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背后,一道黑影面无表地落下。
那个人一黑衣,就像是一道影子而并非真人,他的手里紧紧握着一把森冷的匕首。
他轻快地上前几步,便朝着管阔的脖子扎了过去,他可不管这个人究竟是谁、从哪里来、受到谁人指使,他只知道杀人,至于调查,那是别人的事。
就在匕首接近管阔脖子一尺的时候,那名看起来蹲在地上什么都不知的家伙蓦地转,一刀疾刺。
那一刺太快太快了,那道影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迅疾的对手,他还没来得及多想什么,喉咙便被秦杀穿过。
但是这还没完,管阔看到,除了那道影之外,在他的背后,就像是幽灵一样,居然还有两道影。
关于皇宫,他一向只知道有战斗力非凡的宫廷卫的存在,却并不知道还有一种隐秘的存在——暗卫。
这些人就像是幽灵一样,他们也不会管太多,比如留活口调查份之类的,他们只管杀人、只喜欢杀人,宫廷卫没有发现的事,他们就会动手。
暗卫是隐藏在暗中的饿狼,非常凶狠,令人闻风丧胆,往里莫说屈指可数的胆敢闯进皇宫里面的人,就是历代皇帝让他们出宫执行暗杀任务,面对一些经百战的名将,不少名将都会吓得面如土色。
但是很显然,在今夜,这三名倒霉的暗卫是碰上了钉子。
就在管阔杀死最最靠近自己的那名暗卫的同时,他就发现了其他两名暗卫,他也不管那三个人到底是什么玩意儿,瞬间在原地消失了。
这些暗卫本领高强,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杀伐果断的强悍家伙,那两名原本面无表地家伙瞬间就怔住了。
就在下一瞬间,管阔的形在其中一人侧稍上方出现。
秦杀一刀下劈。
那名暗卫急忙举起匕首格挡。
第343章 背着刀的少年(4)
只听“叮当”一声,匕首被击飞,秦杀刀锋自暗卫的脖子抹了过去,那名之前还灵活下落的暗卫瞬间倒地不动了。
另一名暗卫这一次是看清楚了,也是真正被惊住了,也不再管自己所谓暗卫的高傲,看到很远的地方一队宫廷卫巡逻了过来,便张口喊。
但是管阔丝毫不给他这个机会,上去就是凌厉的刀势将对方全笼罩。
艰难抵挡了几下,那名暗卫的声音才发出稍许,便倒地不起。
管阔将尸体整理好,等到那一队宫廷卫经过远去之后,才继续前行。
他不断地在皇宫之内穿梭,朝着记忆里面的那座宫而去,不知道避过了多少风险,也数次被人发现,不得已出手杀人。
随着越来越深入,防卫便越来越严密,暗卫越来越多,甚至还在一些往里没人会去但是一些“鸡鸣狗盗”之徒必定经过的地方遇到了一些棘手的机关,被好好地坑了一把。
他实在是佩服当初设计这座皇宫的人物的。
……
……
长夜,实在是难眠。
一片静谧。
李惜芸坐在亭子边,望着流水,略微有些失神。
她一只手扶在柱子上,广袖下坠,露出如玉的小臂,另一只手紧紧地攥着秀拳,放在前。
她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很久了。
小遥打了一个哈欠,说道“公主,夜深了,赶紧睡了,您一定要保重体啊!”
李惜芸回首看了看她,笑了笑“小遥,我总是感觉很不安心,怎么也睡不着,你说,是不是我的心思太多,太容易多想了?”
末了,她又道“小遥你先去睡吧,我再在这里多坐一会儿。”
另一名宫女走上前去,帮她披了一件稍微厚一些的衣裳,道“公主下,现在天气有些凉了,特别是在晚上。”
“公主,你不睡,我们怎么睡得着?”小遥暗自噘了噘嘴。
“好,”李惜芸款款站起来,长裙拖地,“我回去寝宫,不管怎样,就在宫里面待着,这样你们总可以安心了吧?”
小遥想了想,这样也好,便道“其实公主你还是早点睡了好。”
“我不困。”李惜芸的声音此刻已经变得有点毋庸置疑。
她和这些长流宫女们缓缓回了寝宫,宫的一侧摆了一张屏风,那上面是一头凤凰,展翅长鸣,看起来满是骄傲。
这样和自己是不是有点像?她这样想到。
她在屏风对面的镜妆台前坐了下来,看着铜镜里面的绝世仙颜,笑了笑。
“你笑得真难看,明显不是出自本心。”她对着铜镜里面的自己说道。
“是谁!?”
就在这一刻,她听到远处的长流宫卫忽然发出一声大喝。
随后便是兵器交锋的声音,很显然是这帮咋咋呼呼的大男人迫不及待地交手了。
她蹙起秀眉,搞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听起来不像是南吴人大张旗鼓地打进来的样子,但是她也不觉得有刺客刺杀自己会有些什么必要。
小遥慌慌张张发丝凌乱地奔了过来,很明显是刚刚准备入睡,却忽然发生了这些事,她花容失色地叫道
“公主,是南吴人杀进来了吗?怎么这么突然的,我们快逃吧!”
李惜芸却不为所动,依旧很平静地坐着。
外面的打斗声骤歇,但是紧随其后的是几声惊呼,特别是用得最多的那两个字“站住!”
“大胆,竟敢往里闯!”
李惜芸看见了一道人影飞快地朝着这里扑过来,凌空而起,速度极快。
要说内心最深处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美眸略冷。
随后她看到那道额头上淌着血的影站在寝宫外面,不知死活地笑着对着自己说道
“好啊你李惜芸,新招了这么多人的长流宫卫来拦我,还坐在那里看好戏!”
……
……
他站在门口,遥遥地望着她。
她一红妆,对着镜妆台,明艳动人。
时隔并不太久,却仿佛隔了千年。
他们再一次见面了,在他的努力之下,当满天奔雷近长安的这一夜,为了某些信仰,他便来了。
她挥了挥广袖,那几十名有些狼狈的长流宫卫迷惑地退后了。
先是一片静。
随后,多少天以前相似的场景突然而然地发生了。
“这么危险,你就这么冲进来了,你不要命了吗?你是不是傻!?”
看着他额头上的血污,李惜芸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不忍,随后便怒意油然而生地骂道。
在场的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看到李惜芸露出这样的状态来,完全没有了一向的威仪,于是纷纷错愕。
小遥像是突然咒骂了一些什么,随后很识趣地招呼宫女们离开,随后也走出了门,将管阔往里面推了一把,将长流宫卫也带远了一些。
她和李惜芸很亲近,并且后来回到长流宫的时候,剩下的宫女宫卫寥寥无几,她是老人,地位自然不凡,很有威望。
被小遥一把推进去,然后又是把朱门带有着愤愤不平之色“砰”地关上,对面又是李惜芸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管阔可算是一时之间很懵,然后是不知所措。
紧接着,他又想到这里可是李惜芸的寝宫,换言之,也就是高级千金大小姐的闺房,那可是天下无数男人梦寐以求不得见的地方啊!
这是他第一次撞进来,而且还是一不小心的。
李惜芸起初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带着怜惜与愤怒之痛骂,但是很快她便意识到了。
她原本并没有这样的意思,孤男寡女处寝宫,实在是影响太差,她可是广乐公主,是李惜芸!但这一回不知道怎么回事小遥变得太聪明,过了头了,带走了所有人,又把管阔推了进来,“啪”地一声把门关上,这叫个什么事儿!?
李惜芸的俏脸红了红,痛骂声戛然而止,接着伸出青葱一般的玉指,遥遥地指着管阔
“谁叫你进来的?滚,滚出去!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第344章 迷路的人
管阔原本带着一片火而来,但是一见面就被痛骂了一顿,紧接着他又意识到对方的担心如同自己那时候的担心是一样的,很有必要、很有道理,于是愣愣的一句话都不敢说,现在又想到了这一点,心想李惜芸一个女孩子家,必定是会很害羞的,于是道了一声
“哦。”
他转便推门。
“回来!”见到他真的这么做了,李惜芸的心中更加羞恼,马上便又呵斥了一声。
便宜都已经占了,现在就想溜,这也太不是人了吧?
“哦。”
被很狠骂了一顿,管阔一直到现在都还有点愣愣的,他又将门关上,回过了去。
“过来。”李惜芸又道。
管阔上前几步,不过没敢多走。
他看见,她在镜妆台间不知道在寻找着什么,然后过了一会儿,又款款站起来,在寝宫的四处一阵翻箱倒柜。
不得不说,李惜芸的寝宫非常干净整洁,但是她想要弄乱,却也是手到擒来,寝宫内很快便有些凌乱了起来。
最终管阔看见她掏出了一根雪白的白绫来,于是心里面一阵紧张。
北唐已经危在旦夕,难道李惜芸想不开,然后为了报复自己,准备在自己的面前上吊自杀?
李惜芸并非李轻落,这样的概率很小。
“叫你过来听不懂吗?”
看到管阔在原地愣神,李惜芸没好气地喊道。
走到近前,闻着她熟悉的发香,渐渐的,这几没见的隔阂烟消云散,他们仿佛靠在一起默默体味过时光的变迁,才刚刚分开而已。
李惜芸拿起剪子,吃力又生疏地剪下一段白绫,随后抬起素手,在管阔的额头上擦了擦,怜惜地问道“疼吗?”
管阔实在没有想到她花费那么大的波折寻找白绫竟然是为了这件事,心中涌过的是一阵感动。
的确,这一次的见面李惜芸就没有给过好脸色,他甚至还被弄懵了好久,但是归根结底,一直到现在,李惜芸的所有言语、动作,都是因为关心他。
管阔点点头。
她非常小心地擦拭,尽量避开伤口,管阔的肩头、腰部、腹部,她仔仔细细毫无遗漏地进行着。
管阔有些不太好意思,想要拒绝,但是又有些享受她的关切,这些感觉很矛盾。
在擦拭完毕后,她开始帮他包扎,很显然,她几乎没有做过这件事,于是看起来有点笨手笨脚的,一点都不麻利。
汗水沁出了她的秀额,不过她似乎是并没有感觉到。
“我看是太厚了吧,不出风,也不好。”管阔忍不住提醒道。
他的全各处几乎被包成了一个粽子,虽然心里面暖暖的,但是体上却有点难受。
李惜芸瞪了他一眼
“多嘴!”
幸好不是掌嘴,管阔翻了翻白眼想到。
“不要嫌好嫌差的,本宫……何曾做过这些事,你可算是长脸了。”
她看起来有些羞恼。
本来管阔想说本你个头的,但是最后只好忍住了。
最后,李惜芸很够意思地把他包了个结结实实的,于是两个人便沉默。
骂也骂过了,关心也关心过了,心意已经到了,那些话便不用讲了。
管阔搬了张椅子,靠着她一同坐在镜妆台前。
他不好坐在她的沿上,如果他想被她打死的话。
将手放在她的素手之上,很明显感觉到她的手颤了颤,不过并没有拿开。
一滴泪水顺着她的明眸滚落而下。
她哭了,只是很安静,并不说话,也没有啜泣声,只是无声地流泪。
“你有些什么话,可以朝着我倾诉,从前我不在你的边,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管阔说道。
“大唐就要亡了,亡在我们这一代的手里,我应该怎么办?”她哭着说道。
管阔站起来。
她上前一步,把俏脸埋在他的怀里,不断地哭诉。
“以前我不懂事,我逃离大唐、投奔南吴,我想要见到你,不过碰到了南吴先帝,被他保护,也其实是被他软,你说我这么做是不是很没有骨气,我算不算是背叛了大唐?”
她很彷徨,也很惶恐,她害怕祖先会用另类的眼光看待她,她害怕后世的人会说她是一个不知道耻辱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