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贵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弱水西西
北蛮收到信号弹大喜,这个信号他们认识,是出击之意。又有探子来报,说是周营大火加大乱,正是出击之时。
他们迅速组织了五千人做先发,开始整队,准备几万大军连夜推进压上……
李纯和他的人并不是正面去应敌,而是选择了埋伏。
在暗处且斗志昂扬的三千人,对上在明处,急急吼吼想要趁火打劫大抢一番的五千人,优势还是很明显的。
李纯他们用地形优势先后夹击,完成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蛮军死伤大半,只剩了几百人全须全尾逃离。
他们以为能躲过一劫是逃得快,却不知是李纯故意没有赶尽杀绝。
李纯作势带兵一路追杀,叫那几百人拼死逃跑。
临近北蛮营地十里,李纯还在那儿叫嚣,让有胆的,赶紧出来应战。
而他越是嚣张,在对方看来便越是有诈。
再有那逃走的几百人描述了他们如何被伏击,如何中圈套,李纯是如何在路上等着他们……
所以,这是周军故意的诱敌之计——这是大部分北蛮的想法。
对方若不是有计划,怎会半路伏击
这若不是陷阱,怎会放着大火大乱不管,而出来阻截
李纯他们若不是准备了什么,如何敢来他们营前叫嚣
还有,李纯怎么来了那厮带来了多少人
该不会是周军因着李纯的支援所以底气大涨,故意用大火和信号弹来引他们上钩,想要将他们一举歼灭吧
就这样,越是犹豫,想得越多,已经整装待发的那几万人便越是不敢轻易跨出那一步。
而联军的劣势也开始显露。
谁都不愿走前边,谁都不想自己族群成为牺牲品。
有的说去打,有的说去探,有的认为应该静观其变……一众部首一直吵到了天亮也没有个决断。
殊不知,时间这么一拖下,他们原本可以轻而易举大胜周军的好时机也稍纵即逝了。
李纯回到北营时,状况已经稳定了下来。
损失不小,但抢救回来也不少。
可最叫他呕血的,是朱常安跑了。
说是昨晚大乱中,还是被人抓到了空子。关押朱常安的营帐起了大火,可灭火之后才发现,人并不在帐中。所以他应该是趁乱逃走了。
虽说朱常安如那丧家之犬,已不可能再有威胁,可他逃出生天,依旧叫李纯恶心。
“虽说天大地大,但他能去的,也只会是朱常珏那儿了。”肯定是去了江南。
“你赶紧去江南吧。这里我能应付。”
白恒拍了拍李纯肩。北营已经恢复,最大的损失只在粮草和战马方面。粮草还存有三分之一,足够他们坚持个把月。战马少了,却也不妨碍他们防守。所以暂时危局已解。
李纯点头又摇头。
“我南下时还是先去京城给你调粮……不了,我还是去调马。还是那句,你们得速战速决。皇上需要你回京守着。”
“好!我一个月内一定回京!届时,我在京中等你回来,一道喝我的私藏酒。”
“一言为定!”
李纯回京了。
除了给白恒调马,他又开始担心太子他们知道朱常安逃走,白恒大军对京城再无威胁后,会不会再次回到有恃无恐的地步,开始在皇帝的病和解药上做文章,以求早日登基……
若朱常安被扣白恒军里,这消息自然不会走漏。但朱常安这一逃,消息应该很快就兜不住了……
所以他也没过多遮掩,不但去见了皇帝,还去太子府走了一圈。
太子听说西南稳定,心头直发虚。他可不希望李纯回京。
李纯趾高气扬对太子好一番的明敲暗打,话里话外都是暗示眼下京城的兵力充足,谁想捣乱都不行。又表示对他没有恶意,只要他不再犯错,将来自己一定会全力辅佐,在朱常珏的事上也会助他一臂之力。
太子大喜,口口声声保证一定好好给父皇“侍疾”……
程紫玉一行人南下的第六天,总算到了江南地界。
他们还是没能等到许海直那里有消息过来。程紫玉难免一叹,相比她的人情,看来对方还是更在意实际利益。
传来消息,浙地军队已经集结完毕,海上朝鲜水军也已就位,康安伯的部分人手已经开始往陆地撤,待其大军上岸,水军准备好,便将同时从陆地水面一齐对朱常珏发动进攻。
所以,朱常珏此刻能做的只是硬挺着,等着京中和北路的好消息传来……
至于江南方面,果然,在施平吃了那个“明亏”后,江南风声一下紧了起来。
探子来报,不管水路还是陆路,都有身份不明的家伙在暗查车船。
程紫玉他们一路行来,几乎每天都在变换着应对策略。
过江前,他们就拿劫来的施平水匪船去换了渔船,随后又雇人开着那渔船和他们最后一条沙船沿江西行去了。他们就是想混淆视线,装作是要去往西南……
后来有暗卫来报,此举至少为他们支走了五六艘大船。
一到江南,便已是程紫玉熟悉之地。她带着船七拐八弯,走起了曲折水路。
暗卫们一早便上岸各方查探,报来的消息是一好一坏。
好的是他们去程家太湖别院看过了。那里因为多年从未有主子居住,一直锁着,所以并没有人盯着。他们从太湖坐船经过时,特意观察了程紫玉所言的那个隐蔽水道,发现确实已被太湖石堵住。
这是程紫玉先前和入画说好的,那满是芦苇的水道口若挪上太湖石,便说明里边有人,他们成功进了里边避难,算是个保平安的信号。
“此外,您说的那块太湖石上,有个淡淡刀刻的‘五’。”
“很明显吗”
“恰恰相反,很隐蔽。若不是知道那块太湖石,又猜测哲王在里边,我们也绝对发现不了这个线索。”
“太好了!坏消息呢”
“坏消息便是,荆溪外松内紧,咱们只要出现,一定会被发现。太湖里可疑的船只也不少,我们当时也是做渔民打扮,一息未停地行船才得以接近到别院附近观察。”
所以,不管是从荆溪进去别院带人,还是从太湖走那个隐蔽的水道带人都不易啊。关键是怎样才能不打草惊蛇,掩人耳目离开……
在距离荆溪只有五十里的水域,他们再次采买了两艘五成新的中型船。
“您坐这两艘船先去太湖。”程紫玉执意要与太后分开走。
两艘新买的船对方不识,且普通至极,对方一定不会注意到。
而先前那艘已经曝光,装满陶瓶的主船和她一样,早就成了对方的目标,对方尚不知太后南下,要寻要杀的,都是她。
“只有我与您分开,您才能安全,圣旨才能安全。”
“祖母不答应,一道出来,就要一道面对。”太后自然不应。
“听我说,这是最好的办法。我走河道去荆溪,只要我一出现,所有人的注意力一定都在我身上。只有这样,您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偷偷从太湖接近我家别院。只要如此,咱们就可以轻而易举救出哲王!”
……
。
第七一零章 什么来路
牺牲程紫玉他们一大船人来救哲王太后不同意。
情感上不同意,稍一思忖后,理智上就更不能答应了。
李纯到今日与皇室都还有隔阂,若再委屈了他的妻儿,那不是要完全将他彻底推离皇室那损失的就不仅仅是一个孙儿,还是一国之栋梁,更会让她和皇帝原本就愧疚的心头背负上更多。更不提紫玉这孩子,从始至终为他们做了这么多。
“一定还有别的法子,祖母不答应。”
“这一路我都在思量脱困和救援的办法。但我没想出更好的法子。”程紫玉微微一笑。“有一点您放心,我这个人惜命,也不想死。我既然做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您想,施平当日明明怀疑上了我,他分明可以在徐州码头就布下天罗地网的,可他却将人手都分布在了徐州城里。我千里迢迢而下,究竟为了什么谁都会想到哲王身上。
所以我即便出现荆溪,他们也一定不会贸然出手,而是要摸清我的来意。换句话说,他们要等我将哲王找出来一网打尽。他们比我更迫切找到哲王!所以,我即便暴露也有时间转圜。
我吸引他们的时间,你们正好悄悄离开。而你们离开之后的这段时间,我会争取用咱们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的人手自保。康安伯那里不也腾出手来了吗他要是知道哲王在荆溪,一定会派人来支援。
还有我猜,为抓哲王,他们若不到迫不得已的地步都应该只会暗中动手,而不会选择明刀明枪。那便注定他们也将是束手束脚。
荆溪是我的地盘。我若存心想躲,他们很难抓。且程府外皇上派下的官兵不是还没离开吗所以我的人手并不缺。
我会尽力拖延时间,全力给你们制造平稳北上的机会。那个会易容的姑姑跟着你们,届时帮哲王也打理一番容貌。我既已暴露,也就没必要再妆了。
哲王早日回京,大局就可早些定下。所有问题都将迎刃而解。所以您必须听我的!事不宜迟,就这么决定了!”
太后虽心里不舒坦,但也不可否认程紫玉所言皆有理。
太后上了那两艘新采买的船,他们船上安排的人手换作了那日与施平接触时未曝光,来自前后沙船的生面孔,至于那晚出面好几次的甲卫长等人,则还是和程紫玉一道留在了那艘陶船……
太后反复叮嘱了程紫玉和甲卫长注意自我保全后,两拨人终于各走各路……
“咱们……真的去程家”
甲卫长答应了太后,之后的所有安排和决定都要无条件服从程紫玉。他只是惊讶,分明知道前路危险,她还要将狼往家里引吗他知道程紫玉为了护着她的家族有多拼,哪怕是程家的宅子,她也一直在想法子护着。
程紫玉只能苦笑回他
“若不然呢咱们总得有个去处。我倒是想把追兵都引得远远的,可我家人全都被害在荆溪,我若依旧过荆溪而不入,那才古怪。若程家宅子真的保不住,那也是天意。但只要人在,比什么都强。宅子还可以建,容身之处,总会有的。”
就这样,一接近荆溪,程紫玉的船很快便“偷偷摸摸”出现在了不少人眼里。
她特意“小心翼翼”,暮色降临时才到了荆溪。她选的停靠地离程家不远,她还特意先派了一队人出去打探了一番。
那队人满荆溪走了一圈,果然如她猜测,出去溜达了那么一圈,最后还是顺顺利利就回来了。
没有被人拦住,也没遭到任何盘问或刺杀。
这整个荆溪似乎还真就和表面看来一般太平安稳。
半个时辰后,他们一行人从水路直接来到了荆溪。
路过山上工坊,看着原先白墙黑瓦的小农庄变成了光秃秃的一片,原本四季常绿变成了焦黑一片,程紫玉心头百般滋味。
她深深呼吸,好在,人都还在。
知道自己被监视,她自然没忘抹了两把泪,又冲山头方向磕了两个头,这才示意了船去荆溪城里。
船停在了程府后门的河里,他们故意等到夜色完全降下才悄悄上岸,随后悄悄扣响了程府的后门。
“虽不见监视之人,但等在附近之人绝对不少。”一进门,甲卫长便低低到。
整个程家和工坊所有人都被遣散回家了,只剩下了几个看房的老奴和皇帝先前派来保护宅院的一众官兵。
程紫玉一到,官兵们也一下紧张了起来,顿时做好了要面敌的准备。
可程紫玉让他们不着急,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后,便自己回了紫羿轩。
甲卫众死士将紫羿轩围了个好几圈。
“放松点,最近没休息好,今晚让大伙儿轮值休息吧。咱们没动静,他们一定不会闯进来。”程紫玉笑“我可没朱常哲值钱。在他们眼里,我已是笼中鸟,是诱饵,他们在等朱常哲自投罗网呢。”
为了装作是偷摸回来,她也不好点灯,只就着月色喝着热茶。
她幽幽叹了一声,也不知太后到没到太湖,方不方便靠近别院。
怕是有难度呢!
即便是大晚上,走水道救人,进出也依旧打眼。还得移动太湖石,难保不发出动静。
“或许……还得制造个乱子。”
当晚,程紫玉没有动手。
第二日一早,进出的官兵就来报,荆溪的陌生人又多了好几成。不但荆溪城中各条道路口都有不少生人盯着,就连官道和各小道通行都不那么顺畅。
码头也有不少陌生船只靠来。
“太湖边的那几个码头呢”
“一样。那几个码头都停满了。下来了不少人。太湖里的船明显少了许多。”
那就好。
她这个活靶子在这儿,自然可以最大程度吸引朱常珏的人。
“太湖码头是不是有些乱”程紫玉突然抬头一问。
“郡主英明。小渔船要下太湖,自然从哪儿下都可以。但那些大船却只能通过码头。眼下外来生人的船只源源不断要停靠过来,荆溪本地船只便出不去。一早上,已经发生了好几起口舌。争执一起,看热闹的也多,原本还能勉强上下的口岸都堵塞了。”
程紫玉点头。
荆溪因为最近局势而禁了陶,大部分的百姓还是要考虑生计的。靠水吃水,太湖人最简单的营生便只剩了太湖渔业。码头成为了他们饭碗的一部分,他们不方便,自然会有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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