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春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沙漠
至今杨宁无法确定萧易水究竟勾结的是四海镖局还是旭日镖局,而这两家镖局此前都是出了大事,各有一支镖队被劫杀。
他也知道,四海镖局的组成主要是江湖中人,而旭日镖局的镖师和趟子手,不少都是从军中出来,从某种角度来说,四海镖局与江湖人关系颇近,而旭日镖局却有着军方的背景。
能够被称为大楚三大镖局,这三家镖局自然与普通走镖的大不相同,其势力也绝对不弱,人脉关系更是盆根错节,并不好对付,杨宁想过要寻根追底,将那条贩卖人口的通道彻底摸清楚,不过之前势单力孤,想要揭开这样一层身后的黑幕并不容易。
不过进入锦衣侯府,他倒是已经准备利用侯府的势力,展开对那条黑幕的调查。
只是万没有想到,他还没有开始对那几个镖局动手,今天旭日镖局的人竟然率先惹到自己头上来。
三大镖局之中,涉及贩卖人口最大的可能就是旭日镖局。
袁荣点头道:京城三大镖局,实力最强的,便是旭日镖局,你应该也多少知道一些。
听说旭日镖局与军方有些干系。杨宁轻声道:这是真是假?
其实这事儿有不少人心里都很清楚。袁荣道:旭日镖局的总镖头丁易图当年可是秦淮军团的一名副将。
秦淮军团?
袁荣点头道:秦淮军团从创立开始,就一直是你们齐家统帅,锦衣老侯爷和你的父亲,是秦淮军团的两代统兵大帅,丁易图当年正是你父亲麾下的一员副将。
他是秦淮军团的副将,又如何成了镖局的总镖头?杨宁皱眉道。
袁荣四下里瞧了瞧,才压低声音道:丁易图当年在军中触犯了军规,差点被砍了脑袋,是有人为他请求,而且此人确实立下了赫赫战功,朝里也有人为他说话,这才拣了一条性命,不过却也被逐出了军中。
你是说,他被逐出后,开设了镖局?杨宁皱眉道:他的家境很好吗?
袁荣道:家境好不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当年是被征召入伍,并无什么背景,也不是出身什么名门望族,虽说在军中也有些饷银,但此人好赌成性,根本存不了几个银子。顿了顿,才道:至少绝没有开设一家镖局的银子。
既然如此,他为何能够开设镖局,而且还成为大楚三大镖局之一?
袁荣莫测高深道:如果有人背后提供银子,要开设一家镖局并不困难,更何况令尊治军严谨,每年都有因为触犯军法被处置的军人,砍头的虽然不算太多,但被逐出军中的却不在少数。端起酒杯,却并没有饮下,晃着酒杯道:那些被逐出军队,尚有一身武艺的人,自然就成了旭日镖局最欢迎的人才。
杨宁若有所思,此时才知道,旭日镖局似乎比自己所想象的还要强大,它绝非仅仅是一家镖局。
短短不到十年时间,旭日镖局从一名不文,变成了如今大楚实力最强的镖局,这当然不会那么简单。袁荣道:只是这背后到底有多少名堂,我也不清楚。淡淡一笑,不过旭日镖局和户部走得近,这是朝中许多人都知道的事情。
你是说窦馗?
袁荣道:户部掌管全国的财赋,每年里物资调运不计其数,可是有时候户部人手不够用,兵部也不会多派人,就只能利用镖局,而旭日镖局每年里为户部运送物资就占了镖局的庞大进项,旭日镖局这些年势力扩张如此迅速,至少户部是帮了大忙的。笑了笑,轻咗一口酒,道:该当说,是窦家帮了他们大忙。
丁易图!杨宁轻轻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这时候他忽然发现,锦衣侯曾经固然是风光无限,但是结下的仇怨似乎也不少,此前他已经知道户部窦馗与齐景关系不睦,如今旭日镖局的总镖头丁易图却也是被齐景逐出军中,这两伙人却偏偏凑在了一起,而这股势力,自然对锦衣侯府视若眼中钉肉中刺。
忽听到楼梯口忽然传来脚步声,这次脚步声很缓慢,但每一步走出,都是力道十足,十分沉重。
杨宁却已经发现,珍珠眸中满是惊恐,那张艳美的脸上已经是惨白一片。
第一五六章 总镖头
楼梯口走出来的那人,身形倒也不如何魁梧,甚至有些偏瘦,可是他步伐稳重,杨宁只瞧了一眼,就知道此人的武功不弱。
那人四十五六岁年纪,一身黑色棉袍,头戴一顶狐皮帽,站在楼梯口,扫了一眼,躺在地上不敢动弹的高鼻汉子见到来人,已经爬起身来,迎上前去,叫道:总镖头,这小子动手打人!
啪!
高鼻汉子话声未落,脸上已经重重挨了一巴掌,这一巴掌力气极大,只瞬间,高鼻汉子的半张脸便即肿起来。
总镖头!高鼻汉子有些骇然,似乎也没闹明白他为何出手掌掴自己。
中年人冷冷道:我让你来请珍珠姑娘,你们是如何做的?既然这里有客人,该当好好商量,为何要冒犯?
总镖头!
住口!中年人厉声呵斥道:你们的所为,难道我还能不清楚?定然是在这里无礼放肆,才会被人出手教训。袁大公子在这里,他是知书达理之人,物以类聚,他的朋友当然也是很讲道理的人,如果不是你们胡作非为,他们岂会动手?
高鼻汉子低着头,不敢说话。
中年人这才大步向前,拱手笑道:袁公子,这些不成器的东西打扰了你们的雅兴,我在这里向两位道歉。抬起手,一只钱袋子已经丢到袁荣身边,这里是一点小意思,秦淮河上的姑娘不计其数,这点银子,足够袁公子你们今夜的花销。
袁荣皱眉道:丁总镖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中年人正是旭日镖局的总镖头丁易图,微笑道:收下几个不成器的东西给两位添了麻烦,所以这就当是赔礼。而且丁某今天有个远道而来的朋友,他来京城不多,今次前来,正赶上了今夜的花后之选,我这朋友喜欢听琴弄乐,听说珍珠姑娘的琴艺不错,所以想请珍珠姑娘过去弹上一曲。
杨宁瞥了珍珠一眼,只见到珍珠低着头,娇躯微微发颤,竟是不敢看丁易图,甚至对丁易图充满了极深的畏惧。
袁荣皱眉道:可是我今日来此,也是想听珍珠姑娘抚琴。
丁易图笑道:袁公子书香门第,琴棋书画样样俱精,欣赏珍珠姑娘的琴技,自然是无可厚非,而且袁公子比我早,先登了珍珠姑娘的船,丁某本不该夺人所爱,只不过我那位朋友在京城呆不了几天,也只有今晚有些空闲,明日可能就要离开,所以。往前踏出一步,神色真挚,还请袁公子给丁某一点面子,让珍珠姑娘过去一趟。今夜袁公子和这位朋友的花销,都由丁某承担,如果袁公子能给丁某这个面子,改日定当重谢。
袁荣微有些犹豫,瞧了杨宁一眼,只见杨宁正端着酒杯,气定神闲,似乎没有当丁易图的存在,看也没看丁易图。
珍珠姑娘,能不能给丁某这个面子?丁易图看向低头不语的珍珠,若能前往,必有重谢。
珍珠终是抬起头,看了袁荣一眼,苦笑道:袁公子,珍珠失礼,今夜就不能侍奉你们二位!
丁易图嘴角微微泛起一丝弧线。
珍珠姑娘,你先去收拾一番,打扮的漂亮一些。丁易图倒似乎已经确定珍珠会和他走,嘱咐道:我那位朋友是个极为风雅之人,不要怠慢了,我让人在下面等你。。说完,向袁荣拱手道:袁公子,改日再谢!转身便走。
只走出两步,就听到身后一个平静声音道:这位就是旭日镖局的丁总镖头吧?
丁易图脚下一顿,停了下来,回转身,瞧向杨宁,只见到杨宁端着酒杯正自摇晃,十分悠闲,笑道:不错,旭日丁易图,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他显然并不认识杨宁,只是既然和袁荣在一起,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
我是谁不重要。杨宁淡淡道:我让人找你过来,不是让你带走珍珠姑娘,而是让你过来道歉。你的态度还算不错,也主动认错,所以我既往不咎,你可以带你手下的人离开,记得回去多教育教育,免得下回还要劳烦别人帮你管教。
丁易图微皱眉头,但语气还算温和:这位公子说得是。顿了顿,才道:不过珍珠姑娘的态度你也瞧见了,她似乎愿意和我离开。
对不住,且不说珍珠姑娘是否真的愿意跟你走,就算她真的愿意,你只怕也带不走人。杨宁探手捻起一块糕点,悠然道:我也要听珍珠姑娘弹琴,所以你现在已经可以走了。
丁易图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这位公子是在说笑?
你看我的样子,是在和你说笑?杨宁忽地扭头看向丁易图,目光犀利,我没有空闲和你多说。转视珍珠,笑道:珍珠姑娘,你可以开始了。
珍珠秀眉微蹙,站在当地,一时却不知如何是好。
丁易图脸色微冷,淡淡道:我说过,改日会重谢,而且今晚两位的花销我全包,秦淮河上的姑娘多如牛毛,你们可以随便挑选。
秦淮河上的珍珠只有这一颗。杨宁道:既然秦淮河上的姑娘多如牛毛,你也可以随意挑选,不要在此搅了我的雅兴。
丁易图忽地大笑起来,问道:如果我非要带她走呢?
杨宁也是笑道:刚才你那几个手下也是这般说的,不过他们的下场你也看见了。
你是在威胁我?丁易图笑道:你觉得丁某会被人威胁?阁下的胆识我很佩服,不过年轻人太过气盛,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
不气盛还是年轻人吗?杨宁也是笑道:你说你有客人,这与我们有何干系?你说让我们给你面子,你的面子当真就那么大,我若是不给,你又会如何?
丁易图眼角微微跳动,转视袁荣,淡淡道:袁公子,我给了你面子,你觉得此事如何处置?
袁荣坐了下去,端起酒杯,道:丁总镖头,别人我或许还能劝说几句,可是这个人的脾气太怪,他想怎么做,也不是我能劝说的。
丁易图仔细打量杨宁几眼,微皱眉头,袁荣本以为他要发作,却见丁易图只是拱了拱手,竟然不说一句话,转身离开,他手下那两人也是跟了下去。
袁荣有些意外,轻声道:这倒不像是丁易图的脾气。
杨宁似乎也有一丝意外,轻笑道:他比你想的要聪明,也更沉的住气!心中却是知道,丁易图并鲁莽勇夫,此人颇有心计,也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珍珠幽幽叹了口气,在旁坐下。
你似乎很怕他。杨宁问道:你为何要那么畏惧?他伤害过你?
珍珠犹豫了一下,才勉强笑道:侯爷喝酒吧,到了秦淮河,你们开心就好,其实不用理会其他。
袁荣也是看着珍珠,皱眉问道:珍珠,你是不是对我隐瞒了什么?
没没有!珍珠目光闪绰,低下头:公子,你就不要多问了。
杨宁叹道:你在没有看到他之前,就已经心生恐惧,见到丁易图之后,甚至都不敢看他,这当然不会是因为他是旭日镖局的总镖头,背后自然还有其他原因。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强求。
珍珠,当年薛大少嘱咐我对你多加照顾,可是这两年我!袁荣神情黯然,我虽然答应过他,可是并无做到,我一直想帮你,可!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一脸无奈之色。
珍珠眼眸之中却显出一丝感激之色,道:公子,其实你已经照顾了很多,珍珠感激不尽。
我知道这两年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可是你从没有主动对我提过什么要求。袁荣叹道:我知道你的心意,知道你是不想太多牵累我,可是如果你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需要我的帮助,无论怎样,你都要告诉我。声音一冷:你告诉我,到底出了何事?
珍珠娇躯一颤,眼圈却是一红,犹豫了一下,终是轻轻拉起了自己的衣袖,她肌肤甚白,手腕处晶莹如玉,可是衣袖卷上去,本来雪白的肌肤之上,竟然出现数道伤痕,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袁荣脸色大变,杨宁也是皱起眉头。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袁荣霍然站起身,你手上哪里来的伤疤?
珍珠苦笑道:不单是手臂上,我身上的伤疤比这个还要多,能见人的地方瞧不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都是疤痕。
杨宁眼中寒光一闪,问道:你这些伤疤,都是丁易图所伤?这就是你害怕他的真正原因?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都告诉我。袁荣平日里是个极其斯文儒雅的人,此时却已经是怒不可遏,表情狰狞。
珍珠轻声道:丁易图就是个畜生,他他以虐待人取乐,每个月他都会派人接我过去,然后!却并无说下去,这伤心之事无人可诉,此时说出来,悲从中来,眼泪已经从眼眶中夺目而出。
第一五七章 秦淮八艳
袁荣双手握拳,怒声道:那个畜生,我我去找他。起身便要走,还没走出两步,杨宁便已经淡淡道:你去找谁?丁易图?是准备和他动武还是和他论理?
我!
杨宁冷笑道:你可是堂堂礼部尚书府的少公子,要去和旭日镖局的总镖头动武,先不说你是否有那个能耐,你就算打赢了,又能如何?
袁荣一怔。
丁易图的实力,你比我更清楚。杨宁缓缓道:这不是一场架就能分出胜负的斗争。淡淡一笑,道:袁荣,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要真比及实力,你礼部尚书府的少公子,未必比得过人家旭日镖局的总镖头。
袁荣虽然眼眸中恼怒,但神情却黯然下来。
就在此时,却听到远处传来声音道:袁兄,那边可是袁兄?
袁荣一怔,循声看去,只见到不知何时有一艘画舫靠近这边,两艘画舫之间距离极近,那边的画舫上灯火辉煌,在船楼上的舷边,正有几人站在那里,向这边挥手。
袁荣往那边靠近一些,扫了两眼,冲着那边拱手道:是朱兄弟吗?
正是朱雨辰。那边有人笑道:袁兄,我们几个正在说起你,这么大的日子,你袁大公子绝不会闭门不出。这边有酒菜,要不要过来喝上两杯?
袁荣心情不好,但却还是彬彬有礼道:几位自便吧,我这边已经不胜酒力了。
袁大公子的酒量,别人不知,我朱雨辰难道不知道?那人笑道:你在那边等着,我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
袁荣无可奈何,走回桌边,杨宁笑道:看来你还真是交友满天下。
朱雨辰是杭州府朱家布庄的大公子,杭州府的富户众多,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朱家的布庄。袁荣解释道:朱家财大气粗,是杭州府富贾之首,他有一个族叔就在礼部当差,每年都会到京里来住上一些时日,以前也有些交情。
说话之间,只听到下面传来声响,很快就见数人上了楼梯来,当先一人锦衣玉带,衣着华贵,不过二十七八岁年纪,一脸笑容快步过来,拱手道:袁兄,咱们可有些日子没见了,一向可好。
袁荣笑道:朱大少遍游天下,风花雪月,哪有时间来见我,可不是有许久不见。
朱雨辰哈哈一笑,指着身边几人介绍道:这位是邱昉,这是江城,还有这一位,是魏塘的陈牧宽!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