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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败家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明朝败家子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好了,好了,我承认,我不是人,我是败家子,我卑鄙,我无耻,我卖了家业,我愧对祖先,我还四处沾花惹草,恶贯满盈。爹,有话好好说,可以把你的大刀放下好吗?”



第一章:不要放弃治疗
    方继藩揉了揉眼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朱账红幔,远处则是炫琴案紫檀圆凳似的家具。

    帷幔前站着一个青衣小帽的家伙,正死死地盯着他,然后这个家伙露出了一张很欠揍的笑脸,笑中带着肉麻的谄媚:少爷醒了

    方继藩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是穿穿越了啊,因为他分明听出这个青衣小帽之人说的是凤阳官话,作为明史专家,方继藩百分百可以确信,这里的陈设,还有这个莫名其妙的男子,在自己的那个时代,即便是大手笔的影视投资,也是绝不可能铺设出这么个场面。

    没有惊恐和惊吓,方继藩的心里竟隐隐有一些激动,做了这么多年的学问,不料今日竟可以一窥古人!

    古人啊,看着这个笑得有些贱贱的家伙,方继藩不禁想,这就是古人?

    这是弘治年?方继藩看到了墙面上的一幅字画,落款的题跋是大明正统年的一个书法家。

    而靠着床榻,那炫琴案的制式也引起了方继藩的注意,这是明朝中叶的风格,弘治朝之后,便不太流行了,炫琴案像是新制的,如此推算,这应该是弘治年间无疑了。

    青衣小帽之人点了点头,却依旧直勾勾地看着方继藩。

    得到了确定,方继藩猛地自床榻上坐起,一拍大腿,语带兴奋地道:宁王可还在?北边还有小王子的叛乱,南方的手工纺织业已开始兴起了吧方继藩一脸的眉飞色舞:当今皇帝也算是圣君啊,大有可为

    方继藩很激动,这是一个好时代啊,男儿大丈夫,作学问,研究历史,总不免有太多的遗憾,上一辈子没什么大出息,想不到终于来了有用武之地的地方。

    方继藩忍不住想要笑,因为在图书馆工作,且钻研的还是明史,不但明史自己了解甚深,便是关于这个时代的地方志,自己也了若指掌,说句难听的话,便是哪个县里几月几号出了几个盗贼,自己惊人的记忆力也都能有印象。

    上一辈子,反正也是孤苦无依,来到这个时代,似乎并不坏。

    方继藩连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心很大。

    青衣小帽的家伙脸色却是变了,很迟疑的道:少爷您您说大有可为?

    对呀。方继藩打起精神,自己是个少爷,那么这人不是书童就是长随了,他兴奋劲还没过去,一脸兴致勃勃地道:男儿大丈夫在世,自当金榜题名建功立业

    说到这里,青衣小帽之人的脸色就从疑惑转化成了悲戚,他发出大叫:少爷少爷又犯病了来来人哪

    方继藩一惊,这是怎怎么回事?

    啪

    门突的被几个精壮的汉子撞开,看起来,个个如狼似虎。

    外头的阳光,也随之洒落进来,而这些魁梧的身子却遮盖了多余的光线。

    而后,一个微颤颤穿着儒衫,留着一撇山羊胡子,先生模样的人,背着一个药箱疾步进来,激动地道:少爷,少爷的病又犯了快,快,扎针!

    一声令下,那几个精壮的汉子朝方继藩扑来,一下子就将方继藩控制住。

    方继藩瞳孔收缩,ngb,他心里大骂,因为他看到那老先生已从箱中取出了寸长的银针,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朝方继藩道:少爷所患之症乃是脑疾,切不可讳疾忌医,来来来,莫怕,莫怕扎一针就好了

    方继藩惊恐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我我没病

    大夫一边施针,一面摇头晃脑地道:没错了,以往犯病时就这症状,少爷,忍一忍,老夫这针灸之法,乃祖上传下来的,有病治病,没病还能健身,少爷,你躺稳了!

    啊

    随着杀猪一般的嚎叫,半响后,方继藩没了声响。

    手脚都被人控制住,而那老先生呢,竟是直接将银针扎入了他的后脑,方继藩不叫了,却是吓得咬着牙关,不敢动弹,生怕一动,这位老先生的针就给扎偏了。

    最重要的是,自己从小就怕打针!

    这么长的一根针,生生的刺入了脑袋,这哪是治病,这是谋杀啊,你大爷的!

    针还未取出来,老先生便又是捏着胡子摇头叹息道:脑残者无药医也,老夫也只是按着古方,暂时控制住病情,是否能痊愈,就全看少爷自己的运气了。

    那青衣小帽的家伙,则躲在榻边上低声抽泣着道:少爷,少爷,方大夫是伯爷请来的名医,你别怕,扎几个月针便好了,伯爷修书回家吩咐过,少爷的病只要能好,无论用什么法子总之,万万不可讳医忌疾少爷是伯爷的独子,少爷忍一忍忍一忍

    方继藩脸色苍白,只是战战兢兢。

    正午。

    窗外景致怡人,可是方继藩没有欣赏景色的心情!

    这已是方继藩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十七天,当然,他已不知被扎了多少针,每一次扎针,对方继藩而言,都是鬼门关里走一遭。

    一个古代的‘名医’,将银针扎入你的后脑,还要微微的搅动一番,方继藩至今回想,便浑身战栗。

    二十七天,足以让方继藩明白一切。

    这个身体原先的主人,乃是大明南和伯方景隆的独子。

    方家这世袭伯爵乃是靖难之役时挣来的,先祖们跟着燕王朱棣从龙,从北平城打到了南京,朱棣还算厚道,大手一挥,便给了一个铁饭碗。

    而这身体的主人

    好吧,难怪自己只说一句男子汉大丈夫要如何如何便被当做脑残,因为这厮是个十足的人渣败类,京城里最大的恶少,败家子中的败家子,堪称恶贯满盈!

    前些日子,这厮病了,于是才请了名医来看,想来是因为精神出了问题,一直都没有放弃治疗,方继藩穿越之后,之所以让人误以为病还没有好,是因为自己和从前的那败家子性格迥异,于是乎治疗还要继续

    太蠢了。

    方继藩反省自己,自己还是太年轻啊,初来乍到,竟和人说什么建功立业,为国为民之类的话,这是找抽呢。

    一个恶贯满盈的败家子,行为举止如此反常,在别人眼里,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好吧,为了放弃治疗,自己必须得比从前的方继藩还要方继藩。

    此时,寝卧的门已是开了,进来一个面容姣好的小丫头,后脚跟来的便是方继藩的长随,就是那青衣小帽的家伙,叫邓健。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方继藩深吸一口气,这二十多天,他已摸清了规律,也大致了解了这个家族的背景,自然,对原来的方继藩,也早就了解得彻彻底底。

    小丫头到了榻前,行了个礼:少爷,起来了。

    方继藩张眸,露出不耐烦的样子,他心里为自己打气:败家子,败家子,哥们就是个败家子,不可露了马脚。

    方继藩凶巴巴地道:什么时辰了?大清早的,鬼叫什么?

    小丫头吓得俏脸微微不自然:日日上三竿了。

    才三竿方继藩龇牙:少爷我是三竿才起来的人吗?再睡一个时辰!

    青衣小帽的邓健忙上前,点头哈腰道:少爷,是太早了,可小的怕少爷肚子饿

    好啦,好啦方继藩只得翻身而起,在小丫头的伺候下更衣。

    当然,方继藩必须得流露出色ii的样子,盯着小丫头的胸pu,笑嘻嘻地道:小香香,你长大了,来来来,少爷来验验。

    方继藩的手,便行云流水般的在小香香的香tun轻轻一拧,小香香吓得花枝乱颤,眼眶一红,泪水啪嗒要落下来。

    方继藩心里叹口气,有些于心不忍,可看到一旁的邓健,又忙叉手道:哈哈哈哈小妮子竟还害羞,别怕,少爷疼你。

    小香香连忙要躲,方继藩便借故顺坡下驴,没有继续骚扰下去,一旁的邓健贱贱地笑道:少爷英明,少爷神武,少爷本色不改,小人佩服,五体投地。

    去你的!方继藩抬腿,一脚将邓健踹翻,怒气冲冲地道:少爷除了英俊潇洒之外,一无所长,你竟敢说英明神武?英明神武能当饭吃?狗一样的东西。

    邓健在地上一滚,失声痛哭。

    方继藩心里一惊,怎么,难道是方才踹的重了?罪过,罪过,实在抱歉得很,只是哎,哥们也很为难啊,本少爷若是文质彬彬,还怎么放弃治疗?

    谁料下一刻,邓健一轱辘的翻身起来,却是仰着头,激动地道:少爷的病终于好些了,小的小的真为少爷高兴,小人是喜极而泣,喜极而泣啊。

    嗯?

    方继藩呆若木鸡,这样也行?



第二章:我是败家子
    在小香香的服侍之下,方继藩漱了口,刚刚吃过了早点,那位名医就来了。

    大夫满面红光,面露得色,听说少爷的脑疾愈发好了,府里上下都称他为神医,他口里虽谦虚,心里却乐开了花。

    照例背着药箱,笑吟吟地来给方继藩见礼:见过方公子,方公子气色好多了,学生先为公子把脉吧。

    方继藩对这位大夫颇有点本能的畏惧,转念一想,便又鼻孔朝天看他,翘着腿道:本公子已大好了,把什么脉,你这老狗,滚一边去。

    哈哈哈哈大夫干笑起来,身为医者,被人骂作是老狗,确实是有辱斯文的事,可虽有点小小的不愉快,大夫却还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感慨道:是啊,公子这病,果然是大好了,老朽很是很是

    滚!方继藩算是明白了自己的生存之道,越是嚣张跋扈,人家越开心越欣慰,这真是一个神一般的世界啊。

    好好好。大夫一点也不恼,却转头嘱咐邓健:若是公子再有犯病的迹象,定要及时禀告,公子老朽告辞,告辞。

    见这大夫美滋滋的走了,方继藩才松了口气。

    刚刚逃过了一劫,方继藩又空虚寂寞起来,难道自己这辈子都要假装自己是个人渣下去?

    不成,这样活着也没劲呀,定要做一番大事业才是,只是这眼下

    方继藩站了起来,道:小邓邓

    小邓邓是邓健的专属名,不过显然邓健不太乐意方继藩这样叫自己,便苦着脸应道:少爷有何吩咐。

    方继藩笑嘻嘻的道:走,陪本少爷在府里走一走。

    好呢。邓健便忙一溜烟的去取了一柄湘妃扇,还有一个骚包的香囊,邀功似的道:少爷出门,就爱带这个

    方继藩一脸黑线,这身体的主人还有这趣味?他一笑,熟练的让小香香将香囊系在腰间,手里把玩着湘妃扇,一收一合,扇上竟还有诗,方继藩撇眼一看,便见扇面上写着:‘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此诗意境倒是好的,不过方继藩却知这扇子主人对此诗的恶意理解,心里不禁骂,呸,臭liu氓。

    心里虽是鄙视,可日子还得过下去。

    打起精神,随邓健出了卧室,此时真正见识了南和伯府,方继藩不禁咋舌。

    这府邸占地极大,少说也有五十亩,栉比鳞次的屋脊连绵,三进三出,正堂前厅后院厢房柴房足足数十开间,方继藩心里很是满意,下意识的摇动着湘妃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宅子有点老啊,少说也有百年的历史,显得很是斑驳。

    他不禁道:这屋子该修了。

    修修屋邓健诧异的惊叫。

    方继藩一拍他的脑壳:狗一样的东西,少爷之所以得病,定是因为这宅子太过老旧,翻修,懂不懂?

    邓健又露出了笑脸,道:少爷说的好,少爷是说府上阴气重?懂,我懂,可是要修葺宅子,很费银子的。

    方继藩眉毛一挑,道:堂堂南和伯府,还缺银子?

    缺!邓健的回答让方继藩有点懵了:少爷平时是不管事,府里京郊的庄园数千亩的良田,可毕竟,种出来的也是粮,伯爷虽有恩俸和赏赐,实银却是不多,都是咱大明的宝钞。

    宝钞啊方继藩懂了,这就是大明特有的纸币,可惜,朝廷印的太多,其实不值几个钱。

    他猛地想起,这个时代的经济特征本就是如此啊,土地的价值虽高,可富户们大多都是租给庄户耕种,收来的当然是粮食,而这粮食,也都是用谷仓堆积起来,虽也换钱,不过南和伯府毕竟这么大家业,开销也多,自然而然,也别指望账面上有多少现银了。

    这样装疯卖傻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得独立自主才好,人只有独立自主,比如有了钱,才不至于被人管束着,动辄被抓住扎针。

    何况,自己当真要做一辈子的败家子?

    不成!方继藩觉得自己上辈子好歹也是学霸,五好青年,要自强,要自立。

    可是没银子怎么办?

    方继藩眯着眼,突的激动起来。

    有财路!

    现在是弘治十一年三月十七。

    半个月后,方继藩依稀记得通州的地方志里有过记载,说是有数十艘船载着乌木的船在北通州沉船,再加上乌木在弘治年间日益被贵人们所推崇,因此,乌木的价格持续攀升,方继藩记得乌木的价格暴涨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这乌木本就难得,而一般的船运都是将大宗的乌木一起装船,这数十艘船一沉,就意味着未来市面上的乌木将会出现极度的紧缺了。

    方继藩眼睛一亮,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念头,囤积乌木。

    可是银子呢即便是价格翻番之前,这乌木的价格也是吓人的,他眯着眼道:府里账上还有多少银子?

    邓健打了个哆嗦,惊慌地看着方继藩:理当没多少了,至多也就几百两现银罢了,少少爷,您您又想

    一听几百两,方继藩就泄了气,不过很快,他又有了一个念头,没有银子,可是方家有地啊,若是

    他一转念头,不对,不对,卖地本少爷熟读历史,这古人的思维,可和现代人不同。在古人眼里,卖地,可只有破落户和败家子才干的勾当,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咦败家子

    我不就是教科书式的败家子吗?北京城里,还有比我方继藩更败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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