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告诉我的。”
轻轻的心跳声，隔着衣服传来，很细微，很认真。
江湖上，风起云涌。
古族之名腾空出现，惹人眼热。
原本，凤傅给邬源的只是基本的古族介绍。
随着各种说法越传越烈，言论与现实间出现巨大的沟壑。
直观见证自己口中说出的言论到最后夸张上天，凤傅清晰地感受到所谓的人性。
“很惊讶？”墨兮听他感叹，发出的疑问依旧平淡无波。
“有点。”
凤傅看到她擦拭剑的动作，走过去要接过却被墨兮感应阻止。
“我自己来。”
“会伤到手。”
“不会。”
墨兮推拒，凤傅不敢强抢，怕伤到她，一直盯着看。
“没事干就去找邬源，他会给你找事，总盯着我没有用。”
攻上古族在即，古族那边也得到消息，古族主动出击，双方已经出现小规模的争执，这种趋势在不久后将会愈演愈烈，随即出现大规模的碰撞，直到一方完全落败。
“我不想插手太多。”
“你不报仇了？”
“他们做也是一样的。”凤傅垂头，难掩迷茫，“古族已经从内到外默认整个事实，就算杀了主谋，同样的心态也会再次生出同样的心思，难道我要一直揪着吗？”
开始的时候没有细想，有计划加上邬冰烟的出现，催促他去和邬源合作，算计古族。
但如今细想过来，即便仇还未报，他却已经迷茫了。
。
第795章 皮相何为（51）
江湖上的人用贪婪去终结他的仇恨，难道就可以改变那些肮脏吗？
他最近总在迷茫，不知道是什么让他的心态变了。
墨兮有些惊讶，不聚焦的眸落在他身上，定定地，竟让凤傅读出一丝柔和。
凤傅“你在看什么？”
“我很意外。”墨兮停止擦拭的动作，将剑收起，“仇恨是最容易蒙蔽人双眼的情绪，但你却在大仇未报时意识到这一点，说明你内心深处已经没有仇恨了。”
凤傅的目光从她收剑的手猛然移到她的脸上，瞳孔骤缩。
“没有了吗？”
他呢喃，更加迷茫。
如果墨兮能看见，就能发现，他此刻的迷茫，和他疑惑人性贪婪的广度时相似至极。
“或许你心中对这份感情就像外来客一样，不会真的深刻沉入，所以在出现一些让你在意的外因时打破了你‘深刻’的假象，冲散你本不入骨的仇恨。”
凤傅怔愣着，看着墨兮。
墨兮避开他的视线，走到门口，“这个时候，邬源也该派人来找你了，好好终结这一段，虽然已经放下了，但有些事情已经开始，就该给它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
她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找凤傅的人。
“他在里边。”
墨兮轻轻颔首，走出去，到自己房间，关上门。
“凤大人，主人有请。”
凤傅回过神，点了点头，出门划过对面关上的房门，心有所思。
他直觉那句“外来客”指的是她，可她后边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告诉她自己的感受。
是因为什么。
凤傅带着不解离开。
毛球懒洋洋地瘫在桌子上，见墨兮进来，抬起耷拉许久的眼皮。
“以前那些个位面怎么没有想走？”墨兮好笑，将瘫软的团子抓入手心里。
毛球撇撇嘴，
没有了系统拥有的能力，它看到的东西只有眼前这么一点，太受限制。
“我现在也这样，你就当陪我吧。”
毛球闻言，毛都耷拉下来，焉巴巴的，打不起精神。
墨兮好笑，揉着它的脑袋。
她知道它的感受。
好比一个视力二点零的人突然变成了瞎子，本就是孩子心性的毛球根本受不了这种委屈。
“委屈你了。”
毛球噘着嘴轻哼，
“好好好，毛球最棒了，小困难会克服的。”
凤傅对攻打古族的兴致大减，与邬源讨论的言语间都变得随意。
邬源听出他的情绪变化，也乐见其成。
少一个人掺和到时候就少一个人跟他抢功劳，他也少顾及一个人，多好。
之后有关于攻打古族的讨论，邬源都少有再问凤傅的意见，在知道他没有太多野心后，对他来不来掺和讨论都无所谓起来。
凤傅发现比起和他们商讨如何攻打古族，更愿意和墨兮腻在一起。
自从回到邬家，墨兮就很少走动，大部分时间都在睡眠降低消耗。
。
第796章 皮相何为（52）
府里的人逐渐多了，却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她。
墨兮最近睡醒后就感知到凤傅在自己房间里，颇为意外。
“你不去和他们商讨了？”
“没我什么事，比起他们，你更需要我。”
墨兮眉心微动，“察觉到了。”
轻柔的肯定让凤傅心头一沉，他皱眉，“怎么不告诉我？”
墨兮要下床，就感到男人俯下身，帮她穿鞋。
轻缓地露出浅淡倾城的笑，她道“告诉你也改变不了，没有必要。”
凤傅沉吟，“或许我可以……”
“停，不要用那个方法。”墨兮打断他，笑容消失，面色变冷片刻又缓了下来，“没有必要的事不要去试，只会得不偿失，我现在就很好。”
凤傅心在疼，却没有反驳，默默点了点头，帮她把鞋穿好。
“我带你出去走走。”
“好。”
邬家的府邸不小，特别是在邬源成为武林盟主之后，府邸几次扩建，到了现在的规模。
墨兮来这里这么久，也没有将这里全部走过。
当然，她也很少出来走动。
邬家有三个花园，最远的一个清幽静美，少有人来。
墨兮难得有兴致，拉着凤傅走到这里。
清风缓缓徐过，花瓣纷落，青草香气在空气里漫散。
轻轻的金属摩擦声响起，从不远处传来。
墨兮扭过头去。
“秋千。”
“想玩吗？”
凤傅弯腰询问，声音轻柔，朗月般温和。
墨兮微顿，点了点头。
“好久没玩了。”
“我抱你上去，在后边推着你。”
墨兮并不需要这样的照顾，却没有拒绝。
坐上秋千，感受着周围的一切，周围都是风声谱写的乐章。
别样的愉悦。
逐渐放松下来，感知慢慢收拢。
没有颜色的时间从墨兮面前消失，只剩下徐徐的风声。
“凤傅，等古族的事情完了以后，你想做些什么？”
凤傅愣住，手上动作不停。
墨兮没有听见他回答，也不催促，安静地享受着风的轻柔，耐心等待。
“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就想着报仇，连我自己都没想过报仇之后能做什么。”
有时候会恍惚自己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游走，感觉到仇恨似乎离自己很遥远。
但他毕竟经历过那些事情，更多的时候他会陷入无法报仇的痛苦中无法自拔。
从什么时候开始，仇恨这种无法控制的情绪与他渐行渐远？
看到眼前的姑娘，就好像看到了答案。
“虽然以前没有想过，但现在想来感觉这是个不需要考虑的问题，因为我以后将有的规划里都会有另一个人，和她在一起，就是我全部的未来。”
低缓轻柔的声音和风融在一起，不强势，却让人没有丝毫抵抗力。
墨兮嘴角轻勾，无声笑起。
这个人大概永远都不知道，这般认真地沉醉在思考时的声音，想要侵袭一个人的世界是多么轻而易举，若是换做其他姑娘，恐怕还没回过神就发现自己的世界被那人完全占领。
润物无声般，让人无力抵挡。
。
第797章 皮相何为（53）
墨兮回房的路上，听见有人提起邬冰烟。
她侧头停了片刻，引起凤傅的注意。
“不舒服？”
墨兮缓缓摇头，道“邬冰烟好像回来了。”
凤傅一愣，语调淡下来，“不用理会，她要是找你，你就让她来找我。”
一段时间不见他都快忘记那个人的存在，希望这次回来不要再来骚扰他的兮儿，不然他会一定会带着墨兮离开。
“好。”墨兮回头挽住他的脖子，“你现在是不再参与征讨古族的讨论了是吗？”
“嗯。”
“那就陪我睡会儿吧，你也该好好睡一觉了。”
凤傅愣在原地，呼吸微促。
“不好？”
“嗯。”
墨兮满意地从他身上下来，挽住他的手，又恢复之前那个淡漠少女的模样。
但终归是不一样。
凤傅微微勾唇，眸光扫到角落里的红色衣角，微微一动，带着墨兮转了个弯，从另一条路走向房间。
“这条路？”
墨兮发现不对，提出疑问。
“没走过，我们走走。”
墨兮闻言，没再说话，任由他带着。
两人离开后，红色衣角处藏着的人抿了抿唇，快步走向自己屋。
次日，邬冰烟回来的消息传遍府邸，邬源要设宴庆祝。
说是庆祝，但在这个时候，邬源也有自己的考量，想要聚集众人，做最后的思想工作。
邬冰烟知道自己父亲的想法，不过她不在乎，她的目标只有一个。
邀请函发出，墨兮和凤傅都在名单里。
热衷于寻求强大的人们不可能不去，凤傅就算有自己的心思也不能表现出格。
江湖之人不拘小节，这里的宴会不会像宫里，每个人穿着都很随性。
墨兮依旧淡雅青衣坐在角落，不参与任何事物。
凤傅离开，被邬源邀请了去。
她没兴趣认识任何人，所以很是安静。
有人靠近，墨兮抬眸就对上人。
“温少主不去听武林盟主的豪言壮语，来这里做什么。”
墨兮着装变化极大，温俊本是猜测，却不想真的是她，语气里压着愉悦。
“我还以为是我看错，没想到真的是你。”
“我也没想到你能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