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世双界引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LL林灵
窗子被打开,一只惨白的手从黑暗中伸出,五指微屈做了抓的动作,散乱落到地上的书一本接一本腾起,随之飘进了窗子。
遂打开书,一阵清香扑面来,她看见了一朵花,干净素白的纸上装有一枝被书压扁枯萎的花。
没有花花绿绿色彩鲜艳的图画,所谓寓言故事里空白一片,书页镶花一朵,留香些许。
这些书,都是空白,各式各样的花被装到了里面。
想也不想,她就能知道,这煞费苦心的东西,是张宣仪送的。
也只有他,才会心心念送遂花。
莫名有点烦躁了,遂把书归拢整齐一摞放到了床边。
书很香,她躺在床上就能闻见各种各样花混合在一起的香味儿,这是新鲜的,充满阳光清露的味道。
而无间的花,只有被鲜血人性阴暗浇灌出的腥甜味儿。
遂被禁足十四日,在这期间,没谁告诉过她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算完,而她也没慌,从不问多的,就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曾有引者老兄问过她为什么不慌,遂笑答,“慌个球。”
解禁的消息,是惧最后一次询问情况完毕后,闲聊时,亲口告诉遂的。
打发无聊的最佳方法,没事儿做,那就找点事儿来做。
被禁足的第十四日清晨,遂百无聊赖,便拿着花铲与白骨刀子,清理屋檐下走廊地砖缝隙里的泥……
就像小孩子玩儿过家家一样,她左手拿花铲右手拿刀子,先用刀子一点点把泥从砖缝里撬出来,再把结细块的泥刨进花铲撒到院子里养护花草。
确实,一般人没她这么闲得慌。
惧带着几个属下来的时候,遂已经清理完了走廊的砖,秉着勤劳,她把目标转移到了石阶上。
目睹此情此景,遂这个鬼无聊的程度,令几个鬼咂舌。
惧问遂,“遂大人忙完没有”
遂抬头就看见惧与几个穿着一模一样除了体型不一样的黑脑袋引者站在院门处。
“你们还真准点,一天一趟,”白骨刀子一瞬间现出幻影消失不见,遂放了铲子在地上,边拍手边站起身,“没什么忙的,就是瞧地上有点脏,乘有空弄弄。”
不管来意为何,踏入这院子就是客,作为主人家,等有主人家的风度。
于是,遂就放着石阶上那一小堆泥不管,招呼着同僚进了屋子,茶无一杯,大家就这么你坐我我站,干看着。
最近,遂懂了“倒背如流”这个词。
没谁让开始,她不带一点犹豫把重复了不知多少道的事情经过用简短而不失重点方式说了出来。
“这一切都是那伙子喜穿黑衣不露面的神秘人有关。”
对的,就只有这一句。
遂重复了这么多回的叙述,最终被化繁为简,只得一句儿。
说完,遂端坐望着同僚们,等着他们问自己。
然后,尴尬了。
或许是习惯了遂话越来也少,几位负者记录的引者眼皮子都未抬一下,笔娴熟在纸上划过,把今日这句记录备案……
貌似已经无事可做。
于是,一群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话可说。
惧打破了沉默的局面,“遂大人,这些人几次三番出现在你身边,你就真的就不知道他们的来历要不,你在仔细想想其中是否有什么你没记起来的细情”
遂觉得,惧忽然问这话是把她当成了傻子,她要是知道,就不会这么安生在院子足不出户待这么多天了。
怀着一丝不忿的心情,她没开口回应,只摇了摇头。
有个人肯定知道,只是,他不肯说,遂也不会问了。
“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这回,换惧摇了摇头,“没了。”
见他没走的样子,遂便望着他,望着他齐了齐手边一摞纸,然后便听他说,“遂大人,你禁足期限已到,可以自由来往了。”
遂点头,听了惧说只是……
“……只是,遂大人你解禁后接手的第一件差事,得有无间专门派人跟着。”
遂觉得,多个鬼少个鬼在自己身边都没什么区别,只要,不是清东明子这厮儿就得了。
“都行,听从组织的安排。”
第一百六十章 岂止三年
就这样,遂自由了。
重获自由那一刻,她内心毫无波动,屁股不离一寸板凳目送同僚离开后,又躺回了床上,开始思考鬼生。
何去何从
人世漂泊,东南西北,总有一方有一个人,等着你,是你的归宿。
可,遂她从没想过,她的世界会闯入一个张宣仪,也没想过在自己身上也有故事。
原以为归属无间无往生,永永远远孑然一身,如今,张宣仪的出现拽住了她,她却没有一种安定的感觉,反之有些不踏实。
奈何桥上等三年。
听引汤哼起这歌时,遂笑,没有莽撞,藏了半句话未说,“岂止是三年。”
……引汤你是等了三年又三年。
被调侃,引汤没像以往那般跳起来嚷嚷着谁谁谁造反,而是似不可闻那般,微微叹气,“等三年也是等啊。若不是有心人,谁愿意耽搁三年的时间呆在一破桥上”
这本来就只是一句感慨,说了上句就不该有下句的那种,哪知,话被接了下去。
边上小黑停下了给鬼舀汤,视线空空望着无间迷离黑雾后的遥岑,对于今日这般禁地,酸楚多,他感喟,“唉,我也不愿意,哪知命运不从我愿……”
欲言又止后,这孩子还学着情绪饱满的诗人,失意摇头,俨然人生、前途已一片灰暗。
而这片灰暗的缔造者,孟引汤小姐提起裙摆向后退了一步,在小黑躲开的时候,破风一脚踹上了他屁股。
“小孩子家家,好的不学,学大人唉声叹气作甚”
不敢顶撞,小黑一边给鬼舀汤,空出左手揉着屁股,嘴里咕哝个不停发泄不满,“要不是喝了你的汤差点被药死,灵体虚弱无法投胎,谁愿意呆无间奈何,奈何,困住的是不舍离去、仍有留恋的人,像我这种爽快利落、一干二净只想快点走的鬼留在这里作甚……”
“你这个黑娃,老子不是补偿你了嘛,投胎去人世还不是经受苦难磨砺,在我身边当差多风光,还不知足!”
说着,引汤又要蹦起来去踹小黑,遂及时出手一把拽住了她,“一句话不对头就咋咋呼呼,神管大人看到,又要说你了。”
“秃头鸡我怕他作甚!!”
“引汤,念叨你个百八十年你不怕”
孟引汤,念叨你一百年,你不怕
瞬间冷静下来,引汤搓了搓鼻子,转身趴在护栏上,沉默望着从黑暗中流来的忘川。
她问自己怕吗
怕……
得知道,神管大人就是因为话太多,当朝皇帝实在受不了他,因奸人一句谗言挑拨,便以极刑处死了他。
听从了遂的劝告,孟引汤保持沉默无所事事望着阴森森的忘川出神。
没有差事压身,遂同样空闲。
瞥眼看见领汤喝了的鬼一个二个都是瞪大双眼抓耳饶腮一副快炸开的样,她问,“引汤,为什么你不喝汤”
无间,除了神管大人外,就只有引汤是个例外。她很猖狂的,露真容,带着人世的记忆到处蹦跶,不时提起某个人却不带姓名,而其余鬼,引者,包括入了这无间往生的鬼,都无一例外,喝汤忘却往事。
遂听闻,无间以前并不这样,不知何事起,忘却生生往事成为了一个传统,或许,是每个鬼心中都有一段不想提及的往事吧。
人世没有忘情水,无间有。
不想提及,便忘了它。
像是知道遂想说什么似的,或许是有自知之明,引汤爽快回应,不经意阐述了一个事实,却不是她未喝汤的事实。
“这么难喝的汤,我喝什么”
真爽快。
这话听着不对头,但又让人无法反驳。
点头承认汤难喝所以不想喝这个事实,遂,有些不忿,“知道这汤难喝,你还熬给我们喝引汤,过分了。”
对于指责,孟引汤显得很委屈,脸上露出了鲜见的小女生模样,蹙眉,抿嘴微撅起,“上一位汤娘子就告诉了我汤的大致配料,话没多说一句,就魂飞魄散在这桥上。如今汤难喝,我能有什么办法。”
除了引汤隐约记得,无间已经忘了那一位汤娘子,关于她的事儿,已经随着灵体沦为尘灰,不会被提起,没有谁缅怀。
不知道引汤口里“上一任汤娘子”,也不敢兴趣,遂笑了一笑,没深问,意味不明说了一句,“路是由前人铺的,却是由后人一点点加宽的。”
既然不好,那总得试着改变。
“嘿,我就好奇了,你不识字文盲一个,从哪里学来这些酸唧唧的话”
“人间最近流行这个,前段时间接二连三接了差事去人间,听那些活人念多了,也就记下了两句。”
引汤粲然一笑,回应遂先前那个问题,“我嘛,就庸俗人一个,没那个远大志向,过一天就是一天,不想去追求什么活着的意义。”
孟引汤确实是没那个志向。
她以为,她随时都会离开无间,哪知道这一留就是将近六百年。
实在气人不是,足足耽搁了她六百年大好时光,凭地当了鬼,若是入魔,有这六百年修炼,如今必定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人物。
小姐妹之间闲谈的气氛变得很低沉。
遂打量着引汤,哭笑不得,“你怎么比我还不思进取。”
用神管大人的话来说,遂这个鬼很奇怪,知道自己所有缺点,并很坦然接受这样的自己。
其实,遂就是懒,懒得改变自己。
“听说你把你院子的花花草草都……”引汤很努力地,想用一个合适的词汇来形容遂的行为,整张脸都快皱到了一堆,“……都修理了。我听说你在禁足的时候,把怒火宣泄在了那些花花草草上,拿着剑把它们都砍了”
说着,引汤嘿嘿笑,拍了拍遂肩头,“要不是走不开,我早就去看一看你的院子被你弄成什么样子了。”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把怒火宣泄在了花花草草上,遂愕然,“没,我只是看见那些草长势逼人,花儿开得比你送我的花都好看,然后乘有空就薅了而已。”
“你能有这么勤快”
这还能聊下去
“不和你聊了,”遂翻了个白眼,转身就离开。
含笑望着遂离去,引汤叉腰,身子歪斜靠在护栏上,喊住了她,“小丫头,花香吗”
“无间的花能有什么香味……”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孟引汤问的是什么花,遂侧头斜睨她,笑道:“引汤,你知道吗人间的花是清香的,和无间不一样,无间的花是臭的,闻见了那股味儿,我才懂了清香是什么样的香味儿。”
张宣仪把花烧给了她,同时,火把花香也带到了无间。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人间,除了爱,还有什么好?
人间,除了爱,还有什么会让人感叹好
稀里糊涂,又是受伤又是禁闭过了这么些日子,遂终于走上正轨,接了差事。
这回,她并没有在无间交接关于自己所接差事的亡魂,而是直接去了人间。
看着是个不受世俗拘束、放诞不羁的散漫性子,实则,遂小气得很……
路过无间道时,她阴测测瞥了一眼清东超市,心头默念,姐姐有事忙,就暂且放你小子再安稳几日。
单方面的咒骂似乎隔空有了感应,超市里拿着本子算账的清东明子忽然打了个喷嚏,咕哝了一句儿“谁骂我”后,他拿起本子,跟着上面的数字,熟练按响了计算器。
超市里响起了冰冷女声报数字与步骤,10024加2468加65702……
家当如此大喇喇漏底,计算器报数的声音传开,对面店铺里的陆半斤抬起头,皱眉摇了摇头,不经心嘀咕了一句,“要知道铁窗泪怎么唱了。”
人间,依旧是某小区。
一道黑影倏然飘进了楼道,某家人户的狗吠了一声儿,紧接着又安静了下来。
昏暗无光的屋子内,被拉紧实的窗帘边站着两个的垂着头的人,忽然,一股风吹起了他们身后窗帘一角,悠悠晃动,随之又停下。
一个身材纤细的透明飘忽黑色身影随着步伐一点点明显,最后一步停在了客厅中央。
有冰冷男声响起,语气生硬却难掩欣喜,“遂大人你可算来了!!”
同僚显然对自己的到来期盼已久,遂却反应淡淡,客气话没一句儿,直入主题,“小墨镜,这回是什么情况他们什么都没说,只是让我来这里找你。”
小墨镜,就是同清东明子勾搭成奸,收藏小a,拿着来路不正的钱、收刮死人上的演唱会票去看演唱会的那个男引者。
什么叫臭味相投,咯,他与清东明子便是。
看了一眼依旧木讷站在墙角里的老妇人,小墨镜给遂说这回差事的细情,“这位老人家……”
同清东明子一块待多了,小墨镜的费话也不少,十句里面至少有四句是无用,所以,在听完小墨镜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的叙述后,遂又在心里把说到重点的话默默整理了遍。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