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情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未十四
秦氏轻叹一声,看向场中跪着的男子。能在御前当众求娶,被皇帝训斥还能坚持,足能见对女儿的真心了。可这些时日发生太多事,秦氏也不得不谨慎起来。
她听夫君说起皇帝对裴家的态度,知道了眼下裴家虽然看上去光鲜亮丽,可早已是烈火烹油。定安王世子深受皇帝宠信,此刻当众求娶裴家的女儿,无异于是狠狠甩了宁文帝一巴掌。
这次求亲,宁文帝的态度已经显而易见了。
光是这样想着,秦氏就已经断定这门婚事成不了了。
长宁深深看了一眼场中的男子浑身早已淋湿,鬓发贴在脸颊两侧,发髻也微微散乱,但并不折损他的俊美,一双桃花眼中含着深切的寒意,反而增添了一丝野性的味道。
她与傅殊并无交集,仅有的几次接触也并不愉快。堂堂定安王世子,阅美无数,她的容貌也绝非顶尖。因此傅殊的求娶,在长宁看来与情爱无关。
定安王世子深受宁文帝宠信,因此他不可能不知道宁文帝对裴家的态度,此刻当着众人贸然求娶,长宁也猜不透他的意思。
长宁顺从地应声,挽着娘亲离去。
傅殊一双黑瞳紧紧攫着少女的背影,场上似乎转变了景象,女童立在昆仑后山,一路分花拂柳朝他走来。
那年春日,他与师兄苦修误入了昆仑山,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就躺在桃花树下。
傅殊苦笑,他的一颗心在昆仑后山就已经遗落了。自从知道当年那个小女孩就是裴家小姐,他就一直在等,等她长大,等时机成熟,等她归来。
师父曾说他们情路坎坷,注定阴阳相隔。
师父的批言,十有九准,
他却偏偏不信,以至于前世错失了她。
是的,他都想起来了。
前世他诈死以后,得知她命中大劫将至,天道改不了,只设法取走她一缕魂魄以图来世。
重生之术,那是只在师父醉酒以后才听到的秘术,他真的成功了。
可以说从前世到今生,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已经爱了她两世。
当年桃花树下熟睡的女童,一直印在他心里,那日纷纷扬扬的桃花…
要不是那日在谢家别院后山……他还没想起来。
他的身份注定见不得光,无论去到哪里,都带着面具。
大帐中
宁文帝一脸老态,脸上的褶子更深了“:徐福,朕该如何是好”
徐福叹了口气,走到皇帝身后,伸手替宁文帝按摩起来。
“但凭陛下做主。”
宁文帝长叹一声“:让他进来。”
宁文帝没说是谁,可从帝王脸上看到类似妥协的神情,徐福再次在心里刷新了定安王世子受宠的程度。
能当众顶撞皇帝,还能让皇帝妥协,世子果然威武。
徐福应声退下。
宁文帝磨着后槽牙,想娶媳妇儿
哪能这么轻松
裴青衣听闻定安王世子在御前求娶裴长宁,气得更是咬碎了一口银牙,抓着纸条的手紧紧攥起。
思考良久,裴青衣披上披风走出营帐。
雨势渐收,天空如陇上了一层黑布遮得严严实实。
许是心虚,裴青衣并没带上挽秋,连灯笼也未拿,一路循着记忆走过去。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长宁与谢隐一起伏在树上,一动不动。因为天色太黑,天空并没有月亮,伸手不见五指的,连长宁想在这样的夜里看清楚也十分困难。
索性闭上眼睛,一双耳能更好的听清楚。
邹俊早就到了,
第九十章 陷害
沈玄裔黑着脸走进去,裴青衣被一群侍卫围着早已羞得蹲下去了。
身旁还有侍卫打着火把凑近她的脸,若有所思“:这姑娘怎么倒像是裴二小姐”
身旁周晋咂了下嘴“:别胡说,裴二小姐家风甚严,怎么可能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
裴青衣缩在角落,双手将脸死死掩住。
“都退下吧,此事本殿自会处置。”沈玄裔强压住内心的怒气道。
他知道给青衣侧妃之位是委屈她了,可也并非无法转圜,这贱人竟然转头就给他带了绿帽子
陈文眼珠子一转,五殿下的表情似乎不太对劲,他突然想到之前穿得沸沸扬扬的五殿下与裴二小姐定亲的事,难不成这真是裴二小姐
陈文越想越后怕,高声应了一声,带着弟兄们退下了。
可怜裴青衣,此刻被吓得直哆嗦。
“刘武,将这男的拖下去。”沈玄裔的声音不辩喜怒,只眼中的阴翳越聚越多。
邹俊像条死狗一样被刘武拖着,视线掠过裴青衣,见佳人脸色苍白,突然神情一凛,表情视死如归,大声嚎道“:五殿下开恩,五殿下开恩,我与二小姐是真心的!”
裴青衣哀嚎一声,再也顾不得形象,爬着上前与邹俊打在一起,口中呜咽道“:你这个贱人害我!贱人。”
邹俊本就纵情声色,身子早已被掏空,此刻见裴青衣猛地朝他飞扑过来,一时之间竟然也躲不开。
沈玄裔在一旁,额角突突跳着,这就是他亲自聘下的侧妃,五皇子府有这样的女主人实在是耻辱。
刘武也是一脸讶色,忙不迭将头低下,不敢再看。
“将这玩意儿,处理了。”阴测测的声音从沈玄裔喉咙深处冒出来。
刘武看了一眼还在与裴青衣缠斗的邹俊,脸上已经不同程度受了伤了,
“殿下,是左相家的小公子!”刘武压低声音。
左相向来是五皇子党的拥趸,若是寻常的事他还有可能放这邹俊一马,可邹俊胆大包天竟敢染指他的女人,实在万死难赎其罪。
“动手吧,做得干净点。”沈玄裔淡淡道。
“是!”刘武领命,上前托起邹俊就往林子深处走去。
地上因拖扯,拉出一道轨迹。
邹俊自知不好,也顾不上是否会连累父亲,连忙搬出父亲的名号“:殿下开恩,殿下开恩!我父亲是当朝左相,殿下!我们一家都是忠于您的,您开恩吧,放过我!”
沈玄裔嘴角一扬,声音冷淡“:既然都是尽忠,地上地下又有何分别呢刘武,堵住他的嘴。”
邹俊双臂被刘武牢牢禁锢住,只能双腿拼命蹬着,口中塞了东西说不出话,最终只剩下沈玄裔和裴青衣二人。
沈玄裔欺身上前,挑起裴青衣的下巴,一双黑瞳在佳人脸上不断巡视着。
佳人梨花带雨,眼中还有尚未褪去的恐慌,朱唇也褪去了颜色。
“殿下,我是被人陷害的!”裴青衣脑中一闪,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声音尖锐道。她知道邹俊已经被处理掉了,接下来轮到她了,若是无法证明她的清白,她只怕也无法活着走出去。
沈玄裔不置可否,一双大掌搭在裴青衣纤细的玉脖上,仿佛手一用力就能将其折断。
“我有证据!”裴青衣感受到脖子处传来收缩的感觉,随之而来的是阵阵的窒息感,忙不迭开口“:殿下饶命我真是被冤枉的!”
裴青衣连忙将纸条掏出来,幸好她一直随身带着“:殿下您看!”
沈玄裔见裴青衣真能拿出证据,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视线在裴青衣举起的纸条上打了个转儿,终于伸手去接。
裴青衣原本灰暗的眸子复有了生机,她不顾仪态大张着嘴喘息,空气鱼贯而入,她被刺激得剧烈的咳了起来。
沈玄裔嫌恶地看了一眼,身子后退一步,就这火把将纸条展开。
 
第九十一章 圣旨
此次秋猎有两件事传得沸沸扬扬,这第一件就是围场有棕熊出没,一口咬死了左相家的小公子,围场里负责管理猎物的饲养司主事已经被宁文帝以渎职之罪下到狱中。
这第二件事则是定安王世子当中向陛下求娶裴大小姐,据说陛下当日发了好大的火,连召定安王进帐议事,结果到今日也没个准信。原本因为傅殊求亲一事芳心暗碎的官家小姐们,一看这一连过了几日也没圣旨,一时之间心思不由得活络回来。
当天在场的四名侍卫齐齐被沈玄裔封了口。
邹相去看了儿子的尸身,身上布满了被野兽噬咬的痕迹,肚子上破开了老大一条口子,肠子险些流出来了。邹相一夜之间老了十岁,身体撑不住,竟然一下病倒了。
他有三子,可最疼爱的就是这小儿子,眼下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叫他每每想起不禁悲从中来,病得也越发重了。
宁文帝无奈,只得派人先将邹相送回上京养病。
裴青衣这些日子也老实多了,安安静静呆在帐中,只六公主来看她的时候能说句话。
自从那日傅殊御前求亲以后,长宁便再也没见过他了。
夜未央本想向舅舅求求情,可到底摸不准师妹的心思,只得作罢。
日子平稳的滑过,等到回了上京,长宁又像从前一样悠闲自在。
这日,长宁随秦氏去到福寿堂请安。
裴老夫人见长宁来,笑眯眯道“:你这丫头,这么多天没来看我这老东西了。”
裴老夫人面色红润,中气十足,一点也不看不出病态。
长宁心中咯噔一声,视线投向祖母身旁的钱、刘两位嬷嬷。
刘嬷嬷接触到长宁的眼神,低垂着头,不敢看她。
“祖母近日看上去好多了,饮食可还习惯”长宁伸手扶住老夫人,两指正好搭在老夫人手腕上。
“好多了,这几日已经能去花园消食了。”裴老夫人怜爱地看着长宁。
片刻功夫,长宁不动声色地收回手。
临走时,长宁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笑靥如花“:对了,孙女儿这次秋猎给祖母猎了一件狐皮,烦请祖母派刘嬷嬷随孙女回观澜苑去取。”
刘嬷嬷闻言,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
大小姐知道了!
裴老夫人丝毫没有察觉异样,笑吟吟开口“:快随大小姐走一遭。”
“是。”
长宁带着刘嬷嬷在福寿堂门口与秦氏分开。
“刘嬷嬷可有什么事想对我说”
入秋以来,园子里花草凋零,原本负责打扫花园的奴才也躲了懒,裴家女眷中老夫人与二夫人身体不适,二夫人更是许久未曾在人前露过面了,大夫人与三夫人也不爱逛园子。
刘嬷嬷叹了一声,跪在地上“:大小姐,老奴有罪。”
长宁神色不变,只淡淡开口“: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是…是老奴去药房买的。”
刘嬷嬷垂着头,长宁看不清她的脸色。
五食散也做药用,因此药房有卖也很正常“:你可知祖母的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
刘嬷嬷低着头,最终还是直视长宁“:老奴说句大不敬的话,老夫人年纪大了,本来就没多少时间了。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能让老夫人过得畅快些,老奴都愿意做,请大小姐恕罪!”
长宁杏眸潋滟,轻笑一声“:早知刘嬷嬷对祖母最是忠心不过了,可刘嬷嬷竟然也是愚忠,祖母的身子有我亲手调养,至少还有十年寿数。可服用那五食散不光会成瘾,更有甚者,至多活不过两年。”顿了顿,接着道“:刘嬷嬷可当真忠心!”
长宁看似不动声色,可盯着刘嬷嬷的目光盈满失望。
“大小姐!大小姐您救救老夫人!”刘嬷嬷看长宁神色不似作伪,竟然因为自己一时心软害了老夫人,这样想着刘嬷嬷老泪纵横伏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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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望江楼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裴氏有女,年十四,系出高门,可堪良配,特赐婚定安王世子。”
徐福收回圣旨,一张老脸笑开了花“:可真是恭喜郡主了。”
长宁听罢,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看了徐福一眼,随即收回视线“:臣女接旨。”
裴正清清咳一声“:劳烦公公走这一趟了。”
徐福有些尴尬,笑意还挂在脸上。
“谢隐,你去一趟定安王府,去找傅殊,说我要见他。”长宁回到观澜苑,一口气上不了也下不去,索性发狠道。
她原以为这婚是无论如何也成不了的,可宁文帝又是怎么回事不是非要铲除裴家吗都当皇帝的人了,怎么立场这么不坚定。
“算了,我自己去。”长宁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去,她总觉得这事从一开始就透着不寻常。
宁文帝不像是那么没立场的人,怎么说赐婚就赐婚,要知道一旦她真的嫁给了傅殊,相当于亲手把自己的左膀右臂绑在了裴家身上,老皇帝看上去也没这么傻。
“小姐…”花枝结结巴巴“:您和世子的赐婚圣旨刚下来您就去定安王府,若是被别人知道了…”
长宁没好气瞪了花枝一眼“:谁说我就这样去,快,将妆台下面的包袱拿出来。”
花枝忙小跑过去,将包袱拿出来。
长宁换好衣裳,铜镜中出现一个风流倜傥,眉目如画的小公子,她满意地点点头。这里的衣裳都是她找三叔重新做的,穿在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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