈火焚烧的感觉,杨宁不禁伸手摸了摸那处穴道,此时倒并无不适之感,微微宽心。
木神君死的透透的,杨宁却并无兴奋之感,反倒是担心起来。
木神君伤过自己的奇经八脉,此后还发作过一次,按照这老鬼的说法,自己的奇经八脉如果不能及时得到治疗,便要渐渐枯萎,直至死去。
如今这老鬼已死,却不知自己身上的伤势该如何恢复。
不过这几天却一直没有再次发作,杨宁怀疑上次发作会不会只是疲累之下的一个偶然而已,又或者自己的伤势根本没有木神君所说的那般严重。
最大的威胁已除,杨宁多少还是感觉有些轻松,在这山中耽搁了多日,那支镖队应该已经带着小蝶去得远了。
不过不到最后一刻,杨宁自然不会放弃,毕竟那关乎一生的命运,只要有一丝希望,杨宁便要坚持。
虽说耽搁了一阵子,但小蝶离开会泽城,到如今也不过十天左右,按照路途,也只能是在半路之上,自己若是徒步而行,当然没有任何希望追上,不过如果能找到一匹快马,却未必没有机会。
现在首先要做的,自然是先穿过这座山岭。
野外生存的科目杨宁自然不陌生,而且很轻松地制作了一个简单的指南针,辨明了方向,正要继续往南走,忽地想到什么,回到木神君的那具干尸边,伸手在他衣襟里摸了摸。
这老头身上东西并不多,除了一只装有些许碎银子的钱袋子,便只有一块做工十分精致的椭圆形铜牌。
铜牌正面刻着九天楼三字,而背面则是刻了一个大大的木字,角落里又有钦命二字。
杨宁记得这老鬼提及过九天楼,号称是北汉皇帝统管,而且高手如云。
现在看来,木神君在这件事情上倒没有欺骗自己,这块铜牌倒是证明此人确实很有可能就是九天楼的木神君,而那钦命二字,或许真的与北汉朝廷有关联。
不过杨宁对于这莫名其妙的九天楼自然没有任何的兴趣,亦觉得这块牌子留在手中反倒是祸害,随手丢在了一边,只拿了那只钱袋子离开。
一路往南,到了第三天正午时分,终是走出了牛头岭,刚刚下山,风云突变,乌云密布,只是片刻间,竟然下起了雨来。
杨宁暗叫倒霉,四周都是茫茫旷野,总不至于要回到山上躲雨,只能冒雨前行,这一场雨到了黄昏时分也不曾停下,杨宁被淋成落汤鸡,好在在细雨中行了半日,倒已经转上了官道。
天色渐暗,细雨纷纷,顺着官道边上往前走了一阵,忽瞧见前方的细雨之中,出现了一处房舍,想着可以过去避避雨,加快了步子。
靠近那房舍,才发现房舍前面停了四五辆马车,车上似乎装有货物,用雨布掩盖着,另有七八匹骏马被栓在房舍边上的拴马桩上。
那几辆马车的边角处,都竖着一根小旗子,不过细雨之中,旗子已经淋湿,垂成一团,也看不清楚上面写什么。
杨宁心下顿时一紧。
他靠近其中一辆马车,扭头看了房子一眼,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处道边的临时酒铺,比之自己上一次见到的简陋茶棚要大出许多,想来官道之上人来车往,这样的临时店铺应该不在少数。
喂,那小叫花子,躲开!杨宁正想伸手拉开那车上旗子,瞧瞧上面写着什么,便听到一个粗猛的声音传过来,那是你能动的?要是动了镖旗,便要砍了你那只手,想不想试一试?
杨宁身体微震,他本有些怀疑,此时听那人所言,才确定这果然是一支镖队。
他心下顿时有些激动,但瞬间便即冷却。
镖队固然是镖队,但这条官道上来往的镖队不在少数,而且按照时间计算,带走小蝶的那支镖队至少距离此处已经有三四天的路途,眼前这队镖车,只怕与带走小蝶的那支镖队没有什么关系。
而且这镖车上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人在上面。
他扭头看过去,只见一名身形魁梧的大汉正站在酒铺门前,手中拎着一根熟铜棍,冷冷瞧着自己。
杨宁故意笑了一笑,靠近过去,到了酒铺檐下,向那人问道:大叔,你们这是镖队啊?
那大汉颇有些警觉地打量杨宁几眼,冷哼一声,并不言语,转身进了酒铺,杨宁讨了个没趣,也跟在那人身后进到了酒铺之中。
一进酒铺,杨宁便觉得有些不对,感觉齐刷刷竟然有数道目光往自己身上投过来,杨宁故意弯着腰,笑呵呵扫了一圈,只见到屋内五六张桌子全都坐了人,黑压压一片,靠近大门的两桌人俱都看向自己。
天色昏暗,屋内竟还没有点灯,所以一时间也看不清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第二十二章 一老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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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宁心知这酒铺之中的应该大都是镖队中人,这些人瞧见进来的只是个衣衫偻烂的年轻小子,也不在意。
这里面大部分桌子都已经坐满了人,黑压压一片,少说也有一二十人,杨宁瞅见靠角落处有一桌倒是颇有些空,昏暗之中,只瞧见两人坐在那里,当下走了过去,一时也看不清那两人模样,拱手笑道:打扰了,没地方坐了,拼个桌子。
那两人也没多说话,杨宁在板凳上坐下,他此时已经闻到其他桌子上散发出来的肉香味,这已经好多天没有正儿八经地吃上一顿,既然碰上了这家酒铺,自然要饱餐一顿。
他在木神君的身上得了碎银子,要应付一顿实在是出绰绰有余。
外面的风雨没有止歇的迹象,杨宁倒是有些奇怪,这屋内已经昏暗无比,怎地还不点上灯,正在疑惑,听得声音响起:诸位大爷,灯火来了!随即便见到从后面亮起火光,一个伙计手里拎着两盏油灯,一左一右挂在了酒铺的墙壁上。
酒铺之中顿时亮起来,借着火光,杨宁才看清楚与自己同桌的两人一老一少,坐在自己对面的是个身着灰褐色长袍的长者,年纪大约五十岁上下,颔下一绺黑须,面容清瘦,气质看上去倒颇为儒雅,虽然年近半百,但是面色红润,并不显得如何苍老,看样子平日里保养得极好。
坐在自己左边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年轻人,眉清目秀,那一双漆黑的眼眸子此时正盯着自己看,面带狐疑之色。
桌上放着三碟小菜,还有一碗卤肉,另有一壶酒,只那褐袍长者面前有一只酒盅,桌上的几样菜竟似乎没有动过。
杨宁见那年轻人面带狐疑盯着自己,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小白兔,出门靠朋友,两位不要见怪。
年轻人淡淡道:我们不是朋友!也不多言,转过视线,杨宁看他满腹心事模样,暗想年纪不大这心思却不少。
他转头看到那店伙计就在边上,正用古怪的眼神瞧着自己,当下咳嗽一声,道:瞧什么?
我瞧你是来避雨的还是来喝酒的。店伙计带着不屑之色,要是避雨,门外屋檐下待着去,可别打扰了这两位。
杨宁还是那身邋遢不堪的衣衫,本就破旧的很,这几天折腾下来,此时若有人不觉得他是叫花子还真是见了鬼。
杨宁也不争执,伸手放了一块碎银子在桌子上,指着桌上那几道菜:这银子够不够买这几道菜?给我再来一份。
店伙计嘿嘿笑道:你这银子是从哪里来的?可莫是偷来的吧?
杨宁身侧那少年人却已经皱起眉头,淡淡道:任何人不要轻易给别人下定论,你没有证据,怎能轻易诬陷别人?
杨宁想不到这少年人竟然会为自己说话,顿时对这少年生出一些好感,却听对面那褐袍长者咳嗽一声,已经端起酒盅在手里,眼角瞥了那少年人一眼,那少年听到咳嗽声,似乎发现什么不对,低下头去。
店伙计见那少年人发话,也不好多说,转身离开。
杨宁坐在板凳上,微扭头向边上看过去,边上那桌坐了五六个人,都是劲衣短装,每个人的手边都放着兵器,大都是入鞘的大刀,桌上虽然有不少碗碟,却并无看到酒壶,这些人似乎并不饮酒。
想想也是,这些人既然是镖队,运镖途中,或许有许多忌讳,不可饮酒或许也是其中忌讳之一。
外面一声惊雷响,风雨没有减小的迹象,似乎还大了一些,听得邻桌一人道:卢老,看来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咱们要不要继续赶路?
他边上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抚着颔下白须,慢悠悠道:这趟要赶紧,途中不能耽搁。歇上小片刻,咱们还要继续赶路,总不能留在这里过夜的。往前不过二十里地,有一处官驿,咱们到官驿再歇息不迟。
还是卢老了得。边上有人笑道:这各州府郡的道路,都是存在了卢老的脑子里,沿途的城池驿站,没有卢老不清楚的。
另一人笑道:这条道上,要论人脉,卢老说第二,可没人敢说第一。你们两个先前没走这条线,不知道卢老在这条线上的道行。就说前面那处官驿,换做别人,那可停歇不了,是卢老走了这么多年镖,沿途都熟络了,与那官驿里有了交情,咱们过去,自然会有地方给咱们歇脚。
那老者带着几分得色道:咱们走镖的,靠的就是人脉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若是到处结怨,武功便再高,那也吃不了这碗饭。
卢老说的是。几人纷纷道:你是咱们的长辈,这里的学问,可要多教教咱们。
卢老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可教,记住多交朋友少结冤,多带笑脸少动刀便是。忽地站起身来,道:大伙儿都准备一下,咱们再走二十里地,赶到前面的官驿歇脚,这荒郊野外,还是不宜久留。
不少人立时纷纷起身来,更有人取了不少蓑衣斗笠摆在门前,显然是早有准备。
已经有人上前开始披上蓑衣戴上斗笠,那卢老喝了一杯茶,正要起身来,杨宁却见对面的那褐袍长者已经起身走到了卢老边上,轻声道:诸位这趟镖不知往哪里去?
那卢老立时显出警觉之色,反问道:阁下是何人?
杨宁一开始就觉得这一老一少似乎不是镖队一路人,此时听二人对话,便知道自己猜错没错。
褐袍长者手上一转,多了一块金子,塞到那卢老手中,此时镖队众人都在穿戴蓑衣斗笠,并无几人注意这边。
那卢老皱起眉头,正要说话,褐袍长者已经轻声道:我手中带了一件物事,准备进京,可是途中担心发生意外,所以想随你们一同走,路上也能得个照应。你们的目的地,应该也是去往京城吧?
卢老有些犹豫,道:镖局的规矩,这走镖途中,不能带上陌生人,阁下这!
我明白。褐袍长者笑道:我也只是求个万无一失,你就当是临时挂镖,我们途中一切都按照贵镖局的规矩办,绝不会给你们惹麻烦。
我们?卢老瞧了那少年人一眼,问道:是否就你们两个?
褐袍长者颔首道:不错,就我们两个。
边上一人倒也看得清楚,低声道:卢老,不就是带上两个人吗?既然有所求,咱们也不必拒人千里之外。
卢老瞥了那人一眼,咳嗽一声,目中带有一丝责备,显然是怪责那人多嘴多舌。
杨宁在旁也听得清楚,有些奇怪,暗想这一老一少既然要进京,为何还要跟随镖队?褐袍长者说自己带了一件东西,怕途中有失,若果真如此,那件东西想来十分珍贵,否则绝不会出手就是一块金子作为费用。
褐袍长者见卢老还在沉吟犹豫,轻声道:其实你们也只是举手之劳,莫非是嫌费用不足?若是如此,大可再加一些。
卢老摇头道:不是这个道理。按照规矩,途中是不可再带陌生人,除非万不得已,不过看你们似乎很困难,跟着镖队一起走倒也无妨。只是丑话说在前头,沿途的一切,你们都要按照镖队的规矩来,咱们可以保证将你们二人平安带到京城,可要是你们坏了规矩,那也就怨不得我们了。
褐袍长者含笑道:一切遵命就是,绝不会给你们多添麻烦。
卢老叫了一声,来,拿两件蓑衣来。
褐袍长者回到桌边,弯腰从桌下取了一只包裹,乃是一间长形物事,用黑布包着,也不知道里面是何东西。
少年人和褐袍长者对视一眼,也起身来,此时已经有人送了两套蓑衣斗笠过来,两人也不客气,披上了蓑衣,拿了斗笠在手中。
镖队已经有好几人出了门,卢老也穿上蓑衣,回头瞧了褐袍长者一眼,点了点头,褐袍长者笑了笑,手上拿着长形包裹,向少年使了个眼色,便要跟着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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