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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凉浮生记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千落隐安

    其实这话是说中了她的心思的。是啊,如果可以,谁愿意背负冤屈谁不愿意清清白白地活着呢

    “可是她都已经这样了……”

    “就因为是这样,她才更需要一个清白之名。”杨先生道,“人,清清白白而来,自是要清清白白而去。”

    见萧寒略有犹豫,杨先生又道:“黎宸,你还记得你当年和我说的话吗”

    和杨先生说的话黎宸说的,她怎么知道呢

    好在杨先生沉浸在回忆之中没发现她的疑惑,自答道:“你说你做讼师,不为了自己,就为了公正二字,你还说过公正有一个缺点是爱迟到。其实就这件事来说,我觉得大可不必过多在意,毕竟话都是别人说,日子是自己过。”

    萧寒沉默不言。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杨先生道。

    “是,多谢先生教诲。”萧寒谢道。

    继而转身离开国学。这国学她真的来对了!萧寒快步离去,向月园走去。她一点都不觉得累,现在她只想快点到月园,快点见到南宫月,郑瑶,翟蓁她们。

    月园

    “麻烦通传,我想见月姑娘。”萧寒急忙道。

    不一会,人就出来了。不是同意,而是不见两字。

    “我家姑娘说,这御灵城讼师多,不差姑娘一个,南宫家也不是请不起别人,一定不会勉强姑娘,自然了,酬金照付。”

    萧寒再三祈求,只换的一句“姑娘请回吧。”这个回答萧寒已经想到了,那可是南宫家的姑娘呢。今天被自己的拒绝怕是有点脾气上来了。

    无奈之下,萧寒只好先回去了,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进月园会这么麻烦。

    夜间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是没有睡着,正发愁的时候,却见一旁打开的窗户,渗透进屋子里的月光有着一个黑影映在地板上。萧寒正是奇怪,抬头一看,原来不知何时飞来了一只鸽子。反正也睡不着,这鸽子倒是来得正是时候。萧寒慢慢走过去,发现这鸽子倒是不认生不飞走,就一直站在那儿。再仔细一看,这鸽子腿上还绑着一个小竹简。萧寒恍然大悟,这原是一只信鸽。

    给黎宸的

    拿出纸条一看,萧寒的眼前突然闪过了很多画面,那些都是黎宸的记忆。可是她看不清,为什么为什么这一段记忆她看不清楚明明别的都看得很清楚啊!而且在那些记忆中有一个模糊男子,他是谁他是谁他是谁

    隔天一早,萧寒又去了月园。那些人怕是早就听了南宫月的吩咐,根本是没让她进,连话都不替她传达。

    “麻烦再帮我通传一次,再帮我把这封信给你家小姐。你就说如果没有我黎宸,那么这案子一定不会赢。”萧寒道,“如果月姑娘真的舍得好友离世,那我再不来烦扰。”

    听了是关于萧寒的事,婢女这才有胆子又进去通传一遍。这次萧寒可终于是进去了。去到厅上时南宫月还没有到,足足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才见南宫月慢悠悠走了出来。看着得罪南宫月可不是一个好事啊!

    只见南宫月慢条斯理地拿起茶盏:“你说没有你我们就赢不了你口气不小。”

    早知她会如此发问,萧寒道:“萧姑娘的案子一直是由我负责,我自然才是最好人选。月姑娘若是现在换人,难免有影响。”

    “你都快要输到底了,还说什么最好人选。”南宫月放下茶盏,盯着黎宸,很是不屑。

    “月姑娘都说了是快要,而不是已经。这些不过障眼法罢了。若是我输了这么多次都没有半点经验,那我岂不是辜负了自己”萧寒笑道。

    南宫月起身,走过黎宸的身边,淡淡道:“跟我来吧。”

    起初萧寒见南宫月毫无妥协的模样以为她真的要换人,直至南宫月走过自己的身边时她真的急坏了,却又不知道如何证明自己的能力。好在南宫月还是相信她。

    萧寒跟着南宫月走进书房,看见郑瑶和翟蓁都在那儿,走进桌案前萧寒又发现上面摆着很多纸,拿起仔细一看,发现上面写的都是有关自己的信息。这应该是南宫月她们打算拿来作为证据的,让萧寒惊讶的是这上面的东西几乎和自己递给南宫月的信封里所写的需要的证据相同。

    南宫月似乎猜透了萧寒的想法,道:“别忘了,我和你学的东西是一样的。”

    萧寒这才反应过来,是啊。她们四人之中,萧寒学习文学,翟蓁学习的是各国的语言,郑瑶学习的是乐器,主修琵琶,而南宫月学的恰恰和黎宸相同都是律法。所以黎宸能想到的南宫月也能想到,这一点不足为奇。

    自昨日黎宸说不接之后,南宫月就开始自己着手准备。南宫家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消息自然也就最多。收集这些东西不在话下。




先生三(下)
    “姑娘聪慧。”萧寒道。

    翟蓁道:“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赶紧说说要怎么帮小寒。”

    “是。”萧寒答。

    随后萧寒便将自己所想告诉她们三个。这下萧寒突然要感谢自己进了这个身子还能有这具身体的主人的知识,否则那么多律法的知识她怎么可能知道,别说还能对答如流了。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她是写戏文的,又不是写状子的。

    讨论完关于公堂之上的问题,南宫月便吩咐仆人给萧寒准备了一个房间。南宫月告诉萧寒在出最后的结果之前可以都住在这里,为了她们可以更好的商量,帮助“萧寒”。萧寒自然是答应。随后就跟着婢女去自己的新房间了。

    住在月园里两年,萧寒一次都没有踏足过这里。她们以前都一起住在东院,这边西院离她们太远,而且平常月园很少有客人来,就算是南宫烈要来也是匆匆来匆匆走,没有在月园过夜的历史,因而这西院常年空着。

    刚踏入这里时萧寒就觉得熟悉,很快她就找到了原因,这床上,梳妆台面,桌子上,书案上,东西不仅整整齐齐摆好,一应俱全,而且都是按照黎宸的喜好来摆设的,连平日里用的胭脂水粉都是黎宸惯用喜欢的,茶盏烛台都是黎宸喜欢的样式。打开衣柜,萧寒发现里面所有衣服都是黎宸的。估计是南宫月吩咐人把她的东西都拿过来,看来她早有了让她住下的意思。

    不愧是南宫家,短短时间就把黎宸的东西都搬来月园了,还摆的这么好,挑不出一点错漏来。萧寒想如果真的是黎宸看见这一切她一定会十分满意。

    萧寒在这边感叹南宫家的办事速度,却还不知道关于黎宸的所有资料,此刻已经摆在了南宫月的书案之上。刚刚萧寒脱口而出了一句“欧阳大夫”引起了南宫月的怀疑,别说欧阳婉因为神医的名号平日行医里都不喜欢说出自己的名字,以至于都没什么人知道她在御灵城,而且南宫月很肯定她们四个人从来没有告诉过黎宸欧阳婉在这里。所以在她们说找了一个大夫之后能立即反应出是欧阳婉的黎宸,南宫月很怀疑。因此,南宫月才故意让人去查了黎宸,还让黎宸住在月园,以方便监视。

    这一刻,南宫月的房间里,还有郑瑶和翟蓁。对着书案上这一份关于黎宸的生平,正在仔细阅读着。

    “唉。终于让我看完了。”翟蓁把纸一下子全部都扔到书案上,“怎么这么多页啊!真是太累了!”

    南宫月笑了,整理好被翟蓁扔过来的纸,道:“这就算多啊!那你是没看见我平常的课业,绝对比这个多。”

    “那不一样,你就是学这个的,我又不是。”翟蓁道。

    “是啊,以后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蓁蓁了。”郑瑶道。

    “什么啊!我还活着,什么见到见不到的!别说的我好像死了一样好不好!”翟蓁偏头很无辜地看着郑瑶。

    郑瑶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看啊,你学的是语言,如果进了朝中,以后一定是要被外派到他国。那我们还怎么见啊!”

    国与国之间方言各有不同,为了可以进行交流才专门设置了这种所谓语言学习,学习语言的国学学生可以选择参加特地考试入朝为官,一旦成为官员便会成为使臣,长久居住在他国的帝都,除非有人前来替换,或者是遇家中长辈丧事,又或是年老辞官,否则回乡的机会十分少。

    “我看啊如果蓁蓁真的当上了还是去云之玉国最后好,离我们进!而且云州城我也有房子,”南宫月道,“这样我们还能时不时见面。”

    “我可不行,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去一次云州城呢。”郑瑶道。

    “这有什么,你想来派人捎个信给我,我立刻就派人去接你。”在南宫月看来,这个事情根本不值一提嘛,她一边理着这些纸一边道。

    翟蓁对郑瑶道:“你好说我呢!你自己学的音律,还不知道以后会去哪里万一你以后成名了,岂不是天天往外面跑啊,要不然就是进宫里,当一个女官,管着宫里宴会的歌舞,给歌姬排舞。”

    “想多了,我才不会。”郑瑶道。

    翟蓁叹了一口气,郑瑶总是这么没有自信,道:“想都不想才不会实现,想了才会有行动,再说了,你的琵琶难道弹得不好吗你可是国学里的佼佼者。”

    郑瑶笑了。南宫月也不禁被这个话题吸引。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说着,勾起了她们对于以后的憧憬。

    “小寒以前还总说要开一家客栈呢。”郑瑶道。

    美好的幻想中蹦出了这一句话,整个房间都突然安静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眨眨眼,竟不知要怎么往下说了。郑瑶低头又开始仔细看那些文字,翟蓁手在书案上不停地翻,不知道想找些什么,南宫月一直很认真地在看,就是不知道究竟看进去了几个字。

    “有我在,怕什么。”南宫月打破了静寂,“小寒从不会轻易放弃。”

    三人又开始埋头苦干了。

    “我看这里写黎宸也是出身一个不是很好的家里,父亲是一个小生意人,家里算得上小康。后来考上了国学,没什么问题啊。”翟蓁道,“下面还写着说她因为家中不堪重负,提前归家了。”

    南宫月皱眉,拿出了自己刚刚看到过的一则消息,道:“这是我刚刚看到的。恐怕这才是她提前归家的原因吧。”

    这上面写了一个关于黎宸在国学内的一件事情。黎宸在国学读书的期间,曾经也有过一次对薄公堂,是替一个与她一同上学的弟子易远做讼师。那一次她的对手是一个纵横公堂三年未有一次败绩的邬鑫,黎宸输了。之后黎宸和易远就一起休学了。

    “邬鑫怎么又是他”郑瑶道,“我一直听说他一个很有名气的讼师,自从成了讼师的那一天起从来没有打输过。被称为“常胜将军”,因此很多达官贵人来找他,不过他风评不好,很多人都说他是一个为了钱什么人都帮的讼师。”

    “的确。”南宫月道,“当时易远和同班的一个叫申毅的人发生了冲突,申毅仗着自己家中那个在朝中当官的爹在国学里为非作歹,有一次那个申毅领了一堆人去打一个弟子,被易远看见了就上次教训了申毅。这件事虽说是易远先出手打人算他不对,可他是见义勇为,可最后被判成了故意伤人,不仅退了学还被关了三个月。”

    “这人可真是阴魂不散,还来害小寒。”翟蓁道,“这么看来黎宸没什么问题啊,对了小月你为什么要调查黎宸啊”

    “你记不记得,上次她来的时候叫了婉婉的名字。”南宫月道。

    郑瑶答:“是啊,可这有什么问题吗”

    “可是当时我们可是连欧阳婉的一个字儿都没有提过,她怎么就知道是欧阳婉救了小寒呢”南宫月道。

    “这也不奇怪,当时婉婉出声喊了一声黎宸,黎宸猜测她是救小寒的人也没问题吧。可能就是猜到的呢”翟蓁道。

    “这么说没错,可是外面的人都不知道婉婉跟着我来了御灵城,这黎宸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南宫月又问道。

    “看她刚刚尽心尽力为小寒考虑,你会不会是多想了这可能只是巧合。”翟蓁问。

    南宫月又低头看看这些消息,又看向郑瑶和翟蓁,“不过从上面的信息来看,可能真的只是我多想了吧。”

    根本不知道南宫月在调查“自己”的萧寒,还坐在月园的新房间里头对着镜子发呆。

    突然她发现这梳妆台上还放着一个很大的盒子,这盒子她刚醒来时就看到了很好奇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不过当时事情多一直没有去看,现在倒是一个好机会。萧寒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本书,打开才发现,这不是书是黎宸的日记本。占据了黎宸的身体的萧寒对黎宸平日里生活的一切习惯都有了一定的默契。只是萧寒对于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熟悉黎宸的记忆这一点十分的困惑,难道她已经和这个身体完美融合了吗但直到现在她也看不清那些记忆中的脸啊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萧寒摇摇头,让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还是先看日记吧。翻开日记,和昨晚一样,记忆如海浪般翻涌而来。



先生四(上)
    几天后

    又一次升堂了。因为萧寒的自杀,这次由萧夫人代替萧寒前来,对面站着的便是萧寒的生父萧功和讼师邬鑫。南宫月她们因为只是好友又非证人,只得站在公堂之外和来看热闹的人一起。看着还未升堂便已人挤人的架势就知道这案子到底有多受人关注。不得不承认不管是父女对峙,还是夫妻对抗,都是博人欢喜的话题。

    在一声声“威武”,“砰砰砰”的木头敲地面之后,审理大人就衣冠楚楚地出现了。在公堂外面一堆百姓还有两边的被告和原告以及讼师的眼前十分高傲地坐在堂上。重重拍下惊堂木,随口叫了几声“肃静”,开始审理案件了。

    刚开头,邬鑫便开始发难,还把萧寒自杀一事摆到台面上来讲,把萧寒的自杀说成了是愧疚的畏罪自杀。

    “大人,就萧姑娘如今看,很明显是她深感罪孽深重而自尽,如此看来这一案已是十分明了。”

    从听到邬鑫讲的第一句话时萧寒已经很后悔了。她以为自己的死是让大众看清事实真正的选择,看看他们的无端非议让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却没想到这只是自己的懦弱造成的一个更深的曲解。

    “黎宸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大人问。

    “大人。”萧寒开口了,“大人,我这里还有几份证词,请您过目。此中有萧功往年所居之所邻里对其的评价,众人一致称萧功早年整日不务正业,家中全凭萧夫人一人一力担起,还时不时当众人面责骂萧夫人和萧姑娘。自萧寒十二岁后萧功才开始经营生意,大人细想,萧夫人一个人不仅要承担一整个家的开支,还要教育萧寒。也正因萧夫人萧寒才有了读书的机会,最后才得以考上国学。足见萧夫人是一个贤良妇人,亦是良师,这样言传身教的母亲教导出来的孩子难道会差吗”

    还未说完,邬鑫打断萧寒的话,道:“大人,草民不认同此话,难道有一个好的师傅便会成材成人,知感恩吗就拿大人来说,同是国学出身,大人上为君分忧,下为百姓主持公正,比那起那些课业还未完成便被赶出学院的弟子,可是天壤之别。”

    谁都听得出来,邬鑫的话明明就是在讽刺黎宸当年的事情,更是讽刺如今国学弟子学位不保的萧寒。

    “这邬鑫骂人还不忘拍马屁。”南宫月嘲讽。

    站在她两边的郑瑶和翟蓁都听见了,不由得掩面笑了起来。

    “邬讼师之意可是在责骂大人不知感恩”萧寒问。

    “自然没有。”

    “那邬讼师可是认为大人如今所有一切都是他自己所得并非是依靠父母姻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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