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赞歌

226 秋季攻势（3）
    芭东海滩是一处浅水滩，沙滩和海岸线一直向着深海延伸，差不多半人多高的地方持续有两百度克。

    为了容纳海船，德西克人驱使着圣何塞俘虏，修了四条长长的码头通道，一直通到长海深海处。

    斯利姆子爵，带着近卫军，待运输船靠近浅水区，就迫不及待的下船，战马不顾被海水打湿了身体，向岸边冲去。

    此时，岸上的德西克人也发现了后方海边来袭的敌军，大量的示警号角被吹响。然而，因为赤枝石林形势的严峻，除了少量看守俘虏的德西克步兵，大部分的军队根本就不在海滩。

    战争的双方当然不会客气，斯利姆子爵一马当先就冲上海滩，眼前稀稀疏疏的德西克人，弯弓搭箭，却完全没有办法给全身骑士甲的斯利姆子爵造成任何伤害。那高头大马，冲进人群如入无人之境，狼牙锤头挥舞，带起一片鲜血。

    近卫军的目的很明确，破坏芭东海滩上的一切。登陆之后，有马的士兵，跟随着斯利姆子爵冲杀海滩上的德西克守军，其余的步兵，开始将随身携带的各式引火物，抛到停靠在岸边的船舱和甲板上。

    火焰迅速燃起，即使是在海边，

    这些引火物本身就十分易燃，晚上船上的风帆都是收在甲板上的，被火点燃后开始迅速扩散很快就蔓延到船舱，几艘德西克船上的水手，大呼小叫的醒了过来，许多舱门甚至没有打开就被火焰封闭，将那些水手通通烧死在船舱里。

    惨叫声和呼喊声，响彻海滩却没有引起放火者一丝一毫的怜悯。斯利姆子爵依然眉头紧锁，他的面甲已经被污血沾染，却毫不介意。

    “子爵大人，根据宫廷魔法师的报告，那个矿洞就顺着这条栈道，在前面不远处的海崖下方。”一名近卫军军官靠了上来，向斯利姆汇报。

    斯利姆子爵低头看到海滩上那条醒目的栈道，是用木头片一节一节拼接起来的，似乎当时耗了不少人力，此时延伸向远方的栈道上暂时没有货运小车。

    斯利姆回过头来，海滩上的战斗已经基本告一段落，本就人数不多的守军，被屠戮一空，部分近卫军士兵正在检查地上的德西克的尸体，扒下完好的盔甲和武器，尸体光溜溜的就往海滩上的篝火一扔。

    “让他们动作快点，准备去矿洞”斯利姆子爵正准备吩咐手下的军官，只听到远处再一次传来“呜呜呜”的号角声，方向是南边的海面上。

    昏暗的海滩篝火，照不出太远，这里没有米奈希尔港那样的灯塔，这也是圣何塞人能够突袭成功的原因之一。不过，远处运输船上的人，很快派了小舟划到岸边，匆匆报告，“德西克海军突破了米港海军的阻截，现在大概有超过五十艘战舰在往这里来，皇家橡树号还在努力拦截。威灵顿将军的意思是让你们继续，不要停”

    斯利姆子爵点点头，将刚刚放下的面甲重新放下，“所有人集合，即刻出发。留下一个中队，给我把临时码头全部毁了，一条不剩，发通知让战舰和运输船自行离开”

    “啊”身旁的军官惊呼，“那我们”

    “不用惊讶我们，不坐船回去”说完，一蹬马腹，率先沿着栈道往北而去。

    近卫军们，纷纷跟上，只有少部分的士兵留了下来，他们没空休息，拿起地上一切可以拿起的武器，冲到海面上，用力去砍码头支撑的木柱。

    一人一根，很快水面上的木头码头就撑不住跌落在水里，这些人顾不上休息，连忙往岸上奔去。这时候，远处海面上的战船才露出身影。

    几十艘德西克的战船在飞速接近，上面的水兵全都扛着武器随时准备下船，桨座的桨手，努力的划动着快船。而在德西克战船的后面，还有不少圣何塞的战船在追击。

    威灵顿将军的命令是尽力阻止德西克海军影响这边的战斗，因此这些圣何塞皇家海军的士兵们，依旧在奋不顾身的战斗着。

    他们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当德西克战船接近芭东海滩时，码头已经成了一片火海。停靠在临时码头的战船都在燃烧，大量的碎木，漂浮在海面上。有些浮木上还有德西克水手士兵趴在上面奄奄一息。

    德西克人，不得不在外海停下战船，用小舟将增援的士兵送上岸。而这时候，斯利姆子爵已经带着近卫军士兵，接近海岸北面的海崖，在那里，数量众多的德西克士兵正守卫着身后的矿洞。

    斯利姆子爵的战马在距离德西克防线不过三百五十度克的距离停了下来，这里刚好是弓箭射程的极限，看着他这满身铁壳子般的骑士甲，所有的德西克弓箭手也不想浪费手中的箭。

    “都准备好了吗”斯利姆子爵问身后的近卫军军官，几位军官都没有说话，却拍了拍马背上的袋子。

    “好的，准备冲锋，投完之后，立刻转道向东北方向，传令兵，准备发信号”斯利姆子爵再次吩咐了一句，打马就向对方的防线冲去。

    数千名近卫军骑兵紧随其后，距离德西克的防线越来越近。看着远处闪亮的武器，德西克士兵心头涌起了巨大的恐慌。

    在他们身后，是刚刚从矿洞里拉出来的五十桶火油，那些矿工还在矿洞底部，只有少量的守卫在看守他们。如果上面战事不利，难保他们不造反。

    然而，更令他们惊讶的事情还在后头。

    圣何塞的近卫骑兵在飞速的接近德西克防线，矿洞前这处稍显单薄的防线，只稀稀拉拉的射出几波羽箭，完全不能伤到防护到了极致的圣何塞近卫骑兵。

    那些骑兵在冲锋到接近四十度克左右，已经可以看到对方马头喘出的粗气，谁知，领头的斯利姆子爵居然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他拨转马头，朝着右侧转向了。

    所有的近卫骑兵跟随着斯利姆子爵的脚步也纷纷转向，同时将马侧的包裹用大力朝着德西克防线扔了过去，然后头也不回的就往侧方离去。

    包裹落在地面上，“噗啦噗啦”一阵响，却再没有任何反应。德西克士兵好奇的上前查看，只见包裹下方，黑色的液体正在缓缓流出。

    “这这这”附近的德西克士兵都被惊的说不出话来，有些人根本就还没反应。别处的德西克士兵有人醒悟过来，只听得惨叫声响起，“是火油小心是火油”

    话音未落，从圣何塞冲锋群中，一排火箭“嗖嗖嗖”破空而来，落入阵中。地上的火油瞬间燃起，沾上了德西克士兵的军服，“彭”地爆燃开来。

    “啊”惨叫声四处响起，大火瞬间就吞没了德西克防线后的这些士兵。火油的威力，让这些士兵根本无法逃脱，仅仅是一丝火星，沾上了就会燃尽一切。

    圣何塞近卫军们，根本就没有接近这处矿洞，熊熊燃烧的大火，很快点燃了矿洞口堆放的那些德西克人开采出来的火油，引发了更大的爆炸，剧烈的轰响传出了数十里，无论是海上的德西克人还是赤枝石林附近的守军，都不可能不注意到这里的变故。

    同样注意着这里的是赤枝石林前线的圣何塞军。火攻根本就是“克星计划”中计划好的，这爆炸就是总攻的信号。

    在“克星计划”中，完成对火油矿洞突袭的圣何塞军，不会顺着原路返回，也不可能。他们会直接冲着赤枝石林而来，和前方的圣何塞攻击部队一起，一前一后夹击德西克人。

    整个克星计划，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给斯利姆子爵留的唯一一条撤退通道，就是冲过德西克人的防线。而斯利姆子爵带着圣何塞近卫骑兵，也是这样做的。

    赤枝石林的德西克守军突然被来自身后的异变惊吓到了，完全没反应过来的他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斯利姆子爵领着近卫骑兵，并不恋战，沿着石塔之间的道路飞快的奔袭，他们必须先比德西克人的拦截到来之前冲过石林。

    另一面的圣何塞军士兵，在给他们援助，羽箭和投石跟不要钱似的砸向德西克人头顶。莫西克伯爵又从南海郡的仓库里翻出了一些投石机运送到前线，此时刚好派上用场。

    赤枝石林前双方在疯狂的搏杀，而长海外海和米港四周，德西克人和圣何塞人的战舰，也不要命的争夺着每一寸海面。

    那些被火油烧死的德西克人，无助的躺倒在矿井四周，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腐肉臭味，喊杀声已经停下，周围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噼里啪啦的火星声。

    然而，就在这被火焰照的通红的夜空里，还是有一丝细微的声音从地下传来，“救命救命”那声音是如此之小，周围都是死去的士兵，自然没有人能够给出回应。

    矿洞已经在爆炸中塌陷，所有的守卫的德西克士兵都已死去。没有人记得，在矿洞里，还有数千名圣何塞俘虏和少量的德西克士兵，爆炸堵塞了洞口，这些人，就这样被埋在地下。

    空气渐渐耗尽，那些有武器的德西克士兵在疯狂的挖掘洞口，虚弱的圣何塞俘虏们，无力地躺在地上，看着那些注定徒劳无功的德西克人。这里，距离地面足足有八十度克，刚才的爆炸将整条矿洞都震塌了。

    “有这些德西克人一起陪葬，真好”这是所有圣何塞士兵心中最后的念头。



227 远方来的建议（1）
    说是秋季攻势，实际圣何塞在南方芭东地区组织的这次反攻仅仅持续了十五天的时间就宣告结束。

    虽然没能彻底消灭盘踞在南方的德西克军，但至少，斯利姆子爵率领的近卫军成功毁掉了德西克人的临时码头以及那个出产火油的矿洞。

    德西克海军没能封锁住拼死而出的米港内的圣何塞战船，同时大部分的守军被赤枝石林地区的攻防战吸引了目光，这是德西克人失败的主要原因。

    从整个战局来看，德西克人在南北两处都遭受了不小的打击，他们妄图在一年之内灭亡圣何塞的计划遭到了破灭。圣何塞人用反击给了德西克帝国狠狠的一巴掌。

    前四年的秋天随着秋季攻势的结束而渐渐离去，寒风开始席卷大陆各国，冬天再一次来临了。

    在这个冬天，京都城里，内阁大臣们和贝宁皇帝的心情都有些轻松。南方的德西克军已经被打散，斯利姆子爵正带着剩余的军队四处清剿残兵；德西克人在米港外海的战船，在失去了芭东地区的临时码头后，根本无法长时间在海上坚持，不得不消失在长海的尽头，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而在北方战场，库尔斯克行省和红叶镇一线，战局依旧保持着夏季以来的局面，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听说就连德西克的总指挥汉斯将军，都已经返回国内了。

    陆军大臣莫西克伯爵也不在前线，他回御前会议给皇帝陛下汇报一件事情，事情不大，却有些棘手。

    德西克军在码头和矿洞被毁之后，就撤离了芭东地区，包括赤枝石林的德西克守军，也不得不四散逃离。圣何塞守军进入芭东地区，想把那座被烧毁的矿洞挖掘开来，看看能不能再找到一些残余的火油开采点。然而当铜矿被挖开之时，现场的士兵都受到了惊吓。

    在那座震塌的矿坑里，无数的人被活埋在泥土下。那些人的死状都异常的痛苦大部分人的面孔呈现苍白或者铅灰色，部分人的颜面甚至青紫肿胀，眼睛附近有大量的出血。少数人的眼球突出、舌头伸长，似乎是被扼住脖颈。所有人的手指都呈弯曲状，不少的指甲都已破损脱落，指头有大量的血迹，武器全都破损不堪。

    挖开矿坑的圣何塞士兵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了那副场景燃烧的大火和爆炸的火油，将矿坑震塌，出路被堵住的人们绝望的感觉着越来越稀薄的空气，用手指和武器挖出一条出路。可长达八十度克的矿坑和稀少的空气根本不可能给他们这样的机会。所有人只得在恐惧和绝望之中痛苦的死去。

    更为可怕的一件事，在许多尸体的身上，圣何塞士兵发现了和自己一样的军服，这些人生前，也是圣何塞人啊。脑筋灵活的人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们的身份那些被俘虏的圣何塞海军士兵。这些人先是在战场上遭受了精神风暴，被俘虏后不得不在芭东海滩和这个不知名的矿洞辛苦劳作，才能换回一点清水和口粮。最后在遭受了相当大的痛苦之后死去。

    在场的军官，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默默脱下了军帽，静静地向这些死难的同僚默哀，。他们知道在战场上，斯利姆子爵的选择并没有错，火攻是当时能够有的最好选择。这些死去的同伴，应该不会责怪近卫军和斯利姆子爵吧。

    听闻这个消息的内阁大臣和贝宁皇帝，久久说不出话来。莫西克伯爵带来的这个消息太过震撼，他们和莫西克伯爵一样，当然不能责怪当时的战场指挥官斯利姆子爵，这种事情只能说是一个意外。“好好安葬这些死难的皇家海军士兵，尽量收敛每一份尸骨，在米奈希尔港给他们修建一座塔楼以表纪念。”最后贝宁皇帝给了安排，大家也就没有再继续讨论下去。

    战争的残忍，很多时候就在这样不经意间发生，是所有人都不愿意回首的。

    另一件事，就是赤枝石林地区的德西克士兵在码头被毁后，也没有继续坚持继续受下去，同样接应了斯利姆子爵和近卫军的圣何塞士兵，也不想继续进攻了。于是，残余的德西克士兵分批撤出了赤枝石林地区，化整为零向西突围，这些残兵将留给南方守备军解决。

    但是德西克士兵是小事，那几位出现在赤枝石林的黑暗崛起成员同样消失了，这就是让莫西克伯爵、宫廷魔法师们相当烦闷的一件事，尤其是他们之间还有两只可怕的异兽以及一个能够施放禁咒“精神风暴”的高深魔法师。现在对这几位魔法师的认识也仅限于此，宫廷魔法师们已经带领着士兵去追查线索，希望能尽快找到这几名不安定分子。

    而对战事的下一步展望，贝宁皇帝也希望莫西克伯爵说说自己的意见。莫西克伯爵认为这场战争还需要两到三年才可能打完，至少在德西克人消耗完他们在商盟战争中获得的红利之前，他们是可以一直勉力支撑下去的。不过现在的局势比之半年前会好很多，德西克人在南方的据点芭东海滩被彻底的拔除，圣何塞人可以集中全南方、西方的力量对付库尔斯克、红叶镇一线的德西克侵略军。

    因此，贝宁皇帝现在是意志满满，如果能彻底击败德西克军，他在圣何塞国内的威望将达到顶峰，这当然是他愿意看到的事情。

    不过，一件意外的事情打断了贝宁皇帝的幻想。御前会议还没有结束，贝宁皇帝却收到了一份来自商盟的国书，这份国书来的相当匆忙，以至于所有的内阁大臣都还在忙着开会，国书就由使馆的人员递交了过来，直接送达了贝宁皇帝的面前。

    贝宁一头雾水的打开国书，发现这是来自商盟现任领袖、原白港王国卢修斯国王的一份建议。

    “尊滚的贝宁皇帝安好作为商盟现任的领袖，我，卢修斯詹姆斯，代表商盟，再一次向圣何塞提出合作建议。听闻圣何塞在国内战场上已经完全压制住了德西克侵略军。而在我们商盟战场上，我们的商盟军队也在地方抵抗组织的配合下，日夜不断的骚扰着德西克派遣军。现在，无论是商盟内还是圣何塞内的德西克军，都进入到一种紧张至极的状态，反击的力量正在增强，时机逐渐成熟。

    因此，我想代表商盟，向圣何塞皇帝提出一份新的建议由于德西克人的目光现在都在被圣何塞的战事所吸引，德西克大本营的全部精力都倾注在圣何塞战场，我们商盟愿意为圣何塞分担压力，将在未来的三个月内，出动一个新编军超过一万人的兵力，在原卡林曼宁白港一线，发动一系列的反击作战，争取消灭四分之一的德西克派遣军，狠狠咬掉他们一大块肉。

    但是这个计划，需要圣何塞的配合，希望圣何塞能在库尔斯克战场，再次进行一段时间的佯攻，以完全吸引德西克的注意力。”

    卢修斯国王的这份计划可以说是相当大胆了，即使是在德西克军如此强势的时候，他还不忘能够趁机不备打一场仗，给德西克人放一点血。

    “呵呵，陛下，卢修斯国王可不是想给德西克人放一点血，他这是想截断德西克人一根动脉啊”莫西克伯爵笑呵呵的补充道。

    “不管怎么说，都是放血啦，同样符合我们圣何塞的意见。上次咱们拒绝了卢修斯国王的好意，这次机会又来了，咱们可说什么都不能再拒绝了吧”贝宁国王的心情同样很好，现在圣何塞和商盟已经形成了统一战线，这样的计划当然符合圣何塞的利益。

    笑呵呵的内阁大臣们，就此议定此事，后续的工作自然会由莫西克伯爵和商盟的军事委员会协调完成。但是，德西克人如果能那么容易被击败，那就不是德西克人了。商盟人和圣何塞人沉浸在怒火和不理智中，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