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败家子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吃货大联盟
他这一生顺风顺水,从未吃过什么苦,如今妻离家破,但觉四海之大,竟无容身之处。
薛昆着了便装,沿京中行走。不知觉间,到了一处陋巷。
巷子破烂,一看就是贫民百姓所居。
他信步游走,但见一处陋室门口贴着一张租房的字样,字体歪歪扭扭,租字还少写了一笔。
“您找谁”隔壁一农妇出门倒水,看到薛昆在房屋前徘徊,不禁开口问了几句:“您是租房子的吧。”
平常,薛昆是不会与这些百姓见礼的。百姓见他也都会躲着走,今日他故意换了便装,这才与其搭话。
薛昆上前作揖,口中唱喏:“正是,在下想租处房屋,以遮身避雨。”
“张娘子,张娘子,有客来租房子了!”农妇对着院子大叫。
‘吱呀’一声,院内出来一少妇。少妇看了一眼薛昆,先是愣了一下。
“张娘子,这位官人要来租房。”那农妇说道。
叫张娘子的少妇脸色一红,先是对农妇施了一礼:“多谢毕家大娘子,”然后转身对薛昆道:“官人莫怪,奴家这处屋子不外出租。”
薛昆愣了一下,指着墙上的字:“这,这不是贴着租房么,何故戏耍与我。”
那毕家大娘子不是旁人,正是毕昇结发妻子李氏。
无巧不成书,这薛昆来租房的巷子,正是毕昇家。
这条巷子不少外地租客,毕昇一家就是这么搬来的。
张娘子脸色一红:“官人莫怪,奴家前年丈夫病逝。只与一小女在家,这、恐,恐有不便。”
原来如此,张娘子死了男人,一个寡妇带着前夫留下的小女儿过活。
家里没了顶梁柱,日子过得艰难,这才无奈想将偏房租出去贴补家用。
可这租房的又不能是男子,为此张娘子拒了不少租客,房子也迟迟没租出去。
可有几个孤身女子会来租房子的,薛昆一听确实有些不便,只好施了一礼:“倒是在下唐突了,既如此我在寻他家便是。”
“等等等……”李氏扔掉木头走过来拽着薛昆:“我说张小娘子啊,这房子租给谁不是租。你孤身一人还拉扯个孩子不容易,街坊邻居若有人说闲话理他作甚。听我的,租了。”
“这,”张娘子一脸尴尬,想租又不想租。她确实日子过得艰难,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只能替人缝缝补补洗洗刷刷做个佣工。
“娘,我饿。”一个五六岁小女孩睡眼惺忪的从屋子里赤着脚走了出来。
此时已是深秋,天气转凉。这小女孩粗布衣衫,上面还打了几个补丁。
再看那张娘子,虽然模样倒也俊俏,可衣着也是一样破烂。
李氏叹了口气,拽过那小女孩:“豆花,跟大娘这边来,等会让你哥给你糕饼吃。”
看着这母女惨境,薛昆不禁想起自己的遭遇来。此时巷子已经聚集了几个农妇,她们都看着张娘子家门口,有人在指指点点。
毕昇妻子李氏虽然爱唠叨,也可是个热心肠,尤其是毕昇做了官以后,她也直起腰来了。看到这些嚼舌头根子的泼妇们,李氏气不打一处来。
“张娘子,这事我给你做主了。这位官人也别再推辞,这房子你租下,租金好说。”李氏又故意提高嗓门:“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外面胡说八道,我去撕了她的嘴!张娘子就是把这房子租给这位官人了,是我给做的保。若是那个烂嚼舌根的,那咱就到衙门分解分解。”
第一百三十九章 签租约
如果说李氏以前不过是一介草民百姓,与那些巷边闲来无事东家长李家短的农妇别无二致,如今可不同了,人家是官娘子,朝廷的人。
官娘子,那可是上人。咱们这条巷子的是什么了,一群泥腿子罢了。这官娘子不是说了么,谁敢再乱嚼舌根子,衙门去分解分解。
衙门是什么地方,是这些平头百姓该去的么。怕还没到衙门口,就已经尿了裤子。
张娘子自丈夫病逝以后没少受周围这些恶妇戳脊梁骨,说她红颜祸水,克夫,人神共愤。
这个时代的悲哀,总喜欢把无妄之灾降临到无辜的女人身上。
女性在大宋朝地位虽然得到了一定的提升,但封建社会女性总归是男人的附属物。
像曹小梅这样的人是少之又少,她有反抗的资本。而其她女人,终其一生一直都是在委曲求全中度过。
张娘子就是其中之一,生活逼迫她只能逆来顺受。对于无端的指责和谩骂她只能默默忍受,要命的是她还生了个女儿,无法为丈夫家传宗接代,这更成了他人肆意攻击的对象。
她曾数次想一死了之,活在这个世界上太累太累了。寒冬腊月,她在河边给那些大户人家洗衣。河水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块,她双手冻得失去了知觉,单薄的衣衫更是难以遮挡凛冽的寒风。这一切,只是为了能够让她的女儿豆花能够吃上一顿饱饭。
比起身体的受罪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内心的折磨,人们总在背后指指点点,这女人克死了自己的丈夫。红颜祸水,扫把星。
人们把能想到的所有恶毒的语言攻击在她的身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来他们的优越感。人们嘲笑着,冷嘲热讽着。
撑不住了,让我死了吧,死了就不会痛了。可看到女儿,她的心又软了下来。
我不能死,我要活着。豆花是我的孩子,我必须把她养大。
就这样,张娘子硬撑着活了下来。
毕昇家也强不到那里去,四个孩子仅靠他捏面人糊口,家中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好在遇到卫国公的那位小公爷,毕昇这才一飞冲天。如今更是坐上了朝廷的大官人,这也才是不久之前的事。
李氏这么说了,张小娘子也就不再说什么。况且眼前这人斯斯文文,也不像是恶人。重要的,她缺钱。
既然这样,薛昆也就答应下来:“房钱一年多少”
张娘子看了眼李氏,李氏其实是个精明人。她看薛昆虽然穿着布衣,却非穷苦之人。况且这厮白白净净一看就没出过力气,像个读书人。
“五贯!”李氏伸出五根手指:“一年。”
张娘子惊呆了,五贯钱啊。一个长工一个月也不过赚一两贯,你一年要人家五贯。自己这么破的家,一贯都不值。
其实李氏也只是狮子大开口,她想若是这人要走,在讨价还价不迟。
谁知道薛昆二话没说:“好,便是这个数。咱立个字据,划了名字,我便把钱给你。”
张娘子与李氏面面相窥,这人是个冤大头吧。
虽然缺钱,可张娘子心善,她双手乱摇:“不不不,官人其实用不了这许多。像我这破屋也就两贯最多了,您要诚心想租,就给两贯便是。”
李氏不乐意了:“我说张娘子,哪有自己折价的道理。五贯钱虽然多了点,可咱都是正经人家,不是街面上那些泼皮无赖。这样,三贯,这位官人意下如何”
薛昆笑了笑:“还是五贯吧,我这人喜欢读书习字,只是别打扰了你们就行。”
李氏一拍大腿:“看,我就说。官人一看就是读书人,不知官人在那儿高就”
薛昆笑了笑:“在衙门谋了个差事。”
“哦,那还不错。既如此,官人既然也是读书人,这租契你现在便写下来吧。”李氏久恐生变,她深谙生米煮成熟饭多铎道理:“那个官人在此稍后,我去李大头家借来纸笔。李大头在街上卜卦算命,他家有墨笔。”
李氏泼辣唠叨,却也是个热心肠,拍拍屁股去找李大头家借纸笔去了。
剩下薛昆和张娘子站在当地,二人甚是尴尬。张娘子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正当年华,薛昆有些后悔,觉得不该租这么一家的房子。
“娘,我饿。”豆花瞪着一双渴望的眼睛。
张娘子捋了下耳边发鬓,蹲下身抚摸着女儿的头:“豆花乖,你毕大娘不是要给你去拿糕饼么,先等一忽儿。”
薛昆这才想起,自己怀里还揣着几块枣花糕。那是他在路边摊子买的,本来是想做早餐的,还没来得及吃。
薛昆伸手入怀,拿出一个油纸包。他蹲下身打开油纸,枣花糕多铎香味扑鼻而来。
“来,吃这个。”薛昆将枣花糕递过去。
“这,这可使不得。”张娘子慌忙推辞。
薛昆微微一笑:“小孩子而已,这些甜东西我也不爱吃。来,拿着。”
美食对于小孩子的诱惑是致命的,豆花怯怯的伸出手,突然之间薛昆心底升起一股暖流,他与前妻生下过一个女儿,可惜早夭了。看到豆花,不禁怜爱之情大起。
这时李氏已经借来纸笔,从李大头家出来。她看到薛昆和张娘子蹲在地上有说有笑,豆花在开心的吃着糕点。李氏登时脸显喜色,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几个村妇远远的看着,想开口看到凶神恶煞的李氏,又吓得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看什么看!”李氏怒喝一声:“女人家就该在家缝衣洗补,都回家去!”
虽然毕昇一再叮嘱要低调,但李氏侠义心肠还是忍不住。惧与这位官娘子的‘银威’,几个农妇登时做了鸟兽散。
李氏感觉自己胜利了,得意洋洋的拿着纸笔走过去:“这位官人贵姓。这就把租契写了吧。”
薛昆笑着接过纸笔,洋洋洒洒的将租契给写了,突然薛昆停笔问道:“娘子芳名是”
这倒是有点麻烦,古人女子一般是不能把名字随便告诉男人的。如果说了,除非是心仪之人。
第一百四十章 心事
李氏倒也大方:“要我说,咱们都是平头百姓,哪有这么多讲究。张娘子,我还真不知你叫个啥,这没名没姓怎么写”
张娘子脸色通红:“那就写、写我夫君名字,张二蛋。”
薛昆停了笔:“这个,张娘子,尊夫已经先去,这房契是做不得数的。”
眼看租房的事又要黄了,李氏急了:“唉呀,你就别卖关子了。这咱都是些乡下人,哪有这许多讲究,你就把你名字说出来,让这位官人写上,你俩这租契就成了。”
薛昆想了想:“这样吧,尊夫是姓张,娘子贵姓我便写上张某氏,也就将就作数了。”
女子随嫁丈夫对外称呼是按丈夫姓氏,比如张娘子丈夫姓张,自己其实姓杨,可以称张杨氏。像毕妻子李氏,在文书上就称毕李氏,夫姓在前。
李氏心中却打着另一幅算盘,她摇了摇头:“那不行,我们与你不认不识,必须写全名。”
张娘子想了想,她是真的需要这笔钱,于是一咬牙:“奴家小时在娘家叫杨婉兮。”
薛昆心中一动:“你,你娘家是读书人家”
百姓起名无非就是春花、小娟、翠莲、秀枝之类的名字,杨婉兮取自诗经国风郑风野有蔓草。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凭这一点,薛昆断定这杨婉兮家境绝不一般。
果然杨婉兮低声道:“官人明鉴,家父原是相州士绅,天圣二年,家乡遭了瘟疫。奴家全家都死了,家道也没落了。奴家与母亲辗转来京城投亲,谁知亲戚已与多年前故去。”
后来的事李氏从别人口中得知过,于是说道:“后来张娘子母亲也病逝,是张二蛋给收敛置办的。”
这就是一个很老的桥段了。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来到京城。家破人亡之下张二蛋收留了她,然后就上演了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的桥段。
薛昆对着女子大起怜意,他叹了口气:“都是苦命之人。”然后写了契约签了字。
杨婉兮看着薛昆写的契约,不禁暗赞一声好文笔,取过笔,也写上了自己名字。
契约一式两份,双方各执一份。薛昆从怀中掏出五贯大钱,杨婉兮还要推辞,薛昆自是不允。就这样,付了租钱,约定三日后搬过来。
西山招了近千号工人,这是个烧钱的买卖。需要开采硅石,还要从别处够来碱粉还有石灰,这些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
还有一点,最重要的是建造窑炉,也就是厂房。
十几万贯钱投进去都打了水漂,石小凡有些捉襟见肘起来。
薛昆也将卖祖宅的钱投了进去,可依旧如石沉大海。这让石小凡有些头大,如此下去就得张罗着变卖家里的那些铺子了。
还好,雄州榷场那边的马匹走私生意风生水起,知州刘弘送来不少黑钱,这解了石小凡不少燃眉之急。
这日石小凡下了朝在家无聊,想带着狗腿子们去赌场快活快活。
“旺财来福,走,去赌场玩几把。”
狗腿子们早就心痒难搔,已经许久没去赌场掷骰子了。难得今日小公爷有兴致,几人都是大为兴奋。
石小凡啃着脆梨哼着歌,大摇大摆的往外走。
作为一个败家子,已经很久没有享受到横着走的感觉了。
双儿,她叫住了石小凡。
“小公爷,您要都到哪儿去”
石小凡一愣:“掷骰子去啊。”
“哦。”双儿似乎有些失落。
石小凡是个粗神经,并没有感觉出来:“来来来,乖双儿,过来我给你检查检查身体。”
双儿没有回答,也没有躲,而是头也不回的转身去了。
石小凡立刻怒了:“哎呀我去,你们几个现在越来越嚣张了这是,连双儿都不理我了!”
狗腿子们最近是膨胀的不轻,尤其旺财和来福,已经很久没挨揍了。
“小公爷,小的可是很听话,没、这个没犯什么错误。”旺财委屈的说道。
因为双儿的不理睬,石小凡很是不爽,他就要拿狗腿子出气:“旺财,回过头。”
旺财不明所以:“干嘛”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