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有人，你说有什么发现，就尽管说吧。”
等来到了小竹林里后，杨明四周观望了一下，神色阴沉道。
“是这样的，头儿，下午我在跑步的时候，忽然发现李师爷将城里几个大商户都聚集起来，一块儿在天香楼吃饭呢。”冯蛮子深吸了几口气，将他的气息调匀了之后，这才把他的发现，向杨明娓娓道来。
“嗯？你确定没有看错吗？”
听到冯蛮子的报告，杨明心中一凛，对其追问道。
“肯定错不了。”冯蛮子使劲点了点头：“我看见李师爷和他们有说有笑的样子，而且还多次提到了‘柳家’二字，只不过因为距离太远，其他的话我并没有听清。”
“竟有这样的事情？”
得到冯蛮子肯定的答复，杨明心中不由地震惊了起来。
这李师爷居然会跟一群商户吃饭？而且还数次把‘柳家’挂在嘴边？
‘他究竟想要干什么呢？’
杨明不禁陷入了苦思之中。
“头儿，你没事吧？”
看着杨明出神的模样，冯蛮子关心道。
“哦，我没事，咱们回去吧。”
杨明笑了笑，示意他一切安好。
虽然这件事情太过诡异，但杨明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暂时搁置了下来，留待日后再说。
等重新回到了石亭边上，杨明发现柳婴儿和柳夫人早已经命人抬来了丰盛的晚餐。
原以为众人在跑完一百里后会没有心思吃饭，可万万没有想到，此时的他们就像是一只只饿极了的野狼似的，闪烁着发光的眼睛便扑了上去大快朵颐。
而瞧着众人如此狼吞虎咽的模样，柳婴儿和柳夫人不由地在一旁掩嘴微笑，就连杨明，也同样会心一笑。
吃过了晚饭，众人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看来今天确实是累坏了，刚刚回到房间，魏陵和冯蛮子竟然连澡都不洗，扑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了起来。
杨明没有办法，只好将他们身上的湿衣衫脱了下来，换上干净的内衬，接着又帮他们盖好被子，这才掩门出去。
只是这天晚上，杨明却迟迟无法入睡，他的脑海中，依旧在思考着晚上冯蛮子对他说的那些话。
杨明想不通，这李师爷为什么要把江都郡里的大商户都召集起来吃饭呢？他这样做，究竟有何意图？
“莫非……他又想对柳家使坏吗？”
突然间，杨明仿佛抓到了什么，眼睛中顿时迸射出了一道凌厉目光。
杨明知道，这李师爷不是个善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上次他当众狠狠羞辱了李师爷，这必定会使得他恼羞成怒。
所以杨明猜测，这李师爷之所以召集城中商户，肯定是有什么不轨的企图。
而目标，则很可能直指柳家。
虽然现在还不清楚李师爷的真正意图是什么，但对于此人，杨明却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现在他们在明，而李师爷在暗，如果不小心谨慎的话，很可能会中了李师爷的暗算。
让人不得不防。
…………
经过一整晚的休整，魏陵和冯蛮子的精神看起来好了许多，但全身上下仍有多处酸疼。
虽然他们都说已经没有问题了，但杨明仍不敢粗心大意，于是便让两人继续休息了一天。
一连两天的调整之后，两人的精气神这才完全恢复了过来，也让杨明长舒了一口气。
而这一天，便是杨明跟柳婴儿约定的启程日子。
杨明原本想将两个人都带过去的，可又害怕府中没人的话，会让一些宵小之徒有机可乘，尤其是发现李师爷想对柳家不利后，杨明就更加担心了。
于是经过一番考虑之后，杨明将冯蛮子留了下来，让他带领那支护卫小队，日夜巡视柳府，务必要保护柳家和柳夫人的安全。
至于魏陵，则被杨明带在身边，跟柳婴儿，以及几个随身服侍她的婢女，一同上路了。
这次出远门，将要去到姑苏和金陵等地，需要花费一些时间，所以带的行礼也很多，足足装满了三辆马车。
柳婴儿和她的婢女坐在最后面的紫色马车上，而杨明和魏陵则骑着高头大马，一前一后以作守护。
一行人便就此浩浩荡荡的启程了。
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柳家虽然被削了爵，但依靠上百年的积攒和打拼，传至如今，柳家的产业仍旧极其丰盛。
不说那些田地，光是店铺便有数十家，分布于江都、姑苏、金陵等地。
因为柳家坐落于江都，所以在江都郡的产业和店铺最多。
柳婴儿和杨明出了柳府大门之后，便首先来到了位于江都郡的那十几家店铺里巡查。
不得不说，柳家虽然不擅长做生意，但商铺的位置却选得极好，都是在最为繁华的闹市口。
这里的人流量非常多，且周围河道遍布，是江都郡的黄金地带。
按理说以这样好的位置，做什么生意都是水到渠成，收入滚滚。
可是当杨明和柳婴儿翻查了几家店铺的账本之后，却发现近年来，这些店铺的利润逐年降低，到了今年，更是出现了亏本的迹象。
这就让杨明感到非常无奈了。
原来这些店铺上至掌柜，下至伙计，都觉得柳家家大业大，所以并不想积极开拓，而是打着做一天休一天的消极心理，把好好的生意，愣是给搅黄了。
可以说，他们并没有任何拼搏精神，也没有进取心，吃定柳家不会拿他们怎么样，所以愈加放肆了起来。
而且不仅如此，这里的掌柜和伙计更是互相勾结，私改账目，侵吞公款。
杨明只是随机抽查了三家店铺，可哪想每一家都出现了问题。
面对这一现象，杨明瞬间就火大了。
终于在一家名为‘酒中仙’的酒楼里，杨明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将柳婴儿偷偷拉到了一旁，打算就目前的状况，跟她好好商讨一下。
第127章 以退为进
“事情比我想象中的要严重许多。”
进到一侧厢房里后，杨明直言不讳的说道：“你看看这些账本吧，几乎处处都有修改过的痕迹，这帮蛀虫们，不知道暗地里侵吞了多少银子。”
说着，杨明将三本厚重的账册，摊开在柳婴儿的眼前，神情严峻无比。
“真的有这么糟糕吗？”
柳婴儿不擅长看账，可她信任杨明，所以在听到杨明指出的这些问题后，她也不禁跟着慌了起来。
“岂止是糟糕，简直是令人发指！”
杨明叹气道：“这么说吧，跟这帮人比起来，那赖大简直纯洁得就像朵白莲花似的。”
杨明这个比喻虽然有些荒唐，但却足以证明其中的严重性。
跟这些人贪墨的银两比起来，赖大那点银子，可就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很显然，这些店铺掌柜都已经习惯把柳家当作是一座金山银山，不断在其上钻取利益。
可他们没有想到，正是因为太多人好吃懒做，且贪得无厌，才使得柳家这座金山，日渐枯竭，眼看着就要轰然倒下了。
如果再不加以抑制的话，恐怕杨明提出的那些拯救措施，到头来都会变成一纸空谈。
“杨公子，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好呢？”
柳婴儿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愈加焦急起来，望向杨明道。
看着这女人焦虑的模样，杨明却突然放松了眉间，微笑道：“你放心，有我在，这天就塌不下来。莫非你不相信我吗？”
不知为何，柳婴儿潜意识里已经把杨明当成了她的主心骨，所以在听到这番话后，原本还心急火燎的柳婴儿，瞬间就平静了下来，羞红脸庞，语音轻柔道：“我相信你。”
“这就对了。”杨明听后再次大笑一声，拍着胸脯道：“你放心，这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好了。”
说着，杨明便打开厢房大门，走了出去。
柳婴儿见状，轻咬了一下朱唇，紧接着也跟了出来。
厢房外，三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整齐站立在一起，他们正是杨明抽查的三间商铺里的掌柜。
“总掌柜，您把我们叫到这里来，究竟有什么事情呢？”
见到杨明从厢房里走出来，这三人急忙迎了上去，但脸庞上却充满了疑惑不解。
要不是有柳婴儿在一旁作证，这三人还真不相信，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竟是柳家新任命的总掌柜，地位凌驾于他们之上。
不过三人也都是老油条了，他们看见杨明如此年轻的模样，只以为他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可能是学会一手溜须拍马的技巧，蒙骗住了柳夫人，所以才谋得这个差事。
故而三人言语上虽然表现得非常恭敬，但其实在心底里，都十分看不起杨明，也压根没有把他当成一回事。
杨明缓缓扫视着三人的脸庞，自然也从他们的目光中读出了这份对他的不屑和轻视。
可杨明并没有说什么，反而是笑着拱手道：“是这样的，我和小姐看过你们呈上来的账册了，对于三位掌柜多年来劳心操持感到无比崇敬，想要犒劳你们。”
虽然这三人打心眼里看不起杨明，可又害怕杨明会瞧出账册上的手脚，所以一直悬着一颗心。
然而此时听到杨明这番话后，他们却将揪着的心立马松弛了下来，同时对于杨明的轻视和不屑之情愈加浓厚了。
因为他们觉得，杨明并没有发现账册上的异常，也就说明杨明虽然顶着总掌柜的名号，但其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草包。
而既然是这样，他们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哎，总掌柜言重了，我们身为柳家的奴仆，为主子着想是分内的事情，何谈辛苦呢？更不敢奢望任何的犒劳和奖赏，只想用更大的热情，投身于我们柳家的事业之中。”
这时，其中一名身材微胖的掌柜谦虚道。
‘说的好听，我看你是用更大的热情，投身于侵占柳家财产之中吧。’
听到此人厚颜无耻的发言，杨明不禁在心里鄙夷道。
只是面对这三人时，杨明的脸上依旧装出青涩和崇敬的模样，笑道：“何掌柜客气了，你们三人为柳家尽心尽力，自然要好好奖赏你们。其实不瞒各位掌柜，临出发前，夫人特地嘱咐过我，对于那些贪赃枉法，不知好歹的员工，要严惩严办，可如果是尽心为柳家做事，则要重重嘉奖。无疑，三位掌柜都是有功的，那我就替夫人做主，一定要好好赏赐你们。”
杨明此话一出，三人便更加认定，他是一个啥都不懂的黄毛小子，于是便彻底放下了戒备。
互相哄笑一声后，还是那微胖掌柜拱手道：“好吧，那就请总掌柜代我们向夫人表达谢意吧。”
“一定！一定！”
杨明见状，也摆弄出一副客套的脸庞，回敬了一揖。
紧接着，杨明又装出一副为难的模样皱眉道：“只是我此次行程匆忙，接下来还要赶去姑苏、金陵等地巡查。我看这样吧，请三位掌柜劳累去一趟金陵，五日后，我们就在金陵相聚，到时候再一同给你们颁行嘉奖，如何？”
“去金陵？”
听到杨明说出这个建议之后，三人齐齐吃了一惊。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杨明竟会提议他们去金陵相聚，这又是为何呢？
“总掌柜，如果我们去金陵的话，那么店里的生意谁来料理呢？”一番沉默过后，依旧是那个微胖掌柜开口询问道。
“哦，这个简单，就当作是给你们放个大假，暂时把店铺先关上一段时间吧，反正生意多的时，不用急在一时。”杨明装出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说道。
‘愣头青就是愣头青，啥都不知道就随便乱下决定，也罢，正好借你这个机会给自己放个大假，去金陵，也全当作是去旅游了。’
听到如此决议之后，那微胖掌柜顿时在心里鄙夷起杨明来了。
不过本着有便宜不占是傻子的原则，他当然乐得闭店休息了，于是便点头道：“好，既然是总掌柜的吩咐，那么我应从就是了。”
其他两人以这微胖掌柜马首是瞻，听到他这么说，当然也立马表态道：“愿听从总掌柜安排。”
只是三人没有察觉到的是，这个被他们视为‘愣头青’的少年，此时在笑容的背后，隐藏着一丝凌厉和寒意。
第127章 愣头青总掌柜
谈妥了之后，杨明又和三人闲聊了几句，当然还是以夸赞的话语为主，直言他们劳苦功高，必定以厚赏酬谢之。
而将杨明认定为‘愣头青’后，三人对其的态度松懈了许多，加之这些吹捧的话语，简直要让他们飘飘然起来了。
临分别时，杨明再次跟三人强调，务必让他们在五日后到金陵去等他。
面对杨明的这份叮嘱，三人立马拍着胸脯应承了下来，此时的他们，都已经开始幻想到了金陵以后，究竟会获得何种赏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