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暴徒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剑关南山
不过想起这位少年是那日正厅上唯一喊自己名字的人,不由得心中生出几分好感。
李建成笑容亲善,让人忍不住亲近,加上他天人仪表,俊美不凡,这副卖相十足的皮囊让李元恺大感羡慕,咱这身子哪里都好,为何就是不能长得稍微好看点呢
“元恺贤弟,愚兄李建成!住所已经为你们安排好,就由我带你们过去吧!”
第十六章 那年春,老杜把驴赶
安顿好家中,歇息了一会,李元恺去隔壁邻居家借了一辆板车,推着奶奶往县府而去。
离开李家别馆的时候,管家李忠来说,家主李渊已经打点好县府上下,让他们随时可以去领还田产。
虽说只是一点薄田,但好歹也是自家财产,不赶快拿回来老太太心里总惦记着。
县府差役似乎是听到了从李家传出来的风声,以一种非常古怪又畏惧的眼神打量李元恺,没有半点阻拦,就让他祖孙二人进府。
李元恺隐约从身后的低声议论中,听到大闹别馆、手撕李神通诸如此类的话,撇撇嘴暗笑一声,凶名也是名声,有时候当恶人反倒是没人敢欺负,世道如此。
走到县府大堂前,便碰上那位黑瘦青年杜县尉,他带着几名掾吏风风火火地走过,一边走一边吩咐着什么,掾吏们点头如小鸡啄米,都快跟不上杜县尉的步子。
杜县尉眼睛尖,一下子就看见李元恺祖孙,停住脚步挥手让手下掾吏去做事,掾吏们如蒙大赦赶紧溜走。
李元恺和周白桃忙上前见礼,杜县尉笑道:“你们是来领还田产的吧高主簿也在府中办差,我带你们过去。”
杜县尉行事讲求效率,说话走路做事速度很快,但却是一个很细心的人,他照顾到周白桃年纪大了腿脚不便,放慢脚步和祖孙俩一起朝后堂走去。
“昨日高主簿来找我说,唐国公派人来县府传了话,说是把原来李绥名下的田产转到李元恺名下,我就知道你们这一趟李家别馆没有白去。虽说有些冒险,但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还是值得的。”
杜县尉笑着说道。
李元恺挠头有些奇怪地问道:“杜县尉没有听到李家传出的风声吗难道不觉得惊讶”
杜县尉指了指那些远处对李元恺指指点点的差役,笑道:“有那么一群好事者,我想不知道都不行。不过此事结局早在我预料之中,倒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你们闯李家别馆只有两种结果,一是被李家乱棍打出,二是撞了大运达到目的。”
杜县尉看了一眼李元恺,脸色古怪地道:“结局我猜到了,只是没有想到过程这般凶险。李少郎,唐国公既然肯传话县府,说明对你颇为看重,这是个机会,好好把握。要知道,不管你怎么努力,也没有贵人一句提点的话来的重要,在当今世道就是如此,世族门阀的力量,远超你的想象。”
李元恺见杜县尉笑容真诚,不由心中有些感动,郑重地拱手一礼道:“多谢杜县尉,元恺受教了。”
来到后堂主簿房,高主簿悠闲地品茶看书,见杜县尉三人走来,笑着起身相迎。
“李少郎,我们又见面了!”高主簿笑着招呼道,经过大闹别馆一事,高士廉倒是对李元恺印象深刻,但也仅限于记住他小小年纪蛮力惊人,发起怒来狂猛如狮。
当日酒宴上,李元恺见到高士廉和那个胖小子也在,有些拿不准他们和李家的关系,此刻再见不由心中生出几分警惕,笑了笑没有说话,躬身揖礼。
高士廉年纪不大却精明无比,一眼就看出李元恺这小子以为自己和李家关系匪浅,有了戒心,微微一笑也不在意。
高主簿和杜县尉亲自处理田产转籍,自然速度很快,一会儿功夫,李元恺名下就有了八十亩田地,其中二十亩永业田是他老爹李绥身后所留,六十亩口分田按理说李绥身死就应该归还县府,但碍于李渊的面子,县府将这六十亩田地一并划给李元恺所有。
这些田地的划分李渊不需要花费分毫,就能“合法”地转到别人名下,拿着国朝的土地做人情,是这些门阀显贵笼络人心的常用手段。
即便开皇以来,天子杨坚坚定不移地实行均田制,但一旦发生战乱,还是有大量的无主田地出现,加上地方豪强势力庞大影响深重,如此便给了这些贵人钻空
第十七章 终遇名师
夜深了,李元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寂静的夜里传来“咚—咚咚!”一长两短的鼓声,乃是县城巡夜差役在夜间报时,表明已是子时整,夜里十二点左右。
双手枕着后脑勺,眼睛在夜里睁得贼亮,两股浓眉挤在一起,李元恺显得心事重重。
他在思索着今后自己的路要怎么走,难道真要在武功县乖乖读几年书,然后在李渊的安排下习武从军,今后为李家出生入死
李元恺心中有点点不甘的感觉。
说实话,除了李建成和李德良,目前为止他对李家没有任何好感。
冷漠无情,高高在上,李元恺能感受得到,在李家人的眼里,他们一家如奴仆贱役一般低贱卑微。
甚至李元恺敢断定,若非那日在厅宴之上,自己表现得太过妖孽,震慑住了李家人,李渊也根本不会多看自己一眼,更不用说还父亲李绥一个清名,归还田产给予补偿,还让他们在县城安顿,承诺可以入族学读书。
一切,都不过是李渊觉得自己尚且有几分可利用之处罢了。
李元恺嘴角冷笑,后世他虽然没读过几年书,但心思一点也不差,靠着一双拳头混得风生水起,什么样的阴暗丑陋没有见过
可是李渊给他的感觉很奇怪,一方面,因为知道他将来会是开国之君,李元恺心中难免生出畏惧和抱大腿的想法。
可是另一方面,他总觉得李渊其人外表亲善宽厚,内里却城府深沉阴险,给他一种被毒蛇窥伺的恐慌感。
李元恺有种预感,若是他一味地依附李渊,无异于与虎谋皮,将来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是不依托李氏门阀,他又能去依靠谁
连杜如晦都说,得唐国公看重,对于李元恺是个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住。
是啊,为将来的大唐皇帝打工,听起来似乎的确是件美差,可李元恺心中总有点不甘。
并且当日厅宴,自己打得李神通半死,当众顶撞国公夫人、未来的皇后窦惠,得罪了李家一票人,李元恺真心不觉得李家还会待见他。
李元恺甚至可以预见,将来他为李阀做事,面对权利核心圈的李家人,若是他想活得安稳,定然要低三下四、委曲求全,就算他有一身本领,也只有卖命的份。
况且若真是李神通谋害了父亲,李元恺定要杀他报仇,可一旦杀了李神通,李家还会容得下他
黑暗里,李元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情沉重,迷惘且茫然。
忽地,窗棂被一颗小石子砸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谁!”李元恺机警地一个翻身拎起靠在墙根的柴棒,咯吱一声推开门蹿了出去。
夜色下,他一眼就看到低矮的院墙上站着一个高大黑影!
那黑影转过身,朝他咧嘴一笑。
借着月光,李元恺瞧见了那张憨厚面庞,罗士信!
李元恺愣住了。
罗士信没有说话,憨憨地笑着,朝他勾勾手,指了指城外西边方向,然后纵身一跃跳下院墙。
什么意思让自己跟他走李元恺犹豫了下,猛地想起来什么,一咬牙轻声打开院门,循着罗士信的影子追去!
罗士信顺着墙边跑得飞快,时不时回头望一眼,速度放慢等一等李元恺。
李元恺飞奔着,心脏紧张得噗通噗通跳,县城主街上传来一队队脚步声,那是巡夜差役的队伍。
大隋宵禁严格,日暮八百声鼓后封闭城门,一应人等不允许出门上街,违者可以当场处死,只有到五更二点,也就是凌晨五点半左右府衙鼓响,然后各条街连续振鼓,宵禁解除,城门大开。
武功县城大街小巷皆是一片寂静,李元恺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好在罗士信似乎提前规划好路线,带着李元恺避过巡夜差役,跑到西门边的城墙根下,一条麻绳从墙头垂下。
罗士信拉着绳子噌噌两下就麻溜地翻上墙头,然后扔下绳子,不用教,李元恺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城墙不高,二丈多,李元恺费了点劲才爬上去。
麻绳抛向另一侧,罗士信一跃直接从墙头跳下,李元恺咽了咽口水,还是乖乖借助绳索爬下。
罗士信拉着麻绳左右荡了荡,用力扯下,将麻绳捆成一圈扔给李元恺,笑呵呵地道:“给你,今后用得着。”
李元恺不明所以,只好把绳子套身上,跟着罗士信再一次狂奔起来,径直跑进了县城西边的一片树林里。
一个单程五六里路,跑得李元恺伸长舌头满身大汗。
跑进林子深处,站着一个魂牵梦萦的白色身影,让李元恺无可抑制地激动起来。
“老神仙!”
章仇太翼笑呵呵地抚须望着他:“臭小子,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吧”
李元恺二话不说咚一声跪倒在地,胀红着脸不知道怎么开口。
章仇太翼饶有兴致地打趣道:“当日你这臭小子可是诓骗了老夫徒儿,又拐着弯儿地骂老夫,怎么今日一见面就跪了”
李元恺面色胀红,胸膛闷胀,憋了一股劲满眼殷切地道:“老神仙!收我为徒吧!我想跟着你学本事!”
章仇太翼哈哈一笑道:“你怎么知道老夫有本事教你”
李元恺指了指罗士信,忿忿地道:“他这么厉害,还不是拜你所赐大半夜地把我叫出来,不给点好处,你就别想走啦!”
李元恺干脆趴地上死死抱住章仇太翼一条腿,气鼓鼓地一副无赖样。
老头眼睛一瞪没好气地喝叱道:“好个没脸皮的浑小子!唉老夫收了你,怕是要晚节不保喽!”
李元恺一听呲溜一声
第十八章 章仇教徒
只用了一个时辰,李元恺就耗尽了全身力气,像条死狗一样被罗士信扛回来。
他全身上下的衣衫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浑身布满了可怕的血痕,一动不动地趴在草窝里,像是经受了难以想象的蹂躏糟蹋。
趴在老头脚边,李元恺几乎有一种放声大哭的冲动。
太痛苦了,太残忍了,李元恺深深觉得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那根荆条真不知道老头哪里弄来的,伤皮不伤肉,打在身上剧痛无比,却不会伤及筋骨导致重伤。
章仇太翼看了一眼李元恺的惨状,瞪了一眼罗士信,罗士信拎着荆条吐吐舌头低下头。
踢了踢李元恺的屁股,老头喝叱道:“少给为师装死,起来!你师兄已经留手了,否则你只会比现在更惨!”
老头冷着脸朝罗士信叱道:“该受怎样的处罚你自己知道,六十斤,三十里路,两刻回来!”
罗士信将荆条恭敬递到老头手里,闷头应了声,偷偷朝李元恺挤挤眼睛,背起一块大石头,居然满脸开心地跑了,速度飞快!
李元恺艰难地坐起身子,看得目瞪口呆。
老头蹲下身粗暴地扒掉李元恺的破衣衫,拿着一瓶气味呛鼻的东西涂抹在他的四肢上,起先是凉飕飕冰冷感,接着又是一阵蚂蚁叮咬的酥麻感,最后则变得火辣辣灼痛。
看着老头板着脸撸着袖子,在自己身上捏来捏去,李元恺愈发觉得师父像是在腌肉,而自己就是那块臭肉。
捏了一会,老头又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乌青丹丸扔进李元恺嘴里让他吞下。
很快,李元恺觉得小腹升起一团火,烤得他浑身暖洋洋,昏昏欲睡。
老头伸出两指顶在李元恺关元穴上,厉声喝道:“不许睡!照着老夫手劲的节奏吐故纳新!呼吸”
老头用力一顶,手指顶得穴位生疼,李元恺一个激灵挺起腰板坐直,根据老头力量变化的不同,深浅不一,节奏快慢变化有规律地吐纳起来。
那股热乎乎的感觉越发明显强烈,李元恺只觉得有股子气要从丹田勃然而发!
可惜过了一会,那股热乎劲逐渐散去,那股气还是没有发出。
章仇太翼额头渗出汗水,坐在地上喘气,很是疲倦。
李元恺望着师父原本红霞满面的脸透出深深疲惫感,感激而又惭愧地低声道:“师父,让您受累了!”
老头歇息了一会,拍拍李元恺的脑袋,笑道:“浑小子,现在你知道穷文富武的道理了吧武学和书本学识教化一样,都掌握在世家大族,高门显贵的手里,但是武学却看管得更严!因为纸笔唇舌无法直接杀人,或可与之相争一二,但刀剑架在脖子上,却鲜有选择的余地!”
“不过,若想坐到足够高的位置上,光凭武学霸道只能服人一时,不能服人一世,故而,为师既要教你纵横沙场万人莫敌的本领,还要教你行王道正气,威服人心的道理!”
李元恺跪倒在地,长拜叩首,泣道:“师父之恩,如同再造!”
“傻小子,起来吧!”章仇太翼拍拍他的臂膀,眼神慈爱。
罗士信背着大石头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刚好过了两刻。
站得近些,李元恺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旺盛的气血之力。
章仇太翼捻须沉吟一会,说道:“按照内家学说,学武就是一个筑基的过程,打熬身体血肉,不断增强力量、反应、速度以及准确性,不断地突破自我极限!在此基础上,为师将武学之道分为五个境界,分别为感应、内门、纳滞、洗髓、天元,也可作为世间学武者的境界划分,不管传承的哪方武学,都逃不过这五境。”
老头手指向罗士信:“你师兄士信,习武六年,如今已是纳滞境界,武学之道登堂入室,身手不俗,若为草莽,可成江湖一方名望者,若在庙堂,可任中级军职,成一军先锋主将。”
李元恺佩服地点头,师兄如此年纪就达到纳滞境,今后定然是一员猛将。
老头继续讲解道:“感应之境,身体经受初步打磨,感受内息变化,体内一旦有了‘气’,便会身轻如燕,身体各方面得到提升!一般武者,三四年方能入内门,算是跨入筑基学武的门槛,气血旺盛,身体能力大幅度提升!而一旦突破到纳滞境,武者身体机能出现瓶颈,武艺进展大幅减缓,倘若六到八年都无法突破,那么只能沦为二流武者,靠着武艺混口饭吃不成问题,但想成为悍将或是江湖高手,可就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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