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春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沙漠
这几日虽然时不时与齐玉碰面,但两人自始至终却一句话也没有说,而齐玉每天都冷这个脸,倒似乎全世界的人都欠他钱一样。
杨宁皱起眉头,轻步靠近过去,便听到琼姨娘声音传过来:我的祖宗,你小点声音成不成,这里到处都是耳目,如今他神气得很,府里的人都要攀他的大腿,被人听见,说不定就要传到他耳朵里。
传到他耳朵里又如何?齐玉冷笑道:十几年了,我已经受够了,他凭什么要踩在我的头上?就因为生他的那个贱人是正室?声音冷酷道:说到底,还是你无能,你为何要给那个人做妾室?你为何非要生下我?否则我也不用经受这样的耻辱,被一个傻子骑在头上。
杨宁心下冷笑。
他知道齐玉一直不甘心出身庶子,在齐玉的心里,显然认为自己才是锦衣侯最佳继承人,可就是因为出身缘故,锦衣侯爵位只能是看的着摸不着。
啪!
一声脆响,显然是有人挨了一巴掌,听到琼姨娘尽力压低声音骂道:你这个畜生,我和你说过多少次,忍字头上一把刀,只要能够忍耐,总有云开雾散的时候。你现在这样沉不住气,还能成什么大事?
忍忍忍,你还要让我忍多久?齐玉怒道:本以为他绝不可能活着回来,可是如果他死在外面,锦衣侯的爵位非我莫属,现在就算他是个愚蠢透顶的傻子,我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继承侯爵。
你急什么?琼姨娘冷笑道:朝廷还没有旨意下来,世子不等于就是侯爷,在他真正继承锦衣侯之前,谁也不敢保证侯爵之位就一定是他的。越是这种时候,你越要冷静,绝不能因小失大。冷哼一声,道:只有最后胜利的,才是真正的赢家,这个道理你也不懂?
杨宁神色冷峻,他知道这一对母子不是什么好货色,之前抢着要做孝子,看来就是为了将自己取而代之,想要继承锦衣侯爵。
现在想想,如果不是自己假冒锦衣世子回到侯府,按这对母子所言,只怕锦衣侯爵的位子真要落在齐玉手上。
锦衣侯爵是世袭罔替,等若是铁饭碗,嫡长子死了,庶子依然是齐景的血脉,当然也有资格继承爵位。
猛地想到,忠陵别院被刺客找上,有没有可能与这对母子有关?
如果从动机来说,自己真的被刺死,获益最大的应该就是齐玉,看他们为了继承爵位不择手段,刺客未必与他们没有干系。
杨宁本就想着找出幕后真凶,而且他心里很清楚,对方既然出手,目的没有达到,绝不会悄无声息消失,只怕接下来还要有动作,自己不需要主动去追寻,只要小心提防,等对方露出线索来。
段沧海等人对自己算得上是忠心耿耿,无论是段沧海还是齐峰和赵无伤,都不是泛泛之辈,自己有这些人作为助力,未必不能查出幕后真凶。
只是心下又想,齐玉在丧事之前,应该也没有机会接触忠陵别院,虽说这一对母子颇有些阴毒,但杨宁但不相信他们能够计划出那般周密的刺杀计划来,虽说齐玉很可以,但是没有任何证据,却也不能证明刺杀之事与他有关。
我们如何能胜?齐玉的声音显得十分急躁:最多一个月,朝廷定然会颁下旨意,锦衣侯爵的位置就要落在他手里,到那时候一切都晚了。
琼姨娘冷笑道:傻儿子,什么叫都晚了?不是还有一个月时间吗?我们自然不会就这样然让他拿走爵位。就算退一万步说,真要是被他得了爵位,在他没有生下子嗣之前,你依然是侯爷的血脉,若是他出了什么意外,爵位依然是由你继承。
杨宁心下一沉,暗想这妇人真是歹毒。
娘,你是不是想到什么法子了?齐玉听话听音,急切道:你快说,咱们该怎么做?又道:你要知道,只有我成了锦衣侯,你才有机会被封为诰命夫人,否则你永远只是一个侧室姨娘!
娘能不能成为诰命夫人不重要,一切都是为了你。琼姨娘冷冷道:咱们母子这么多年受尽了委屈,等有朝一日你能成为锦衣侯,咱们要将所受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
顾清菡!齐玉咬牙切齿充满恨意道:有朝一日,我定要让这个女人生不如死,秦淮河上,画舫众多,老子定要将她送到画舫,让她沦为一个千人骑万人摸的婊子,如此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杨宁本来还有些耐心,此时听齐玉辱及顾清菡,而且言语不堪,心下恼怒,冷声道:是哪里的野狗在院子里乱叫唤?给老子滚出来。
这一声对齐玉母子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齐玉已经跳过花圃,从花草丛中窜了出来,身手倒也不弱,显然是有些武功底子,见到杨宁背负双手站在不远处,脸色瞬间煞白,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琼姨娘也已经从花圃后转出来,浓妆艳抹,穿金戴翠,倒也颇有几分风韵,见到杨宁,也是脸色苍白。
你在这里偷听?齐玉很快就冷静下来,双手握拳,眼眸中充满怨毒盯着杨宁,瞧那模样,就像一头被激怒的野狗,随时都会扑上去。
原来是你们,我还以为是有野狗在叫唤。杨宁冷笑道:你说什么?偷听?这里是锦衣侯府,老子是锦衣世子,侯府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全都是老子的,老子想到哪里就到哪里,只有别人在背后鬼鬼祟祟谋算老子,老子又何必偷听别人?
他一口一个老子,齐玉双拳握紧,手背青筋暴突,目光如刀般盯着杨宁,却不说话。
琼姨娘此时也回过神来,也不多言,冷冷道:玉儿,咱们走!转身便要走,齐玉恨恨瞪了杨宁一眼,转身欲走,杨宁冷冷道:等一下!
琼姨娘率先回过身来,冷笑道:齐宁,你还不是锦衣侯,就算你是锦衣侯,我也是你的庶母,你没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发号施令。
你,转过身来!杨宁也不理会琼姨娘,指着齐玉,父亲过世了,如今我就是一家之主,父亲不在,长兄为父,你见着我,为何不行礼?
齐玉豁然转身,怒道:你!
你什么?杨宁冷笑道:你心里不服?齐玉,你自己不懂,你母亲应该告诉过你,没大没小,目无尊长,坏了侯府的规矩,老子随时可以将你驱逐出侯府?
你敢!齐玉厉声道:齐宁,你不要得寸进尺,我早知道你瞧我不顺眼,如今父亲去了,你自然可以无法无天,你现在就驱逐我,让齐家上上下下看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三老太爷!
我知道你要抬出三老太爷。杨宁淡然一笑,不过你忘了,三老太爷虽然也姓齐,却不是侯府的人。三房的老太爷,大可以将你留在齐家族谱上,可是他却无权管我将你驱逐出府。冷哼一声,脸色冰冷,我只是逐你出府,不是逐你出族,离开侯府,以你的聪明手段,应该不会饿死在外面。
第五十五章 义兄弟
齐玉表情狰狞,面庞的肌肉抽搐,冷笑道:你你这是假公济私,你你一朝得势,就想报复我。
杨宁拍手笑道:说得好,我说你很聪明,果然如此,你说的没错,老子就是假公济私,老子就是要报复你。往前踏出一步,冷笑道:我就喜欢看你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怎么样,你能拿我如何?瞅了齐玉握紧的双拳,道:看样子你还准备动手,来,尽管过来,我这次绝不还手,你给我理由逐你出府,我求之不得。
琼姨娘眼中显出怨毒之色,冷声道:齐玉,他是世子,既然让你行礼,你就给他行礼。
娘!齐玉回头,只见琼姨娘神色阴霾微微点头,齐玉压住满肚子怨气,犹豫了一下,才冲着杨宁拱了拱手。
很好。杨宁含笑道:开始懂规矩,这就是好迹象。齐玉,作为兄长,我有几句劝说,听与不听,都在你自己。
齐玉只是微仰着脖子,面带敌意看着杨宁,也不说话。
杨宁慢悠悠道:我知道你喜欢耍些小聪明,也知道你不算笨人,你如果将聪明用在正途,自然会安然无恙,锦衣玉食的生活应该也不愁。不过我奉劝你,千万莫将你那些小聪明用在别的地方,更不要在背后对我指手画脚,我这个人不会乱发脾气,可是如果你真的有朝一日激怒了我,你的日子将会很难过。声音一冷:听到没有?
齐玉轻哼一声,转身便走,脚步极快,走过琼姨娘身边,头也不回。
琼姨娘恨恨瞥了杨宁一眼,也是跟在齐玉身后匆匆而去。
杨宁看着这对母子显示在眼帘之内,嘴角泛起寒意。
一些强大的家族,从外部往往很难有机会将之击破,而衰落的直接原因,往往就是祸起萧墙,内部的争斗导致分崩离析。
其实杨宁对于锦衣侯府盛衰起落并不太在意,可是对齐玉母子,却是心存厌恶之心。
齐玉方才对顾清菡如同诅咒般的恶毒言语,杨宁相信那不是随口说出来,而是齐玉积怨已久的心里话。
顾清菡要维持锦衣侯府的体统,保护齐宁的正统性,必然会得罪齐玉一干人,也成了齐玉继承锦衣侯爵最大的障碍之一,如此人物,齐玉自然是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如果有朝一日齐玉真的得了势,必然会对顾清菡进行报复。
杨宁能够理解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道理,不过这对母子行事阴损,喜欢背后算计人,这与顾清菡处事方法完全不同。
即使自己真的有一天要离开,也必然要为顾清菡出去这对祸害。
不过杨宁也清楚,这类背后算计人的阴损小人,却也不可不防,如今这对母子的目标就在自己身上,自己还是要小心提防,若是真的找到他们坑害自己的把柄,自己也是断然不会放过。
正边走边想,忽听段沧海声音传过来:世子爷,可找着你了。
哦,段二叔,找我有事?杨宁瞧过去,见段沧海快步过来,笑道:我也正有事要找你。
世子爷有什么吩咐?段沧海上前来拱手道。
杨宁笑道:咱们之间就不用这么客气了。轻声道:对了,段二叔,你可知道武乡侯府在哪个位置?是不是也在这条琵琶街上?
段沧海摇头道:武乡侯府在文德桥那头,离咱们府有些距离,世子爷怎么问起武乡侯府?
我想去拜访拜访武乡侯。杨宁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武乡侯上次登门过后,我们也一直没有给他答复,丧事也差不多办完了,咱们也该给人家回个话。
啊?段沧海忙问道:太夫人已经做了决定?
杨宁淡淡道:这是我的婚事,如何做决定,当然由我说了算。顿了顿,才道:而且武乡侯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你觉得咱们还有回旋的余地?
段沧海神情严肃,道:苏禎辱没家风,如此大事,出尔反尔,只怕他以后再也没有脸去见武乡老侯爷。忽地想到什么,一拍脑门子,道:差点忘记了,世子爷,你先别急着去武乡侯府,现在有人来找你了。
找我?杨宁奇道:谁找我?
段沧海低声道:就是世子爷的义兄弟袁荣!
义兄弟?杨宁心下一紧,我我有这样一位义兄弟?
这个!段沧海想了一下,才小心翼翼道:世子爷,这袁公子和你也算是有些交情,只是恕我直言,这样的人还是不要交往太深,世子爷以前和这些人走在一起,其实其实也没有得到什么益处,反倒每一次都吃亏,三夫人其实也不喜欢世子爷和这帮人接触频繁。
哦?杨宁脑子灵活,听段沧海所言,立刻明白什么,笑问道:段二叔,我这位义兄,是不是一个只知风花雪月的纨绔子弟?和我是不是只是酒肉朋友?
段沧海闻言,本有些皱起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笑道:原来世子爷心里明镜儿似地,这样我就放心了。袁荣是礼部尚书袁大人的嫡长孙,袁大人自然是博古通今满腹文采,这袁公子出自这样的门第,文采还是有的,不过!摇头笑道:年少轻狂,那也是人之常情。
这就怪了,我回来这么多年,父亲的丧事也办了这么久,我这位义兄似乎从没出现过。杨宁似笑非笑道:怎地丧事一过,他就跑过来?
段沧海轻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恐怕与忠陵别院的刺杀事件有关系。
哦?杨宁双眉一紧,段二叔的意思是?
段沧海只以为杨宁误会,解释道:世子爷别多想,刺杀事件与袁荣应该不会有牵连,袁荣虽然轻浮孟浪,不过倒也不是坏人。四下里看了一圈,才道:他的祖父是礼部尚书,而忠陵别院隶属于礼部,发生刺杀侯爵世子这般大事,若是闹将起来,袁大人是为礼部尚书,多少还是有些麻烦的。
啊?杨宁立刻明白过来,礼部袁大人想让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过他不好亲自出面,想要利用袁荣先来探探口风?
段沧海竖起大拇指,世子爷一针见血,应该就是这样了。眉眼之间满是欣慰之色,心想世子爷如今一天比一天聪明,这是老天保佑,乃是锦衣侯府一等一的幸事。
杨宁见到袁荣的时候,袁荣正在锦衣侯府偏厅用茶。
杨宁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在外面先偷偷观察,只见袁荣二十岁左右年纪,一身乳白色的锦衣,戴着一顶别致的锦帽,人配衣裳马配鞍,这身锦衣玉服穿在身上,袁荣倒也显得颇有几分潇洒。
偏厅只有袁荣一人,他自然对饮茶并无兴趣,似乎也没有想到杨宁会躲在外面窥视,此时站起身来,脸上堆笑,瞅着一处笑眯眯道:兄弟,哥哥想死你了,今天可终于见到你了!双手做出一个环抱姿势。
杨宁一开始还是一惊,以为这家伙本事了得,竟然发现自己就在门外,可是看他环抱空气,立时醒悟,这小子是在自练自说。
果然,袁荣摇摇头,自语道:这样不成,他刚死了爹,这时候我要表现的悲伤方可!抬头,做出一副伤心姿态,一个抹泪的动作,声音黯然:兄弟,锦衣侯过世,举国悲痛,你可要节哀顺变,如果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上刀山下火海我一定为你去办,谁让咱们是义兄弟呢?说到这里,声音嘎然而止,摇头道:这样更不成,万一那小子真的有事情让我办,我这不是把自己丢进坑里了?
他表情复杂,忽悲忽喜,自练自说,神神叨叨,杨宁心下好笑,忽地咳嗽一声,背着手进了偏厅内。
袁荣听到咳嗽声,手忙脚乱恢复常态,扭头看到杨宁进来,先是一脸笑容,不过见到杨宁神情淡漠,立马就变成一脸悲伤,上前来,兄弟,你!他还没说完,杨宁看也不看他,从他身边走过去,袁荣呆了一下,一阵尴尬,见杨宁已经坐在椅子上,这才凑近过去,轻声问道:宁兄弟,你你没事吧?
杨宁抬起头,盯着袁荣,一句话也不说,脸上毫无表情。
袁荣被杨宁看的全身发毛,勉强笑道:锦衣侯锦衣侯过世,你你要节哀顺变,如果有什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哦,不是,宁兄弟,你看我这个!一阵结结巴巴,猛地想到什么,回过神,苦笑道:兄弟是在责怪我这阵子没有过来帮忙?
杨宁冷哼一声,并不说话。
袁荣抬手指天,信誓旦旦:老天作证,我打听到你被人绑架,寝食难安,几次想要带人出京救你,可是可是我家那位老顽固说什么连锦衣世子都敢绑架,这京城乱的很,将我关在屋里,根本出来不得。
杨宁瞥了他一眼,又是一声冷笑。
当然,他想拦我,没那么容易。袁荣沉声道:兄弟你被绑架,我这做哥哥的怎能毫无作为?我袁某人做事,义气当先,头可断,血可流,这义气不能丢,所以我有一天趁夜要溜出府邸,想要去找你,可是!长叹一声:可是我家那老顽固太过狡猾,硬是被他抓住,这可没有好,家法伺候,我这屁股都被打烂,整整大半个月都不能动弹。见杨宁神情冷淡,焦急道:兄弟你是不是不信,好,我现在就脱裤子给你看。
袁荣神情凛然,一甩衣襟下摆,提溜起来,背对杨宁,便要脱下裤子验明正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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